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警車的警笛聲在遠處響起——
警察來了,他們的打鬥引來附近熱心的民眾打電話報警。
正好,兩人也打得有些乏力了,同時停手,恨恨地互瞪對方一眼後,各自轉身就走,散場。
過一會後,可瑁去藥局買了些外傷藥,將男友拉到便利商店外的光線明亮處,一邊幫他擦藥,一邊蹙眉問他。
「剛剛是怎麼一回事?那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你要故意和他打那一場架?」
「你怎麼知道是故意?」
「樓淨嵐是你姊姊,不是你的女人,我才是你的女人。還有,你敢用情不專、左擁右抱、朝秦暮楚你就死定了。」說著,可瑁在他傷口上用力的戳了一下。
「啊,痛痛痛痛痛……」樓靖宇立刻哀叫出聲。
「活該。」可瑁一點也不同情他,因為他這一身傷全是自己討來的。「你還沒告訴我,剛剛那人是誰?」
「我姊的前男友。」
「無緣的姊夫?」可瑁驚得瞠圓雙眼,關於樓姊姊的事她也聽了不少,自然知道這位無緣的姊夫,只是……
「你不是說他們倆已經徹徹底底的結束了嗎?怎麼看剛剛的情況,無緣的姊夫好像還很愛你姊呀?」她不解的問。
「你也這麼覺得嗎?」
「嗯。」
「所以我才想要揍醒他呀,希望他別白費我的苦心。」
可瑁翻了翻眼,搖頭道:「真搞不懂你們這些男生腦袋在想什麼?明明就可以用說的來解決事情,卻偏要動拳頭把自己搞得鼻青臉腫的,這樣會比較帥嗎?」
「不會,只是我想揍他想很久了,錯過了今天怕以後沒機會。」
「他得罪過你?」
「害我姊傷心難過的傢伙,你說呢?」
可瑁搖了搖頭,換個話題問他。「回家後,你打算怎麼跟姊姊解釋這一臉的傷?」
「在路上遇到一個混蛋幹了一架。」樓靖宇沒有一絲為難或猶豫,直接答道。
「就這樣?」可瑁有些哭笑不得。「就這樣。」樓靖宇堅定的點頭。
樓淨嵐今天去了兩間公司面試,早上去一間,下午去一間。
早上那間公司有意錄取她,她卻對工作環境和薪水不是很滿意,找了個理由便婉拒了那份工作。下午這間她覺得挺不錯的,沒想到卻換成對方要考慮,請她回家等候通知。
離開該公司之後,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自己在面試時,是不是有哪裡表現不好,又或者是回答時不小心說錯了話,不然面試的結果怎會是回家等候通知?
還是,這間公司原本就是以另行通知的方式錄取新進員工的?
她邊走邊想,搭車也想,走路也想,一路就這樣想著回家,壓根沒注意到有人靠近她,直到那人突然抓住她的手,把她嚇得整個人都震了好大一下。
「你想幹麼?」她反射性的驚叫出聲,整個人往後跳了一大步,之後才抬頭看向對方。
只是這一看,她霎時呆住,因為眼前這張臉和早上她在家裡看見的那張臉太像,一樣五顏六色,一樣腫下巴、破嘴角、黑眼圈,說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路上遇到一個混蛋,和那混蛋打了一架。」
她以為弟弟口中的混蛋是路邊小混混,或是欺人太甚、蠻不講理的流氓,結果誰知弟弟口中的混蛋竟然……是他?真的是他嗎?
「紀……滄廷?」她小心翼翼,不甚確定的問道。
「怎麼?幾天不見就忘記我的長相了嗎?」他撇唇,冷嘲熱諷的說。
「我以前從沒看過某人被打成豬頭的模樣,談什麼忘記?不過還好現在看到了,以後某人再被打成豬頭,我應該不會忘記。」她反諷回去,本來還想關心一下他的傷勢,現在全省了。
「找我有事?」她冷淡的問。
「看到另外一個豬頭了嗎?他沒告訴你自己為什麼會變成豬頭?」他問她,不介意被她說成豬頭。
「有,他說在路上過到一個混蛋,和那混蛋打了一架。」她看著他回答。
「如果我是混蛋,那傢伙就是人渣。」他冷哼。
「不准你這樣說他!」她怒聲斥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到現在還在維護他?」他冷冷地看著她說。
「他做了什麼?」
「腳踏兩條船!」他怒不可遏的迸聲道,「除了你之外,他還和別的女人交往,在外頭旁若無人的和別的女人摟摟抱抱、卿卿我我的。他對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你到底知不知道?」
樓淨嵐眨了眨眼,有些茫然,不解他到底在說什麼,然後慢慢地,一些關鍵字在她腦中串出一個教她難以置信的答案。
腳踏兩條船,不是真心的,玩弄你的感情……
老天,難道昨天先動手的人是他?因為看見靖宇和別的女人約會,這才動手打人?他動手打靖宇,是為了……她?
可是為什麼?他根本沒必要這麼做,而且他也不是那種會多管閒事、動手不動口的人呀。
他到底為什麼會和靖宇打起來?
她張口欲言又止,想問卻不知為何又突然害怕聽見他的答案。
如果是靖宇先動手、先挑釁的呢?如果他只是被迫出手,基於與她認識一場的情分才幫她教訓她「用情不專的男友」呢?如果一切都是她胡思亂想、自以為是、自作多情呢?
