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原來這家裡只有她和唐靖修兩個人住之後,姚安安總是每天好奇地觀察著他的作息。原本用意是不想打擾到他的生活,但她卻意外發現這個男人的生活簡直規律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根據她的觀察日記——
第一天,他準時六點起床,打開冰箱吃了一包太空食品,衣著是他上班時所穿的白上衣與黑褲子,但當他經過樓梯時,馬上就在門檻先跌了一跤,看得姚安安瞠目結舌。
第二天,他一樣準時六時起床,打開冰箱吃了一包太空食品,身上同樣是白衣黑褲,不過這次經過樓梯時他頓了一下,因此沒有跌跤。
第三天,一切如昨,唯一不同的是他似乎忘了前天的教訓,又在門檻處絆倒,害她看了不知該笑還該哭。
難怪他可以在她來那天精確的用紙條推測她的一舉一動,因為他自己根本就是那摔了幾百次的實驗品嘛!
而且這傢伙每天過的生活都一樣,不管上不上班都是同一套衣服,走動的路線都不變,放假窩在家也都在看專業書籍,整個人宅到不行,他不覺得這樣的日子無聊到爆嗎?
於是,姚安安決定替他的生活做一點改變。
第四天,唐靖修早上六點起床,穿著他的白衣黑褲出現在廚房,正要走去開冰箱拿他的太空包早餐時,無意間看到餐桌上居然擺了熱騰騰的中式稀飯和醬菜、烤魚等食物,令他不由得駐足。
稀飯啊……他多久沒有吃到這麼令人懷念的東西了?揉了揉眼睛,他想證明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象,更不可能是小矮人又出現,轉念一想,啊!這肯定是姚安安的傑作。
唉,所以這是她的早餐嘍?上回他因為忘了她的存在,已經吃了她的晚餐了,如今怎麼好意思再吃掉她的早餐?
有些喪氣的走到冰箱旁,他還沒來得及打開冰箱門,姚安安的聲音便在他背後響起。
「唐大哥,你不吃稀飯嗎?」
唐靖修幾乎是想都沒想就回頭,眼睛張得大大的。「那是我的?我能吃?」
「當然可以啊,本來就是做給你吃的。」他的反應讓她覺得有趣。
於是唐靖修不再囉唆,立刻拋棄滿冰箱的太空調理包,坐在餐桌前開始大快朵頤,吃東西時甚至會莫名地露出微笑,讓姚安安看著看著,心中也不禁升起一種難言的滿足感。
看到別人這麼捧場自己的手藝,得意是理所當然的吧?她不過是改動了他生活的一點小步驟,就讓他如此心滿意足像個孩子般雀躍,這讓她心中更有股使命感浮現,想把他拉出原本枯燥的生活。
她在他面前坐下,笑吟吟地問:「唐大哥,好吃嗎?」
唐靖修連忙點頭,嘴巴卻沒停過進食,像是多說一個字就會減少一秒他吃東西的時間似的。
「你知道嗎?這醬菜是拿太空調理包裡的蔬菜醃製的,而烤魚嘛,只是將魚罐頭裡的魚洗去醬汁,再重新調味燒烤。」她輕聲解釋。
這回唐靖修有反應了,很快的吞下最後一口食物,才恍然大悟地道:「上回我不小心吃下的晚餐似乎也是這麼做的?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她點點頭,若有所思地道:「你不覺得生活原本就不該是一成不變,有時候在不變裡來點變化,也是很有趣的嗎?就像你,成天研究你的太空科學,吃喝拉撒睡都照一樣的模式,不會覺得很單調?」姚安安循循善誘的道。
可惜唐靖修倒是沒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反而十分慎重地解釋,「因為在我的生活裡,吃喝拉撒睡不是最重要的事,探索神秘的太空才是最吸引我的。」
說到這裡,他突然起身,拉著她往樓梯旁的房間走,在行經門檻時,因昨天才摔過,他本能的頓了一下,忽然發現地上多了條毛茸茸的腳踏墊。
「這是……」他又迷糊了,他什麼時候放了這個?
