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皇子 第一章
    漢國末年,皇帝昏庸無道,異姓王李東廷揭竿起義,花了兩年時間推翻漢國,建立夏國,定都於淮城,至今已十年。

    李東廷身為開國皇帝,膝下有五子二女,唯有次子李燦璃是皇后王氏所生。

    所謂虎父無犬子,夏國的幾名皇子各有所長,李東廷雖偏愛當年與自己一同打下江山的長子李炎戎,但次子李燦璃卻更為優秀,允文允武,且又是嫡子,使李東廷遲遲無法決定太子人選。

    毅王府位於淮城內,佔地雖不算廣,但府中一梁一柱雕刻華美、一草一木皆是珍稀,千金難換,且極近皇宮,顯見皇帝對他的倚重和信賴。

    而今毅王府的主人李燦璃坐於書房中,臉上淡淡的瞧不出太多表情,全無即將成婚之人應有的喜悅。

    幾張信紙攤於桌上,最上頭那張字跡凌亂,內容不外乎是罵他負心薄情,還寫滿各種惡毒詛咒、只差沒咒他絕子絕孫的信,來自表妹柳嫣。

    在穆可清的信上,僅短短寫了「恭喜」兩個字,但他知道那是情感內斂的她沉默的怨懟。

    薄唇不覺揚起苦澀的弧度。

    早就知道了不是嗎?當他在決定娶江初璇的那一刻,便已猜到在景城的那兩人會有什麼反應了。

    他並不在意為了這件事被表妹罵得狗血淋頭,反而是可清那兩個字令他難受,而嫣嫣信末那短短的幾行字也令他很介懷。

    她說可清受傷了,半個月前與夷軍交戰時,被一支箭射中胸口。

    他曉得可清的身手有多好,領兵打仗的能力在夏國中更是無人能及,她會受這般重傷,足見那一戰有多險惡,而他卻還在這時傷了她的心。

    他思緒正起伏著,一道人影突地出現在書房門口,從容踏入。

    「二哥,聽說你找我?」

    李燦璃望向朝自己走來,臉上表情似笑非笑的青年,不自覺地皺眉,「你又翻牆進來了?」

    若是走正門必有下人來通報,這般不聲不響的出現,十成十是翻牆進來的。

    「二哥也知道,我向來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李熙平聳聳肩,隨意選了張椅子坐下。

    「你身為景王,卻來翻我毅王府的牆,成何體統?」李燦璃有幾分無奈。

    「那就叫你王府裡的護衛再加強巡邏吧,太容易就翻進來了,讓我很懶得走正門。」他笑嘻嘻地回嘴。

    「憑你的身手,我就是派一百個人來守都不夠。」好氣的睨了他一眼。

    他這五弟兩歲時便被一位曾受過李家恩惠的世外高人收為徒弟,一離開便是十多年,直至三年前才回宮。

    彼時父親已登上帝位,眼見分離多年的幼子成了十六歲的青年,相貌堂堂,與自己年輕時有幾分神似,又習得一身高強的武藝,不禁多了幾分喜愛,父子倆暢談一夜後,立刻封五弟為景王。

    以他的武功,那些只學過普通拳腳功夫的王府護衛,怎麼可能會是他的對手?

    李熙平聞言,僅是笑道:「二哥急著找我來,不會只為了說這些吧?」

    李燦璃一怔,隨即歎了口氣,「我找你,確實有要事商量。」

    外人都道毅王文武雙全,可他心底明白,真正全才的不是自己,而是五弟。

    論學識與才智,五弟與他或許在伯仲之間,然而論武功和領兵,就是他們另外四兄弟間最強的大哥,也不是五弟的對手。

    所幸五弟對皇位半點興趣也無,否則他又多了個勁敵。也因五弟沒有威脅性,比起其它相處多年的兄弟,他和五弟的關係反而親近些。

    「喔?不知我有什麼地方能幫得上二哥?」李熙平頗感興趣。

    二哥的能耐他是清楚的,手下也不乏能人異士,如今急急派人將他請來,又這般慎重,想必是真遇上了大事。

    李燦璃猶豫了一陣後,才道:「我聽說你曾在景城住過很長一段時間……我想請你去景城幫忙,可好?」

    李熙平微訝。他是曾在景城住了許多年沒錯,這也是他被封為景王的原因,只是二哥為何會突然這麼說?

