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快的回答,幾乎讓葛雷當場摔下陽台。
「我要賺很多的錢,這就是我的夢想。」除了錢以外,什麼都不可靠,有錢最好。
「你賺這麼多的錢做什麼?」他狐疑的看著她,懷疑她那顆腦袋是用錢打造的。
「存起來。」賀絲縷始終堅持她自己的想法,認為把錢存在銀行最好。
葛雷再也說不出話,眼睛瞪得老大。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她不知道他在瞪什麼,她沒說錯啊。
「沒有了。」他倏地閉嘴。
面對一個只懂得賺錢、省錢和存錢的吝嗇鬼,他還能有什麼話說?
「那正好。」她滿意的點頭。「我們也該走了,萬一要是不小心超過休息時間,房東又要加錢。」
……
他的想法果然沒錯。
由於他們是中途下車,兩人只好漫無目的的行走,成為道道地地的「遊民」。
就像葛雷自己經常講的,反正他們不趕時間嘛!什麼時候到達塞維亞都是一樣,不如趁這個難得的機會邊走邊看,玩個過癮。
他們已經洗過澡,換上乾淨的衣服,現正在這個小鎮上遊蕩。這個鎮不大,但該有的商店一樣也不缺,特別是販賣香煙的攤子,隨處可得,足見這個國家的人有多愛吸煙。
賀絲縷本身不抽煙,但卻勤跑香煙攤。原因無他,香煙攤上有賣郵票,專門出售一些富有地方特色的郵票和明信片,運氣好的話,有時候還可以買到整套的郵票,不過機會不大就是。
「我去買幾張郵票,你等我一下。」她一溜煙地直往香煙攤奔去,葛雷只得跟在她後面。
很奇怪,也很稀奇,葛雷想。
小器如她,居然捨得花錢買郵票,而且每到一個地方,她就急著找郵局或是香煙攤。先前在馬德里如此,而後在這個小鎮也一樣,那些郵票到底有什麼魔力?
葛雷百思不解,只能張大著充滿疑問的眼睛,看她興高采烈將郵票買到手,笑嘻嘻的掏出皮夾,準備放進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風要死不死的吹過來,吹掉了她手中的郵票,引起現場一陣恐慌。
「我的郵票!」賀絲縷突然大吼,葛雷還以為爆發了第三次大戰。
「快幫忙找!」見葛雷不動,賀絲縷轉為吼他。
「哦。」他慌慌張張的蹲下身,和她一起找郵票,卻不見郵票的蹤影。
「再買一張就好了嘛,幹麼這麼緊張?」害他找得滿頭大汗。
「不行。」她斷然拒絕。「我的原則是只花一次錢,而且老闆說那是最後一枚,再多他也沒有。」所以一定要找到。
「媽的!」葛雷聞言連聲詛咒。「你說的那枚郵票長什麼鬼樣子?」
「背景都是藍色的鳶尾花,中間印有金色的扣環。」
「那張郵票早已經停止販售!」得知郵票的真面目後,他叫了起來。「可惡,我叫人排了幾天的隊都買不到那張郵票,居然給你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碰到,真是老天無眼。」
原來葛雷自己也是集郵迷,除了吃喝玩樂無所事事之外,對郵票也頗內行。
「也許老天比較喜歡我,知道我會好好保存它。」她邊找邊答。「畢竟集郵票不能光靠一時的熱情,對吧?」
對……對個頭!聽聽她那是什麼說法,好像肯定他一定會虐待他買的郵票似的,真是狗眼看人低。
不過幸好,在爭取老天的寵愛方面,他或許略遜一籌;但在失而復得方面,可是比誰都幸運,早一步讓他搶先找到郵票。
「找到了!」葛雷高高舉起那枚珍貴的郵票,像太陽神一般炫耀,壓根兒忘了郵票根本不屬於他。
「太好了,還我。」賀絲縷的手也伸得長長的,跟他要郵票。
葛雷先看看她的手,再看看她的臉,突然想起當初他為什麼僱用她。
「我當初是因為看你長得漂亮,才僱用你的。」他誠實的自述中滿是感慨,想不通事情怎麼會變成如此。
「我知道。」她又不是笨蛋,當然看得出他的意圖。
「我一直相信自己一定能追到你,可是我到現在連你的手都沒有碰過,更別說是調情。」虧他自稱為唐璜二世,結果比小嘍囉還不如。
「是啊!」她附議,兩眼一直盯著他的手。
「對,你都知道,可是你還是不讓我追你。」他搖頭,對她的頑固徹底投降。
「這跟你手上的郵票沒有關係吧!」賀絲縷不認為事情有他說的嚴重,跟她心愛的郵票,更是扯不上邊。
「誰說的?當然有關係。」他有不同的見解。「我打算拿它當人質,要求你正視我的存在,不再拒絕我的感情。」還有他的慾望。
「抱歉傷了你的心,葛雷。」她先禮後兵。「但我不認為光著下體在一個淑女的眼前晃有什麼感情可言,在我的看法裡,那叫下流。」
「下流?喔哦,你又再次傷了我的心。」他摀住胸口哀鳴。「難道你不認為,那也是一種愛的表現?畢竟要像那樣敞開自己,也是需要勇氣的……」
「變態的勇氣,那當然。」她諷刺的截斷他的話。「哪天你要是不幸遇見一個和你一樣的暴露狂時,我建議你把這番話告訴他,或許他也會心有慼慼焉也說不一定——等一下!」
冷不防瞥見他囂張的動作,她大叫。
「你不要亂握拳頭,會把郵票捏縐。」賀絲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郵票喪命。而這會兒,它已經在他不小心的握拳下,幾赴黃泉。
「什麼等一下……」他故意看自己的手。「哦,你是說這個?」
她小心翼翼的點頭。
「反正我是個下流的暴露狂,也不在乎多嚇幾個人……」說著說著,他的手心跟著縮起來,賀絲縷連忙疾聲阻止。
「不要亂來!」竟敢虐待她的郵票。「快把你手上的郵票給我,不然就給你好看。」
喲喲喲,居然威脅起她的僱主來了,她是不是忘了他才是老大?
