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君常雖然不清楚火狐大笑的原因,但聽得出火狐是在恥笑他。
他氣得揚起袖子,兩道流星飛出,就見兩張符紙迅速逼近火狐,火狐手一撩,那兩張符紙就在半空中爆開,化為兩朵火花頭落。
「丹雲子道長果然爽快利落,一上來就是兩張雷符招待。」
火狐道行不低,而且左君常原來就只是意在警告,這次交鋒馬上就化為無形。
「我可沒有侮蔑你,你真的是頭蠢牛,連自家小師叔的其實身份都沒弄清楚啊,哈哈哈哈,等你搞清楚了,再來興師問罪吧!」火狐被左君常的懵懂逗得放聲大笑,樂不可支地揚長而去。
小師叔的真實身份?左君常臉上神情冷厲,他緊緊擰著眉想,火狐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於樂還有什麼秘密他不知情?
只要想到於樂的秘密火狐知道,他卻渾然不察,左君常心裡無端泛起苦澀的滋味。
不行,他一定要弄清楚於樂到底有什麼秘密!
回到別園後,左君常隨即把孟志找來,仔細詢問關于于樂的一切。
據孟志所言,他們這位小師叔雖然愛玩,起居卻意外簡樸,連他特別安排小僮前去服侍,小師叔都拒絕,只讓人每日定時前往院落打掃。
他又說,小師叔連洗浴都是讓人燒妥大桶熱水,再抬進他房裡,從來不去別園西側那個引了溫泉水的大浴池沐浴,和眾弟子一起享受。
左君常聽了,也覺得哪裡不對勁,除了拒絕人服侍的起居習慣外,於樂像有嚴重的潔癖。
而且,聽起來,於樂不和門下弟子太接近,似乎只和他最親近。
再想到,這幾次於樂近身時,他心頭湧起的奇怪心緒,加上火狐曖昧至極的暗示……
可能嗎?左君常瞇起的冷厲鳳眸裡閃現一絲燦光,心中浮現一個非常瘋狂的想法。
如果於樂是女子?這有可能嗎?
若真是這樣,他為什麼會覺得小師叔動人,會受到吸引,就說得過去了。還有於樂那過分斯文的舉止、陰柔的氣質與身上的淡淡幽香,以及那有時蠻橫不講理的脾氣與古靈精怪的性格,也得到了解答。
雖然他還是不能理解師祖怎會收於樂為徒……等等!
左君常蹙起眉,突然想到,師祖也是姓于。
原本他以為於樂可能是自小由師祖收養,所以跟著師祖姓,但是,一直以來都沒有聽於樂說起自己的親人,提到的也只有師祖和師祖娘。
如果於樂就是師祖的親人,比如女兒?
師祖在退隱前並未成親,但師祖退隱至今已二十年,有個十七歲的女兒也屬正常。
於樂為什麼一副被嬌養大的樣子,又為什麼能盡得師祖真傳,這就是理由。
左君常越想越覺得這是非常有可能的。
可是,這樣的事,師父為什麼沒在信裡和他說?
有問題,而且問題十之八九出在於樂身上。就衝著信是於樂自己帶來的,而於樂在他們面前老扮成男子,左君常便能肯定,師父會隱瞞此事,和於樂脫不了關係。
左君常原就是十分精明的人,現在一通百通,細細回想於樂這段時日以來的種種舉止態度,要不是他有先入為主的想法,早該發現不對勁了。
如果真是這樣,於樂,你死定了,竟敢和火狐勾搭在一起,你是要氣死師祖嗎?
左君常絕不承認,現在他心裡只怕比師祖還要氣憤。
這丫頭……左君常原本冷怒的臉上,緩緩勾起一抹帶著邪氣的笑,狹長的鳳眸微瞇,閃現一絲犀亮的光芒。
他想,如果於樂是女子,那他這陣子的煩惱糾結,這些時日的掙扎痛苦,不就都沒必要了嗎?
小師叔啊,耍他耍得很開心,是嗎?
左君常很清楚,在煩惱糾結和痛苦掙扎下的那個不爭的事實--他深受於樂吸引,甚至想獨佔她!
