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電鐘情 第六章
    「羽嫻,好了嗎?」意氣風發、一臉春風得意的方文軒,一出現在彭羽嫻公司內時,他帥氣的外表馬上吸引了不少欣羨的眼光。見他直往她身前而去,更是令眾人訝異不已,不少人已竊竊私語地臆測了起來。

    「對不起,請再等我一下,大約五分鐘左右,你先請那邊坐會兒。」

    時間之神仍是沒聽見她的請求,繼續滾動著時間之輪。彭羽嫻忽然覺得自己就像只被硬趕上架的鴨子般,只能聽天由命,那麼地無奈與無措。

    「沒關係,是我來早了,你忙吧!」

    正想坐下等她的方文軒,卻即刻被游佩雯給「請」到了她桌邊。「學長,不嫌來得太早了嗎?」她語帶嘲諷地揶揄。

    「是……是嗎?」方文軒尷尬地笑了笑。

    「學長,羽嫻是個好女孩,不過下次別再如此地強人所難。」不拐彎抹角,游佩雯直截了當地說道。

    「強人所難?……羽嫻說的?」聞言,方文軒一張臉煞地鐵青,語調低沉不悅地問道。

    「不,羽嫻就是太心軟了,也不擅於處理人際關係,更不懂得如何學會去拒絕別人,才會任人『軟土深堀』、『左右操縱』。」

    「你是什麼意思,說清楚點!」

    「嘿,火氣別那麼大,我只是想告訴你,一廂情願的作法只會替別人帶來不便、多惹厭煩罷了。」語末,她還低頭似有心若無意地喃喃念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呆立不動的方文軒,則失神地反覆咀嚼游佩雯所丟下的話意。

    「方先生……方先生,走吧!」不知何時,彭羽嫻已來到他身旁。

    「呃,好。」

    他們來到了離火車站最近的Coffee Shop。

    下班時刻,樓下已坐無虛席,他們便直接地步上了二樓一處可鳥瞰外面景致的靠窗雅座。

    而悄悄尾隨於他們身後,不為他們察覺的游佩雯、鍾煥星、塗光傑三人,也跟著選擇了他們前方的位置坐定。

    這兩個位置之間有著矮樹叢作為裝飾屏風,因此游佩雯三人既可安心享受醇情時刻,又可間接竊聽他們的談話內容。而塗光傑更是刻意坐離他們最近,可透過矮樹叢的間隙,清楚地掌握注意到彭羽嫻的一切動靜,只因他對方文軒實在不放心。

    方文軒與彭羽嫻之間有著一段靜默,她將視線的焦點投注在剛端上不久的冰咖啡上,看著杯內黑褐色的液體上的乳白凝脂,為它點綴柔和的線條。

    方文軒則是將炯然目光大膽地傾注在她身上,欣賞著她的靜謐、恬淡。半晌,他終於開口:「羽嫻,你常上這種地方嗎?」

    「很少。」彭羽嫻簡單扼要地回答。

    「不喜歡這裡的感覺嗎?」方文軒以為自己帶她來錯了。

    「不,它的優閒氣氛,令我覺得心曠神怡,我怎會不喜歡呢?」

    「那為何……」方文軒繼續旁敲側擊著。

    彭羽嫻淡淡綻出一抹笑容,輕輕攪拌著冰涼液體,看著因為規律攪動而浮現的小漩渦,不疾不徐地輕啜品嚐後,才淡淡笑道:「大概是沒機會吧!」

    雖只是淡淡的淺笑,卻令方文軒心旌神搖,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沒機會,那豈不代表……「羽嫻,你有男朋友嗎?」方文軒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探問著,一顆心卻也因此像是吊了十五個水桶般地七上八下,坐立不安。

