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生死契 第八章
    老百姓因受夠了暴政,有為人士紛紛投靠四皇子麾下,漸漸的,朱成晉的人馬越來越多。

    一舉殺進宮城壓下皇位的日子近在眼前。

    但奪位並非易事,朝中仍有一票愚忠的老臣認為,朱成晉此舉乃逆天之行。而這些老臣多半都是皇上的心腹,其中不乏統領千軍的將士,而另一派支持帶兵起義的朱成晉。

    皇太后面對這樣的局面,不知如何是好。不管是當今皇帝,還是起義的朱成晉,都是她的骨肉。

    如今兄弟反目,為了一個皇位爭得你死我活,做娘的,她也不知該如何應對,最後乾脆帶著幾個心腹,以吃齋禮佛為名,直接上了五台山修身養性去。

    如今整個天啟王朝陷於戰亂之中,老百姓民不聊生,就連身處慕容府養尊處優的慕容禎,最近也十分鬱悶。

    因為上個月他帶著於箏入宮給當時還沒離開後宮的皇太后看病時,恰逢皇上也來探望。

    色慾熏心的皇上看到貌美如花的於箏,居然動了邪念,並趁自己不備時調戲了於箏。

    偏偏於箏有口不能言,沒法呼救也沒法叫人,被色皇上摸了小手又差點親了小嘴,慕容禎得知後氣得火冒三丈,差點就和皇上動起手來。

    最後還是皇太后做了和事佬,才平息了這件事。

    回府後,慕容禎心裡始終不痛快,他以前就討厭朱成霄,雖然對方是他的親表哥,可這個人從小就不學無術,仗著自己是皇后嫡長子的身份,經常欺凌弱小。

    當初榮康帝病重,有內幕消息傳出,是朱成霄將先帝害死,私立遺囑,才登上今天這個位置的。

    原本以為只要井水不犯河水,不管誰當皇帝他都無所謂。沒想到朱成霄竟連他慕容禎的女人也敢調戲!這口氣他吞不下去。

    這天吃過晚飯後,於箏端著泡好的參茶來到他房間,就見他緊銷著眉頭,手中還捏著一封信。

    見她進來,他將信塞回信封,即使坐在椅子上,仍舊沒有舒展眉頭。

    於箏走過去,將茶遞給他,並衝著他做了個詢問的手勢,問他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如此愁眉苦臉?

    慕容禎也沒瞞她,接過茶喝了一口,便輕聲道:「李嘯將軍受了重傷,如今命在旦夕,如果再不救治,恐怕凶多吉少。」

    他口中的李嘯,於箏多少也略有耳聞,他是四皇子朱成晉麾下最得力的主將之一。

    可惜幾天前在戰場上廝殺時,不幸被人打傷,雖然被救了回去,可戰場上的醫藥有限,而且李嘯將軍傷到要害,如果再拖延下去,恐怕性命不保。

    在如此危急時刻,朱成晉只得親筆寫信,派人送進京城給慕容禎,希望他能前往軍營挽救李嘯將軍。

    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於箏掏出紙筆,當即寫下一個大字:去!

