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朵也是格外熱情,她將全部都交付於花榮裡,全身癱軟的掛在他身上,不住的索取、呻.吟、迎合。
他們以為自己是沒有未來的,所以好像要將一身的火熱,都在這一夜釋放。
破曉時分,花榮裡終於筋疲力竭的趴倒在筠朵的身上。
他們倆渾身是汗,連髮根都有些濕潤,筠朵安靜的摟著他的脖子,花榮裡將臉埋在她的頸窩,呼吸由粗重變為平和,然後在清晨澄澈的陽光中,兩個人就這樣安靜的相擁。
花榮裡感覺到有眼淚滑到自己的耳根處,他知道筠朵又哭了。
他哽咽的轉過頭去,含.住了筠朵的耳垂,「朵朵,三哥愛你。」
當得知花榮裡出現在宮門外時,顏鳳稚著實被嚇了一跳。
她換上了紫金色的龍袍,攜了幾個御林軍趕到宮門口,一眼便看到花榮裡和筠朵雙雙站在宮門外,顏鳳稚眉角一跳,緩緩往前走了幾步,又揚手讓御林軍別跟上來,直到確定御林軍聽不到他們的談話時,顏鳳稚才開口,「你何時出宮的?」
「昨晚。」花榮裡頷首。
「你們是忘記我們之間的交易了嗎?」顏鳳稚有些不悅。
「我是來換一個交易方式的。」花榮裡沉聲說。
「什麼方式?」顏鳳稚瞇了瞇眼,左右看了看他倆。
筠朵變得有些沉靜,穩穩當當的站在花榮裡的身邊,她今日還是穿了件綠色的衣裳,裙擺處繡著素淨的繡球花,顏鳳稚覺得她變了,但又說不出哪裡變了,好像是眼神吧,不同於以往的任性與張揚,變得有些通透、有些澄明,直覺告訴自己,這兩個人是來……
尋死的!
「他不會一個人留下來的。」筠朵開口了,她沒有生氣,神色恬淡。
「可以。」顏鳳稚點了點頭,目光冷傲,「那我們兩國的友好關係便就此結束了。」
「我和他一起。」筠朵側身,抽出花榮裡腰間配著的劍,將劍柄衝著顏鳳稚遞過去,「我們倆不會分開,所以要嘛你把我們兩個一起殺了,要嘛放我們走,我們一死,你是女人的事實也不會有別人知道了。」
「你……」顏鳳稚瞳孔一縮。
筠朵拿著劍,安靜的等著顏鳳稚接過去。
在這件事,她和花榮裡在昨晚就達成了共識,他們不會為了自己而引起戰爭,但也不會為了乎息戰爭而屈服。
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東西,並且無法和大義平衡。於是他們選擇了一個十分決絕的方式,雖然用他們兩條命抵不了戰爭所帶來的傷害,但這已經是他們所能付出的最重要的東西了。
花榮裡輕輕靠上來,拉住了筠朵的手。
顏鳳稚看了看那遞到自己眼前的劍,又看了看那對視一笑的兩個人,怔忡了一會兒後,倏地冷笑了出來,「是在表現真愛無敵嗎?很好,我最喜歡看這種戲碼了。」她笑容一冷,抬手一揮,「來人,把這兩個人給朕就地斬殺了!」
御林軍齊齊的應了一聲,迅速上前,一左一右的將他倆反手一縛,逼著他們跪倒在地。
顏鳳稚滿意的看著他們手被反綁著跪下,然後在御林軍將劍擱到他們脖頸處的時候,慢悠悠的喊了停。
「朕也不是個不講理的人,如果你們非要以這種交易方式的話,那也無所謂,只是你們自己想想這樣做值得嗎?為了一個人,丟了自己的腦袋,這樣做難道不可笑嗎?」
「你沒有愛過吧?」筠朵困難的抬起頭,笑起來。
顏鳳稚被問住,有些惱怒,「這世上根本沒有愛這種東西。」
「我明白了,你動手吧。」筠朵一聳肩,把頭又低了下去。
「你自以為很懂得愛嗎?那好,我再給你們一條路。」顏鳳稚側滑一步,拾手板起了花榮裡的下巴,信誓旦旦的說:「只要你承認不愛赫連筠朵,我就不殺你們,也不逼你留下,只要你承認,你不愛她,一、點、都、不、愛!」
花榮裡看了他一會兒,鄙夷的笑出來,「不懂愛的女人真可悲。」
顏鳳稚一楞,旋即翻手給了他一個耳光,「少廢話,只要告訴我,你不愛她。」
花榮裡被打得偏過頭去,正對著筠朵,他費力的往筠朵那邊挪了挪,和筠朵同時傾了傾身子,然而兩人額頭輕輕相抵,花榮裡笑了,難得笑得這樣溫柔和燦爛,「愛上她,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
顏鳳稚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們,「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蠢貨?」
顏鳳稚有些惱羞成怒,猛地上前奪過了御林軍手上的劍,猛的抬高了朝筠朵劈了下去!
