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有些事保留在心底就好,一旦接近謎底,就會看清一切事與願違的真相。
她是難過,為自己的愚蠢難過,卻不傷心,奶油學長喜歡比自己更好的女生,應該替他高興。
只是暫時的執念讓她無法釋懷,喝多了的何紫萱嘴裡不停地嘀咕,一邊唾棄自己,一邊安慰自己放棄,身邊來來去去有許多人在搭訕,說著什麼她根本就聽不清。
後來……後來事情就簡單了,那段記憶幾乎為零。
除了痛和高潮,還有落荒而逃,其他她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喝多了,不記得怎麼被陌生的男人帶去開房,更不記得怎麼被人扒光衣服吃乾淨。
只有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自己光著身子,身邊睡了一個長頭髮的男人,嚇得她不敢尖叫更不敢報警,因為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是自願還是被強暴,而且如果事情被父母知道,老媽肯定會被氣得心臟病突發。
反正過了幾天,她就灰溜溜地跑到美國,安心地當她的交換生了,本以為事情就這樣,可以當成夢一場地忘記,卻在三個月後發現懷了身孕。
她也不是沒想過打掉孩子,只是畢竟是自己的骨肉,懷了孕才體會到做母親的感覺,巨蟹座的女生本來就有媽媽情結,喜歡小孩。
現在想想,即使最初在美國的那幾年,不僅要帶孩子又要完成功課,整個人都累斃了,她也從來沒後悔生下兒子,何友晨。
兒子伶俐又乖巧,可能是單親的緣故,他很會體貼人,說話永遠像個小大人似的……這麼想著,她拿出包裡的手機,撥通美國家裡的電話,對方很快接起來。
「媽咪,你平安到台灣了哦。」
「是啊。」剛到台北還沒給兒子打電話呢,就被拉來相親,可是聽到兒子的聲音,她的壞心情就一掃而空,笑著問道:「寶貝兒子,早上有賴床嗎?」
何友晨的聲音裡透著調皮:「怎麼可能,我很乖的!乾媽沒有叫我,我就很自覺起床了呢。」
「乖兒子,有沒有想媽咪?」
兒子永遠是她心中的最愛,這麼多年她從來沒離開過兒子,這才不見兩日,她的心只要一想到他就泛起疼痛。
「我當然想媽咪,可是媽咪回台灣也是為了照顧外婆啊,如果我不是上學,也會和媽咪一起回去的。」
不提還好,一提她就無語,她是被騙回台北的,老爸聲稱「老媽病重」,可是老媽哪裡有生病,根本是騙她回來相親的!
想到她就洩氣,可是這麼多年沒回家,她也沒在雙親身邊盡孝道,所以她暫時不能馬上回美國,勢必要待一段時間了。
她無力地和兒子解釋:「外婆的身體比媽咪的還好,可是即使她沒生病,我也要在台灣好好陪外公、外婆一段時間,畢竟我們很多年沒見了,所以我不在的時候,寶貝要好好聽乾媽的話,媽咪有空就打電話給你好嗎?」
何友晨在電話裡乖巧地答應:「媽咪不要擔心我啦,反而是媽咪才讓人擔心吶!媽咪那麼迷糊的人。」
被兒子吐槽,何紫萱立即反駁,「媽咪哪裡迷糊了?」
「還不迷糊,連我親爸爸都不知道的人是誰啊?」
電話那頭有個女聲大笑,只聽何友晨又道:「所以,媽咪這次回台灣,要替人家找到親爸爸啊。」
就知道他是存著這個心思,何紫萱想了想,無奈道:「那要是找不到怎麼辦?」
「找不到親爸爸,那媽咪就找個新爹地也行啊,媽咪也……老大不小了,該嫁人了。」
「何友晨!你乾媽是不是在旁邊教你說這些話,把電話拿給她聽!」
太平洋彼岸的好友張芸笑著接過來,「這話可不是我教的,是你兒子想親爸爸想得緊,他還說啊,你找不到男人,就別回美國了。」
「把我兒子交給你,真令我擔憂。」這話是開玩笑的,她在美國這些年,如果不是因為好友張芸的幫助,她們母子倆過得會很艱難。
「嘁,你少來了,你才令我擔憂,這麼多年沒回台北,家裡肯定會鬧翻天吧,我和你兒子不怕你再鬧迷糊,生出一個小家夥出來,但是這次一定要帶個男人回來,哈哈哈哈……」
好友爽朗的笑聲通過聽筒傳進耳朵裡,裡面還夾雜著兒子認真的附和,「對啊對啊,媽咪一定要找到爹地,我要爹地,不然乾媽就帶我去私奔!」
「喂,張芸你……」她來不及發表意見,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她又氣又想笑,卻最終化了一聲無奈的歎息。
兒子漸漸長大,雖然懂事卻也吵著要爸爸,想到兒子期盼的目光,她就心疼,無法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她這個做媽的很不是一個滋味。
她不能那麼自私,為了寶貝兒子,她是應該好好考慮一下這個問題了,可是到哪裡才能去找個男人嫁了啊?
