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得意 第十二章
    他與她確實有姻緣,但卻是有緣無分,因為不管是八字或面相手紋,怎麼算她一都應該是己死之人。

    想到她了無生氣的模樣,想到那雙靈動的美眸再也沒有光彩、俏臉上再無豐富的表情,他再也聽不到那張紅菱小嘴喚他「蓮真公子」的聲音……他心頭狠狠的一緊,眉頭微蹙,好半晌才徐徐地無聲一歎。

    她的變量,就是他吧?

    不,應該說是師叔,若非師叔借師父之名,派人捎信遣他南下辦件芝麻綠豆大的事,他也不會遇到她,還順手救了她。

    這到底是她的劫數,還是……其實是他的?

    床上的人突然喃喃地翻了個身,喚回他的思緒,聽見前頭傳來金鳴交擊之聲,他眉一皺,一道指風很快點了床上人兒的睡穴。避免她被吵醒。

    可他沒打算到前頭去察看,就這麼在床沿坐下。若這等小事風以寒都搞不定,那全詳客棧的掌櫃之位也甭再坐了。

    果然,用不到半刻時間,前頭便又恢復寂靜。

    他也是時候該回房了,如果讓風以寒知道這麼晚了他還待在姑娘家房裡,大概明日天未亮,消息就會傳回京城了吧。

    依照「原路」回到房裡後,他並沒上床,直接在案後坐下。

    他在等。

    叩叩!兩聲輕敲響起,軒轅意抬手一揮,房門被打開,風以寒站在門外。

    「進來吧。」他淡漠的說。

    「呵呵,就知道王爺還沒睡,所以第一時間就稟報王爺。」風以寒嘻嘻笑地跨過門坎,來到案前,抬腳勾來圓凳便一屁股坐下,似乎完全忘了僅在半個時辰之前,自己才剛說過「禮不可廢」。

    「說吧。」軒轅意有些意外,他會來向他稟報,就代表闖入者與他有關。

    「闖入者是死士,被制住後立即自盡,沒有絲毫猶豫,動作快速乾淨利落。

    這畫像是從他們身上搜出來的。」風以寒將一張畫像放在桌上,然後推到他面前。

    軒轅意看著攤放在桌上的畫像,眸底冷光閃動。

    這是尹春風少年裝扮的畫像。

    「連同畫像一起的,還有這個。」風以寒又推了一個東西過來。

    「鬼門的玄鐵令?」軒轅意拿起那塊寬一寸、長兩寸的黑色玄鐵,嗓音一沉。

    「是啊,看來對方和王爺的『義弟』之間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竟然不惜重資委託鬼門。不過幸好只是玄鐵令,要是赤金令就麻煩大了。」

    鬼門的殺手令分三個等級,玄鐵、青銅、赤金。玄鐵令只會派出十個殺手執行任務,十個殺手若都失敗,那麼任務就宣告失敗,不會再加派人手,青銅令是五十個殺手,而赤金令則是傾巢而出,無止境的追殺,除非完成任務,或是鬼門滅了。

    「方纔來了幾個?」

    「只有三個。」

    也就是說還有七個殺手!軒轅意握了握拳,目光更形冷冽。

    「盡快查出委託者的身份。另外,馬上派人通知唐天易,明日午時之前我要見到他,不管他用什麼手段,三天之內我要這件案子真相大白。」

    風以寒有些錯愕。依照這種要求,他必須在明日午時之前查清楚兇手的身份。

    但王爺是不是忘了從這兒到華原城,坐馬車需要至少十二個時辰,就算快馬加鞭,也需要七八個時辰啊!

