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淨嵐呆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真的是搞錯重點。以弟弟對她的瞭解,答案當然是不會相信,可是,誰說她不會變呢?
「也許我結婚後變啦,變得三從四德、以夫為貴……」
她話還沒說完,一旁的紀滄廷已哈哈大笑了起來。
「三從四德?以夫為貴?哈哈哈……」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瞥了笑不可抑的他一眼,無奈的扯了址唇瓣。別說他聽了覺得好笑,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很可笑。
所以,她要怎麼跟弟弟解釋她離職的理由呢?
她左思右想,突然靈光一閃的想到一個兩全齊美的好辦法。
「你公司還缺不缺人?要不,就說我回你公司上班,所以才辭了保險公司的工作。」她雙眼發亮的轉頭對他說。
「可惜我公司現在不缺人。」紀滄廷終於克制住自己的笑聲,以惋惜的口吻緩慢地對老婆搖頭道。
「你就不能幫我安插一個職位嗎?」她瞋瞪他一眼,對於他毫不猶豫的拒絕有些小不滿。
「你都已經是老闆娘了,要我怎麼安插?」他無辜的看著她說。
她頓時無言以對。老闆娘……
「不然你換個說法,就說我們正在計劃增產報國,你辭職純粹是為了要調養身子,你覺得怎麼樣?」看她一臉無言,好像快要被逼瘋了的感覺,他趕緊獻出自己剛才想到的好計策。
「這方法一時可行,但久了一定會穿幫。」她沉吟的說。
「為什麼會穿幫?」
「因為調養身子不是嘴巴上說說就算的事,它必須要有相對的行動,阿宇只要認真觀察一陣子就會發現我說的是謊話,到時不就穿幫了?」
「誰說那是謊話了?我本來就想幫你調養身體,趁這機會正好。」
「我的身體又沒怎樣,幹麼要調養?」她不解的看向他。
「那幾年你吃了不少避孕藥,讓我每次想到都想狠狠地揍自己一拳。」他撇了撇唇,表情充滿悔恨與對自己的憤怒。
「那是我自己要吃的,又不關你的事。你每次都有用套子,是我為了確保更加萬無一失才吃的,你並沒有叫我吃。」她就事論事的說。
「始作俑者還是我。」
好吧,她無法反駁他這句話。
「總之,你就趁機讓醫生好好的把把脈,好好的吃幾帖中藥調養一下身體,好嗎?」他深吸一口氣後,柔聲的對她說。
「中藥很苦。」她皺著眉頭,光想到就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
「如果醫生開得出我需要吃約中藥,我陪你吃。」看她一副很抗拒、想拒絕的模樣,他掙扎了一下,開口說道。
「這話是你說的喔?」她雙眼一亮,突然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是。」他豁出去的咬牙道。
「好。」她咧嘴笑了,開心的點頭。
因為她比誰都知道他有多怕苦。
一個連苦瓜都不吃的人,竟然願意陪她吃苦到不行的中藥,教她想不開心、不感動都不行。
不過開心歸開心,感動歸感動,他還是得陪她吃藥才行,呵呵。
因為一起吃苦,一起幸福。
「姊,你換門號沒跟你以前的同事說嗎?」
週六晚上,樓靖宇到姊姊、姊夫家吃晚餐時,在餐桌上突然想到這件事,便有此一問。
「怎麼突然這麼問?」樓淨嵐微愣的看向弟弟。
「前兩天接到一通電話,說是你之前保險公司的同事,問我你是不是換手機門號了,要我給她你的新手機號碼。」
樓淨嵐和紀滄廷迅速地對看了一眼。
「你有給她嗎?」她問。
「沒有。不過她又叫我給她你的地址,說你離職的時候有些東西沒帶走,要把東西寄給你。」
「你給她了嗎?」樓淨嵐的表情愈來愈難看。
「想給我也不知道你們的地址呀,所以我給她我公司的地址,讓她把東西寄到我那去,等收到了再拿給你。」
「你有問對方叫什麼名字嗎?」
「有,她說她叫陳美玲。」
樓淨嵐擔憂的看向老公,表情沉重。
紀滄廷也蹙緊眉頭,一臉嚴肅。
「怎麼一回事?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忘了跟我說?」樓靖宇終於發現不對勁,緩緩地放下碗筷,目光輪流停在他們夫妻倆臉上,認真的問道。
紀滄廷看向老婆,讓她決定說與不說。
「先吃飯吧,吃飽再說。」樓淨嵐沉默了下才出聲。
「可以。既然姊說吃飽再說,等我吃飽了你若不說,我就找姊夫說給我聽。」樓靖宇點頭道。
他這個弟弟可不是做假的,太瞭解姊姊的拖延戰術了,她完全就是想先拖延再轉移話題好讓他忘了這件事,但是——門兒都沒有!