這實在傷腦筋,一口酒送進嘴裡,火辣辣的苦澀流進心底。
很少有人知道關情酒吧的幕後老闆是誰,自從八年前被人買下,這裡就會出現一些富二代的貴公子。
沒有特色的裝修,更沒有亂七八糟的藥丸、嗨歌,一如八年前,所有的東西都沒變,就連酒保也沒換人。
酒吧的大廳根本沒有上二樓的樓梯,一圈密封的玻璃,會讓人誤以為是裝飾用的,從外看不見裡面的一切,只有身在另一側才會發現,這是透明的。
離開了派對現場,蕭哲明就一路跟著何紫萱來到酒吧,從後門走上二樓的辦公室,站在落地玻璃前,一眼就看見那個已經微醺的何紫萱。
自從八年前那一夜後,蕭哲明就買下這個酒吧,為的就是在這裡再一次看到她,只是不曾想,竟是會在派對上重逢。
他想過許多種重遇的場面,卻不曾想是這樣,而且她居然不記得自己了!
看著樓下的何紫萱,時光彷彿一下子穿越到八年前,她也是坐在現在的位置上,歲月在她臉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就連迷茫的眼神都那麼相像。
八年前他從她醉醺醺的口中知道,她還未表白就失戀了,那如今的她,又為了什麼而煩憂?
看著她皺緊的眉頭,他就想撫平她,恨不得能扛下她所有的煩惱。
這種衝動從見到她第一眼就有了,他覺得她不應該難過,那些煩惱都應該留給他,他好想擁她入懷,告訴她不要怕,有他在,其他沒什麼大不了。
那一夜不像今晚是故意撞到她,當時他只是坐在吧檯的另一側喝著酒,剛剛從國外留學歸來的他和朋友約好在關情酒吧見面。
以前在C大唸書的時候,他們經常在酒吧裡聚會,對這裡,他有著別樣的情懷。
他是被一陣啜泣聲打擾到,明明還不賴的好心情,在看到對面女孩滿臉的淚水,還不停地喝悶酒時,不自覺皺起了濃眉。
她看起來很委屈,朦朧的淚眼止不住地流下淚來,癟起嘴巴,鼻頭也是紅紅的,明明狼狽不堪的模樣,卻還是被他一眼就看出了魅力所在。
可能是常年畫畫的原因,他有著細微的觀察力,更何況她水汪汪的淚眼,是那麼的獨一無二。
他見過許多美女,畫個許多模特兒,對視過成千上萬的眼睛,成熟的、嫵媚的、多情的,其中也不缺乏清純的,可是沒有一個人讓他在第一眼就動了心。
那淚滴彷彿都落在他的心上,讓他心中泛起一陣陣漣漪,不知道為什麼,他本能地認為她笑起來一定很美,她這樣的女孩根本是需要呵護的,淚水不適合她。
與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不是生理上的衝動,也不是曖昧的糾纏,而是如情竇初開的小男生,有種初戀的感覺,她是如此的純情又惹人憐惜,喚出他男人的保護慾。
好似雨幕中被澆打的含苞待放的花,他好想奮不顧身地衝進雨中把它護在懷裡,再輕手輕腳地抱回家,小心呵護,等她長大,看她慢慢開放。
無論開出來的是清麗的梨花,還是紮手的玫瑰,她只屬於他!