    慕容禎不由得多瞧了她一眼。

    她又寫道:「李將軍乃忠臣,國家棟樑,一定要救。」

    想了想,又寫下幾個字:我會與你一起去。

    雖然她只是個女人家,可當今局勢卻看得明白。皇上昏庸無道,整日只知貪圖享樂,不顧百姓死活,無視天下安危。

    最讓她反感的是,那狗皇帝居然連她都想染指,上次如果不是慕容禎出現得及時,她不敢想像後果。

    但最重要的是,她希望天下能夠太平,戰爭遠離,老百姓都能安居樂業。

    如果四皇子能成功上位,相信他做皇帝,一定比現在皇上要好上百倍。

    四皇子的信中還提到,希望慕容禎能去他陣營當軍醫。

    「箏兒,戰場並非慕容府,沒有舒適的軟床,沒有人參燕窩,不能彈琴唱歌,也不能出門逛街,你一個姑娘家,如何受得了戰場上的艱苦環境?」

    於箏聞言,不由得笑開。輕輕拉住他的手,她搖了搖頭,彷彿在說她不怕。

    「好,既然你不怕吃苦,待我讓喜多好生安排,多帶上幾個隨從,咱們即日出發。」

    歷經三日行程,慕容禎一行人終於抵達四皇子目前的軍營,位於京城東北方的安陽一帶。

    大軍多半駐紮在此,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樞紐地帶。

    慕容禎這次是秘密出行,所以人馬帶得不多,除了於箏和喜多外,只帶了幾個平日比較貼身的小僕。

    畢竟他不能空手前來,既然被授任為軍醫,各種藥材自然要配備齊全。

    他的到來,令朱成晉如虎添翼。

    朱成晉只比慕容禎年長三歲,於箏第一次看到他,就覺得此人必非池中之物。

    他和朱成霄雖然是同父同母的兄弟,長相上也有六、七分相似,但朱成霄眉宇之間盡現輕浮風流,反觀朱成晉,不但生得龍姿鳳目,剛毅挺拔,從裡到外散發著令人不敢小覷的霸氣和正義。

    前來安陽的路上,慕容禎曾提起他和朱成晉的關係。

    他們是表兄弟,幼年時也有幾分交情,只不過出生於醫學世家的他只對醫治病人感興趣,所以長大後,和這位表兄便慢慢疏遠。

    當他們抵達安陽時,朱成晉萬分激動的親自前來迎接。

    一番敘舊後,慕容禎不再多作耽擱,便道:「有什麼話待我救人後再說,李將軍目前人在哪裡?」

    朱成晉忙命人帶他去見李嘯。

    如今戰事緊張,別說李將軍,就是四皇子本身也多處是傷。

    慕容禎在前去李嘯營帳前,瞅了朱成晉一眼,對他道:「雖然打仗要緊,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說著,轉身對要尾隨他的於箏道:「我帶著喜多去救人就行,你留在這裡幫四皇子包紮一下傷口,把我帶來的那些好藥儘管用上,這裡不比京城,環境惡劣,若傷口再得不到及時治療,萬一感染發炎了,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於箏急忙點頭。人人都說慕容禎脾氣不好,沒有醫德,那只是針對他看不上眼的人。從這些字句中,她聽得出來,他是敬佩朱成晉這個兄長的。

    待慕容禎和喜多離去後,她轉身,向四皇子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先坐下,自己則拎著小藥箱子,有條不紊的將各種藥材一一取出。

    朱成晉剛剛只顧著和慕容禎講話敘舊,倒沒怎麼注意到於箏。

    如今營帳只剩下他們二人,他不由得多瞧了她幾眼。

    十七、八歲的年紀,是個漂亮姑娘,穿著打扮雖然樸實,卻掩不住她天生的秀麗丰姿。

    朱成晉坐在椅上,他身上的確受了不少傷,即使是身份高貴的四皇子,在戰場上奮力殺敵時,他也是盡全力的。

    於箏輕柔的褪去他的衣袖,就見手臂上多處傷痕,雖然被處理過,但處理得很草率馬虎。

    她拿出慕容禎親自煉製的藥水,小心塗沫在他的傷口上,再用乾淨且消過毒的布幫他將傷口一一包好。

    自始至終,於箏一個字也沒說,整個軍帳中,流淌著一股安靜且溫馨的氣息。

    朱成晉在外行軍打仗多年,要說漂亮姑娘也見過不少。但於箏身上有一股非常特別的氣息,尤其她臉上的笑容,總能令人舒心。

    尤其她給他上藥的時候力道輕柔,比起軍營那些粗手粗腳的丈夫,真是舒服多了。

    他忍不住問:「看你包紮傷口的手法十分老練,莫非你也是個丈夫?」

    於箏再次笑了,點頭,沒說話。

    他挑了挑眉,輕問:「你……不會講話嗎?」

    她咬了咬下唇,點了下頭。

    說起來,她跟在慕容禎身邊也有些日子,早見慣了他的高明醫術,他能將死人醫活,卻沒能將她的啞疾醫好,這讓她心底多少有些失落。

    朱成晉卻很驚訝,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漂亮的姑娘居然是個啞巴,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好。