如果不是這樣,他之前不會怕見她,又忍不住想見她,種種奇怪的心情也都有了原因,是愛,是憐,或是心疼不捨。
左君常舉手摀住雙眼,臉上的神情無奈中卻又隱約透出一抹溫柔。
他自嘲的想,他怎麼會對一隻小惹禍精動心呢?
可是,只要想到於樂,心底深處那萬般愛憐的情感又是那麼真實,無法否認。
左君常不禁輕笑出聲,緩緩放下遮住雙眼的手,瞇起的鳳眸裡閃爍著詭譎的光芒。
他想,心動了就心動了,就算是惹禍精,難道他擺不平嗎?
只要想到於樂之前對他的依賴,以及那近乎撒嬌的情態,左君常心頭某處就綿軟得像要化成水一般。
但是,一想封於樂竟然與火狐廝混,他幽深的關眸又冷冷地脫起。
於樂,是定你來招惹我的,沒人可以惹了我後還能全身而退!
左君常俊美的臉上帶著笑,在迷離燈火的照耀下,顯得溫柔萬分也危險萬分。
次日一大清早,於樂梳洗完畢,換上一身雪青色錦袍,頭戴逍遙巾,正打算出門,就在房門口嚇了一跳。
一打開門,她猛地楞在原地,更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然後驚異地抬頭看向天際。
太陽還是從東方升起沒錯啊,那為什麼孔雀精會這麼大刺刺的、笑咪咪的、很不懷好意的站在她房門口?
一直避她如蛇蠍的孔雀精,突然對她笑得這麼燦爛,宛如散發出陽光般的燦爛光芒,她覺得很恐怖耶!
對於左君常愛算計人的性子也有相當瞭解的於樂,頓時充滿危機感。
糟了!於樂突然臉色泛白,想到剛剛她正在更衣,這孔雀精就在她門外,沒發現什麼吧?
雖然覺得左君常不可能偷看她,但不知怎麼著,她就是有點心驚膽戰。
也許是因為有人看她的目光不太一樣了,好像更熱切,更……
之前,孔雀精對她的態度有這麼熱烈過嗎?
「你想做什麼?」於樂不禁質問道。
發現好像嚇著了小兔子,左君常馬上收斂獵獸般的狂烈氣息,極為溫文儒雅的笑了笑。
他醇厚的嗓音帶點魅惑地說:「君常沒有想做什麼啊,只是來邀小師叔一起用早膳,然後想請小師叔與君常共商侯府之事。」
「邀我商量?」
於樂幾乎以為自己還在作夢,今日孔雀精不但不躲她了,還主動邀她一起用早膳,和共商侯府之事?
「你不是說,涉及侯府隱私,所以不能和我說嗎?」你燒壞腦袋啦?於樂驚嚇的墨瞳裡透出強烈的質疑。
左君常笑了,他剛剛確實很卑鄙地偷看了於樂更衣,雖然於樂身上仍穿著單衣,但那薄薄的單衣下纖細的曲線,及胸前明顯纏著的布條,讓人一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
尤其當那一頭鴉羽般的青絲放下時,活脫脫是個美人胚子。
現在仔細瞧瞧,他這個小師叔清麗臉蛋上的肌膚吹彈可破,連一絲絲鬍鬚都沒有。
左君常想到他剛剛看到的,那細緻誘人的鎖骨。他望著於樂喉嚨上微微的突起,心想,這應該是易容術偽裝的吧?
雖然他很想伸手確認,但這樣做,一定會嚇著她。
左君常並不希望被於樂認為他有心輕薄,好印象還是很重要的,何況之前他的小師叔都已經氣得不理他了。
左君常絕不承認,他視火狐為威脅,所以更加愛惜形象。
「這是君常思慮不周,請小師叔見諒,君常不該以年紀論斷小師叔的能耐,我想,師祖得意的弟子,必然有相當的道行,所以懇請小師叔與君常一起處理侯府太君之事。」
左君常想,他寧可讓於樂與他一同解決侯府之事,大不了他再見招拆招,但他絕不能容忍於樂與那火狐再繼續廝混。
尤其在幾乎可以確定於樂是女子之後,他只要想到這個沒防心的丫頭不知讓火狐佔了多少便宜就很不高興。
想到昨日火狐說到於樂時那親暱的語調,左君常怎麼想就怎麼不痛快,一隻狐妖也敢覬覦他的人,先掂掂自己的斤兩吧!