樓淨嵐呀樓淨嵐,你不是已經看開看透、走出來了嗎?為什麼面對他時,又開始搖擺不定了?拜託你,醒一醒吧。
「你就是特地來跟我說這些的嗎?」她開口問他,神情淡漠。
「這就是你的反應?難道你沒聽清楚我剛才說的話嗎?他腳踏兩條船,除了你之外,同時還和別的女人交往!」她的反應完全出乎他意料,令他不禁怒火中燒。
「那也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他氣到差點說不出話來。
「你腦袋到底在想什麼?像他那種人渣敗類到底有什麼好?」
「我說了,不准你這樣說他。」她冷冷地警告他,「對我來說,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好,比世界上任何人都重要。」
「你就這麼愛他?」他咬牙道。
「沒錯。」
「即使他用情不專,或者根本從頭到尾都在欺騙你的感情?」
「他絕對不會欺騙我的感情,這輩子永遠都不會。我相信他。」她斬釘截鐵,說得毫不遲疑、義無反顧。
「好,好,好。」紀滄廷怒極反笑,一連大聲的說了三次「好」字,然後瞪著她,「你就不要後悔。」
「我是絕對不可能會後侮的。」
他點頭,最後一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背影不知為何有些孤獨、蒼涼,好像這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一樣。
看著他的背影,樓淨嵐想起了他父母雙亡,他的世界的確只剩他一人了。
她的雙手不由得緊握了起來,指甲深深地刺進掌心中,帶來一陣疼痛。
不需要同情他,她告訴自己,以他的條件,他不會孤獨太久的,很快就會有人陪伴在他身邊,很快就會有的。
「振作點,樓淨嵐。」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你現在該想的是工作的事,振作一點。」
深吸一口氣,再拍拍自己的臉頰,她最後再望一次他漸行漸遠的孤獨背影,然後轉身回家。
紀滄廷懶洋洋的坐在酒吧裡的吧檯邊,有一口沒一口的輕啜著酒。他不敢喝太多,因為他正在戒酒。
不知從何時開始——不,其實他記得很清楚是從何時開始的——他得借酒才能入睡,每一天每一夜都得喝,而且愈暍愈多。某天,當他發現自己竟然連白天都端著酒杯在喝酒時,他這才驚覺自己竟有了酗酒的趨勢,然後連忙開始戒酒。
幸好他的酒癮還不深,強忍幾天幾夜不碰酒,失眠幾個晚上不睡覺,讓自己累到體力不支昏倒幾次也就好了。
認真想想,這一連串的事感覺好像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其實也只過了兩個多月而已。他多希望時間能走快一點,讓他能快一點忘記她,不要再動不動就想起她。
也許,他該換個住處,離開到處都充滿她身影的地方。
但是房子能換,公司能換嗎?公司裡的員工能換嗎?還有他的大腦、他的記憶能換嗎?
他這個人向來極少後悔,因為「後悔莫及」這句成語已經說得很清楚,既然後悔都已經來不及,那還後侮幹麼?所以他向來不後悔,只會努力讓遺憾少一點。
可是對於當初為了追求孟莉而決定結束與樓淨嵐的契約關係這件事,他真的是後悔到快要死了。
雖然明知道後悔已來不及,但他還是每天每夜、無時無刻在後悔,罵自己愚蠢、白癡、笨蛋,竟然連自己心裡真正在乎、喜歡的女人是哪一個都分不清楚,活該現在一個人孤零零的沒人愛。
不過說起來還真好笑,他一個人後悔莫及就算了,沒想到這幾個多年未見的難兄難弟竟然也和他同病相憐,一提起感情、結婚這事,每個都咳聲歎氣,活像家裡死了人似的。
原本久別重聚,熱絡聊天的聚會也變了調,一個個變得心事重重的在那邊各自喝悶酒,真的好笑——如果他現在笑得出來的話。
「既然忘不了放不下,那就去追回來啊!只要不是陰陽兩隔,就還有挽回的機會,不是嗎?」
在四人各自沉浸在過往的記憶中時,吧檯內的酒保突然如此開口道。
紀滄廷搖晃酒杯的手在瞬間停了下來,轉頭看向吧檯內再度沉默、專心調酒的酒保。
既然忘不了、放不下,那就去追回來……
他雙眼逐漸發亮,突然有種如夢初醒的感覺。
是呀,既然忘不了、放不下,那去追回來不就好了?難道他沒有信心能夠帶給她幸福快樂,讓她也愛他愛到離不開他嗎?
他有信心能夠做到!
「怎麼樣,幹不幹?」一陣沉默後,曾呈羿突然開口道。
「我需要一點動力。以一年為限,辦不到的人得替辦到的人支付一切婚禮開銷,怎樣?」他接聲道,決定用方法讓自己沒有反悔的餘地。因為提議的人是他,若反悔的人結果也是他,這種丟臉的事他做不出來。
「追不回愛人就已經夠慘了,還得荷包大失血,這樣不是慘上加慘?」傅經雲搖晃著酒杯,嘴角微揚,用著懶洋洋的語氣說,但臉上神情卻異常的精神奕奕。
「所以你打算Pass嗎?」紀滄廷挑眉問他,樣子有些挑釁。
「我是在替你們擔心。」傅經雲微笑著說。
「謝謝你的好意,你擔心自己就行了。」他翻了個白眼,然後轉頭看向始終未表示任何意見的何海胤,「你呢?幹不幹?」
何海胤面無表情的點頭,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好,那就一言為定,請酒保為我們做見證了。」曾呈羿出聲結論道。他看向吧檯內的酒保,後者毫不猶豫的對他們點了點頭。「為勝利乾杯。」紀滄廷第一個舉起酒杯。
為了讓她回到他身邊,他已決定為達目的要不擇手段。所以,為了勝利乾杯。
「為幸福乾杯。」曾呈羿跟著他舉杯說。
「為愛情乾杯。」傅經雲也舉起杯子。
「為決心幹杯。」何海胤將手上的杯子舉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