    不過,雖然她不會說話,但臉上的笑容卻十分親切,幫他包紮傷口時,又是那麼溫柔。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他記得表弟是個很挑剔的傢伙,脾氣不好、性格極差,沒想到身邊卻跟了她,而且從表弟待她的態度來看,兩人之間的關係匪淺……還沒等朱成晉想明白,軍帳的門被推開了。

    滿臉疲憊的慕容禎走了進來,逕自走到於箏面前,抬起手,將自己的重量全壓在她身上,帶著幾分孩子氣的說:「快伺候我洗臉更衣,我要找個地方睡一會兒,真是累死了。」

    朱成晉連忙起身,吩咐下人帶他去其他軍帳中休息。

    直到於箏扶著疲憊不堪的慕容禎離開,朱成晉仍怔怔的看著那兩道消失的背影,久久不能言語。

    打從慕容禎帶於箏來做軍醫後,對眾將士來說,真是解決了不少難題。

    最讓眾人開心的就是終於保住李將軍的命,雖然還要再臥床休息幾日,但相信不久的將來很快又能親赴戰場帶兵打仗了。

    慕容禎自幼生長在大富之家,在軍營中住了幾日,便覺得無趣至極。

    而且上戰場打仗的將士,不是胳膊腿受傷就是身中利箭,這對於喜歡研究各種疑難雜症的他來說實在太過單調,便交由於箏去處理。

    也多虧了心地善良的於箏,在她認為,國家能夠安定,老百姓能過上好日子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很羨慕那些能在戰場上殺敵的勇士,雖然她沒那個能耐,但她至少能治病救人。

    帶著這份信念,她盡心盡力幫受傷的將士們治病,盡可能的讓那些傷患少吃些苦、少受點罪。

    慢慢的,她在軍營中的名氣越來越響亮,因為眾人都知道慕容禎不愛看診,反倒是他這個貼身丫頭十分親切溫柔,而且醫術高明。

    與她相處的過程中,朱成晉也慢慢發現於箏的善良和仁慈。

    不過,最近戰事越來越緊張,那些擁護朱成霄的元老級武將,一個個都使盡全力來保護他的帝王之位。

    自己雖手中握有四十萬大軍,但朝中擁護朱成霄的武將手裡,則擁有七十萬大軍,單就士兵人數,他想要入京奪位,是一場艱苦的大戰。

    於箏整天忙得不亦樂乎,除了要救治時不時被送回來的傷患,還要伺候把自己當大爺的慕容禎。

    這天她剛洗完衣裳,一陣眩暈突然襲來,自胃裡向外湧出一股酸水,乾嘔了一陣,卻什麼東西也沒吐出來。

    她想了想,自己沒吃了什麼不好的食物啊。

    為自己把了脈,片刻後,她俏臉染上一抹不正常的紅暈。

    她有孩子了!

    早在京城的時候,她就和慕容禎發生了情事,算算日子,她的月事的確晚來了好些天。

    明知道現在並不是懷孕的好時機,可是對於這個意外的小生命,她還是又驚喜又激動,恨不能快些把這個消息告訴慕容禎。

    這段日子生活在軍營中,自然艱苦。

    她怕動了胎氣或有什麼差池,便急忙開了一帖方子,招來喜多,遞給他,讓他幫自己煎藥安胎。

    喜多看到方子上寫的藥名,不由得念道:「黃苓,白朮,這些不都是保胎的藥嗎?」

    跟在慕容禎身邊多年,雖然沒學到醫術,但什麼藥治什麼病,喜多一看便能明白。

    他抬頭看了於箏一眼,就見她笑著伸手輕放在自己的腹上。

    喜多當下傻了,又驚又喜的叫,「於姑娘,你該不會懷上了主子的孩子吧?」

    於箏被他說得有些臉紅,低下頭,算是默認。

    他雀躍的急忙道:「你在這等著,我這就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主子。」

    見他要跑,她把他拉回來,指了指自己開的藥方,彷彿在說,先抓藥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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