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碾了碾手腕上的佛珠,她瞭解肖景雲的為人最喜歡拈花惹草,所以她才會選了自己知道底細的女子讓她嫁給肖景雲。
可被那瘋女人一鬧,婚禮告吹,並且時至今日,肖景雲都沒有要將新妻接回來的意思,反而整日跟那女人廝混,雖然說不上理由,但殷氏就是不喜歡她,覺得她是在裝瘋賣傻,她一定有別的目的。
身側侍女模樣的女人輕輕的闔上了窗子,溫聲道:「老爺或許只是一時新鮮罷了。」
「沒那麼簡單。」殷氏瞇起眼,搖了搖頭。
「夫人,靜觀其變吧,先看看那孟香羽能鬧出什麼來。」
「那是當然。」殷氏頷首,緩緩的垂下了目光。
幾日之後,岳皖晴租到了一個十分稱心的院子,她在肖府外轉悠了好幾圈,終於堵到了出來買東西的齊碩。
一直躲在石獅子後的岳皖晴突然躐出去,將齊碩拉到了一邊,然後在齊碩下意識的要給她一拳的時候,忙不迭的叫道:「公主別打,是我,是我啊!」
齊碩收了拳,眉心舒展,「你怎麼來了?」
岳皖晴驚魂未定的摸了摸胸口,「奴婢來告訴您,房子已經租到了。」
齊碩想也不想就問:「馬都安置好了?」
岳皖晴點頭,「都好了,公主您這邊怎麼樣了?」
齊碩的眉心又攏了起來,她不語,走到台階側面坐下,等到岳皖晴也湊過來坐下之後滿臉憂愁的開口:「不是很順利。」而後她將自己和肖景雲相處的種種都陳述了一遍。
「您親了他,又打了他?」岳皖晴不可置信的問。
「因為他摸了我的屁股。」齊碩十分堅持。
「公主,男人不能這樣追的。」岳皖晴哭笑不得,又語重心長的說:「您得盡量製造和他的肌膚接觸,要自然一點,男人喜歡溫柔又有一點小妖媚的女人,所以您要把握好這個……」
岳皖晴喋喋不休了很久,齊碩認真的聽著,努力把每一點都記住,不過岳皖晴的長篇大論完全顛覆了齊碩的觀念,雖然很難接受,但如果那樣真的可以讓肖景雲動心,那也沒什麼不可以做的。
兩人嘀咕了好一陣子,直到屁股都坐麻的時候才結束,岳皖晴暫時回去,齊碩則是調整心態開始迎接挑戰……
第一,要溫柔,絕對的溫柔!
於是在肖景雲回來之前,齊碩早早的就等在了門口,臉上凝固著……扭曲的笑。
「你怎麼在這兒?」孟香羽尖銳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等肖景雲。」齊碩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臉上的笑更扭曲了些。
「景雲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孟香羽不屑的打量她一下,「要不是可憐你無家可歸,又腦袋有病,我們家才不會收留你,喲,我瞧瞧,你的臉這是怎麼了?」
她撥弄了一下齊碩的肩膀,湊上去打量她,然後嗤笑,「怎麼笑起來都這麼醜呀。」
齊碩倏地斂去笑容,肩膀一側,閃開。
孟香羽不屑的撇了撇嘴,「就憑這幅德行還想勾引景雲,作夢!」
齊碩的笑容徹底散去,變得面無表情,「我沒有勾引他。」
孟香羽不相信,「我還不知道你心裡打的什麼算盤?呵,也是怪可憐的,死皮賴臉的跟著景雲,到頭來卻只能當個卑賤的侍女。」她又湊上去,尖利的指甲劃過齊碩的臉頰,然後用力的捏住了她的臉。
齊碩臉上一痛,下意識的推開了她。
這一幕,剛巧被乘車回來的肖景雲看到,他慢條斯理的下車,攏好了披風,看看齊碩,又看看孟香羽。
孟香羽瞧他回來,氣焰更勝,哭訴的撲到他懷裡:「景雲,你要給妾身作主啊!人家只不過是太想你了,想在這裡等你回來,可是這個……這個瘋子卻說我搶了她的位置,還跟我動手……」
「別哭。」肖景雲笑著推開她,問齊碩:「怎麼一回事?」
「她掐我,我推開了她。」齊碩照實說。
