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超載 第五章
    今天他是跟有意收購他們婚紗公司的買家一同前來,自始至終,他的表情都是冷冷的,不過她倒對他一進門就駐足在油畫前面的神情印象深刻。

    她可以看出他很喜歡這些油畫,但他最後卻選擇將畫連同這家店都拋下。說不好奇他心境的轉變是假的,現在有機會近距離接觸,她當然不會放過。

    「若天天這樣下去,」秦維桐忍不住歎道,「我工作一個月的薪水都不夠付出租車費!」

    「沒關係,一切有我。我們不但是鄰居又是老顧客,大不了叫撲克臉打個折扣。」白若琳的注意力還是在古奕青的身上。

    秦維桐看出了白若琳的好奇,但是她實在不好當著古奕青的面多說些什麼,說到底,她表妹做的事情可一點都不光彩。

    她站起身,去一旁拿起長褲準備修改。

    古奕青在一旁沉默的看著她,因為方纔她坐著又有禮服擋著,所以他壓根沒有發現她微隆起的腹部,此刻,他的眼眸因為驚訝而瞪大,高大的身軀擋到了她的面前,「妳懷孕了?!」

    秦維桐的身軀一僵,不敢看他。

    「郭瑞茵沒提過妳結婚的事!」

    「我單身。」她簡短的回答,並不是很想跟他聊到這個話題,「這件事跟你無關。很晚了,你該走了,我明天就會跟鄭姨說一聲,不會再出現在你的公司裡。」

    古奕青盯著她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曾經他是個陽光開朗、樂於揮灑生命熱情的人,但在老天爺跟他開了一次又一次的玩笑之後,他變得冷漠也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對秦維桐,他心中不能說沒有怨懟,但他知道她是個善良的好女人,還獨自照顧年邁的外婆,從不說苦。

    曾經,他願意為了她拋下一切,但她卻狠狠的將他推開,只因為他是郭瑞茵喜歡的對象。

    為了秦維桐,他退了一步又一步,他從沒提過他的感受,她似乎也從沒在乎過,曾經她以為他恨她,也想恨她,在與郭瑞茵簽字離婚那一刻,他就決定拋下一切,包括她,包括這間代表愛與幸福的店!但此刻她卻活生生的出現在他的眼前,而且──還懷孕了?!

    他感覺心中有個東西凍結了、死了,那也許是一份眷戀,或許還有他的愛……

    「我曾要妳跟我一起走,但妳說──」他的聲音冷了,「外婆老了,妳不能走,妳要照顧外婆,待在山上一輩子!現在妳認識了一個人,懷了孕,妳就可以丟下外婆,跟他遠走高飛了?!」

    他聲音裡明顯的厭惡令她難受,她微斂下眼,她從來都不想要騙他,只是這輩子卻注定要對他說謊過一輩子,掩去眼底一閃而的落寞,她語調平淡的告訴他,「我外婆死了。」

    古奕青心一驚,他對那個和善的老人家印象深刻,雖然沒受過太多的教育,卻有很豁達睿智的人生觀。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上個月。」她抬起頭揚起嘴角,對他淡淡一笑,「你跟瑞茵離了婚,已經是個外人,沒有通知你的必要。」

    她的笑容在折磨他,他知道她跟外婆相依為命多年,心頭肯定不好受,「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妳可以跟我開口。」