    這句震撼的疑問句直令彭羽嫻手足無措、不知如何作答,也令隔桌的塗光傑屏息以待。

    忐忑的彭羽嫻拿著小湯匙的手毫無意識地直攪動著杯內的液體,低垂的眼簾,遮去了她秋水翦瞳裡的淡愁與落寞。

    好一會兒,她才幽然道:「為何這麼問?」

    「我……羽嫻,如果你至今仍未有知心男友的話,我希望我將會是你的唯一,自始至終的唯一。」方文軒堅毅的臉上,浮現著霸道的堅決氣勢,石破天驚、驚濤裂岸地丟下一句爆炸性的宣言。

    猶如一記悶雷當頭震撼劈下,擊得彭羽嫻臉色倏地慘白驚惶、目瞪口呆;也轟炸得塗光傑震驚、憤怒莫名,直想衝上前去撕碎了方文軒。

    「不……不。」天吶!怎……怎會這樣?彭羽嫻輕晃著一張驚懼小臉,虛弱小聲地囁嚅,而美麗的唇瓣竟微微不受控制地輕顫了起來。「對……對不起……」

    「對不起?」聞言,方文軒倒抽了口氣,不確定地反問,心裡隱隱有著不安的感覺在滲透、蔓延。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彭羽嫻一鼓作氣地表明自己的立場,希望藉此打消方文軒的期待念頭。

    聞言,方文軒只覺腦中一片空白,沒想到她給自己的回答竟是已有喜歡的人了。

    可怕、冗長的沉悶,再次地籠罩在他們週遭。彭羽嫻不知所措、如芒刺在背地藉著啜飲冰咖啡,來壓抑內心的徬徨與不安。這一刻,她多期望時光能快速流轉,別像只蝸牛爬地如此緩慢。

    驀地,方文軒腦際響起游佩雯所說的話,難道……好半晌,他才陰鷙黯沉地冷漠開口:「是他嗎?」

    「他?」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令彭羽嫻猛地抬頭,雙眸裡盈滿著怯怯驚懼與茫然不解。

    「你喜歡的人,是不是就是姓塗的那小子?」方文軒語調裡充斥著妒恨酸澀味。

    阿傑?怎會扯上了他?彭羽嫻一愕。

    從親耳聽見彭羽嫻承認有喜歡的人那刻起,塗光傑的全副心神、注意力便更集中了,也更專注地屏息凝聽,而今,再聞方文軒挑明了問,更令他不敢有絲毫閃神,以免聽漏了重要玄機。

    「我——」

    電光火石間,一陣劇烈的痙攣由腹中直衝而上,猛地,令彭羽嫻狠狠地倒抽一大口氣,臉色倏地血氣盡褪,殘留下駭人的慘白。

    「羽嫻,你果真是……」方文軒臉色大變,直覺地以為她突來的異狀,是因為自己說中了她的心事。

    不對,似乎不對……塗光傑驚覺事有蹊蹺。

    緊抿的雙唇,緊蹙的秀眉,她彷彿正在努力承受著什麼痛苦似的。

    「羽嫻,你怎麼了?」方文軒後知後覺地,這才察覺她臉上著實不尋常的慘白似乎另有原因,他焦急地想起身至她身畔。

    說時遲那時快,塗光傑霍地拔身而起,一陣風似地來到她身旁,留下同桌一臉詫異不解的游佩雯與鍾煥星。一頭霧水、如墜五里霧中的二人茫然對視後,也連忙地趕至隔桌。

    熟悉焦慮的急切嗓音傳入了彭羽嫻的耳裡,她抬起蒼白得駭人的慘容,有氣無力地嚅道:「阿傑……」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們——」突地被擋住身軀、隔絕在外的方文軒,在看清來人時,原已對塗光傑怨妒有加的情緒更是猛地飆揚起來,怒火中燒。「你們竟然跟蹤我們,這麼下流!」