「外面很冷,進去說。」肖景雲搓了搓手,率先走了進去,齊碩也跟在他後面進去。
跟班小榕看了眼自家主人,又看了看地上的二主母,最終還是上前扶起了孟香羽,沒得到肖景雲攙扶的孟香羽忿忿的甩開了小榕的手,提著裙擺氣呼呼的跟進去了。
到了書房後,齊碩習慣性的替肖景雲脫了披風和手套,然後習慣性的揉在一起擱到旁邊。
孟香羽狠狠瞪她一眼,上前摟住肖景雲的胳膊,「景雲……」
肖景雲笑吟吟又不著痕跡的拂開孟香羽的手,眼睛卻還是看著齊碩的,「你不該跟這家的二主母動手的。」肖景雲摸了摸自己的額角,「你該知道自己的位置,你是侍女,應該對主人絕對的服從。」
齊碩覺得自己此刻根本擺不出溫柔的笑,她的位置?孟香羽說的沒錯,她現在只是個卑賤的侍女。
「今天你就不要吃晚飯了。」肖景雲對她揮了揮手,「出去吧。」
「只是這樣嗎,景雲?」孟香羽還是有些不甘心。
「只是個丫頭而已,腦子又不好,何必跟她計較。」肖景雲摸了摸孟香羽的下巴,笑容溫柔。
孟香羽嫌少看到他這樣溫柔的看著自己,於是一下子就軟下去了,貼在他懷裡不肯走。
肖景雲摟住她,笑容淡了些,而後看向齊碩,使了個眼色讓她離開。
齊碩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又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那一刻,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即便被人當棋子一樣利用,她也從沒有受到過如此的待遇,雖然赫連息未利用自己,還阻擋自己的幸福,但他從沒給過自己多大的委屈受,她是萬人之上的公主,沒人有敢忤逆她。
可來到肖府之後,她的自尊一次又一次的受創,不過為了肖景雲,她都可以忍,但今天她才知道,對於肖景雲來說,自己只是個侍女,她自嘲的笑了笑,抹去不受控制落下的一滴淚。
「她哭了。」殷氏緩緩收回目光,「你說為什麼?」
「奴婢剛才瞧見孟香羽在門口和她起了爭執。」沈姑姑道,她是跟在殷氏身邊的侍女,府裡下人都叫她沈姑姑。
「是嗎,真有意思。」殷氏一笑,「關於這個叫齊筠巧的,查到什麼了嗎?」
「還沒有。」沈姑姑低了頭。
「動作要快。」殷氏臉色一沉,「我不想等太久。」
這一天,齊碩的自尊心第二次受到了挑戰,因為琴室裡的一把琵琶被人破壞,琴弦斷裂,琴身被摔碎,修補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肖景雲一向愛琴如命,而唯一能進出琴室為他打掃的人就只有齊碩,所以在第一時間,肖景雲就叫來了齊碩。
他坐在正中,左右手邊坐著殷氏和孟香羽,大有一副要對她三堂會審的架勢,不過有她倆在並非肖景雲的本意,不過他現在很生氣,所以也沒心思去說服她倆離開。
「齊筠巧,我沒叫錯你的名字吧?」肖景雲冷淡的說。
「是。」齊碩奇怪的看著他,又看了看殷氏和孟香羽,「出了什麼事?」
「出了什麼事,你心裡不明白嗎?」孟香羽搶言道:「昨天本就是你有錯在先,景雲不過說了你幾句,你這瘋子居然加以報復,蛇蠍女人!你明知道景雲一向愛琴如命的,居然還做出這種事!」
「筠巧,你真是不該。」殷氏也跟著搭腔。
「我什麼都沒做。」齊碩不明所以,看向肖景雲,「你們在說什麼?」
「別裝傻了!」孟香羽嗤道。
「琴室裡的琵琶,是不是你摔壞的?」肖景雲沉聲問。
「什麼琵琶?我不知道。」齊碩搖了搖頭。
「難道不是你嗎?全府上下只有你是新來的,況且除了你以外……」孟香羽頓了頓,語氣有些不甘:「除了你以外都不能隨意出入琴室。」
看齊碩張了張唇,孟香羽迅速打斷她,「夠了,別強詞奪理了,景雲,你要如何處罰她?」
「是不是你?」肖景雲間。
「不是。」齊碩斬釘截鐵的回答。