「我放的。」看著他一頭霧水的表情,姚安安只想笑,「你也摔了夠多次了吧?既然記不住,摔在墊子上總比摔在地上好。」
唐靖修輕「啊」了一聲,恍然大悟,十分單純地笑道:「我倒是沒想到。」
這抹笑容就和他過去帶著她遊玩時所展露的一樣爽朗,令姚安安的心序漏跳了一拍。想不到啊想不到,他長大後雖然個性一逕呆板,但長相實在秀色可餐……呃,該說是俊秀如昨,還是能用一個笑容便輕易的打動她。
就在她心裡癢癢的,正想說些親暱點的話時,他突然又「啊」了一聲,拉著她繼續走。「我帶你去看些東西。」
這句話,代表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用一個笑容就勾引了她,看來他真的一次只能專注在一件事,甚至沒注意到自己還拉著她的手沒放。
姚安安心情複雜地被他拉到書房裡,總覺得手心裡他的熱度相當明顯,明顯到她無法忽略。而後,他無預警地放開了她的手,到書櫃取書,令她忍不住望著自己突然空掉的手。
這種感覺……怪怪的,好像遺失了什麼東西一樣,有種瞬間的空洞感。
不過這感覺稍縱即逝,快到她都還來不及搞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便見他突然又跑了回來,手裡拿著一本介紹太空的書。
「這是我中學時代買的一本書,當我看到書裡這張圖片之後,便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做出一架太空梭。」他翻到其中一頁,裡頭夾頁的大張圖片是一張太空梭升空的照片,氣勢磅礡,一旁遠遠圍觀的民眾臉上儘是期待與興奮。
唐靖修看著圖片的目光晶亮,表情嚮往,只要想到自己研究的成果能飛向璀璨的銀河,探索神秘又深邃的太空,他便覺得全心的熱忱與努力都值得了。
見他這種專注與熱情,姚安安不禁有些動容。
「我現在終於能在NASA工作,你知道嗎?當我用太空望遠鏡第一次看到距離我們幾百萬光年行星的全貌時,那種震撼及衝擊令我當場落下淚來。」
他突然將目光對著她,用著十分勾人心魄的柔情表情道:「所以,從那一刻起,我知道沒有任何事比宇宙還吸引我了。如果從我手上做出來的載具能親自到達那美麗的星球,完成人類的夢想,不是很棒嗎?」
姚安安瞅著談到太空就神采飛揚的他,內心居然不受控制地有些怦然心動起來。她懷疑自己大概是被他的美色所迷,才會認為這宅男在談論自己的興趣時,那種風采及面容相當帥氣。
「你……難道都沒有考慮過人生還有許多太空以外的事情,也是相當值得追求的?」她突然有些在意。「比如說,與異性的交往啦……」
說到這個,唐靖修突然神色一正。「其實……有。」他思索了一下,才緩慢地道:「你知道嗎?其實對我而言,女人就像外太空一樣……」
「哦?怎麼說?」她期待著他的回答。
「外太空有百分之七十的暗物質,而到目前為止,科學還沒有辦法解釋那是什麼。」唐靖修認真地說。
姚安安再次無言,她該讚賞他的創意,還是該欽佩他的誠實?
這傢伙只是換個方式說他根本不瞭解女人嘛!
「所以你肯定沒有交過女朋友……」她忍不住咕噥。
唐靖修精準地抓住她的話,很仔細的思考起來,最後給了她一個充滿遐想的答案。
「我是沒交過女朋友,不過,如果有異性能讓我產生比對外太空還大的興趣,那麼我應該會努力學著如何珍惜……」
學著如何珍惜……姚安安忍不住幻想起來,能被一個男人珍惜對待的女人,該是很幸福的吧?她突然有些羨慕。
「……就像我珍惜那支太空望遠鏡一樣。」他做了結論。
太空望遠鏡……很好,這男人再一次破壞了她的遐想。
也許,要教會唐靖修風花雪月,比讓一頭豬上太空還難。
在一個炎熱的日子裡,喬治城大學開學了。
暑假時靜謐悠閒的校園,在一天之內像爆發般忙碌了起來,學生陸陸續續回到校園,讓這個學術的殿堂增添了許多生命力。
直至這個時候,姚安安才體會到為什麼美國會被稱為民族大熔爐,光是走在校園裡,就能看到各國各色人種,不只講英文會通,講中文、日文、印度文、阿拉伯文甚至是非洲話都能找到聊天的伴。
參加完了繫上的新生訓練,聽義工們介紹學校,也拿了新學期的課表,結束了一天校園洗禮的姚安安走出學校,正猶豫著是否要在街上逛逛或是直接回家時,卻突然被一群白人小孩攔了下來。
「請問有什麼事嗎?」見這群人看她的樣子似乎不懷好意,即便臉上帶笑也多有嘲諷意味,她有些警戒地問。
「你是新生?」一名頭髮染成五顏六色、身上至少穿了七八十個洞,年約十三、四歲的男孩向她逼近,伸手指了指旁邊的學校。「裡面的?」
「如果你說的是喬治城大學,那就是。」她仍是不解對方的來意,「有什麼問題嗎?」
「有什麼問題嗎?有什麼問題嗎?」那名男孩學著她的語氣,還刻意擺出娘娘腔的姿態,接著一群人跟著大笑起來。
「中國豬也想讀書?」一個矮胖男孩做出豬的鬼臉,「中國豬不是只會『親親嗆嗆』的叫嗎?」
眾人哄堂大笑,另一名臉上長滿青春痘的青少年刻意用手將雙眼眼角向上拉,「中國豬是長這樣!」
嘻嘻哈哈的笑鬧聲之中,有人伸手推擠姚安安,卻被她閃過了。她知道自己遇上了抱持種族歧視想法的無聊少年,而以眼下的狀況,憑她單打獨鬥是贏不了的,百般無奈之下,她邁開腳步想繞過這群人,卻又被他們一個箭步的擋住去路。
「說沒兩句就要走了?」終於,這群人的言行露出了端倪,「大學生也沒關係,什麼科系的?以後一起玩嘛!要不要跟我們走?」
這種搭訕手法會不會太、幼、稚?