    「你有完沒完!」游佩雯老實不客氣地吼了回去。

    塗光傑炙熱的目光緊緊的定在彭羽嫻過於蒼白、微沁著冷汗的掙扎面容上。

    「羽嫻,你究竟怎麼了?說話啊!」

    「……阿傑……痛……好……痛……」彭羽嫻急遽地猛喘息,努力且虛弱地輕吐出斷斷續續、不連貫的字來。

    「痛?哪裡痛?」塗光傑焦急不已。這時,他猛地發覺她的雙手正緊壓著腹部不放,身體亦因疼痛而顫抖不停。

    毫不遲疑地,他緊急抱起已蜷縮曲成蝦狀的彭羽嫻,直奔樓下。

    事出突然,鍾煥星亦偕同游佩雯緊跟而上,而游佩雯更是慌作一團,六神無主地泫然欲泣。「羽嫻……你別嚇我啊!羽嫻……」

    而仍呆怔原地的方文軒,被游佩雯那一吼之後,原本的氣焰早已消弭無蹤,只留下茫然與無措,耳邊恍惚又響起游佩雯的話語——

    一廂情願的作法,只會替別人帶來不便、多惹厭煩……

    難道自己真的錯了嗎?錯在強人所難,錯在自作多情,更錯在造成她的負擔。羽嫻,我真的錯了嗎?……

    而緊抱著彭羽嫻的塗光傑,看著她緊閉的雙眼、慘白的唇瓣、微顫的嬌弱身軀,他的心彷彿狠狠、重重地被揪痛鞭笞著。他恨不得能替懷中無助的彭羽嫻承受這疼痛的折磨摧殘。他的雙臂不由得箍緊她,想給予她無形的支撐力量。

    「星,不能再快些了嗎?」游佩雯頻頻回頭看彭羽嫻的狀況,不住地直催促開車的鍾煥星。

    「你沒看見我已經很盡力了嗎?台灣的交通你又不是第一次領教。」鍾煥星也因走走停停的擁塞交通而顯得有些急躁,語氣亦不免重了些。

    「你——早知道剛剛就叫救護車。」游佩雯不悅地埋怨了起來。

    鍾煥星冷冷打斷她的話,「是啊,說不定救護車也被塞在某個地方,還趕不上載人呢,更甭提是救人了。」

    「鍾煥星,你——」游佩雯吼道。

    「好了,你們兩個,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閒情逸致在那邊鬥嘴,請靜靜好嗎?」塗光傑隱忍著怒氣說道,平淡的語氣中卻有著不容置喙的命令味道。

    痛……肚子好痛,痛得她直想放棄與之掙扎搏鬥,更想就此棄械投降地成為疼痛的俘虜……但,好溫暖、好溫柔……是誰?

    臉上忽地一串冰涼之後,是道更溫熱的呵護。

    是誰在輕喃細語、百般溫柔的對她說話?是誰?Jye嗎?彭羽嫻的意識已極近昏迷、紛亂。

    串串晶瑩的淚珠,從她緊掩的羽睫深處滾落,滴滴落向塗光傑的心坎,點點敲擊著他揪痛不已的心。他氣自己的無能為力、氣自己無法代她受這痛楚,更氣自己沒能及早發覺她的異樣,讓她遭受如此巨痛的折磨。

    他以吻代手地吸吮她臉上滾落的剔透淚珠,輕輕柔柔的嗓音,像帶著魔力般地安撫鎮定著她。「羽嫻,再忍一忍,馬上就到醫院了。羽嫻,別怕,有我陪著你,永遠別怕……」

    守候在急診室外的塗光傑等三人,不住地引頸企盼,望著仍亮著紅燈的「急診室」,心則隨著時間的消逝,而成正比地沉重、不安。

    而早已慌了手腳的游佩雯,更是伏在鍾煥星的胸前,低聲地啜泣了起來。「都怪我沒注意到……」如果自己不是太自顧於與鍾煥星聊天的話,也不會忽略了羽嫻的不適與不安,她太自私了。

    同時,她也氣方文軒不知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才會導致羽嫻如此的難受、遭受折磨……那殺千刀的傢伙!