    他張了張嘴,想要抗議,卻在軒轅意森冷的眸光中閉上了嘴。

    活該!他就是倒霉,誰教他先前得意的打算看人家笑話,結果笑話沒看成,自己倒成了笑話。

    原本兩天的時間就很緊迫了,現在還濃縮成一天……

    得了,他就認命點,徹夜辦事去吧。

    今天的天氣很好,白日陽光燦爛,很溫暖,氣溫回升了不少,春天到了。

    可是一整天,江芷涵都覺得週遭的氣氛有些緊繃,不僅早膳的時候沒見到蓮真公子的人影,連午膳她也被通知獨自用膳。

    此刻,看著桌上豐盛的晚膳,本應該很引人食指大動的,她卻只是機械性的吃著,眼中有抹疑惑一直滯留不去。

    昨晚應該發生什麼事了吧?雖然她沒看見或聽見什麼,但她相信自己的感覺。

    上輩子她的第六感,可是讓她和搭檔破獲了好幾宗撲朔迷離的案子,還避開了幾次重大的危險呢。

    瞥了一眼坐在對面靜靜用膳的蓮真公子,他是午膳過後不久才終於現身的,如果打算讓她知道,那時他應該就會告訴她了,而如果他沒打算讓她知道,她大概也不可能從他口中套出什麼。

    可惜言丹不在,要不然他挺好套話的。

    「怎麼?不合胃口嗎?」軒轅意本想當作沒發現她不時飄來的打量眼神,不過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

    江芷涵聞言,乾脆放下碗筷,抬頭認真地盯著他。

    「昨晚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既然直覺訴她有事,她也不可能從他口中套話,那她就不必拐彎抹角,直接問好了。

    軒轅意心裡暗暗一歎,她的敏銳再次讓他意外。

    「用完膳再說吧。」他說。

    也罷,他本來就沒想要瞞她,就像他曾說過的,知道敵人是誰、清楚自己的處境,更能事先做好防範,將危險降到最低。

    江芷涵點點頭,理頭繼續吃飯。

    兩刻鐘後,兩人對坐於他室中的書案,軒轅意將風以寒調查到的資料交給她。

    「這是……,』她伸手接過,在抽出信封裡的東西前先問道。

    「我托人調查的兇手資料。」

    她神情一凜,立即抽出裡而的紙打開,越看越是心驚,同時一些疑點也有了解答。

    兇手名為郭世昌,原來就是華原縣令郭嘉忠的私生子!

    郭嘉忠年近五十,府中妻妾無數,可惜膝下一直無子,兩個月前才意外得知年輕時在家鄉被他玷污的一個婢女替他生了個兒子,立即派人回去打探。查證屬實之後,前些日子才將這個私生子接來華原城,也就是郭世昌。

    案發那時,郭世昌抵達華原城還不到兩日,在街上看上了施翠筠,本就頑劣的性情因仗恃自己有個縣令父親而更加猖狂,也像是要彌補從小因私生子的身份而被鄙視怠慢的遭遇,氣焰十分囂張。

    既然看上了施翠筠,他就想將人佔為己有納進府,沒想到卻被嚴詞拒絕。又聽聞蕭施兩家定下了親事,一時嚥不下這口氣,便悄悄跟蹤施翠藥,打算伺機將人擄走。

    這一路跟蹤,他競跟到了蕭家,看見對他冷冰冰的施翠筠居然對那個姓蕭的男人那麼溫柔,心中憤恨至極,惡念叢生,闖了進去便一刀殺了蕭廷瑞,抓了施翠筠就打算強行帶回府,只是沒料到尹春風會突然來訪,以至於讓他誤殺了施翠筠。

    之後,尹春風逃走了,郭世昌恢復理智,察覺事態嚴重,只好告知父親自己闖的禍。

    郭嘉忠憤怒之餘,也明白不能讓自己的獨苗就這麼完了,於是便安排了栽贓嫁禍、發佈通緝、殺人滅口等這一連串的事。

    江芷涵咬牙看完,砰的一聲一掌拍在桌面,擔任高階警官多年培養出來的氣勢猛然爆發。

    這種人渣!敗類!有其父必有其子!

    「這些都是真的?華原縣令一手遮天安排的?」她冷聲詢問。

    「是真的。」對於她此時渾身外放的氣勢,軒轅意不是沒有疑心,只不過他不動聲色的掩下心中的訝異和疑問。

    她低頭沉吟,一會兒又抬頭望向他。

    「你認為欽差大人會不會相信?」

    「我沒告訴你嗎?」軒轅意淺淺一笑。

    「告訴我什麼?」

    「近午時唐大人低萍此處,我已與他見過面,告知了此案,也將所有的罪證交給他。此時,唐大人已經在前往華原城的途中了。」

    江芷涵愣愣的眨著眼,一時之間不能接受,以為自己聽錯了。

    也因為這一怔愣,她剛剛的氣勢瞬間消失無蹤,又成了那個偶爾有點呆、很可愛的人兒。

    「可是。……我呢?」她是按揭最關鍵的人物不是嗎?不需要她出面?

