身為隱流的主事者,韓穆的能力不容小窺,他運籌帷幄,指揮若定,幾乎所有的難題在他手中就成了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就連林冠生會落網,也是在他暗中指揮調度,否則單靠他們幾個,哪能那麼輕易就逮到那尾大毒蟲。
早該猜到會被韓穆刁難,向君策擰著眉,靜靜地等待下文。
「任務不是由你親自完成的,所以你沒有休假的權利,再者詐死不回組織報到,更是罪加一等,你可知道你這樣是犯了隱流的大忌,我隨時可以把你踢出去?」他莞爾輕述,一點也沒有恫嚇的意味。
「那都無所謂,反正我有我要做的事,暫時沒辦法接任務。」少了容蘋,生活似乎就變得無滋無味了。
她回到她的工作崗位,重新過她應有的人生,單純快樂的生活適合她這樣單純的人,而他複雜的背景,對她來說的確是格格不入,只是她臨別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等我確定自己是愛著你的時候,我們再見面吧!
「這裡不是你說了算,最近有一批軍火走私到台灣,美國軍方要我們提供有關軍火所在地的情報給他們,我打算把這個任務交給你處理。」他一副沒得商量的表情。
聞言,他俊容一沉,以往對主子指派的任務,他絕對不會有任何異議,只是如今他心頭空蕩蕩的,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勁,腦海裡全是容蘋的笑顏,失去了她,她的世界就像是崩了一角,再也不完整。
「恕難從命。」那些槍林彈雨的危險日子,他過膩了。
現在的他,只希望回到原有的平靜生活,就算當一輩子的漁夫也無妨,只要容蘋願意再回到他身邊,要他放棄在隱流苦心經營的一切,他也甘之如飴。
「你現在的意思是打算違逆我嗎?」勇氣可佳,值得讚許。
「如果你是這麼想的,那就是了。」他聳肩,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韓穆不怒反笑,向君策和容蘋的情事,早已傳遍全組織,當然方綺雙的抱怨他也略有耳聞,只是為了一個女人和自己的上司撕破臉,這對一向以事業為重心的向君策來說,還真是破天荒的頭一道呢!
「君策,為了一個女人捨棄一切,不像是你會做的事。」他起身走向一旁的酒吧,替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這不關你的事。」他不想和外人談論他的感情。
「這話可真傷人,我只是站在好朋友的立場關心你罷了,再說那個女人不也因為你的身份離開你了嗎?想這麼現實的女人,你相信她是真心愛你的?」
韓穆犀利的言辭,深深刺傷了他的心,他以為他們兩個人是彼此相愛的,沒想到他們的信任是如此的薄弱,如果真如韓穆所說,容蘋發現自己並不愛他,那麼他可以輕易放棄這段感情嗎?
「我相信她不是那種人。」他冷著臉,不願相信她是那種人。
「當局者迷,難得她願意主動離開你,你應該慶幸才是。」他依舊笑臉迎人,湛黑的雙眸裡,閃著一抹精光。
「夠了,別再談論她了。」他眉心微攏,不想再思考這個問題。
「你確定?」心口不一的傢伙。
嘖,這傢伙怎麼這麼煩人?一個勁的逼問他對容蘋的看法,就算她真是那種現實功利的女人,那也是他自找的,用不著其他人過來問。
「沒錯,反正我話已經帶到,至於你要不要把我踢出門,那是你的自由,我還有事,失陪了。」懶得和他廢話,寧願去PUB買醉,也不想在這裡面對他的質詢。
看出他的心煩意亂,韓穆笑意漸深,隱流從不強迫任何人的去留,要待就待,要走便走,只是一旦遭到除私,就不可能再回來了,這是規定,任何人都無法除外。
「雖然我很想讚許你的行為,但如果你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做出一樣的決定,那麼我絕對毫無異議的順從你想離開隱流的心願。」別說他這個主子不通人情。
原本想轉身離開的向君策,一聽到這番別有深意的話時,硬生生停下了腳步,他擰眉望著從容淡定的韓穆,心頭隱約浮現出一抹不安。
「你究竟想說什麼?」他越來越搞不懂,這個行事詭譎,思考又異常人的主子究竟想幹嘛?
