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管家,不是專程跑來……跑來……」她不斷猛做深呼吸。
她不是孩子,雖然之前也想過這個問題,如果他不是用這種方式羞辱人,說不定她會答應,只是必須小心避開可能懷孕的危機,但絕對不是這樣,只存在金錢交易,沒有一絲感情跟溫暖。
她始終都愛著他啊……
向陽心冷地笑了一下,覺得自己簡直笨得可以,一個被她傷得那麼重,說不定恨不得掐死她的男人,怎麼可能給她所謂的溫柔?
這一刻,她突然明白,過去的回憶只能懷念,在現實生活裡,不管他們距離遠近,那種心靈契合的感覺早就不可能回來。
她不能對他抱持浪漫的想法,那只會顯出她太過天真。
然而,儘管兩人之間已不可能恢復到以前,幾個月過後,他們也將各自回到彼此生命的軌道上,她仍不希望在他心中留下膚淺的印象。
「替我暖床?」他隨即冷冷一笑。
她靜靜凝望著他充滿譏諷的俊顏,心情跌落谷底。
早已料到可能面臨他的冷言冷語,但一旦真的發生,那種椎心刺骨的痛感卻不會因這一份心理準備而有絲毫減輕。
「對,請『您』不要再對我提出任何類似的要求。」向陽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清楚表明立場。
「你到底在怕什麼?」董令皇質疑地瞇起黑眸。
「我沒有在怕什麼。」她強調。
他再次靠近她,一手粗魯地托起她的下巴,「怕我讓你承受不了?」他露出男性的驕傲神色。
「不是。」她屏住呼吸,小心回答。
他恍若未聞,接著說:「放心,我不會佔你便宜,不付你錢,也不會讓你太累,畢竟你的本分是管家,我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而且……」
董令皇斜嘴一笑,俊顏上淨是輕視的敵意。
「我也並非……」他突然快速貼近她眼前,使說話的熱氣騷動她臉部跟頸部每一根敏感神經。「非你不可。」
用過豐盛的晚餐後,董令皇什麼也沒交代,拎著車鑰匙,甩上大門後,低吼的引擎聲從車庫傳來,很快的,屬於他的銀白色車身消失在夜色裡。
向陽站在二樓陽台,目送他離去的身影。
自從中午兩人鬧得不愉快後,他就不再跟她說話,不再說話諷刺她、不再提要她開價的事。
對他而言,也許她現在僅僅是個定位非常清楚的管家,一個張羅他吃喝、打掃環境整潔的管家,至於其他方面,如同他所說,並不是非她不可,既然她不願意,他手中仍有大把大把的選擇,兩個人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無聊的爭執裡。
夜風中,她對自己無力地笑了笑。
三年的確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原本她還奢望自己的幸福,不要只剩下懷念,現在,她卻認為只剩懷念,也許才是最好的結局。
她不要兩人的回憶裡,摻入金錢跟肉體的交易,那會連帶毀了他們之前那段美麗的真情愛戀。
她給他的補償裡,不包括褻瀆他們以前的愛情,除了這一點,他要什麼,她都願意給,就算要她的命也沒關係,對她來說,現在的時間是撿回來的,也可能是老天要她來償還自己欠他的債。
時間一分一秒匆匆而過,向陽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最後她下樓,為自己泡了一杯熱可可,抱著筆電,開始研究身為一個管家該具備的「功能」有哪些?