    一個念頭驀地掠過腦中,他不禁脫口而出地問:「是穆可清出了什麼事要我去幫他?」

    雖然他對皇位沒興趣,可身為皇子,這幾年待在淮城,又無數次進出皇宮,即便無心過問政事,仍有許多消息傳入耳裡。

    夏國的武力偏弱,有才幹的將領不多,能以寥寥數萬兵力,長年抵抗夷人數十萬大軍的穆可清,在用兵之道上若稱第二,朝中怕沒人敢自居第一。

    而他也知穆可清是二哥的支持者,據聞兩人交情極為深厚,甚至有曖昧……

    咳,當然他是不相信自家二哥有斷袖之癖的。

    「你也曉得,景城本來就不易守,這些年來大哥又巴不得可清快點死,好削減我的勢力,她的處境本來就很困難了……」李燦璃的語氣有些苦澀,「今日我又得到消息說她前陣子受了重傷,傷勢難愈,我知曉你過去從你師父那學了不少東西,對景城又熟悉,才希望你能去幫可清。」

    「早不受傷晚不受傷,偏選在這時候,難不成是聽說你成親的消息大受打擊才不慎受傷?」李熙平原只是玩笑地隨口道,卻見向來冷靜的二哥驀地僵了臉,他臉色也不由得微微一變。

    呃,那傳聞不會是真的吧?他心一跳,首次懷疑起自家二哥的癖好。

    「可清是在得知我娶初璇前受的傷。」李燦璃深深吸了口氣,「但我負了她也是事實。」

    這是他第一次親口對人坦承對穆可清的情,在內疚憂心下,他也沒注意到這話會帶來什麼影響。

    李熙平無語。沒想到謠言居然也有可信的時候啊……這是他此刻唯一感想。

    「五弟,你能幫我這個忙嗎?」見他似是恍神,李燦璃忍不住再度出聲,「你也不希望景城受戰亂侵擾吧?」

    這倒是。他回神乾笑,不得不同意。

    雖然他對這國家並沒有什麼歸屬感,亦不想捲入朝中鬥爭,卻不希望自己住了許久的景城因戰火傾頹。

    再者,他也有些過膩了淮城裡這樣安逸的日子,若能回景城看看,這頗令他心動。

    李熙平思索片刻後,方道:「要我過去也不是不行,但父皇那……」

    好歹他也是名皇子,不能隨便亂跑吶,可要他去向父皇說明,他又覺得麻煩。

    「只要你肯點頭,其它事我會處理妥當的。」知道五弟最不喜處理那些麻煩瑣事,李燦璃立刻接口。

    「好吧,那就這麼說定了。」李熙平也不多說,笑著站起身。

    他知道二哥的能耐,他既說會處理,就必會把所有事都處理妥當,更何況他還希望他幫助穆可清。

    「五弟,謝謝你。」李燦璃如釋重負,由衷道謝。

    李熙平只是擺擺手,沒多說什麼,轉身朝門外走去。

    ***

    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回到景城。

    十天後,李熙平望著不遠處聳立的熟悉城門,心中相當感慨。

    看來穆可清對二哥真的很重要,才讓二哥在與大哥鬥得不可開交之際,還費了大把心思處理此事,只差沒將自己連夜打包丟來。

    李熙平搖搖頭,雙腿輕夾馬腹,駕馬朝城門口奔去。

    關於穆可清,他聞名已久,卻不曾見過本人。

    三年前,他遵從師父的遺命,至淮城找自己壓根沒半分印象的皇帝爹親認祖歸宗,那時穆可清卻正好離開淮城,調來鎮守景城這處邊關要地,他便錯過了認識的機會。

    如今能結識穆可清這樣的將才,倒也是不錯的經驗,而且他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讓他二哥如此念念不忘。