    他脫口而出的話令彼此都感到驚訝,古奕青想詛咒她更想詛咒自己,他該做的事離她遠遠的,而不是伸出援手。

    她不發一語的凝望著他,在他與郭瑞茵決裂的現在,他還能這麼說,縱使只是客套話也令她感動,她有禮貌的對他點點頭,「謝謝你。」

    他們很靠近,感覺似乎只要伸手過去,就可以完全擁有她,但是他的手卻只能緊握著留在身側。

    看著她隆起的腹部,一絲痛苦在他眼底一閃而過,他把手插進長褲口袋裡,冷漠回到她的眼中。「鄭經理既然說妳工作很認真,我沒理由要妳走人。」

    他的話令她的心中升起了一線希望,「你答應讓我留在這裡工作?」

    「我暫時還是這裡的老闆,只要員工認真工作,」他面罩寒霜似的看著她,「我沒理由叫他走人。」

    沒有等她回應,他逕自轉身大步離開。

    員工跟老闆……看著他的背影,她的唇揚起了一抹苦笑,這就是他們現在的關係,單純而沒有任何情感。

    看著古奕青頭也不回離去的酷樣,白若琳再也忍不住好奇,迫不急待的跑到了秦維桐的身旁問:「妳認識我們副理?」

    秦維桐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點了下頭,當作回答。

    「郭瑞茵,我們老闆的前妻,妳也認識?」

    秦維桐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點頭,接著坐回椅子上,想專注在自己手邊的工作上,壓下自己紛亂的思緒。

    白若琳看著她低頭沉默不語,一臉哀愁,不禁舉雙手投降,「好吧!我知道是我太愛管閒事,問的太多。算了,我不問就是了,妳不要苦著一張臉,小心以後孩子出生也是一張苦瓜臉。」

    秦維桐心頭依然難過,但是聽到白若琳的話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樣笑一笑不是很好嗎?」白若琳打氣的捏了捏她的肩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拿出自己的行事歷,「明天我要陪手邊的一對新人拍照,所以會早一點進公司,妳明天自己來上班,要不要我跟撲克臉說一聲,要他順便載妳來公司?」

    「不用了,我自己搭車來就行了。」秦維桐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低下頭繼續專注於修改的工作,一邊淡淡的開了口,「我不是覺得妳問得太多,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起頭……郭瑞茵是我的表妹。」

    白若琳翻越行事歷的手一頓,脫口驚喊,「妳表妹?!」

    副理老婆紅杏出牆的事傳得沸沸揚揚,大家都知道那女人在賭場認識了聽說比副理還要有錢的男人就立刻離婚跑了。副理會賣掉這間從母親那裡接手過來的婚紗公司,也是因為這家公司讓他認識了那個爛女人,毀了大好的人生,今天他還會帶著買家踏進這家代表著不堪的公司已著實令人驚訝,不過再驚訝也比不過──眼前這個溫柔的女人竟然跟郭瑞茵那個蛇蠍美人是表姊妹?!

    「我知道公司上下對我表妹的評價。」來這不過幾天,秦維桐就已經聽了夠多的閒言閒語,雖然聽在心頭難受,但她知道這一切都是事實,所以她只能沉默,什麼話都不多說,「我比任何人都覺得抱歉,因為她不單單傷害了奕……」想起了古奕青離去時說的老闆與員工,她改口道!「我表妹傷了副理的心,也讓妳們大家可能因此失去工作。」

    「拜託,這關妳什麼事!」白若琳皺了下眉,坐道她的身旁仔細的打量著一臉憂愁的她,「難怪剛才副理會這麼對妳……他沒把妳趕出去都還算有風度了。真是的,妳該早點說的,這樣我就不會介紹妳來這裡工做了!」

    「這怎麼能怪妳,」秦維桐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妳也是想幫忙啊,明天等鄭姨來的時候,我會跟她談一下關於我離職的事情。」

    白若琳手撐著下巴,眼睛骨碌碌的轉動著,「沒必要吧?副理走之前也說了,只要員工認真工作,他沒理由叫妳走人。所以只要妳想繼續留下來,妳還是可以留著。而且妳的肚子越來越大,也不好找工作。今天副理帶來的買家,看樣子對公司挺有興趣,他們那些有錢人想的果然跟我們不一樣,這個買家據說是要買下這間公司送給到美國學設計回台灣的女兒。若買賣真能成的話,我們的老闆就不姓古,妳待在這裡,完全不用顧忌!」

    一想到這間婚紗公司要賣,秦維桐又感到難過卻無能為力。

    她的目光不自覺移到櫃上的相片,曾經她為了老天爺的安排而感到悲哀,但是她所遭遇的跟古奕青遭受的相比實在算不了什麼。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今日重逢,他沒有對她惡言相向,當場給她難堪,她實在該感激了。

    她愛他從沒有改變過,但在他心中對她有著仇恨時,她的愛就變得多餘……她的雙眸變得悲傷,她不該再有愛他的想法,但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心。

    她在心中無聲的問著相片裡的人──若是妳還活在世上,事情是不是會有所改變?這間公司是否還能繼續存在?他是否可以依然笑口常開?

