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如果他再去晚一點,說不定會釀成大禍,他連呼吸都快要停止了,緊張的心讓他開門的手哆哆嗦嗦,試了好久才把鑰匙插進去,打開門,他抱著寧芙柔直接走到一樓的浴室裡,顧不及身上還穿著衣服,一把打開淋浴頭,冰涼的水從天而降。
藥效在冰水的沖刷下得到了緩衝,失去意識力的寧芙柔漸漸有了一絲清明,她身體站不穩,只能纏繞住對面的人身上,她從滿臉的水流中睜開眼睛,迷濛的目光中有一絲意外,似乎無法理解眼前的人怎麼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亂成一團的腦袋裡嗡嗡作響,根本搞不清楚這是哪裡,這是何時,所有的事情在她並不清晰的思維裡顛倒錯亂,那一絲的清明並沒讓她記起自己是喝了酒,只是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也是在浴室裡,她在沖冷水澡,眼前出現的這個人……
寧芙柔渾身都濕透了,可是她根本不在意,也不覺得冷,只想好好地把眼前的人看個仔細,她的手撫摸上對面那人的臉龐,輕輕地呢喃:「哥,是你嗎?」
忽然之間,寧優博好似聽不見了任何聲音,他感覺不到冷水沖刷在自己身上,似乎自己的世界裡只有他和寧芙柔兩個人。
他在黯然的世界中讀懂了她眼神裡的詞,絕望。
寧優博知道寧芙柔根本沒有清醒,她看向自己的時候,目光是沒有焦距的,既飄渺又恍惚,彷彿置身在另一個世界裡。
她渾身在發抖,冰涼的手指在他的臉上摩挲著,似乎想要抓緊什麼,害怕一不留神,他就消失了。
寧優博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發出任何一個音節,他應該說點什麼,可是喉嚨動了動,卻好像有東西哽在那裡。
寧芙柔的聲音彷彿是從另一個世界裡發出來的,也許只有這樣,她才能放縱自己的情感,她覺得自己應該是作夢,夢把她帶回了那個表白的夜晚,她需要救贖,可是即便是重新來過,她也不後悔,她也會告訴他那番話。
……
寧優博從寧芙柔的身上抬起頭,他已是滿身汗水,而身下的人已經昏睡過去。
這個不尋常的夜晚似乎特別漫長。
寧優博不顧自己慾火焚燒,從衣櫥裡找出以前買的女性睡衣,替昏睡的寧芙柔換上。
這身睡衣本來就是給寧芙柔準備的,就是為了有一天她在這裡留宿,誰想現在居然真派上用場。
忙活了大半夜,寧優博絲毫困意都沒有,他一身狼狽,慾火還在體內灼燒著他,他只能沖了大半夜的涼水澡,將近天亮的時候,他打了個電話給張馨月,告訴她這邊別墅的地址,並交代了一些事情,最後看了一眼床上的寧芙柔,開著車子迅速離開。
他不能讓寧芙柔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哪怕他們彼此相愛,也不能在這種情況下讓她面對現在的尷尬。
至少不是現在,既然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就沒必要繼續披著謊話的外衣,可是如果他真的不以哥哥的身份去愛寧芙柔,那麼寧芙柔的身邊是否允許有他的位置?
想到當初對寧萬堂的承諾,他就忍不住皺起眉頭,這件事必須從長計議……
今天的陽光分外刺眼,窗簾沒拉緊,一道光柱就從細縫中直射在床上。
感覺到刺眼的光線,昏睡中的寧芙柔皺了皺眉頭,顫著睫毛緩緩睜開眼,一時適應不了強烈的光亮,她下意識抬起手遮擋在眼前,就聽到旁邊的人調侃。
「喲,終於醒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寧芙柔放心下來,慢慢適應著光線,問道:「我這是在哪?」
「呃……」張馨月拿著一碗粥坐在她面前,「昨晚你喝多了,你不記得了?」
寧芙柔聞到香粥的氣味,立即感覺到餓了,強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張馨月手裡的碗,頭疼欲裂地回答:「不記得了。」她的頭疼得很,這是喝酒的後遺症。
「我只記得自己在酒吧裡喝酒,然後喝多了,回憶只停在那裡,剩下什麼也記不住了。」她揉了揉太陽穴,怪不得書上說,喝多了的人都會記不清之前發生的事情,這是真的一點都不假。
「我到底喝了多少?」她很少喝酒,以前頂多暍點紅酒,可是從自己渾身的酸痛,和頭疼的程度來看,她昨晚喝的絕對不少。
聽到她這麼問,張馨月終於相信她是真的想不起來了,稍稍鬆了口氣,舀了一杓麥片粥,一一回答她的疑問:「你居然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足足一打多,差點沒嚇死我。」
「是你把我扛回來的?」
「不然咧?」張馨月不敢去看她的眼,把杓子遞到她的嘴邊,「快喝吧,不然涼了。」
「還是我自己來吧。」寧芙柔想去接,可是她覺得渾身都沒有力氣,「我好像很虛弱,我到底睡了多久?」
她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環境,並不是張馨月的家,「這又是哪裡?」
張馨月沒好氣地白了一眼她,「你還好意思問啊,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下次可不要再喝酒了,這裡是我朋友家,昨天你喝多,我根本扛不動你,我又沒車,正好碰到我朋友在酒吧,他就開車帶我們來他空置的房子裡來了。」
「唉,我睡了這麼久。」寧芙柔真的想不起來了,「幸虧你朋友了,記得替我好好謝謝人家,不過你朋友是男是女啊?這房子這麼大,挺有錢嘛。」
「呃……」張馨月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寧大哥打電話來說,千萬不能讓芙柔知道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她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臉上有可疑的紅暈。
這一幕落在不明所以的寧芙柔的眼睛裡卻是另一番意味,她笑得狡黠,「該不會是男朋友吧?」
張馨月哭笑不得,不過卻也沒否認,只好轉移話題,「好啦,你趕緊吃點東西吧,都那麼久沒吃食物,肯定餓壞了吧。」
寧芙柔見她不想說,也就沒再繼續多問,接過麥片粥,很快吃得底朝天,剛跳下床,就看到自己身上穿著新睡衣,對面的張馨月手裡拿著一套新衣服。
「這都是你買的?」
張馨月見她指著自己手中新買的連衣裙,得意地說道:「那是自然,你的衣服我給扔了,都被你吐成那個樣子,根本穿不了了,還有身上的睡衣,也是我買來給你換的。」
其實這些都是寧大哥準備的,她說得心虛,可是既然答應了寧大哥,就不能說出實情,而且以現在這兄妹倆的尷尬情形,她也不打算說出來。
不過想到那天寧大哥把寧芙柔帶到別墅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她還真不敢問,不過既然芙柔不記得了,這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寧芙柔很快換好衣服,左瞧瞧右看看,滿意地說道:「沒想到你的眼光不錯嘛。」
「嘿嘿……」張馨月心虛地乾笑兩聲,就見寧芙柔朝樓下走去,連忙跟了上去,「芙柔,你剛醒別做激烈運動啦,你幹嘛去?」
寧芙柔站在樓梯下,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好友,表情突然凝重起來,「我記得我喝酒那天晚上你說了一句話。」
「什……什麼話?」她該不會是想起什麼了吧?被揭穿謊言很尷尬的!