    守城的士兵應是早被告知景王要來的消息,他才剛拿出信物,便有人萬般慇勤的上前為他帶路。

    「景王殿下,真是對不住,最近戰事頻仍,將軍又受了傷,您來得匆忙,實在來不及替您打點出個適當的宅第,只能請您暫時住在將軍府中了。」士兵一面領著他至將軍府,一面滿臉歉疚的解釋。

    「無妨,不會給你們將軍添麻煩就好。」

    李熙平不甚在意,他過去與師父雲遊在外,餐風宿露的日子也沒少過,不會在意有沒有自個府第可住。

    更何況他過去在景城住過幾年,比京城所有人都瞭解,這支數量遠不及敵人的軍隊在此地的生活有多艱難,沒空替他備置合適的空宅院很正常。

    那士兵上前和將軍府前的守衛說了幾句話,只見守衛急急奔了進去,沒多久,一名穿著鵝黃色衣裙的女子走了出來。

    她目光冷淡的在他身上掃了一回,冷冷開口,「你就是李燦璃的弟弟?」

    很久沒被人用這麼不客氣的態度對待,李熙平眉微挑。

    這般美麗的女子、如此囂張的語氣,想來想去也只有一人了。

    「妳是穆夫人?」柳嫣,那連他二哥都敢罵得狗血淋頭的表妹。

    柳嫣冷哼一聲算是承認了,臉色仍非常不友善,「讓景王殿下親自跑一趟真是不敢當,不過還是請您回去告訴毅王殿下,我們家可清不過是個駐守景城的小小將領,承受不起他這般關切。」

    唔,聽她這夾槍帶棒的口氣,她似乎也很清楚穆可清與他二哥的事,還很為穆可清抱不平……難道她不介意自己的丈夫與其它男人有曖昧?

    李熙平越來越困惑,此時門內傳來一道略微沙啞的嗓音——

    「嫣嫣,別對景王殿下如此無禮。」

    那聲音沉厚中帶著一絲虛弱,聽得出來人受了傷,中氣略顯不足……難道是穆可清?

    當一名白衣男子自門內走出時,李熙平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這名白衣男子和他想像中英勇率領五萬餘兵,硬是守下被夷族侵擾的景城的穆將軍,很不一樣。

    不知是不是受傷的關係,穆可清的臉上沒幾分血色,本來就不高大的身形也顯得單薄纖瘦,乍看倒像個文弱書生。

    然而那雙清亮的眸中隱隱透著銳利,即便虛弱亦不失沉著,仍是讓他一眼便確信,這必定就是大名鼎鼎的穆可清。

    「末將穆可清,見過景王殿下。」那白衣男子向他欠身行禮,口中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測。

    「可清,妳怎麼又跑出來了?不是叫妳乖乖在床上休養嗎」柳嫣跺了跺腳,忙跑回去攙住她。

    「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再躺都要成廢人了。」她輕扯唇角,又轉頭望向李熙平,「可清未料到殿下來得如此迅速,不曾遠迎,還請恕罪。」

    穆可清的語氣不卑不亢,不像柳嫣那樣充滿敵意,也沒有阿諛討好之意,這般氣度,令厭煩淮城那些小人奉承嘴臉的李熙平,對她又多了幾分好感。

    「將軍無須介懷,我是來得急了些,當時二哥知曉景城情況險惡,還巴不得讓我安上翅膀飛過來。」他說話的同時,特別注意了下穆可清的表情,見對方在聽他提到二哥時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恢復正常,只是眼神更冷漠了。