    「王朝律法有明文規定,為保護重大案件之受害人,受害人可聘請訟官代為處理一應官司,無須親自出面。」

    「所以你幫我請了訟官。」江芷涵點點頭。訟官應該就像是律師吧,看來她得找個時間把這個龍騰王朝的律法細讀一遍。

    法律向來就是保護懂法律的人,上輩子身為執法人員的她非常清楚這有多重要。

    「是,希望尹姑娘不會怪我自作主張。」

    江芷涵連忙搖頭。「不,怎麼會呢?我感謝都來不及呢。」

    「那就好。」軒轅意仍是笑。「如果沒有意外,這個案子很快就會結束,還尹姑娘清白。」

    「謝謝。」她真心的道謝,「不過昨晚發生的事情,應該不是這件事吧?你還沒告訴我,昨晚發生什麼事了?」

    「是啊,差點忘了。」軒轅意揚眉失笑,一會兒才斂下笑容,嚴肅的凝望她。

    「聽過『鬼門』嗎?」

    她搖頭。鬼門?聽起來就覺得不是什麼正派的東西,該不會是什麼殺手組織或邪教魔門吧?

    「鬼門是個殺手門派,專門拿錢殺人,委託分為三個等級,玄鐵令、青銅令、以及赤金令……』

    軒轅意大略介紹了一下鬼門三令後,沉默地看著她。

    唔,不是她有誇,她的直覺真的挺準的,猜得八九不離十。

    江芷涵是個明白人,對於犯罪的嗅覺和推理都很敏銳,所以當他提到殺手組織的時候,她就大概猜到了。

    「那個郭嘉忠委託鬼門殺我,是嗎?」既然他好像說不出口,那就由她自己說吧。「昨晚有殺手來了?」

    「嗯。」軒轅意點頭。

    「所以……郭嘉忠買的是哪種殺手令?」

    「玄鐵令。昨晚己經解決了三名殺手。」

    她暗暗鬆了口氣,幸好只是最低級的玄鐵令,昨晚解決三個也就是說剩下七個。

    「謝謝你。」這聲謝,是為昨晚他替她擺平殺手。

    軒轅愈淡淡笑問:「尹姑娘往後可打算好了?」

    江芷涵秀眉微蹙。她還沒想好,也不怎麼想談這個問題?因為這牽涉到她的那樁婚約。

    「還沒。不是還有殺手的問題嗎?」七個殺之手呢,可不是簡單能解決的事。

    「需不需要我先派人趕回京城,為尹姑娘打聽未婚夫的消息?」

    「不用了!」江芷涵語氣有絲焦躁的說。

    察覺到自己語氣不佳,她在心裡歎了口氣,壓下心裡的浮躁,緩和又道「我己經麻煩蓮真公子很多了,之後的事不急,我可以自己處理。」

    軒轅意望著她,心中也在掙扎,食指無意識的在桌麵點著。要不要現在就告訴她,他就是她的未婚夫?

    其實以目前狀況來講,早說晚說結果都是一樣,早在她說出她未婚夫是誰,而他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時,欺騙隱瞞就己經存在了,現在告訴她或以後告訴她,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唉,還是等回京,他把那些可能成為兩人阻礙的因素都解決之後再告訴她吧。

    江芷涵回到房裡,看見放在桌上的藥,撇了撇嘴,逃避現實當作沒著見,直接就往床上一躺,思考著自己往後的路要怎麼走。

    她確實該有所決斷了!

    優柔寡斷不是她的個性,她之前的猶豫不決全都是因為蓮真公子,因此,撇開蓮真公子不考慮,她的未來要從兩方面來看。

    一是婚事,二是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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