當他凌晨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
客廳小桌上的筆電螢幕裡,幾條色彩繽紛的魚兒正在優遊,瓷杯裡有她喝剩的飲料,至於她,則全身瑟縮橫躺在沙發上,雙腿向上彎曲,雙手環抱,像個最純真的嬰兒在母體裡默默成長。
董令皇雙手環胸,神情無奈,直盯著她明顯有些顫抖感到寒冷的睡姿。如果時間倒退三年,他大可輕手輕腳將她抱上樓,但她現在只是他的管家,一個覬覦他手中大量金錢與地位的女人。
她為什麼來應徵管家一職,而且拒絕兩人有身體上的接觸?今晚,他獨自待在酒館裡想了很久。
最有可能的解釋是—她不想在他面前降低自己的身價,因為她的最終目的不是一筆小錢,而是抓住他這只聚寶盆,所以當他表示願意付錢時,她眼底浮上受傷神色,冷言拒絕了,因為她要的是承諾。
承諾,曾經是他只想給她一個人的寵愛,現在卻變成最不可能給她的一個選項。
「喂,去房裡睡。」董令皇低喊,冷眸垂睨她的睡顏。
一動也不動。
「向陽小姐。」他不耐地皺起眉。
依然毫無動靜。
董令皇在她身邊坐下,軟質真皮沙發瞬間凹陷一塊,睡夢中的她不自覺朝他滑了幾公分。
他突兀的倒抽口氣,感覺熟悉的溫熱緊貼自己大腿外側,烏黑亮麗的髮絲在他膝前飄散,她微啟的朱唇溫吐著氣息,喚醒他體內因愛負重傷的獸,她抽離了愛,獸身上的重傷頓時化成了血紅的慾望。
向陽在他猛鷙的注視下,突然皺眉,平靜小臉扭曲成痛苦的模樣。
「對不起、對不起……」她哽咽著道歉。
她在跟誰說對不起?
董令皇雙掌扣住她的肩膀,企圖將她從惡夢中搖醒。
「我不是故意這樣對你……我也不願意……可是、可是我沒有別的選擇……」
向陽緊閉的眼角滑出兩顆晶瑩水光。
他抿緊唇線,甩開臉,拒看她脆弱又無助的可憐模樣。
她毫無防備的模樣,已經足夠讓一個男人獸性大發,現在又無助地哭喊著,董令皇只能不斷深呼吸,試圖強壓下體內燒得正烈的剛猛欲 望。
「不要恨我,對不起……」
她見鬼的到底在跟誰道歉?他泠冷瞥她一眼。
但這一眼,令他恍如猛遭雷擊般全身動彈不得。
……
從前,他們共有的那些激 情畫面,一下子全在她腦海裡飛散開來,那是拿全世界來跟她換,她也絕不出賣的美妙感受,雖然現在只能乖乖待在回憶裡,她依舊用全心珍惜。
董令皇抬起爆燃著赤裸欲 望的勳黑眸子,緊緊鎖住她詫異的水眸。
「你看不出來?」他諷刺地掀唇。
「放開我!」她低下頭,看見自己的衣服被他拉高,馬上往下一扯,瞬間蓋住所有粉色春光。
他看到了嗎?
她驚懼地發顫著,眼睛不斷在他臉上梭巡,腦袋拚命回想剛才他的注意力在哪,有沒有發現她腹側的手術刀疤?
仔細觀察幾秒之後,她悄悄鬆了口氣,從他的表情看來,應該是沒有注意到那道逐漸淡化的疤痕。
董令皇不動,雙手撐在她臉頰旁,上半身拉開距離,但擁有猛烈巨大反應的下半身卻因此緊緊貼合。
「你!」她猛然倒抽口氣。
「怎麼,不高興?」他冷笑,表面裝鎮定,內心卻正跟自己體內龐大駭人的欲 望進行一場吃力的拔河賽。
換作別的男人,恐怕沒幾個能在這種緊要關頭煞車。
「請你尊重我。」向陽雙手抵在他胸前,徒勞地推拒著。
「我沒有嗎?」董令皇笑開來,笑容裡有恍目驚心的空洞與自嘲。「向陽,你剛才的反應可不像現在這樣冷冰冰。」
聞言,她的臉頰頓時染上紅艷艷的瑰麗色澤,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羞怯,或者兩者都多少帶有一點。
「我只是管家。」她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乞求。
請不要再把她看成為了錢,什麼事都願意做的女人。
她還深深愛著他啊!