    「末將先謝過兩位殿下關心了。」她淡聲道,手抬了抬,「殿下裡邊請。」

    「勞煩穆將軍了。」他跟在穆可清身後,步入將軍府。

    「可清……」柳嫣見她竟想親自為李熙平帶路,不禁皺眉。

    知道她對二哥的成見極深,連自己也倒霉,便打算提早拿出準備好的東西,李熙平開口,「據聞穆夫人是柳神醫之女,先前捎給二哥的信上,言及穆將軍此次受傷未癒是因那箭上淬了夷族特有的烏毒?」

    柳嫣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烏毒並不難治,就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景城物資一向匱乏,幾味不可缺的藥材翻遍全城都找不到,寫信回京去討也拖拖拉拉的,害我為了不讓『我夫君』傷勢惡化,可是累得半死。」

    她那封寫去罵表哥的信上,自然沒忘記提及急需的藥材,然而那些藥材卻也是數日前才送到,早錯過了最佳治療的期間,才害得可清現在還這麼虛弱。

    反正說來說去,都怪她那負心薄倖、把可清丟來這兒的混帳表哥啦!

    「說到藥……我這倒有幾枚百花凝香丸,不知對穆將軍是否有幫助?」

    「什麼你居然有那種好東西?那還不快拿出來!」話才剛說完,柳嫣立刻如他所料的瞠大眼,激動得只差沒扯開他衣服搶劫。

    早知她會有這樣的反應,李熙平僅是一笑,自懷中摸出瓷瓶。

    他此次前來,除了暫代掌理軍務外,另一方面便是完成二哥的囑托,多多關照穆可清。

    不過,這百花凝香丸是他自己的東西,雖然過去不相識,但他聽聞穆可清的事跡一直對此人有幾分欣賞,也才這麼爽快拿出稀有的百花凝香丸相贈。

    柳嫣毫不客氣的將瓷瓶搶去,轉身笑容滿面的對著「丈夫」道:「可清,妳和景王殿下好好聊聊,我這就去替妳配藥。」

    說完,不等兩人反應,便飛也似的跑了。

    「抱歉,嫣嫣就是這性子,讓殿下見笑了。」瞧出李熙平眼中的錯愕,穆可清開口解釋,「也謝謝殿下賜藥。」

    能讓嫣嫣這麼開心,那百花凝香丸想必是相當名貴難得的靈藥,虧他捨得拿出來,看來是個相當大方的男人。

    若是以前,她會想與他相交,可如今……只可惜,他是燦璃的弟弟。

    穆可清微微垂下頭。

    她雖不像嫣嫣那樣充滿敵意,卻也不願對他表現得更熱絡。

    不管怎麼說,對於燦璃,她無法不怨,任何與他相關的人,她也不想有接觸。

    「不要緊,穆夫人的脾性先前二哥已提醒過我了。至於那藥,其實也不是多珍貴的東西。」至少用在穆可清身上,很值得。

    聽他再度提及李燦璃,她的眸子一黯,隨即移開了目光。

    不願讓他看出異樣,穆可清一面邁步向前走,一面道:「府中簡陋,遠不及景王府,這幾日還請殿下多多擔待,末將會盡快命人為殿下清出一座清靜的府第。」

    「不必麻煩,方才帶我來的士兵說最近景城戰事頻傳,若不會造成穆將軍的困擾,我就寄住將軍府上即可,省得麻煩。」

    穆可清訝異的回頭覷了他一眼,發現他是認真的,略一思忖便不再堅持。「也好,目前的確沒有多餘的人手,只是得委屈殿下了。」

    「這等小事沒什麼委不委屈的,以前在外遊歷,莫說睡破廟或山洞了,便是在樹林裡露宿都曾有過。」

    「那就好。」她點點頭,領他走進一處別院,「不知殿下覺得這兒可好?」

    其實他若說不好她也沒辦法,靜思苑已經是將軍府裡最好的別院了。

    「挺不錯的,就這裡吧。」李熙平瞧了眼顯然花過一番心思打理的小巧院落,滿意的點點頭,「對了,我不習慣被伺候,也不愛時時刻刻都有人在旁走動,只要讓人送來洗浴的熱水及三餐就好。」