「如果我的消息來源沒錯的話,容蘋應該是被綁架了。」他雲淡風輕的說著,就像是在談論天氣般的。
「你說什麼?」原本還一副心不在焉的向君策,此時也忍不住咆哮。
「林冠生的餘黨綁住容蘋,威脅警方放了林冠生,否則就要撕票,期限是三天。」
他好心的將情報來源告知他。
向君策哪裡還沉得住氣?一聽到容蘋落入那幫人的手裡,可以想見她會有多害怕,先前他都陪在她身邊,現在只有她一個人獨自面對那些凶神惡煞,如果那些人又覬覦她的美色,欺負她怎麼辦?
「她人在哪裡?」他瞇著眼,決定只身前往將容蘋救出火坑。
韓穆聳肩,笑得一臉無辜,剛才不是有人斬釘截鐵說要退出隱流,那又何必跟他問情報?他可從來不做賠本生意的。
「你打算付多少錢來買她的情報?」他市儈的問道。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跟我要錢?」這人還有沒有良心。
「我以為你跟我這麼久,應該很瞭解我才是,我不做賠本生意,如果你還是隱流的一份子,那就另當別論了。」可別說他沒有給他選擇。
這只該死的老狐狸,分明是故意算計他的,料準他無法拒絕,硬是變相把他留在組織裡,偏偏就算他心裡有諸多不滿,為了救出容蘋,他也不得不妥協。
「好,我留。」他悶聲應道。
「沒有半點委屈?」他可不想當個壞心頭頭。
「沒有。」就算有也不能說。
「那件軍火走私的案子,你也毫無異議的接下?」先把條件開出來比較妥當。
「看來你真得栽得很徹底啦!我還以為你不會這麼輕易愛上一個人。」原來只是還沒有遇到對的人。
「你廢話扯完了沒?可以讓我去救人了嗎?」顧不得他是他的頂頭上司,向君策眉頭一皺,不悅地吼道。
被他這麼一吼,韓穆略顯訝異的膛大眼,須突,低沉的笑聲迴盪在整個辦公室裡,難得有人敢這麼對他吼,感覺到是挺新鮮的。
「當然可以,她被囚禁的地點,就是在你們定情的小漁村裡。」他爽快的將容蘋的所在全盤托出。
只是要怎麼順利的把人救出來,就得考驗向君策的智慧了。
從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醒來,容蘋微掀眸,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頭感到異常的沉重,看著眼前陌生的環境,她眨了眨眼,有片刻的怔仲,似乎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記得她從學校走出來,在回家的路上時,遇到一名迷路的小孩,她好心的想帶他去警察局,後腦突然感到一陣劇痛,隨即就失去了意識,等她醒來,就已經在這裡了。
發覺自己雙手雙腳被牢牢捆綁,嘴巴也被膠帶貼上,懼意和恐慌漸襲來,鼻間嗅聞到濃濃柴油味,再加上搖晃的感覺,她頓時覺出她此時人是在船上。
究竟是誰綁架她?她生活單純,也沒有和人結怨,是誰那麼壞心,想致她於死地?
雙手不住的掙扎著,卻是徒勞無功,柴油味讓她隱隱作嘔,再加上後腦傳來的悶痛,她幾乎差點再昏厥過去,若不是憑著強大的意志力苦撐著,只怕她下一刻在清醒時,人已經在閻王殿前了。
「你說警方會不會把大哥放出來?」窒悶安靜的船艙裡,傳來一陣交談聲,她停止掙扎,屏氣凝神的聆聽對方的對話。
「不放也得放,否則我就把那娘們先姦後殺,看他們還沉不沉得住氣?」宏亮的嗓音在船艙裡迴盪著,她心頭一震,身子忍不住微微顫抖。
「嘿嘿……你這提議不錯,乾脆我們先嘗嘗那女人的滋味,再和警方談判也沒差呀!」一名長相猥瑣的男子,用著色迷迷的眼光,看著倒臥在床上的女人。
一想到自己極有可能被這些壞人玷污,她緊抿雙唇,克制住自己想尖叫的衝動,腦中驀地浮現出向君策的俊臉,淚水忍不住在眼眶裡滾動著。
分離的這些日子,她早就對他的欺瞞釋懷,只是賭氣不想這麼快和他和好,想給他一個教訓,教他往後不敢對她有所隱瞞,誰知道她會被人綁架,甚至面臨生死關頭,她都還沒親口跟他說她早就原諒他了,她不想就這麼死掉!
