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的體貼,他的溫柔,可那自欺欺人的話,實在好笑。
她趴在他身上,瞧著他緊閉的眼,不禁再問:“你這樣真睡得著?”
“當然可以,我們這些天還不都這樣睡的。”他閉著眼說,大手還不忘拉來絲被,小心將她蓋好,然後將她抬起的頭壓回胸膛上。
瞧他那堅定的模樣,白露也不和他爭,只乖乖趴在他胸口上,聽著他急促的心跳,咬著唇輕笑。
“阿魅……”
“嗯?”
“謝謝你……”
他心一緊,只在被裡輕擁著她,在她發上印下一吻。
白露原以為,這一夜,她無法那般輕易的睡著,可也許因為太累,也或許是長年積壓在心頭的東西,全讓他搬了個空,她吐出這句話後,很快就睡著了。
男人躺在床上,只覺欲火焚身,可懷抱著心愛的女人,他真的什麼都甘願了。
她累了,很快就進入夢鄉,他則看著床頂,默背著律法條文及所有他記得的藥石方劑,努力不讓自己變成禽獸。
只要再幾天、再幾天就好,他當然可以忍。
審完案後,他沒帶著她趕響應天堂,就是因為她需要休息,她的身子還太虛,禁不得入夜還趕路,所以才會干脆入城在悅來客棧住一晚的。
他和她,現在有很多時間了,只要他從今以後,好好的守著、護著她,便能與她牽手過一生了。
可即便已將她擁在懷中,他還是有些忐忑,沒有太真的真實感。
要命。
好吧,他現在有真實感了。
有那麼一瞬,他腦筋被欲火燒得一片空白,幾乎忘了自己為什麼不能要她,他的大手會忍不住往上摸,然後他就會因為摸到她背上的痂而想起來——
因為她受傷了。
該死!
他驚醒過來,讓手回到她腰臀上。
不知道是不是曾有男人死於欲求不滿?改日,他得同宋應天那家伙問問才是……
那一夜,剩下來的時辰,他滿腦子胡思亂想。
待到了天都快亮時,才真的睡著。
白露從未想到,他真的能忍得了。
這男人不只忍了那一晚,還又忍了好些日子。
即便回到了應天堂,他還是不曾對她胡來,只小心的照料著。
他再次把所有的事物都一肩扛下,讓她能好好休息,他甚至代她送餐去島上,對此,她一樣不和他爭辯。
他認為她需要休養,她便讓他寵著、疼著,然後趁他不在時,坐在窗邊的美人榻上,就著天光,繼續一針一線的縫納著新衣。
有幾回,他見著了,黑眸裡閃著些什麼,可他吭也不吭的,就讓她縫。
除了一開始那件淺色的冬衣,她又再納了一件深色的,然後做了一件衫,又再縫了一條褲,剛開始做好了還藏著,可後來知他會去翻衣箱,便也不藏了,就光明正大的折在一旁。
她感覺出他的煩躁,起初她還奇怪他惱什麼,後來見他老不自覺的瞪著她縫好的衣看,卻怎樣也不去碰,她方驀然醒悟過來。
她本想主動同他說的,可每每才要開口,他便像是知道她要說這些新衣的事,一下子引開了話題,要不就說有事要忙,溜了。
試了幾次沒成,知他胡想了起來,這男人什麼不會,就是會想。
她也不逼他,干脆等著他問,或他自個兒想通,可他始終沒有。
眨眼,一旬都過去了。
到得她要縫好春衣罩衫的那一夜,他記完了帳,見她還在弄,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白露?”
“嗯?”
“這些縫好的衣,你要我送去島上嗎?”
她沒停下手中針線,只抬起螓首,瞅了他一眼問:“你想把這些衣送島上去嗎?”
“你若要讓我送島上去,那我自然會送。”他將手中的賬本合上,卻藏不住那微酸的醋意。“反正也是要去送飯。”
白露看著他那氣悶的臉,心疼又好笑的問:“你以為我這衣,是縫給誰的?”
他眼角抽了一下,故作無事的說:“不就給宋應天的嗎?”
“少爺的衣,從來就不是我做的。”她說。
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只悻悻的吐出壓了幾天的話,道:“是啊,什麼都你替他做的,我知你已經習慣什麼都要替他備好,可他——”
話未完,他方領悟她講了什麼,到嘴的語音倏然消失,他猛地抬起了眼,盯著她瞧:“你剛說什麼?”
