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孩子,她還能想著他。
金縷噙著淚水告訴自己要堅強,就算往後只剩下她,也不能輕易認輸,她可是金縷呢!
「靖磊,我知道你一定回到故鄉了,你在那裡要過得好好的,千萬別讓我擔心,我也不會讓你擔心,孩子我會照顧好,我金縷今生今世都是你徐靖磊的妻子,你不用掛念我們,一定要好好活著,就當是為了我們……」
為了我……靖磊,你務必要好好活著,求你了……
我也一定會堅強地活著……好嗎?
金縷的哭聲不止,讓聞者莫不心碎。
她告訴自己哭吧,用力地哭吧,將所有對靖磊的思念、感情全化為淚水,盡情地哭泣,然後她才能收拾起悲傷,一個人面對不可預期的將來。
她必須堅強,因為她知道靖磊不可能回來了。
那一次確確實實是個奇跡,一個她再奢求也奢求不到的奇跡。
如今,她只能祈求遠在另一個時空的他能夠平安,如此她便心滿意足了。
這是怎麼回事?!
他怎麼會……徐蜻磊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竟身在醫院裡。
怎麼會這樣?
他明明記得上一刻還牽著金縷的手,鐵兒喊她,她一轉身,兩人的手鬆開,下一瞬他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結果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回到現代。
他拔掉手臂上的針頭,起身下床想離開病房,這時房門被人推開,走進來的是一位看似熟悉卻又陌生的女子。
「靖磊,你終於醒了。」女子顯然很高興看見他平安無事。
「你是……」他對她的印象很是模糊。
女子尷尬了幾秒鐘才回道:「你忘了嗎?我是你的未婚妻談芷晴。」
徐靖磊愣了一下才想起來。是了,談芷晴是他的未婚妻,不過如今他已是有婦之夫。
「我怎麼會在這裡?」他人明明應該在宋朝,應該在金縷身旁,他們應該相守一輩子才是,他怎會一眨眼又回到現代?
談芷晴發現他的情緒激動,想去找護士又怕他離開病房,只好先安撫他,「你先坐下,我再慢慢告訴你究竟發生什麼事,好不好?」
徐靖磊點了頭,坐回床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十八號那天早上王伯載你去上班,車子在途中拋錨,王伯說你穿過一條巷子要去公司開會,結果沒有人看見你從那條巷子走出來。你的失蹤讓我們都快嚇死了,以為你被綁架,差點就要報警,後來王伯又去那條巷子找你,還真讓他找到你,只是……」談芷晴沒有往下說,只是瞥了眼他變長的頭髮。他失蹤的三天前他們才見過面,那時他的頭髮很短,沒想到得知他失蹤的消息趕過來,卻發現他的頭髮竟長到了肩膀,她怎麼也想不通。
「只是什麼?」徐靖磊催促道。
「只是你身上穿著古代的衣服,頭髮還長到了肩膀……靖磊,那四個鐘頭裡,你去了哪裡?」
徐靖磊聽完她的說明,心頭十分沉重。
「今天是幾號?」
「今天是二十一號。王伯在十八號下午三點左右找到你,你睡了整整三天。」
他在宋朝待了差不多兩個月,回到現代不過是四個鐘頭的事情,也就是說這裡三天的時間,對那裡來說已經三年了。
他已經離開宋朝三年了?!
可惡!徐靖磊重重敲了一下床。
他就這樣無聲無息消失,小縷必定會很擔心。
談芷晴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她不曾看過徐靖磊有類似這樣粗魯率性的舉動,至少在她面前不曾有過,她始終認為他文質彬彬,是不懂憤怒為何物的好男人,所以他這舉動才會引起她的詫異,更想探究那四個鐘頭裡,他究竟去了哪裡。
王伯說找到徐靖磊的時候,他一身古裝打扮,該不會像妹妹最近看的小說一樣,穿越到古代去了吧?