    鍾煥星諒解地任由游佩雯哭濕他胸前衣衫,只是靜靜地擁攬著她,以雙手安撫著她抽噎不止的低泣,柔情抹上他總是不羈的臉龐。

    這時,急診室的紅燈熄了,門霍地敞開,他們三人趕忙迎上前去,塗光傑急切地詢問:「醫生,她……」

    「不打緊,已給病人打了止痛劑,目前一切穩定。」

    醫生親切的笑了笑,先解了他們的愁慮,才一臉責怪地指責:「病人早已有習慣性的胃疾,你們怎麼還讓她空腹吃冰冷刺激的東西呢?說起你們這些年輕人,真不知輕重厲害關係,這胃一劇烈疼痛起來,可是連命都會給要了去,竟如此不愛惜寶貴生命,下次可別再犯了。」

    「我記得了,謝謝您,醫生。」塗光傑虛心受教,心下著實大鬆了口氣,然後才又詢問:「那我們可以……」

    「待會兒病人會移至普通病房,你們可以去看看她。但若病人清醒了,別忘了餵她些較清淡的食物,她的胃可經不起再次的考驗。」醫生仍不減笑意地叮嚀著,才滿意地離開了急診室通道。

    「太好了!羽嫻沒事。」游佩雯這下才破涕為笑。

    「煥星……」塗光傑若有所求地看向鍾煥星。

    「OK,我替你走這一趟。」他拉起游佩雯,立即往外頭走去。

    「可是……」游佩雯有些猶豫。

    「走啦!」

    病房內,彭羽嫻慘白的容顏,已漸漸顯現出血色。她靜躺在病床上,殊不知一雙專注的眼眸正一瞬也不瞬地緊瞅著她。

    塗光傑伸手為她撥去散落在頰邊的青絲,輕輕地撫觸著她水水嫩嫩的粉頰,柔情油然蔓延橫生。哦!羽嫻啊羽嫻,我是如此地深愛著你,深到連自己也無法想像,更無法控制它的繼續加深、蔓延。而你呢?你的心是否也……

    塗光傑柔情深邃的黑眸中閃過一抹黯然。

    他忽地想起在Coffee Shop內的情景……當時的她,會如何回答呢?是否她所喜歡的幸運兒就是自己?

    塗光傑幽幽地在內心歎了口氣,多情的眼眸更是依著她柔美清秀的五官,在內心深深刻劃著她的輪廓。

    緩緩地,彭羽嫻眼皮顫動了下,張開了翦水明眸,而直接躍入視線的是塗光傑那款款的深情、濃濃的眷戀。她的心猛地怦然一跳,忽而垂下眼簾,不敢直視他眼底那毫不隱藏的柔情蜜意。

    「謝謝你。」半晌,她才柔聲輕道。

    「你……」唉!羽嫻,你何時才能毫無芥蒂地接納我所付出的一切?

    「羽嫻,你應該知道自己的胃不好,那你竟還這麼地不愛惜自己!?」塗光傑語氣裡有著不捨的指責,見她輕輕點頭後,更是心疼地責備,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我……不曉得會……」彭羽嫻忙地掀高眼簾、急欲申辯,卻又於接收到他滿溢心疼不捨的深邃黑眸時,隨即又挪開了視線,以猶如蚊吟般的聲音歉然道:「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羽嫻,你……」為何你總是如此輕易地拒絕我的真心,如此簡單地刺傷我於無形?

    「羽嫻,你醒了,你真是把我給嚇死了。」一踏入病房的游佩雯見著已然清醒的彭羽嫻,疾速地趕至她身畔,半嗔斥著她。

    「佩雯,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彭羽嫻朝她露出虛弱的微笑。

    「你又在說什麼傻話!」

    「來,趁熱吃了它吧!」鍾煥星將提在手中的兩份廣東粥遞給了塗光傑。「一份是你的,我要跟佩雯出去外面吃,待會兒再回來這裡會合。」

    「嗯,好。」塗光傑感激地朝鍾煥星一笑,他明白煥星為他設想的心。

    塗光傑將熱粥倒了出來,再將病床調升至適當的高度,就著床沿坐下,舀起一湯匙熱粥,稍微吹涼後,才舉至彭羽嫻唇邊。

    「我沒有胃口。」彭羽嫻不安地挪動著身子,找了個理由以掩飾自己的不自然,也間接地拒絕了他的呵護。

    「不行!醫生交代要你善待自己的胃,況且,我想你也不希望再多添麻煩吧!嗯?」塗光傑就著她的個性弱點予以激誘,希望她不再抗拒所有的一切。

    「那……我自己來。」塗光傑的激將法有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她無措地伸出蔥白素手,想接過粥碗,卻被塗光傑堅定且溫柔地輕輕按住。