    「妳怎麼哭了?別哭啊!」白若琳看到她蒼白臉頰滑下的類,連忙抽了衛生紙替她擦著,「怎麼了?不舒服嗎?」

    秦維桐也沒料到自己的眼淚會無聲無息的滑落,她忍不住無奈的搖頭,「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賀爾蒙失調吧。」

    「可憐的准媽媽。」白若琳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臉頰,「快把事情做完,我們回家了!我看妳是工作得太累又遇上了我們副理,勾起一些回憶,才會這樣。卉聿昨天才跟我說,她要替妳調幾瓶適合孕婦的精油,說是可以放鬆助眠,我看妳的樣子,真的很需要。」

    秦維桐拿著衛生紙,連忙將臉上的眼淚擦乾,為了不讓白若琳擔心,她露出一個笑容。

    雖然才認識不久,但她們都待她像家人,彷彿認識了好久、好久,讓她感覺沒有那麼的孤獨。

    在婚紗公司路口不遠處的咖啡店裡,秦維桐小心翼翼的端著裝著三個咖啡的托盤。

    叫她出來買咖啡的人是白若琳早就跟她提過的Lily,共事這一陣子,Lily的所作所為也確實令秦維桐明白她是個很會頤指氣使、拿著雞毛當令箭的上司。所以雖然她大可拒絕跑腿買咖啡這種雜事,最後她卻沒有異議的照辦,秦維桐是個不喜歡跟人爭辯的人,只求安安穩穩的工作、過日子。

    她才在櫃檯前轉身,透過落地窗,目光落再熟悉的高大身影上,手不由得一抖,她連忙穩住,慶幸咖啡沒有灑出來,不然可就糟了。

    她只當這是一場巧遇,緩緩的走出門口,冷風襲來,她縮了一下脖子,朝古奕青匆匆得點了下頭當作打招呼,頭一低就急忙要離開。

    古奕青的眼神微冷,手一伸,拿走她手上的托盤。

    她一驚,抬頭看著古奕青。

    他在生氣,她看得出來,她緊張的說:「對不起!我現在還在婚紗公司工作,我以為……你不介意……」

    「我不在乎妳現在是不是還在婚紗公司工作,我在意的是妳懷孕了。」他打斷了她的話,口氣不悅,「確定妳可以做這種事嗎?」

    她有些困惑的眨著眼,最後意會到他話裡的意思,她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肚子,雖然因為巧遇他而緊張,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我只是懷孕,不是生病,而且不過只是拿幾杯咖啡而已,又不重。」

    他輕撇了下嘴,頭一側,「走吧。」

    她不可置信的瞪著他,「走?!」

    「我替妳拿,天氣冷,快點回公司去吧。」

    她看著他,不敢吭聲也無法移動,他冷漠不顯思緒的神情困擾著她,可他的態度卻似乎還關心她,就像初識那時一般……

    「走啊!」他居高臨下的看她,已冰冷的腔調催促。

    他的專制令她垂下了眼,拖著腳步跟在他的身後,刻意與他拉開一步的距離。

    她疏遠的態度令他有些不悅的挑起了眉毛,他停下腳步,看著她也跟著停下來,「妳很討厭我是嗎?」

    在他銳利的目光底下,她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只能將頭低下,「我怎麼可能討厭你,只是每次面對你都覺得很內疚,你都挑明了說想要忘掉過去,我卻還是出現在你的眼前,留在你的公司上班,讓你一再想起我和瑞茵……」

    他很直接的說道:「妳要留或不留不是我的問題,只要價錢合理,婚紗公司就要易主,到時就算妳想留下來也得看下一任所有者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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