寧芙柔揚起嘴角,笑得邪魅,「你不是說讓我去看心理醫生嗎?還不快走!」
離開別墅後,寧芙柔就再也沒說過一句話,她睡了許久,身體還有些虛弱,陽光照在她的臉色,顯得無比蒼白。
到了目的地,張馨月看著眼前的建築,使勁眨了眨眼,不解地問向旁邊的人:「芙柔,這裡有心理醫生嗎?」
「有的。」寧芙柔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一下,可是她笑容讓張馨月橫生冷意。
寧芙柔很不對勁,張馨月下意識躊躇一下,思考著要不要向寧大哥說呢?可是她還沒做任何反應,就被寧芙柔拉著走了進去。
這裡哪裡是什麼心理診所,根本就是一家私人醫院。
寧芙柔好像對這裡很熟的樣子,逕自上了電梯,張馨月終於忍不住問道:「芙柔,你來過這裡?」
「我就是在這裡出生的。」
「蛤?」張馨月想起這家醫院的名字,終於想到了,怪不得這醫院的名字那麼眼熟,「這是你家開的私人醫院!」
寧芙柔懶懶地靠在電梯裡的牆壁上,扯了扯嘴角,「確切的說,是芙柔基金下打理的一家醫院,我是這家醫院的法人代表。」
張馨月張大嘴巴:「這裡有你想找的心理醫生?」
「嗯,如果我的一些想法正確,這裡應該有我想要的答案。」
她們的目的地是五樓,電梯門很快打開,張馨月連忙跟在寧芙柔後面,剛走出電梯,迎面就看到有人喚道寧芙柔:「芙柔,你怎麼來了?」
寧芙柔看向那人,友善地笑了笑,「崔院長,我朋友想查一下她的出生檔案,所以我帶她來看一下。」
崔院長看了眼寧芙柔身後的張馨月,而後者只是尷尬地笑了笑,既然寧芙柔這麼說,她也只好配合。
他也並不多問,雖然病人的檔案是保密檔,但是當事人和醫院的最高負責人都在這裡,他也沒理由拒絕。
「我帶你們去。」
「謝謝,那就麻煩你了崔院長。」
寧芙柔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到了檔案室,崔院長交代了兩句,又對寧芙柔說道:「我還有事,就不陪著你了,如果還有什麼需要給我打電話吧。」
「我查完資料會去找一下嚴醫生。」
崔院長很意外寧芙柔會找嚴慶艷醫生,那是寧家的家庭醫生,如今已經當上副院長,平時很少在醫院。
寧芙柔猜到崔院長的疑問,笑道:「我已經打過電話給她了,我只是好久沒見到她來敘敘舊,順便問問爺爺的身體情況。」
「好的。」
崔院長剛想離開,又聽到寧芙柔說道:「崔院長,我來查病人檔案這事,不要讓爺爺和哥哥知道,一來爺爺身體大了,有些事他知道會影響身體;二來,我私自查病人檔案,讓哥哥知道對他的影響並不好,對醫院的聲譽也不好,我不想除了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知道。」
崔院長瞇起眼睛,她說得也是他擔憂的,「我會做到你所說的,那我先走了。」
崔院長離開後,寧芙柔就帶著張馨月迅速走進檔案室,張馨月再也忍不住地問向旁邊的人:「芙柔,你到底搞什麼鬼?你不是要看心理醫生嗎?」
「沒錯,但是我需要瞭解一些事情,就在這些檔案裡。」
說完寧芙柔再也不理張馨月的問題,專心查找著資料。
檔案室的資料都是按年分分檔,她率先找到自己出生那一年的資料,很快就翻到自己的出生資料。
資料上的內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記錄了她的出生年月和血型,以及早產時的情況,她未曾謀面的母親也是因為早產大量出血去世的。
她的神情有些落寞,不僅是因為母親的去世,還有在這份資料裡沒有找到她想要的內容,寧芙柔把檔案放回格子裡,繼續向前找其他年分的資料。
寧優博比自己大八歲,按照爺爺以前的說法,他們兄妹倆都是在這家醫院出生,並且包括父母的離世,也都是在這家醫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