    雖說知道他曾在外待過很長一段時間,但聽他這麼說,穆可清仍有幾分意外。

    人往往只要得了權勢,就會慢慢改變,莫說其它人,便是燦璃在當上皇子後,也與她生分許多,不再像過去那樣隨和。

    回京三年的李熙平,居然還能如此不擺皇子架子,這讓她對他的印象稍稍改觀了。

    她的表情不禁軟化了幾分,「末將明白了,殿下前幾日連夜趕路想必也累了,末將便不打擾殿下休息,殿下若有事,往外頭找人吩咐一聲便是。」

    「我會的,謝謝穆將軍。」

    穆可清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向他告辭後便轉身離去。

    唔,果然有些冷淡吶!李熙平若有所思的望著那離去的背影,再想想外頭那些傳聞以及二哥的態度……看來他們還真是互有情意呢!

    只可惜造化弄人,兩人皆生為男子,二哥心念皇位,不可能與穆可清在一起,讓人抓住「好男風」的把柄,他們注定不會有結果。

    不過那也不關他的事,他只是來幫守景城而已,沒興趣插手別人的感情事。

    李熙平搖搖頭,伸了個懶腰。

    欸,一連趕了好幾日的路,饒是內力深厚的他也有些吃不消,還是先好好休憩一番再說吧!

    當!刀劍碰撞激起了幾點火星。

    對手力道不及,踉蹌的退了半步,穆可清未給對方喘息的餘地,劍鋒一轉,自極刁鑽的角度刺去。

    另外一把刀從旁勉強擋下她的劍勢,助她原先的對手得以狼狽躲開。

    穆可清滿意的唇一勾,改與另外兩人拆起招,纖細的白色身影飛快的在刀光劍影中來回穿梭。

    與她過招的三人武功都不弱,她卻能夠游刃有餘的化解他們凌厲的攻勢,並把他們壓制得毫無還擊之力。

    感覺還不錯!穆可清心想。

    沒想到才過了一晚,她便覺身體恢復許多,可見李熙平送來的藥確有神效。

    又和三名對手拆了幾招,她手腕突地一翻,匡啷兩聲,打落其中兩人手上的兵刃,劍尖隨即一挑,直指第三人的喉頭。

    「幾日未與你們過招,沒想到都進步了不少,不錯。」穆可清淡淡的嗓音裡,帶著一絲嘉許。

    這三人均是她營中的親兵,她見他們頗有習武的資質,起了愛才之心,特地每日將他們找來指點,直至前些日子她受傷後才暫停。

    「我們還比不上將軍,合三人之力,都沒有一次在將軍劍下撐過五十招。」其中一名親兵慚愧的搔頭。

    穆可清笑了下,「我自三歲開始習武,九歲時在戰場上殺了第一個敵人,至今已十一年,若這麼輕易就被你們打敗,早不知死在哪次戰役裡了。」

    雖身為女子,但她在武學上的造詣超凡,當中固然有天賦的影響,然而最主要仍是由於她的際遇所致。

    她所有的親人皆死於十多年前的戰火當中,只餘她一人活在世上。一開始不惜假扮男子上戰場是為了替他們報仇,如今她只盼莫再有像自己這般的孤兒,而為了保護更多人,她必須變更強。