他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神情,只是看到不停在她身邊搭訕的人,他的臉又黑了。
路邊的含苞待放的花,誰都想採摘下來,誰叫她已經喝得不省人事了。
所有的保護慾都是出於本能,直接上前抱起她柔軟的身體,不理旁人挑釁地叫喊,一個陰狠的眼神掃過去,所有人都乖乖閉上嘴。
他們看得出來,他是志在必得。
喝多的何紫萱感覺到身體輕飄飄的,身旁有冰涼的觸感,忍不住主動去靠近,嘴裡含含糊糊地喊著熱。
就在附近飯店開了房,蕭哲明輕手輕腳地把她放在床上,就看見她不停地扯衣服領子,口裡嘟囔著:「熱啊……」
她的臉紅得厲害,細看之下,不僅是紅,而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紅疙瘩,臉上、脖子上、胳膊上,就連掀起來的裙子下,白皙的大腿也是火紅一片。
不用再繼續看下去,蕭哲明就意識到,原來她會對酒精過敏,二話不說,他又跑下樓買了口服藥片和擦在身上的藥膏。
餵人吃藥很簡單,可是這擦身上……
何紫萱的小紅疙瘩越來越多,她癢到不行,嘴裡直嚷嚷:「奶油學長,癢……撓……」
雖然是喝醉了,但是還能聽見旁邊有男人的聲音,他的聲音很溫柔,他說張嘴吃藥,她就乖乖地張大嘴巴……
她只是憑著主觀的意識去呼喊奶油學長,實在是因為她的記憶中,沒有一個男人會在身邊如此細心地照顧她。
有人叫「奶油」的嗎?但是學長二字他聽得懂,她喊的是一個男人。
是男朋友嗎?
想到含苞待放的花心有所屬,他感覺到血液都在倒流,像是滿腔的烈火被人當頭澆下一盆涼水,明明應該立即收手,哪怕再不甘心也應該熄滅那團熾烈的火苗,但是他卻做不到。
為什麼他現在才遇到她,為什麼在她已經心有所屬,還要讓他遇見她?
可是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以前曾經聽過一句話,花兒從來不想為什麼開放,鳥兒從來不想為什麼飛翔,那麼他就不去想老天為什麼如此安排,既然已經相遇就有它的道理,他既然遇見,就要牢牢抓住不放手。
冰涼的藥膏輕輕地擦拭在她身上,她一絲未掛,渾身火紅一片,如果不是知道她是酒精過敏,會讓人誤以為她是情慾所致。
只有在細小的地方才能看出她白皙的皮膚,玲瓏有致的身材,胸前花蕾像是誘人的果實,腿間濃密的茂林幽深神秘。
他不是聖人,尤其是在有好感的她面前,他是有慾望的,可是他的手卻沒有絲毫逾越,避開敏感的地方,手指不敢輕易褻瀆她的神聖,溫柔的動作連他自己都驚詫。
也許只有真正動了心,他才會如此呵護,哪怕他的慾望已經脹到要爆炸。
何紫萱淺淺的呻吟從嘴中逸出,渾身的燥熱終於在冰涼的藥膏中退去,她感受到他的溫柔,意識迷糊不清,可是醉酒前的最後一點執念,讓她有了莫名的勇氣。
她小聲地嘀咕:「奶油學長……我……」
「我什麼?」他誘哄著,他想知道她想說什麼。
「我一直以為你是喜歡我的,可是我太笨了,迷糊死了……怎麼會自以為是……我好笨,原來你已經有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