姚安安終於明白了,原來這群少年毛還沒長齊就想泡妞,她無法克制地翻了個白眼。「和你們玩,我會吐出來。」
「什麼?你竟敢這麼說 」笑聲漸歇,原本只是看姚安安長得不錯想來「虧姊姊」的幾個白人男孩,似乎被她這句話給惹火了。
他們正想開口反擊時,遠遠傳來一陣疾奔的腳步聲,眾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過去,姚安安則是眼睛一亮,看著來人朝她跑過來。
如果說她之前認為唐靖修是個宅男,那麼現在她不介意為了他的及時出現而誇他是個型男。瞧瞧他義無反顧地朝她跑來,臉上表情帶著緊張,身上甚至還穿著實驗室裡的白袍,彷彿就是特地來替她解圍的王子。
不一會兒,唐靖修便已跑到她身邊,姚安安正期待他將這群人罵跑時,他卻像沒看到四周有人,目光只盯著她道:「對不起,我忘了你今天開學,我媽特地交代我照顧你,所以我急急忙忙趕來……」
急急忙忙趕來?趕來幹麼?姚安安對乾媽的用心很感激,不過這些長輩都忘了她已經長大了,不需要連開學都要人亦步亦趨的跟著。
那群白人男孩因唐靖修的突然出現而充滿戒備,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喂!你這只黃種雞……」他們想要嚇阻唐靖修,誰料後者根本沒注意到他們,仍逕自和姚安安說話。
「安,我母親特別向我提到,說這間學校附近的治安不太好,如果你遇到什麼事要告訴我,我媽認識這裡的刑警隊長……」
聽到「刑警隊長」,一群男孩的表情都變了。
「還有州長也是她的朋友……」唐靖修接著道。
連州長都出現了 男孩們開始低聲竊竊私語,看著唐靖修的眼神很是提防。
「對了,如果你在學校遇到什麼事,我也認識很不錯的律師,是NASA的律師團之一,可以解決你任何法律難題。甚至若有人欺負你,他保證能幫你把那些人告到一輩子出不了獄……」唐靖修一口氣都不停地說。
聽到這裡,白人男孩們用眼神互相示意,接著便二話不說急急忙忙跑了,教姚安安看了哭笑不得。
「……所以,你今天還好吧?有遇到什麼困難嗎?」唐靖修終於把話說完了。
姚安安神情複雜地望著那群白人男孩離去的背影,無奈地對著他道:「遇到種族歧視算不算困難?」
「種族歧視?」唐靖修嚇了一跳,「有沒有怎麼樣?」
「沒有。」她終於忍不住噗哧一笑,「他們被你趕跑了。」
「被我趕跑了?」完全不懂她的意思,他只能呆呆地復誦她的話。
「瞧,就是他們。」她指著那群還沒跑遠的男孩,「剛剛還罵我中國豬呢!」
唐靖修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這才反應過來,剛剛那群人好像真的站在他們旁邊。「他們為什麼跑了?」
「因為他們被你的刑警、州長還有律師嚇跑了。」瞧他仍是一頭霧水,姚安安笑到肚子都痛了,「算了算了,總之你幫我解了圍,為了表達我的感激,請你吃午飯吧。」
是這樣嗎?唐靖修直盯著那群人的背影,神情凝重地不知在思考什麼。
「你知道這裡有什麼好餐廳嗎?」姚安安左顧右盼地尋找美食。
「不知道。」唐靖修漫不經心地回答,目光的焦點仍未轉移。
「那你想吃什麼?」
「隨便。」
「吃中餐還是西餐?」
「都可以。」
不知道、隨便、都可以,這實在是令人氣結的回答。姚安安只好在他耳邊大叫,試圖將他的注意力拉回來,「唐、大、哥,你究竟喜歡吃什麼啦!」
唐靖修總算如大夢初醒般震了一下,接著正經八百地給了她一個令她無言以對的答案。
「我喜歡吃燉牛肉口味的太空調理包……」
兩天後,唐靖修由實驗室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接近十二點了,還沒吃晚餐的他餓得前胸貼後背,入門前看到家裡的燈還開著,以為是自己餓到眼花,但一進門後,發現居然是姚安安還醒著。
「咦?你還沒睡嗎?」他納悶地問。依他乖寶寶的想法,明天有課的人,不是該早點睡嗎?