    他一臉溫柔的笑容,透著無比的執著。

    面對他的堅持和執著,她有著不忍的無奈。唉!她喟然輕歎了口氣。

    發覺了她的軟化,塗光傑將手中的湯匙,再次遞到她嘴邊,「來。」

    彭羽嫻就在他輕柔小心的呵護餵食中,一口接一口地吃著粥。

    看著他舀起一湯匙的粥,吹了吹,再溫柔遞送入她口中,而那盛滿無限情意的雙眸總柔柔地、輕輕地凝視著自己,那眼中有太多太多她所無法承擔、負荷的深情與執著。

    一股刺痛猛地扎上她酸澀的眼睛,沒來由地,斗大的淚珠驟地滾落而下,滴落在他拿著湯匙的右手背上,就那麼不經意地,一滴接一滴,潸然滾落。

    毫無預警、措手不及地,塗光傑清楚的看見彭羽嫻帶著點淡愁的眼眸中乍地已蒙上一層水霧,頃刻間,那麼迅雷不及掩耳地已倏然化作點點晶瑩淚珠,紛紛墜落。

    「羽嫻,你又痛了是不是?我馬上叫醫生來!」塗光傑的心乍然糾結成團,正欲拔身而起時,她卻喚住了他。

    「阿傑——」彭羽嫻亦於同時間,拉住他正欲抽拉自她肩上的手,阻止他慌亂的腳步,頭亦止不住地輕晃起來。

    「羽嫻……」塗光傑疼惜地輕擁她入懷,寬闊的雙肩契合地將她綿綿密密地緊擁在他胸懷。

    彭羽嫻抽搐的瘦削肩膀微微地顫抖著,完全淹沒在他胸前的輕泣聲不受阻礙隔閡地直傳至他四肢百骸,引爆著他心海深處狂湧的猛烈深情。

    空氣中不尋常的微妙氣氛,亦緊緊包圍著他們倆。

    大約過了十來分鐘,彭羽嫻終於止住了絲毫不受控制的淚水,不好意思地抬起了足可媲美小白兔般的紅腫眼睛,赧然地歉道:「對不起……我……」

    「沒關係,好點了嗎?」塗光傑瞭解地柔問。

    「嗯。」

    「瞧你像個小孩子般地撒嬌,長不大似的。」見她恢復正常,塗光傑心下也一鬆,而詼諧的言語,只為解除她現時的窘狀。

    「我本來就是小孩子嘛!」彭羽嫻理直氣不壯地說道,末了,才俏皮地皺皺小巧挺直的鼻子,心情又恢復了平靜。

    「是啊!小孩子。」

    塗光傑甚是寵溺地在她紅通通的俏鼻上輕輕擰了下,惹得她紅唇微噘,不悅地嚷嚷。「討厭!真當人家是小孩子。」

    「哈哈哈!」

    見塗光傑暢然而笑,彭羽嫻也跟著笑了開來,但心裡那股濃得化不開的惆悵,仍如影隨形地存在。

    「來,把它吃完。」

    塗光傑再度捧起粥,準備餵她,而彭羽嫻的雙肩則倏地垮了下來。

    「別裝那副可憐相,勸你還是『乖乖就食』吧!」塗光傑心裡覺得好笑,但仍一本正經地說道。

    雖是冷冷的粥,但彭羽嫻卻覺得有無限暖意和著粥一道進入她的胃,繼而蔓延擴散至全身,暖烘烘的,這種被呵護的感覺真好。

    「我真的吃飽了。」彭羽嫻望著仍有三分之一的粥說道。「你的那碗,大概糊掉了。」她指了指被靜置一旁的粥,有點不好意思。

    「無所謂。」塗光傑順手取過一張面紙,輕緩細膩地為她擦試嘴邊遺余的殘漬,他是那麼的溫柔、不捨與愛憐,彷若溫暖和煦的微風般,輕拂上她的臉,令她不禁又濕了眼眶。

    一眨再眨,彭羽嫻努力趕回那群不守規矩,不聽指揮的水珠……她成功了,但思緒卻飄遠了。