筠朵閉上了眼,等待著那一瞬間的疼痛,然而等了一會兒,預計的疼痛還是沒有襲來,她睜開眼,看到顏鳳稚把劍停在了自己脖子上幾寸處,始終沒有落下來。
「殺了你們,太便宜了。」顏鳳稚冷哼一聲,倏地改變主意,「噹啷」一聲,把劍給扔了,「我要放你們走,然後等著你們在一起,在等著你們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拌嘴、而分手,記住了,放你們走,只為了證明這世上根本沒什麼長久的愛。」
「你……」筠朵有些發怔。
「放了他們。」顏鳳稚下令,然後轉身,「你們過得如何,我可是會派人看著的。」
顏鳳稚走進了宮門,然後聽著宮門「吱呀」一聲緩緩闔上,那兩個人的臉在逐漸變小的縫隙中逐漸消失。
顏鳳稚沒有回頭,也沒有後悔自己的決定,但她還是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這樣的愛情,或許他們倆是個例外吧,而且不得不承認,這兩個例外稍稍的打動了她,嗯,只有一點點的打動而已,反正她也沒有多喜歡花榮裡,走就走吧。
顏鳳稚恢復了那副慵懶又嬌媚的表情,在碩.大的皇宮內,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她有著皇宮內所有人的敬畏,她擁有所有皇兄們的疼愛,她什麼都不缺,只是這皇宮太大了,她稍微有點寂寞而已,稍微有點覺得那兩個愚蠢是例外,也是值得羨慕的。
日頭正盛,皇宮的正中央,顏鳳稚一個人孤零零的站著。
公元五五三年,東夷和西涼正式成為盟國關係。
花榮裡和筠朵跟著送親隊伍一起折返,浩浩蕩蕩的隊伍行進了接近二十天,才又回到了東夷。
息未在御花園召見了筠朵,依舊是那派漫不經心又懶洋洋的樣子,他手裡把玩著一朵剪下來的牡丹,目光一劃,轉而看向站在筠朵身邊的花榮裡,他略一揚眉,「這就是你當年說的那個侍衛吧?」
赫連息未說的是筠朵利用花榮裡撒謊的那一次。
筠朵重重的點了點頭,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皇兄,他是花榮裡。」
「朕還以為你在騙朕。」息未五指收攏,將牡丹攥在手心,「結盟的詔書呢?」
「這裡這裡。」筠朵立刻十分狗腿的把詔書拿出來遞上去。
「嗯。」息未古怪的看她一眼。
展開詔書看了一眼,旋即一點頭,手一抬,把詔書遞給身邊的太監手中,然後又問,「聽說你路上遭了殺手圍堵?」沒等筠朵答,他就又說:「還是顏鳳臨派人幹的?」
「可以……這樣說吧。」筠朵把顏鳳稚的真實身份給瞞下了。
「這個死斷袖居然為了這個花……」息未擰眉頓了頓。
「花榮裡,皇兄。」筠朵立即道。
「對,居然為了這個花榮裡而不要你?」
「可是花榮裡他不是斷袖啊。」筠朵立刻撇清,伸手撞了撞花榮裡,「解釋啊。」
「嗯,我不是。」花榮裡面無表情的說。
「你瞧他,一副面癱相,我不喜歡。」息末撇嘴搖了搖頭。
花榮裡嘴角一抽。
筠朵嘟起嘴來,「可是我喜歡他呀!」
「懂什麼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我是你兄長,相當於父親,過不了我這一關,你喜歡也沒用。」