這怎麼可能!談芷晴在心底暗笑自己的異想天開,穿越時空怎可能真的發生在現實生活中,都是最近太晚睡才會胡思亂想。
「靖磊、靖磊……你沒事吧?」他拳頭握得好緊,那四個鐘頭裡究竟出了什麼事?
「芷晴,我現在就要出院。」
「可是醫生還要幫你做全身檢查,你還不能走。」
「我不是詢問你的意思,我是非走不可,車子借我。」徐靖磊伸手向她要車鑰「嗄?」從沒聽過他對她用這種口氣說話,他一向溫和有禮,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前後幾天差別這麼大?「靖磊,你還記得十八號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開嗎?他們為了你延遲至今,這是對雙方公司都有利的合作,你應該記得吧?」雖然現在的徐靖磊很性格,不過她仍是習慣過去那個溫柔的他。
徐靖磊擰了眉心,顯然對這話題沒有興致,「不是還有靖朗嗎?相信他十分樂意取代我的位置。」
談芷晴抿了抿唇,不知該不該說。
徐靖磊也沒時間看她發呆,逕自走進浴室換衣服。他注視鏡子,他的頭髮長了,一點也沒有過去斯文的樣貌,顯得有幾分頹廢,但這張臉卻是小縷喜歡的樣子,他看著鏡中的自己,彷彿也能看見小縷那張可愛的俏臉。
他的小縷是他此生最愛的女人……他一定要回到她身邊。
既然會有偶然發生的蟲洞,那麼就會有第二次的偶然,他發誓,這次能回去,他死都不會再靠近那條巷子了——他非回去不可!
徐靖磊換好衣服出來,雖然是談芷晴習慣的西裝打扮,不過卻和以前判若兩人,他失蹤的那四個鐘頭,令他有了徹底改變,甚至連個性也變了,就像脫胎換骨那樣,令她驚奇不已。
「你失蹤後,靖朗十分擔心你,也是他第一個說要報警,雖然我聽說你們兄弟感情並不融洽,可我覺得靖朗應該不是偎裝緊張,因為他最不屑的就是說謊了。」比起眼前這個未婚夫,她還比較瞭解徐靖朗。
「車鑰匙拿來。」徐靖磊壓根不理會她。
「雖然你已經清醒了,可是難保你沒有腦震盪,萬一開我的車出了事,靖朗一定會要我負責。」
徐靖磊瞪了她一眼,「拿來。」
兩人正為了車子的事爭執,房門被推開,進來的人是徐靖朗。
徐靖朗比徐靖磊要高一點,看上去很野性霸道,頗有王者霸氣。
「大哥?!」他微擰眉,顯然不喜歡看見眼前的情況。
「靖朗,你來得正好!」太好了,救星趕到,她不必負責任了。「你大哥堅持要出院,你快來勸勸他。」
徐靖朗注視兄長,冷聲問:「醫生說你可以出院了?」
「沒有,他一醒來就想出去。」談芷晴連忙說。徐靖磊很重要,即使她是他的未婚妻也不敢對他的安危負責。不過因為他的失蹤,兩人的婚期已過,會再更改婚禮時間,她又多了幾天自由,真好。
「大哥,你要等醫生允許了才能出院。」徐靖朗強勢地說。
「什麼時候你也管到我頭上來?」
「如果不是你無緣無故失蹤四個鐘頭,相信也沒人敢管你,爸將你交給我看管,我就得負責你的一切。」
「我的事用不著任何人負責,他之所以要你來看管我,是為了公司的合作案子,你從頭至尾都有參與,交給你負責也一樣,根本不需要我。」他太清楚父親在乎的是什麼,他的「家人」又在乎什麼。
「意思是你要不負責任了?」
「意思是我有更重要的事得做,而你們所在乎的事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我也不在乎是誰拿走,如此夠簡單明瞭嗎?」徐靖磊往前一站,縱然矮了一些,他的氣勢也不會輸人,「讓開!」
一旁的談芷晴看不下去,忍不住插嘴,「靖磊,你別這樣,這幾天晚上都是靖朗照顧你。」
徐靖磊聞言,神情一變,剛才聽她說徐靖朗對於自己失蹤十分著急,他本還想那多半是做做樣子罷了,如今聽見他晚上都在照顧自己,心防不免有絲鬆動,他們兄弟不親,導火線其實是父親。