「嗯。」肖景雲淡淡的應了一聲,「老榕,你看還有修復的可能嗎?」
「被砸得太慘了,恐怕很難。」老榕惋惜的搖了搖頭。
肖景雲重重的「嗯」了一聲,殷氏和孟香羽還在他耳邊喋喋不休著,齊碩倒是一言不發,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肖景雲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忍不住抬手打斷女人們的聒噪聲:「行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一把琵琶而已,無需大驚小怪,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我去琴室看看。」
「老爺?」殷氏道。
「景雲!」孟香羽厲聲道。
「老榕,告訴樂館那邊,我今天不過去了。」他神色冷淡的無視掉她們,逕直離開大廳,他從齊碩身邊走過,瞧了她一眼,沒有露出笑容。
齊碩覺得胸口有些悶悶的,雖然他並沒有不相信,也並沒有責怪自己,但齊碩卻看得出來,肖景雲很生氣,不管是不是因為她,總之,他心情很差。
肖景雲在琴室待到很晚,回來之後將府中的人都召集到一起,他坐在主位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其他人都站在座下,殷氏一如既往的安靜,孟香羽也有些忌憚,不敢亂說話。
肖景雲的手握著老爺椅扶手上的獸首,拇指來回摩挲,「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伎倆,也不要以為我真的一點脾氣都沒有,琵琶是誰摔壞的我不想追究,但我希望這樣的事情不要再發生!我的原則線很明確,只要你們不越過我的底線,什麼事我都可以睜一眼閉一眼。」
眾人垂首,大氣都不敢出。
肖景雲瞇了瞇眼,「你們知道我不讓別人進出琴室的原因,也瞭解那些樂器對我的重要性,所以說,下次把你們的勾心鬥角都給我用到別的地方去!你,還有你……」他指了指殷氏和孟香羽,「我知道你們討厭齊筠巧,但下次捉弄她請換個方法,不要禍及我的樂器,還有你……」他又看向齊碩,「知道你入府後給我惹了多少麻煩嗎?以後也給我收斂點!」
三個女人被他訓得一愣一愣的。
肖景雲目光一掃,「叫你們來不是讓你們看夫人們的熱鬧,是要讓你們知道,越了我的底線,即便是夫人我也不會縱容,如果下次換做你們,就給我自動的收拾包袱滾出肖府,聽懂了嗎!」
「是!」一大幫家丁猛地立正。
「嗯,都散了吧。」肖景雲收回目光,淡淡道。
齊碩的神色有些呆滯,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肖景雲發這樣大的脾氣,她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肖景雲,他並不像自己所看到的那樣漫不經心,原來他什麼都知道,只要不觸碰他的底線,他就什麼都懶得管。
齊碩有些迷茫,又有些好奇,她原來一直都沒有真正瞭解過這個男人。
齊碩突然覺得有些無助,於是她在第一時間溜出去找到了岳皖晴,向她求助。
「公主,她們居然這樣陷害你!」岳皖晴有些激動。
「這不是重點。」齊碩搖頭,「這件事確實由我而起。」
「可他居然罵了公主您!」岳皖晴還是不可置信。
「我是讓你來幫我出主意的。」齊碩揚眉看她。
「好吧,奴婢只是太驚訝了,公主,要不咱們回去吧,看您這樣受委屈,奴婢……」岳皖晴心疼的拉著齊碩的手,心疼極了,她的公主何時受過這種委屈,連當今皇上對她都是連哄帶騙,從來不敢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