“是夫人做的。”她泰然自若的說著,一邊再將針線穿過衣料,拉緊,打了個結,“每一件都是。”
“可他——可你——可這些衣——”他瞪著大眼,一根指頭在半空中指東畫西的,一時間連話都說不清楚了,粗獷的臉上滿是希冀與困惑,然後像是發現自己語不成句,一副傻樣,他猛地閉上了嘴。
瞧他那模樣,她只覺心疼,又好笑。
還以為這男人那般聰明,早知道她縫這些衣是為了誰,誰知他旁的事都能想明白,就這事辨不分明。
他縮起了手指頭,握成了拳,擱在桌上,倒又不說話了,就用那一雙眼直勾勾的瞅著她瞧。
滿眼,都是渴望哪,卻又不敢開口問。
垂下眼,白露拿剪子剪了線,細心的把線頭塞藏進衣縫裡,教人看不出來,這方擱下針線,將衣翻過來,整平折好,放上桌,同先前那些一起。
他緊閉著唇,就一臉無辜的瞅著她。
她走到屏風旁,把那件一早縫好,她掛在架上掛了好一陣子的冬衣取下,走回桌邊,來到他面前。
他的視線,無法控制的跟著她移動。
“起來。”她說。
他乖順的站了起來。
當她抬手解開了他的腰帶,褪去了先前梁大媽給他的二手舊衣時,他屏住了呼吸。
“手。”她一至思他抬手。
他愣愣抬起,看著她替他穿上那件她親手縫的冬衣,還有些不敢相信。
“你……這不是……做給他的?”
白露幫著他打好腰帶,抬眼就瞧見他那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只覺心又疼。
這男人,真是沒人疼過呢,衣都穿在他身上了,他還不信呢。
“若是做給少爺的,你穿會那麼剛好嗎?”她順好他的衣襟,替他拉整了下衣擺。
這衣,他穿起來真的合身,既不憋、不卡肩,也不會太寬松,就只是剛剛好,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這……是我的?”他啞聲再問。
她瞧著他,小手擱在他胸膛上,瞅著他說:“我縫好了,你不穿,我還以為你不喜淺色的,又縫了件黑的,你還是不穿。我才想著你大概是怕新衣弄髒了,覺得舊衣穿起來舒服些。”
他嘴開開,傻瞪著她,還是不敢相信。
他還一直以為,她是為了宋應天縫的,心裡頭既羨又妒,想著那男人那麼多件了,總該有一件是他的,總也該為他做上一件。
他多想要她也為他縫一件衣,卻想她心甘情願,而不是他討。
誰知道……
“都是我的?”他垂首看著站在身前的小女人,心頭緊縮的悄悄再問。
她抬手撫著他叫人不捨的面容,溫柔的道:“都是你的。”
那時日,她只想著要為他做些事,瞧著他老穿著梁老爹二手的舊衣,知他沒多的別件冬衣,等回神時,已替他縫起新衣。
“這衣,打一開始,就是為你做的。”
她仰望著眼前這男人,告訴他,即便如此,她依然看見他眼裡,還殘留著一絲不安。
她知,他怕她嫌棄。
阿澪能窺心,說中了他心裡潛藏的秘密。
所以他做那麼多,為她做了那麼多,還是不安,只因這世上,沒有人疼他,沒有人真的疼過他。
可她會疼的,她會,而他終將會知道。
白露戀戀不捨的輕握著他的手,壓在自個兒心口上,悄聲開口,把心也掏給了他。
“我原只想,做件冬衣讓你能穿得暖一些,想著來年就算我不能陪你,至少這衣能幫我暖著你。然後縫著、縫著,我才發現,每一針、每一線,我都忍不住縫得更緊些,縫得更牢點,因為這樣,才能讓你穿得久一些,才會讓你記得我多一點……”
他凝望著她,喉頭緊縮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只有她,想到要為他洗腳;只有她,想到要為他做衣……
長這麼大,沒人這般疼過他,這般念著他,這樣在意他的人、在乎他的心。
“誰知,竟能有以後……”白露摸著他的臉龐,撫著他的唇,聲輕輕:“真能有將來……”
他感覺著她輕柔的小手,看見她抬起眼簾,溫柔的瞧著他,悄聲問。
“阿魅,我想和你一起……一起白頭、一同到老……往後,白露年年都為你做新衣,可好?”