如果不愛他,只是單純想補償,也許事情就不會變得這麼複雜,可是她根本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心,她沒辦法讓自己不愛他。
這是她最可悲的一點,也是最幸運的一點。
儘管已經被切去三分之一個胃,病毒隨時可能再度光臨她的身體,但她還能愛著一個男人,還能為他——付出一點什麼。
然而唯有無愛的性,她不能接受。
只有這一點,她絕對堅持。
董令皇看見她眼底的堅決,動作俐落地翻身坐起,「你是管家,這一點我們之間沒有人懷疑過。」
冷眼看她跟著慌亂地坐起身,他臉上浮出一抹充滿譏諷的淺笑。「但我是你的僱主,也是一個男人,同樣的,你是管家,卻也是一個女人,既然我們同住一個屋簷下,為什麼不能善用我們的每一個身份?」
他很聰明,也夠狡狷。
向陽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駁斥他話裡的邏輯,她窘迫地看著他,拚命吸吐著,企圖讓過快的心跳與體溫馬上降下來。
「不說話?」他雙手圈向她兩頰旁,定位在她身後的沙發上。「看來向陽小姐也贊同我剛剛說的話。」
「我沒……」她往後退去。
「說出你的價碼。」他強勢逼近。
「沒有價碼。」她瞪他。
「嗯,這句話比較令人費解一點。」他露出無賴的微笑,直盯著她,直到她不安地動了一下。
「沒什麼好想的,反正我不可能拿錢跟你上床。」她不想拐彎抹角。
聞言,董令皇立即危險的瞇細黑眸,反覆沉吟這句話,「不可能拿錢跟我上床?」
「對。」倔強水眸填滿認真。
他對她冷笑了下,「這句話有漏洞,嗯?」
向陽陡然膛大水眸,心緒不安地顫抖著。
「沒有漏洞。」她僵硬地宣告。
「有。」他露出貓捉老鼠般的殘忍笑臉,笑嗤,「向陽小姐,你該不會想在我身上尋找愛情那玩意吧?」
心像猛然被針紮了一下,她不禁閃避地別開臉。
但他不讓她躲。
董令皇一掌捏住她的下巴,粗魯的讓她轉過臉,她越抗拒,他越堅持,一陣拉扯後,他猛然一使力,逼她直接面對他。
四目相交,直盯著她看了兩秒,密密麻麻的譏笑頓時竄上他剛毅嘴角,最後緩緩拉開一道微笑,裡頭有嗆人的血腥味道。「向來金錢至上的向陽小姐,你到底怎麼了?」
聽見這樣的開場白,她就知道他又要說出傷人的話。
雖然每次當他對她冷嘲熱諷時,她的心都會很痛,但只要一想到,這是他發洩怒氣與怨氣的最佳管道,她又會被一股安慰緊緊包圍。
這場病,奪去她的健康,卻也傷害了他的感情,這是她欠他的,她不能逃避,只能勇敢面對。
「對不起,我只能跟心裡住著的那個人在一起。」她含蓄地說。
聞言,他立刻沉下臉。
「你現在有喜歡的人?」
他帶怒黑眸陡然刺進她眼底。「一直都有。」她沒有退縮,定定望著他。
那個人就是他。
他甩開視線,痛苦纏上嘴邊笑意,「我也曾經有過那種東西,多虧了某個女人,親手將它一點不剩地徹底毀了。」
她伸出手,想輕輕擦去他俊顏上的苦澀,卻被他一眼狠狠瞪住,大掌一抓,丟開她原本的好意。
「別這麼虛情假意,那會讓我噁心的——」他抿緊唇線,逼近她不再退縮的小臉,冷哼。「想吐。」
「我……」她痛苦地瑟縮了一下。
「你什麼都不用跟我說。」董令皇抬起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三年前,你已經說得夠多了。」
「那不是……」
「我希望你認清一件事,現在的我,只是單純的想跟你上床,這樣才不枉我們住在一起,所以,別再跟我扯那些有的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