「不行,她是我們唯一的籌碼,這次條子和隱流合作,只要隱流願意妥協,大哥被救出來就不是難事,而她對向君策很重要。」就算覬覦她的美色,還是正事要緊。
「嘖!我真沒想到我們會被隱流那幫人整得那麼慘,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把大哥給救出來,否則往後的日子要怎麼過?」他可不想回頭過那種窮困潦倒的日子。
原來他們是林冠生的手下。
方綺雙曾經說過林冠生還有餘黨在逃,沒想到他們老早就把目標轉移在她的身上,利用她來和向君策談條件,她不想成為他的負擔,讓他陷入危機之中,她得想辦法自救,讓自己逃離這艘船上。
她悄悄打量週遭的環境,簡單的船艙裡,只擺了一張大床和一張木桌,上頭放著一隻空酒瓶,和一把開罐器,趁著那兩人離開船艙之後,她努力移動著身體,靠著床沿站起,千辛萬苦的拿到桌上的開罐器,使勁割著繩子。
原本她是想打破酒瓶,利用玻璃碎片來割斷繩子,但又怕會製造出更大的聲響,引來他們的注意,屆時她想逃就沒那麼簡單了。
只是利用開罐器似乎成效不彰,她努力了好一會兒,麻繩卻紋風不動,一點毀損也沒有,她惱火的低咒著,手中的開罐器卻不慎滑落,重物落地的聲音,在靜謚的船艙中顯得異常清晰。
她杏眸圓睜,死命盯著船艙大門的方向,就怕那兩個匪徒會察覺不對又進來,到時她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什麼聲音?」站在船艙外的男人揚聲問道。
「好像是什麼東西掉了吧!沒什麼。」另一人不以為然的揮揮手。
「喂!我肚子餓了啦,那女人也不知道要昏睡多久,你不會把她給打死了吧?」
「不用點力她怎麼會暈過去?而且我剛才有探她鼻息,還有氣,死不了的。反正她還再睡,不如我們去喝一杯?」某一人提議。
「也好,今天也累了一天,也該好好犒賞自己,明天再和條子談條件,我知道有一間海產店料多味美,店員也很正,有沒有興趣啊?」另一人笑得賊兮兮的,腦中還想著那個女店員的丰姿。
聽著外頭的聲音漸行漸遠,她一直等到確定他們走遠後,才大大鬆了口氣,她用身體猛力擊著木桌,上頭的酒瓶不穩的傾倒,順著傾斜的桌子摔落,碎成了一地,她吃力的蹲下,撿起地上的碎片,使勁的割著麻繩。
「噢!怎麼這麼難割…… 」她割得滿頭大汗,又擔心那兩名歹徒隨時會回來,雙重壓力之下,她早已汗流浹背。
「需要幫忙嗎?」一到醇厚的嗓音,教她心頭一寒。
那兩個人不是離開了嗎?怎麼那麼快有折回來?她低著頭,不敢抬眸迎上那兩人兇惡的眼神,她不能這樣屈服,她的反擊!
「我警告你們,離我遠一點,要不然我就死給你們看!」她拿著玻璃碎片抵在自己的頸子上,卻對上一雙狹長深邃的美眸。
眼前長相俊美的男人,臉上綻放出溫柔的笑容,容蘋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眼花,向君策怎麼可能也出現在這裡呢?肯定是自己對他的思念太濃,才會出現幻覺,只是這個幻覺好真實,讓她捨不得醒過來。
「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可不是件值得嘉許的事。」她從容就義的堅定摸樣,陡地令他心頭一揪。
全都怪他保護不周,才會讓那些人有機可乘,他該想到只要林冠生的餘黨不盡數剷除,她就隨時曝露在危險當中,為此,他自責不已。
上前拿下她手中的碎片,迅速替她解開束縛,手腳獲得自由,她卻仍是怔然的睇著他猛瞧,彷彿他像是個憑空出現的陌生人,驀地,他像是聯想到了什麼,一張俊容瞬間刷白。
「容蘋,你……你認得我嗎?」她的眼神很空洞,讓他的心沒來由的一慌。
「你不是幻覺嗎?」看著地上的麻繩,還有自己獲得自由的雙手和雙腳,她睜大眼,心中湧現一陣狂喜,瞬間淹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