可好?
怎可能不好?他怎麼可能會說不好?
無數的字眼卡在了喉裡,千言萬語皆無法表達他對她的心、對她的情,到頭來,所有的字句都化成一句嘶啞的低吼,和無數愛戀的吻。
他舔著、吻著、嘗著她。
恍惚中,他似乎讓她坐上了桌,扯壞了她身上的衣帶,且拉破了些什麼,他不是很清楚自己還做了什麼,也不是那般在意,他只想著要和她在一起。
然後,倏忽間,他和她在一起了。
感覺到他的炙熱,她抽了口氣,微翹的鳳眼泛上一層薄薄的水光,濕潤的唇微啟,吐出撩人的嚶嚀。
“阿魅……”
他含吻住她的唇瓣,感覺她攀著他,需要著他,那麼濕熱、如此溫暖,緊緊的包裹著他,像仲夏的夜。
她充滿愛戀的眼中,映著他渴望的臉。
他太急、太粗魯,教她的簪掉了、發散了,或許還不小心弄疼了她,可他忍不住,他好愛她因他而難耐的表情,好愛她這樣羞紅了臉,因他而喘不過氣,語不成聲的喚著他的名。
他吞掉她每一句嬌喘,捧握著她柔嫩的腰臀,深深的、悍然的進占著,一次比一次進得更深,恨不得能就此進到她心裡頭去。
他看著她的小臉因情欲嫣紅,嫩白的小手,情不自禁的緊緊揪著他身上的冬衣,揪得那新衣都擰了。
然後她攀著他輕喊出聲,嬌柔的身子裹著他輕顫抽緊,她將紅透的臉埋入他肩窩,但那身體的反應是藏不住的,他還在她身體裡,和她在一起,感覺得到她每一次心跳、每一陣難以自已的收縮顫抖。
他捨不得離開,那感覺好好,被她需要的感覺真好,他將自己嵌得更進去,和她貼得更緊,好讓自己感覺更多的她,然後終因她另一陣收縮與嬌吟輕喚,再無法自抑的將自己全都給了她。
心,跳得是那般快、如此用力,即便隔著兩層厚厚的冬衣,她依然能感覺到他與她的心跳,彼此呼應,撞擊。
白露面紅耳赤、汗流浹背的坐在桌上,一手揪著男人的衣,一手攀著他的肩頸,小腿還緊勾著他的腰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連衣都還沒脫,就已經和他在一起。
他還在她體內燙著她,顫顫的悸動著。
她羞得不敢抬起頭,只能繼續將臉埋在他肩頭輕喘。
她甚至還搞不清楚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只記得他吻了她,然後她不知是他抱著她上了桌,還是她自個兒坐上了桌,不知是他扯破了她的褻褲,還是她自個兒拉壞了她的衣裙,總之,他和她在一起了。
他確實慢不下來,可經過這些天的等待,她的身體早已因為渴望他而濕透,當他終於和她在一起,她根本忘了會不會疼,只想著那真好,能感覺他真好,只想著還要更多更多。
方纔那瞬間,她完全像個蕩婦般,不只緊攀著他,還以小腿勾著他的腰臀,甚至有一瞬間,她還反手抵著身下的桌,昂首挺腰迎合他的沖刺。
羞赧讓她完全不敢抬首,只能揪著他的衣,環著他的頸,嬌喘著。
可即便羞,還是捨不得教他離開,他和她在一起呢,終於又同她一起了。
而他,也沒有退離。
“啊……”
這姿勢,教她重心全上了他的身,她嚶嚀嬌喘一聲,只覺得那瞬間,他似又探得更深了。
然後他就這樣抱著她走回床榻上,不由得更抱緊了他。
他抱著她回床上了,她能感覺他跪坐在床榻上,大手探進了兩人之間,拉去了她的腰帶,還有他自己的。
然後他的手,伸進了她的衣裡,解著另一個腰帶,她原以為他還要解單衣裡那些用許多衣帶打成的小結,可他只是在解開腰帶後,從衣擺最下頭,將手探進,然後往上抬,將她身上那外衣與單衣,一並從頭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