樓淨嵐微微一窒,無奈的長歎一口氣,就知道自己肯定糊弄不了弟弟。
「快吃飯吧,你姊最近的廚藝突飛猛進,叫她待在家休養身體,她卻閒不下來的開始研究食譜,每天都煮了一大堆菜。這一個多月來,我都被她養胖了三公斤。」紀滄廷開口說。
「姊夫這是在抱怨還是在炫耀呀?」樓靖宇似笑非笑的間。
「都有。不過最主要還是想叫你有空就過來這裡吃飯,幫我分擔一些食物,否則照這情形下去,我很快就需要減肥了。」紀滄廷認真的說,表情相當困擾。
樓靖宇忍不住大笑出聲。
樓淨嵐卻是有些無奈,還有些尷尬,因為老公說的全是實話。
最近她的確是迷上了研究食譜,不過不是普通食譜,而是藥膳食譜。經中醫師證明,並非只有苦到難以下嚥的中藥可以調養身體,美味的食物同樣也能有此功效後,她理所當然捨前者而就後者了,結果不知不覺就成了現在這樣。
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三個人在談笑間用完晚餐後,樓靖宇率先起身移往客廳,等候兩人給他交代。紀滄廷稍微幫忙老婆收拾了下餐桌,然後問:「待會由你來說,還是我說?」
「你去說吧,這裡我來收拾。」樓淨嵐歎息道。
看她一臉無力又頹喪的模樣,紀滄廷忍不住傾身在她嘴巴上輕啄了一下。
樓淨嵐被嚇了一跳,迅速瞠大雙眼。
阿宇就坐在客廳裡,他會看到的。
而就像為了證實她的想法沒錯,客廳方向倏然傳來樓靖宇戲譫的聲音。
「我看到了。」她的臉瞬間整個紅了起來。
「雖然我不介意看你們秀恩愛,相反的還滿喜歡的。」樓靖宇繼續道:「但正事要緊,等談完正事後你們再慢慢地秀給我看好嗎?」
雖然害羞又尷尬,樓淨嵐還是忍不住轉頭狠狠瞪了坐在客廳的弟弟一眼。
還慢慢地秀給他看咧!