於樂望著左君常,他臉上雖然帶著笑,可是那張騙死人不價命的俊美臉皮似乎隱隱抽動,好像正強忍著什麼,還是算計著什麼。
她頓時覺得不太安全。
最近她都滿手下留情的,沒有鬧事啊?難道左君常發現她去找火狐了?可是,如果他發現了,以他的性子,會這麼平靜嗎?
她並不怕被發現,本來就是為了挑釁左君常才故意去找火狐,但她現在覺得火狐為妖不錯,她挺喜歡這個新朋友的。
如果因為她,使得左君常去找火狐麻煩,這並非她所希望的,雖然她也很懷疑,左君常哪可能會為了她那麼做,這個人根本把她當瘟神一樣看待!
想到這裡,於樂的心就有點酸,她不想再捧著自己熱騰騰的心去讓左君常糟蹋了。
這時,於樂並不知道,左君常真為了她去找過火狐麻煩,連帶的,她的身份也被火狐不經意的出賣。
她疑惑的打量著左君常,越想越覺得,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於是決定不再和他多說,直接轉身離開。
「我今天還有約,改日吧。」
於樂原就和火狐有約,雖然見到左君常主動來找她,心裡是竊喜的,但,這廝看起來更像是來找麻煩,那她也沒興致給孔雀精欺負,哼。
可是她才剛往旁邊踏出一步,竟然意外踩空,隨即她便被攔腰抱住,避免了絆倒的慘劇。
「啊!」於樂雙腳慌亂地踢了踢,心都要從嘴裡跳出來了。
感覺精實的手臂緊緊插著她的腰身,她後背抵著硬實的胸膛,哪怕隔著彼此層層的衣袍,還是可以感覺到那熾燙的體溫。
於樂頓時覺得眼前發暈。她她她……該不是被左君常攬在懷裡吧?
被男性氣息籠罩著,於樂雙頰倏地泛紅,連耳根都紅透了,她覺得手軟腳軟,有種很慌亂卻又安心的感覺。
不,她在想什麼啊?
「放開我!」於樂聲音微抖的斥喝道。
「小師叔,你還好吧?怎麼不看路呢?」左君常做賊的喊抓賊,於樂剛剛會踩空,是他暗中以氣勁動了手腳,好一把逮住想飛出門去的小雀兒。
所以,他並沒依她要求,放開懷裡的軟玉溫香,反而俯下身偷偷嗅了下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左君常揚起嘴角笑了,心想,果然醉人得很。
他又故意壓低身子緊緊靠著於樂的後背,臉湊在她耳旁,看著那動人至極的排紅臉龐,心中充滿遐想。
他的手臂攬著那柔軟纖細的腰身--這是絕不可能為男人所有的纖細蠻腰。她全身軟綿綿的,散發著香氣,讓他食指大動,幾乎不能控制自己。
好嬌俏的一隻小兔子,偏偏又是火爆性子。
左君常突然想到一句古語,「動如脫兔,靜若處子」,這話用在他的小師叔身上還真適合。
感覺彼此的心劇烈跳動,於樂慌亂極了,生怕被左君常發現她是女子。
不是她還想要刻意隱瞞她是女子的事實,只是,孔雀精擺明了不喜歡她,她也是有自尊心的,到時身份暴露,左君常會怎麼想?
心頭一陣酸澀,又覺得被這樣緊緊抱著,她快不能呼吸了,於樂咬住下唇,回腳一賜,想狠狠給左君常一腳出氣,順便借力好擺脫他的語制。
但左君常在見到她咬住下唇時就有了防備,他的長腿在她往後踢時立即往後抬高,一隻鐵臂順勢帶著那誘人的綿軟嬌軀貼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