「我就是不給,你能對我怎麼樣?」殺了他?哼!諒她也不敢。
「你要是敢弄壞我的郵票,我會要你付出代價。」她是不至於殺他,頂多把他打成殘廢。
「哪一種代價?」他才不信她真的敢動手。「別忘了我是你的僱主。」
「現在是,以後不見得是;如果你再不還給我郵票的話。」賀絲縷冷聲回應。
「我記得你們的合約裡面提到過,除非是雇方主動要求解雇,否則你們沒有先開口說『不』的分。」葛雷提醒她S所訂下的條款。
「對。」她不否認。「但假使一旦僱主停止呼吸,就另當別論,我正打算使用這項條款來治你。」
「不會吧,你要因為一枚郵票而殺我?」媽媽咪呀,她這是什麼個性,簡直比強盜還可怕。
「試試看。」她果真掏出槍,對準葛雷。
原則上葛雷是不相信他的保鑣真的敢射殺他,但為了防止萬一,記住,只是萬一哦!他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將郵票還給她,順便抱怨幾句。
「我只是和你開玩笑,幹麼這麼火爆?」幸好這個小鎮的人不多,要不然讓人看她拔槍還得了,嚇都嚇死。
「這個玩笑並不好笑。」她皺眉。「你捉錯人質了。」
換句話,是他活該,開錯玩笑還自以為高明。
「你為什麼這麼喜歡蒐集郵票?」葛雷承認自己有錯,同時也想知道其中的緣由。
「誰告訴你我喜歡蒐集郵票?」冷不防被猜中喜好,賀絲縷的語氣相當不快。
「我不需要誰告訴我,就可以看得出你有這個癖好。」他指出事實。「你幾乎是每到一個地方,就急著找香煙攤。要不是我知道你不抽煙,會以為你煙癮發作,非吸煙不可。」
一般來說,郵局有營業時間上的限制,香煙攤卻沒有,所以她才會選擇到香煙攤買郵票,卻因此暴露出她的弱點。
「也許我只是一時心血來潮,想要買點郵票紀念這次的西班牙之行而已。」她還是不願承認。
「或許。」他不置可否。「但我總覺得你的舉動並不單純,還有更深一層的意義。」
「你多心了。」她壓根兒不想解釋自己的動機,特別是對他。
「才怪。」他嗤之以鼻。「來嘛!說說你的想法,你為什麼特別喜歡蒐集郵票,一定不只興趣這麼簡單。」
他像個要不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樣,硬捉著她要答案。然而賀絲縷還是不理他,逕自收起槍枝。
「我幫你找到郵票,你總該回報我一些東西,這樣才公平。」見哀求無效,他索性要起人情來。
「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公平的地方,這枚郵票根本值不了錢。」她聳肩,怎麼也不肯說。
「那給我。」葛雷的手伸得長長的。「既然你覺得它不值錢,不如給一個更懂得珍惜它的價值的人。」那個人就是他。
「我沒有說不要這枚郵票。」她小心翼翼的將郵票放入皮夾。「我只是說它不值錢,並非說它沒有價值。」
「在我聽來都一樣。」他的手依然停在空中。「除非你還有什麼其他的理由,否則就不該留著這枚郵票,只會折損它的價值。」
今天以前,賀絲縷從不知道他是這麼固執的一個人。打從他們見面那一刻起,都是由她發號施令,他永遠只是抱怨配合,從不曾像現在這般堅持。
「你真煩。」她蹙眉。
「沒錯。」他不否認。
「也真固執。」她超級不爽的。
「對。」他又點頭。
「但看在你幫我撿回郵票的分上,我就告訴你。」奇跡出現,她真的說了。「我每到一個地方,就急著買郵票是因為承諾。」
「對誰的承諾?」他一頭霧水。
「對我自己的承諾。」她自豪的說。「我曾答應自己,有朝一日當我有能力去國外旅行的時候,必定買郵票回來紀念。」
很美好的承諾,但目標也太小了吧!好不容易到了國外,居然只買郵票。
「為什麼選擇郵票?」明信片也很好啊!又漂亮又有紀念性,不爽的時候,還可以寄給仇人炫耀……
「因為它們最便宜,而且又可以保值,一舉數得。」
面對賀絲縷面面俱到的說法,葛雷僅以頭點如搗蒜回應。他早該想到,她不會在仇人的身上浪費任何一毛錢。
「算我問錯話,請繼續。」葛雷責怪自己幹什麼老是挑戰她的價值觀,她的腦子根本只有錢而已。
「沒有了。」她很快結束談話。
「就這樣?」他一臉茫然。
「就這樣。」她點頭。
「但是……但是會做出這種舉動的人,背後通常都會有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你的故事在哪裡?」也許是他聽慣了激勵人心的童話,很難相信還有人不經任何打擊,就發出如此奇怪的誓言。
「我一定要有故事才能買郵票嗎?」她揚高聲調。
「當然不必。」他還是茫然。「我只是覺得要是能有一個故事,我對你的印象會更好。」至少好上好幾十倍。
「誰管你對我的印象如何,就算你給我打零分我也不在乎。」賀絲縷下巴抬得老高地說,身體也跟著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