息未信手一拋,將牡丹花扔出去,然後站起身來,走到花榮裡身前,眼珠上下一轉,露出一副十分欠揍的表情來,「想娶朕的妹妹?」
「嗯。」花榮裡一點頭。
「可沒那麼容易。」息末哼了一聲,瀟灑的離開了。
「皇兄!」
「不行,什麼阿貓阿狗你都喜歡!」
「皇……兄……」筠朵追上去喊。
「沒得商量。」息未背對著他們揮了揮手。
「皇兄,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討人厭啊!」筠朵原地跳腳。
片刻之後,她灰頭土臉的耷拉著腦袋定回來,嘟著嘴撲到花榮裡的懷中,嗚嗚的蹭了幾下,「怎麼辦啊,我皇兄他這麼難搞定……」腦袋在他胸口上碾了幾下。
「沒關係。」花榮裡摸了摸她的頭,眼睛一瞇,「三哥搞定他。」
花榮裡沒想到和筠朵的情路會這麼坎坷,生死都經歷過了,卻還要過息未這生不如死的一關。
他放下了所有的尊嚴試圖去討好他、接近他,可這個變態的皇上總是能想出新的辦法來折磨他這個待定的妹婿,比如讓他光著膀子去挑水,比如讓他以蛤蟆跳的方式從養心殿跳到昭陽宮,比如讓他去抓牡丹上的蜜蜂……
花榮裡終於明白,筠朵的任性和那些壞主意都是和誰學的了。
忙中偷閒的時候,筠朵就悄悄的去找花榮裡,跟他膩膩歪歪的玩一會兒。
譬如現在,花榮裡被罰在日頭下赤膊繞著皇宮跑了二十圈,筠朵一直在陰涼下等著他,待他跑到第十圈的時候,她匆的跑過叫住他:「三哥三哥,別跑了,過來喝冰鎮酸梅湯!」她用力的揮了揮手。
花榮裡左右看了看,拽下繫在腰上的外衫抹了把臉,朝她跑過來,筠朵笑嘻嘻的看著他,將冰鎮酸梅湯遞上去後,盯著他的嘴,看著他咕咚咕咚的全喝完。
花榮裡仰頭一飲而盡,而後抹了抹嘴,露出笑,「真涼快。」
「一直放在冰塊裡給你冰著呢。」筠朵指了指一旁塞滿了冰塊的大海碗,笑道:「我好不好?」
花榮裡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好。」
他垂下拿著大碗的手,俯身下去索吻,「三哥親親。」筠朵卻是笑著閃躲,嫌棄他一身的臭汗,花榮裡也察覺自己身上都是汗,訕笑的撓頭直起腰,「嗯,有點髒。」
「擦擦。」筠朵又變出汗巾來,給花榮裡擦了擦身上的汗。
「熱不熱?」花榮裡摸了摸她的抬頭,上面帶著些細汗,「熱就回去吧,三哥跑完了去找你。」
「不可能,你跑完了,皇兄肯定想出新方法折騰你。」筠朵扁嘴。
「都不是多難的事,三哥受得住。」
花榮裡寬慰她般笑笑,拉過她的手,用那汗巾擦乾淨了身上的汗,然後低頭迅速的在她頰上印上一吻,而後轉身走到了陽光強烈的地方,對著筠朵一揮手,又繼續跑了。
「三哥,加油哦!」筠朵雙手圈在唇邊,跳著喊。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玉輦緩緩停下,息未撩開玉輦上金黃色的繚綾,抬眼看了眼樹下的筠朵和在更遠一點的地方跑圈的花榮裡,唇邊情不自禁的揚起了一抹笑來,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筠朵這麼小嬌羞、小可愛的樣子呢,看了一會兒,他又放下了繚綾,「走吧,去慶陽宮,好久沒見朕的慶妃了呢。」
「擺駕慶陽宮!」太監尖利的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