走到沙發旁,在她身邊坐下,他眼尖地瞄到桌上有個白色食盒,裡頭似乎有食物,便不客氣地拿了過來。
「我特地等你回來。」姚安安沒注意到他的動作,只一心想著她接著要問他的話,畢竟她今天才經歷了一場非常離譜的事。「唐大哥,我想請問一下,為什麼今天會有律師打電話給我,而且還長篇大論地『教導』我在這個國家生存的權利義務,並且向我介紹了數十種種族歧視的範例,最後還問我要不要控告昨天罵我的那群人?」
「原來懷特律師打過電話給你了?他真有效率。」唐靖修邊打開食盒,邊拿出裡頭的東西來吃?對於她提的問題不但不覺得奇怪,還認同地點點頭。
「是啊,懷特律師還真不是普通的有效率,他還一一細數那些白人男孩的名字和底細給我聽。」姚安安覺得誇張極了,她聽到懷特律師一一點名時,還一度懷疑他是不是有千里眼或順風耳。「他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是我提供的資訊。」這便是唐靖修前兩天為什麼直盯著那群孩子背影看的原因。他邊吃邊解釋,「我說過,這裡的刑警和我母親有些交情,透過我形容那群人的特徵,刑警便能替我找出他們究竟是誰,然後再由懷特律師進行控告。」
所有事都十分認真處理,是他做人做事的準則,但工作繁忙的他竟特地抽空替她處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他自己都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反正,他就是覺得要特別保護姚安安,不能讓她出一點事,她和別人不一樣就對了。
這事……會不會鬧太大了啊?姚安安有些哭笑不得。「但他們看起來才十來歲,根本還沒長大啊!」
「那你決定要控告他們了嗎?」他停下咀嚼的動作,認真地問。「懷特律師應該有告訴你,他們未成年無法起訴,因此被告的是他們父母。」
「應該不會,太麻煩了,而且我相信他們都被父母教訓過了。」她想到白天的畫面就覺得離譜。「因為我剛掛上懷特律師的電話,那群人就又出現在我面前,以為他們是要來尋仇,嚇得我差點拔腿就跑。」
她表情相當微妙,像是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遇到的情形,卻又覺得十分詭異好笑。「結果他們居然只是圍著我,朝我來個九十度大鞠躬,誠心誠意的道歉,還給了我一些補償,所以……我想就算了吧!」
「什麼補償?」唐靖修很好奇。
「就是一整盒的甜甜圈……」
拿著食物的手突然一僵,他嘴裡的東西不知該吞下去還是吐出來。
姚安安也注意到了他的動作,還有他放在膝蓋上的白色盒子,不禁細眉一挑。「唐大哥,你正在吃的,該不會恰巧是我的甜甜圈吧?」
「恰、恰巧是……」他笑得有些尷尬,因為他手上這半個甜甜圈,已經是最後半個了。
「你把我的補償吃掉了?我本想拿來當配咖啡的宵夜呢……」姚安安瞪著他的呆樣道。
「呃……剩這些……」他伸長了手,將半個甜甜圈展示在她面前,難為情地解釋著,「因為我肚子有點餓……」
和他大眼瞪小眼半晌,姚安安突然覺得這畫面實在太好笑,加上這兩天發生在她身上的所有事情都像個大烏龍,她終於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唐大哥幫她做了一堆事,一逕用他一板一眼的方式對她好,可不管他究竟抓不抓得到重點,他的表達方式簡直太可愛了!