他不會怪罪繼母,畢竟一個為愛拋棄一切的女人亦是可悲,但父親能選擇不要傷害兩個女人,所以他才是罪魁禍首,因為父親,他不曾親近其他手足。不過此刻他無心去管這些事,最要緊的就是想辦法回宋朝,小縷還在等他。
「芷晴,你到底要不要借我車子?」
談芷晴看了看沉默不語的徐靖朗,一臉哀怨地說,,「我不龍借你,可是我可以開車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她相信此時此刻的徐靖磊,誰都惹不起。
兩人一前一後正要離開病房,徐靖磊突然轉過頭。
「靖朗,我已找到這輩子最想要的東西了,我希望你也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而不是汲汲營營了一輩子卻發現手上空無一物,那是很悲哀的事。」語畢,他帶上門離開。
談芷晴不懂為什麼徐靖磊要她開車載他到他失蹤的那條巷子,尤其他一下車就在巷子裡來回不停地走著,她看得一頭霧水,只好下車詢問,畢竟他們還是未婚夫妻,她關心一下也是應該的。
「靖磊,你到底來這裡做什麼?」
徐靖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逕自在巷子裡走過去又走回來,看得談芷晴眼睛都快花了,可是他又不理她,她只好悶悶地靠在牆邊當個安靜的路人。
為什麼?
為什麼他一直走都走不回去?莫非有什麼訣竅還是技巧?
他那時候是怎麼走的?
記得因為要趕開會,他快步匆匆,沒有半點疑惑……於是,徐靖磊照著上一次的方式又走了一遍,結果仍然在原地,巷子前後的景致並沒有任何改變,他不死心又繼續走,好像要把鞋子磨破不可。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離開了,小縷一定會很擔心他,宋朝那裡已經過了三年,他不能讓她等太久,非回去不可!
小縷在等他。
即使未曾問出口,他也相信她定會排除眾議非等到他不可,所以他一定要回去,一定要——
他們約好要相守一生,他不可以辜負她。
小縷……小縷……請你一定要……等我,我一定會想辦法回到你身旁……千萬別放棄我……
談芷晴看著他急躁又不肯死心地來回走著,她還抽空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了零食飲料,既然無法離開,只好當作看場免費的個人電影秀。
到底徐靖磊出了什麼事,怎麼會讓他有如此大的轉變?這是她最想弄清楚的疑點。
從下午走到黃昏,徐靖磊終於腿酸地靠在牆邊蹲了下來,一點也不在乎是否會弄髒身上的昂貴西裝,他整個人就像靈魂被抽乾似的,無力且無神地靠在牆邊,看得談芷晴有些同情,雖然她始終不瞭解這個未婚夫,不過他此刻的痛楚好似能穿透她的心感染到她。
他確實是為了某件無法完成的事而失魂落魄。
「靖磊,喝點水吧,你一直沒吃柬西地走著,至少也要喝點水。」
徐靖磊接過礦泉水,扭開瓶蓋,一口氣就喝了半瓶。
「到底怎麼回事,告訴我,我會想辦法幫你,要不然你一直在這裡走也徒勞無功。」她試著弄清楚他在想什麼。
他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眼神滿是失落,談芷晴覺得腿酸了學他坐下,無視眼前走過的行人,倘若他們穿得落魄一點,說不定看在別人眼裡他們就像是乞丐。
不知過了多久,徐靖磊總算開口:「你知道蟲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