    阿傑,你這是何苦……不值得啊……

    Jye,我該如何是好?我的心似乎已一分為二,不再為你而忠貞了。

    「羽嫻、羽嫻!」

    「呃?」聽到塗光傑的輕喚,她乍然回神,莫名所以。

    「你在發呆。」

    「發呆……才不是呢!我若不裝得極需人照顧伺候的樣子,你怎麼有『表現』的機會呢?」靈機一動,彭羽嫻將自己的閃神一筆帶過,反喻著他將她當成了「廢人」般地照料,那麼地無微不至。

    「呃。」塗光傑靦靦一笑,然後趕忙起身去解決他那碗「米糊」。

    彭羽嫻望著他那寬闊健碩的背影,一股暖暖的、柔柔的、無以名狀的悸動,緩緩地聚合成流,流遍她全身。

    「真的沒問題了嗎?」塗光傑仍有著少許憂心,不放心讓彭羽嫻出院。

    「嗯,只是個小毛病罷了。」說什麼她也不要待在這。

    「什麼小毛病,痛起來可是會翹辮子的耶!」游佩雯不悅的低吼。一想起羽嫻當時的痛楚表情,便不由得冷意直竄。

    彭羽嫻著實被游佩雯嚇了一跳,慌忙道:「佩雯,我保證,下次絕不再犯,絕不!」

    「你還想有下次!?」游佩雯低聲輕斥。

    「我……佩雯……」彭羽嫻更慌了。

    「別嚇她了!」塗光傑不捨地替她解圍。

    「逗你的啦,雖然沒事,但別太掉以輕心哦!」游佩雯恢復平日的笑容,耳提面命地叮囑她。

    「嗯!」

    辦完了一切手續,他們踏出了醫院大門。秋高氣爽的初秋時分,入夜後已顯得有些沁骨的寒涼。

    「冷嗎?」鍾煥星自然地擁攬游佩雯入懷,給予她些許的溫暖。

    「有你在,就算是在嚴寒的北極,也會猶如赤道般地溫暖。」游佩雯由衷地流露真情。

    「你竟也學會了花言巧語。」微愣了下,鍾煥星失聲地笑了開來,笑聲裡有著瞭解與贊同。

    「還不是跟你學的。」游佩雯很是洩氣,看來煥星仍是不懂她的心,唉!

    「拿錢來。」鍾煥星風馬牛不相及地迸出一句話來。

    「錢?你要買什麼?」游佩雯滿頭霧水。

    「不是要買什麼,而是我應得的『補習費』。」

    補習費?什麼補習費……忽地,游佩雯明白了。「哦!鍾煥星,你——不跟你說話了啦!」

    「喂,學了我的『絕招』,豈可什麼報酬也沒有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呢?」鍾煥星仍逗著一臉怨懟不悅的游佩雯,看著她生氣的俏模樣,心中也溢滿了柔情。

    「好啦!別氣了啦!折騰了一晚,著實也累慘你了,回家早點歇息吧!」輕輕啄吻了下她豐艷的紅唇後,即更緊擁著她,步向停靠於路旁的轎車,心中柔情無限。

    「嗯。」游佩雯感覺自己像是只慵懶受眷寵的貓兒般,正承受著無比的珍愛憐顧,心情好不滿足。她柔順地靠著他的胸膛,感覺心與心之間的跳動彷彿契合一同般地自然、協調。

    煥星,我愛你。悄悄地,她在內心默喊,一遍又一遍。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