    「唉,咱們整個軍營裡,恐怕僅有韓副將能勉強和將軍打平了。」

    「是啊,而且也只是偶爾……」

    她回過神,淺淺一笑,「韓副將武功雖不及我,但他的狠厲卻遠在我之上,你們多和他學學殺敵的經驗也是好的。」

    三人口中的韓副將,可說是景城駐軍當中,身手及見識除了穆可清之外的第二人,是她最得力的下屬之一。

    就在此時,她突然聽到一陣極細微的呼吸聲。

    那聲音微弱到幾乎像是她的錯覺,但長年鍛煉出的敏銳直覺,令她立刻轉頭蹙眉瞪向某個方位。

    「穆將軍果真好耳力。」李熙平微笑的自陰影處走出,心中欽佩讚歎。

    他向來擅隱行跡,這還是第一次特別隱匿氣息後,還被師父以外的人發現——

    都怪他在聽聞這支軍隊中,竟有另一名身手與穆可清在伯仲之間的人時,不小心興奮的多抽了口氣。

    沒辦法,他好久沒碰到有穆可清這等武功的對手了,這種在戰場上淬煉出的驍勇強悍,在淮城是絕對找不到的。

    剛才他在一旁見他與三人過招,便已熱血沸騰,將他視為生平難尋的對手,巴不得馬上下場較量,沒想到他營裡居然還有第二個這樣的人,這怎能令他不興奮?

    「景王殿下。」穆可清微微欠身,恭敬的行禮,而她身後的幾名親兵聞言皆是一驚,也趕忙跟著屈膝行禮。

    「穆將軍的氣色看起來比昨天好多了。」李熙平偏頭瞧了一會,笑道。

    「托殿下昨日所賜百花凝香丸之福。」她輕聲致謝。

    昨日才服藥,今天便覺精神好了許多,對此,她是感謝他的,只是她對他的態度仍是淡淡的,雖稱不上冷漠,卻也不熱切。

    沒辦法,面對那張與燦璃有幾分相似的臉孔,她很難和顏悅色,維持禮貌客氣已是極限。

    李熙平不以為意,走上前拾起一把落在地上的劍,「既然如此,不知能否和穆將軍過幾招?」

    沒想到他會有此提議,穆可清愣了會才回過神。

    他是王爺,自己只是個小小的將軍,豈能不從?

    她執劍退回場中,「殿下請。」她的目光直盯著他,不敢鬆懈。

    昨天見他行走時步伐沉穩,便看出這五皇子身懷武功,今日他又能悄然無聲的隱匿於一側,沒有極深厚的內力是不可能辦到的,他的功力只怕在她之上。

    「請穆將軍指教。」知對方礙於兩人身份的差別絕不可能先出招,李熙平便也不客氣,持劍的右手一抖盈注內力,劍身發出輕微的嗡嗡聲,接著直朝對方攻去。

    穆可清舊傷方愈,又曉得自己內力非他對手,自然不會以己之短攻敵之長,劍光閃爍,她手中長劍巧妙繞過他的劍尖朝他刺去。若兩人皆不變招,她的劍勢必會早一步遞至他的喉頭。

    「好劍法。」李熙平讚道,眼中掠過一絲激賞,中途變招削向她手腕。

    高手過招,自與方才四人之戰不可相提並論,場邊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景王與他們最崇敬的將軍大人打得難分難捨。

    景王殿下出招雖不似韓副將狠戾,也無穆將軍劍招中的肅殺之氣,可每一劍都精妙無比,看得他們也熱血沸騰。

    李熙平本來便未以打敗穆可清為目的,他心知以穆可清此刻的身體狀況,功力只怕僅剩平時的七成,他就是贏了也勝之不武,不過是想試試對方的身手,順便過過與高手對招的癮,因此出招的速度不快,也沒有一上來就使殺招,每一劍雖利落卻有所收斂。

    兩人拆了五百多招,他見穆可清氣息漸亂,明白其傷未好,若繼續打下去只怕會再度受傷,因此他驀地收回原準備送出的劍勢,足尖輕點,向後躍出了場外。

    幾乎是他一退,穆可清便明白他的心意,因此並未追上,反而劍尖點地,躬身道:「殿下劍法出神入化,內功深厚,末將不是對手。」

    她微微喘息,表面平靜,心中卻驚訝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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