望著他無辜的表情,一股暖意在心裡緩緩升起,姚安安像惡作劇似的就著他手上的半個甜甜圈咬了一口。
「這也算因為你才吃得到,嗯,很好吃。」她甜甜笑著,大眼直瞅著他。
被她這麼看著,唐靖修突然心裡一動。她吃了他吃過的甜甜圈,這算不算是一種很親密的動作?
以往和異性相處時從沒有過的奇妙感受,在這一瞬間閃過他的心頭,他一直以為是鄰家妹妹的姚安安好像真的長大,不再只是鄰家妹妹了……
兩人同居的日子經由時間的堆疊,開始產生一些微妙的變化,讓再平常不過的生活變得令人期待起來。
對姚安安而言,唐靖修幾乎是有求必應。比如她做報告做到三更半夜,他總有辦法在短時間找出最專門的學術論文讓她參考,且論文的內容層次幾乎是諾貝爾獎級的;又或者她只要提到什麼書壇巨作,她隔天很可能就會接到那名作者打來的電話。
這一切,都讓她的日子過得哭笑不得又驚險刺激,而唐靖修在她生活中的存在感也越來越強烈,強烈到她什麼事都想找他商量,什麼都想和他說。
至於唐靖修,則在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慢慢地不再睡在實驗室了。無論多晚,他一定會回家,即使只是和姚安安說句話也好,才會覺得一整天有了完美的結束。
感情就在彼此都還懵懵懂懂時滋長,姚安安原本就對唐靖修有所傾慕,這是她從小到大對他建立的既定印象,即使在知道他是個大宅男後有著相當程度的幻滅,但對於兩人的親近,她仍是覺得相當自然。
而唐靖修,更是遲鈍到不知道這樣的轉變代表什麼,只覺得和她之間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這天,他忙完了實驗室的研究,想都沒想的便趕回家,就怕時間太晚姚安安已經睡了,那麼他會連和她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由於曾經發生過這樣的情形,導致當時他總覺得有什麼事沒有完成,心裡怪怪的,直到隔日她起床和他道了早安,他感覺才似乎好了一點。
回到家門外,看到裡頭燈沒亮,他的心先涼了半截。等他進了門,家裡一片靜悄悄,甚至在他試探性地叫喚也沒有回應後,他整顆心都涼了。
他想起來了,今天姚安安和同學們去露營,根本就不會回家。
突然間,一種落寞感襲上心頭,不過很快地又被他壓下去。反正她明天就回來了,頂多……頂多就是他自己一個人過一晚,以前她還沒住進這個家時,他不也是這麼過的嗎?
唐靖修這麼安慰著自己,想照著以前的方式生活,他走到廚房,打開冰箱,裡頭不再是滿滿的太空調理包,約有一半的空間被姚安安放了其他新鮮食材。但不諳廚藝的他即使想吃也不會煮,只能當作沒看到,如以前般取出一包調理包。
坐到餐桌前,發了半晌的呆,他察覺自己一點都不想打開它,甚至對它還有些排斥。
如果姚安安在的話,至少會將這些調理包另外烹調成好吃的料理,而不是這種千篇一律的味道。相形之下,他手上的東西越想越讓人覺得索然無味。
不過為了果腹,猶豫片刻,他還是打開包裝硬逼自己吃,但才吃了兩口,就無力地放下。
真、難、吃、啊!為什麼他以前能天天吃、還吃不膩呢?
推開眼前的食物,他起身離開餐桌,難得煩躁地走向書房,想拿自己最喜歡看的書沉澱一下心靈。然而當他都已經坐定,書也放在膝蓋上了,卻是一點看書的情緒都沒有,總覺得有什麼該發生的事沒有發生……
對了!他這次進書房前沒有絆到門檻了!似乎自從姚安安鋪了個墊子後,他就再也沒有跌倒過了,因為他下意識的會去避免把墊子給弄髒,因此就繞過了陷阱。
原來,她已經影響他這麼多了嗎?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他怎麼完全沒發現?而這一切,究竟代表著什麼意義?
以前,他吃的就是太空調理包,老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工作忙到睡在實驗室裡十天半個月也不介意。然而自從姚安安出現後,調理包開始被他排除在覓食的選項外,他不再跌倒,最喜歡看的書變得沒了興趣,甚至連實驗室也不願久待……
這都是為了一個女人。
根據自己先前對她說過的話,當他對一個女人的興趣大於他對太空實驗的興趣時……結論是什麼?
夏日的夜裡,他居然打了個冷顫,開始自我懷疑,試圖把自己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量化,然後用科學的方法做出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