「我去跟他說,你什麼都別擔心,只要記住一件事就好,那就是有我在。」紀滄廷深深地看著她柔聲說,說完又安撫的輕拍了她一下後,這才轉身走向客廳。
她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他背部挺直、肩膀寬厚,腳步沉穩而踏實,渾身都散發著自信與可靠的力量。
有我在。他說。只要記住一件事就好,就是有我在。
她驀然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感覺之前一宜困著她的擔憂、不安與無力感,似乎隨著輕輕吐氣的動作全數被吐了出來。
嘴角輕扯,她微微一笑的一邊捲起袖子,一邊轉身面向洗碗槽,開始專心清洗碗盤,然後收拾廚房。直到做完一切工作之後,這才切了盤水果端到客廳去加入他們。
她在老公身邊的位置坐了下來,對面是臉色很難看,一張臉繃得很緊的弟弟。不用問,她想他應該已經知道她突然離職的真正原因了。
「姊,你應該一開始就告訴我實話的。」樓靖宇語帶責備,一臉嚴肅的看著她說。
「你還不夠忙嗎?白天要上班,晚上要上課,回家又有功課又有工作要做,忙到睡覺時間都快沒有了,幹麼還要心煩這種事?」她說。
「你是我姊姊!」
「而你是我弟弟,你會關心我、擔心我,同樣的我也會。」她語帶無奈,認真的看著他說:「沒告訴你實話是因為不想你心煩,更不想你在衝動之下做出什麼傻事。那個人已經七老八十了,挨不住你一記拳頭的,我不想你犯下傷害罪或殺人罪。」
「你當我還是十七、八歲血氣方剛的年紀嗎?」樓靖宇皺眉道。
「二十歲和十七、八歲也沒差幾歲。」樓靖宇頓時無話可說,無言以對,只有一種想吐血的感覺。
「好了,總之你現在知道也不遲。」紀滄廷開口打斷兩姊弟無意義的對話,將談話導回正題。「你和那位陳美玲的交情怎麼樣?」他問老婆。
「普通。」樓淨嵐答道。
「換句話說,即使你真有東西忘在公司沒帶走,也輪不到她來聯絡你?」
「可以這樣說。」她點頭,隨即聽見弟弟的低聲咒罵。
「所以,我們現在根本不需懷疑她是不是在為虎作倀,只要想還有多少人像她一樣被收買了,以及那傢伙到底想要什麼?」紀滄廷若有所思的說。
「那老變態想要什麼還用說嗎?當然是姊啦,那個死變態!」樓靖宇咬牙切齒的怒吼。
「你為什麼如此肯定?也許他只是想找到淨嵐,當畫為當年的事向她懺悔或道歉。」紀滄廷假設別的情況。
「不可能,天塌下來也不可能!」樓靖宇斬釘截鐵的冷哼一聲。
「為什麼?」樓靖宇反常的安靜下來。
「阿宇,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卻沒跟我們說?」紀滄廷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嚴肅的問。
「那老變態在姊逃走之後並沒有放棄,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連爸意外過世他都知道,還出現在殯儀館裡探問姊的行蹤,我懷疑他一直在監視我們。」樓靖宇掙扎了一下才終於說出口。
「這就是你一直沒找我的原因?」樓淨嵐問弟弟。
樓靖宇點頭。「雖然爸過世後,我已用最快的速度搬家,為了掩人耳目也只帶走重要東西和幾件衣服,但我還是怕有人跟蹤。」
「所以道歉這一項可以排除了。」紀滄廷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那麼會不會是為了錢?你爸當初其實已經收了他的錢了?」
「他如果只是為了要錢,大可以找我,何必非要找姊姊不可?」樓靖宇立刻反駁這個可能性。一頓,他忍不住又皺眉,「姊夫,你好像不相信那變態傢伙的目的是姊姊?」
「我不是不相信,只是想不通他到底在執著什麼?」
「這有什麼好想的,他就是一個變態,沒有人會知道變態的腦袋裡在想什麼,尤其是一個老變態!」
紀滄廷點了點頭,一副受教了的表情。
「總而言之,姊,你千萬不能掉以輕心,更不可以一個人出門知道嗎?」樓靖宇認真的交代姊姊。
「我知道,但是難道我一輩子都要過這種提心吊膽的生活嗎?」樓淨嵐想到就愁眉不展。
「不需要一輩子,那老變態再活也沒幾年了,只要等到他死就行了。」
「他才六十九,身體看起來沒半點病痛,怎麼可能再活幾年就會死?」
「為什麼不可能?也許他明天就發生車禍,當場死亡——」
「阿宇!」樓淨嵐驚慌的叫道,「答應我你絕對不會亂來,做出任何觸犯法律的事,答應我!」
「姊,我只是舉例而已。」
「答應我。」樓淨嵐嚴肅的要求道。
「好,我答應你。」樓靖宇一臉無奈的說。
「阿宇,別亂來讓你姊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