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在說飛雪,你臉紅什麼?」顧維京挑眉,伸手要她面對自己,「還是你想到了什麼『無聊』的事?」
易蓮若差點把自己舌頭咬了,狠狠甩開他的手,「你就不能正經點?」
顧維京認定她是受了某種刺激,不過這個刺激帶來效果非常不錯。他摸摸高挺的鼻樑,隨即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好,是我不正經,隨便輕薄飛雪,連帶著讓你害羞,行了吧?」
「我哪有害羞!」她一反駁,嬌羞情狀越發明顯,「你這人,如果今天就是來戲弄我的,還是趕緊走人好了,看著好生煩心!」
顧維京真想好好逗逗她,奈何她的話提醒了他的來意,事關重大,調情的事以後再做也不遲。想到此,他放下手,拉著她坐到椅子上,「不要惱,現在就跟你說正事。」
易蓮若斜睨他一眼,給自己倒了杯水,不再理他。
「事情有些複雜,一時說不清楚,但是蓮兒,我希望你現在收拾一下,我們必須立刻離開榕城。」顧維京表情嚴肅。
她放下茶杯,纖指挑起男人的下頷。真是成熟了,被她挑逗也不會再有生澀的反應,瞧他眼神沉靜,是因為她已經不足以撼動他了嗎?
「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得來的?」
「蓮兒……」不防她突然轉移話題,顧維京表情有些無奈,「早些時候失手傷到的,因為沒能及時找到大夫,才有了疤。」
「真是可惜,你這樣該讓多少少女心碎欲死啊。」她語氣輕佻,指尖毫不客氣地撫摸那條猙獰的長疤,心下想到他當時的情景不禁有些害怕,這刀傷要是再深一些,恐怕要削掉他半個頭骨。
顧維京苦笑,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裡。「事情緊急,這些讓我路上再說給你聽,可好?」見她還盯著自己的臉看,他不得不說:「雖然對你可能有些突然,但別看現在外面那些官兵還沒有動作,榕國皇宮裡已經對王府不耐煩了。」
易蓮若抽回手,臉色冷淡下來,「若說讓王府遭遇如此變故的原因,魔鬼之地的鬼將大人,你無法逃脫干係吧?當初一聲不響地離開,現在回來不但攔下我父親,還讓我跟你逃命……怎麼,你在榕城的任務失敗了嗎?」
可能是看到顧維京臉上的錯愕,易蓮若撇撇嘴角,將跑到貓窩外面的小奶貓拎回去,順便給這一家蓋上毯子,才聽到背後他語調淡然:「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害我為要怎麼跟你解釋傷了不少心神。」
這不是她料想之中的反應,是以易蓮若微詫地看著他。
顧維京不以為意,上前用力圈住她纖瘦的身體,逼她正視他的眼,「看你的表情好像很失望,以為我還會被你的三言兩語刺激到嗎?」
「你……」她倒吸一口氣,此時的他表情與往常沒什麼區別,但是週身的氣勢卻教她有些喘息不過來,她還沒說完,嘴唇就被他堵住,任她怎麼閃躲也無法避開,
他幾乎是用全力禁錮她,修長有力的手指插 入她的發問,不讓她逃,只能迎接他的掠奪。
易蓮若掙扎、退縮直到妥協,最後不得不任他攻陷。這不是她熟悉的顧維京,不是那個跟在她身後稚嫩生澀的男孩,在她看不到的三年裡,他成了一個有著她無法抵抗的力量的男人。
「蓮兒,不管你想怎麼報復我當年的離開都可以,但是你今天必須跟我走,沒有商量的餘地。」
顧維京準備的馬車停在王府後門不遠處的樹下,有個相貌溫和的青年守在一旁。
見到顧維京懷裡的人,他展露一抹笑顏,「弟妹,終是把你盼來了。」
「你不介紹一下嗎?」她提醒顧維京將她放下,看著那個青年道。
「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你只管叫他林苛就好。」
易蓮若對林苛笑了笑,「舍弟多蒙你們照顧了。」還沒說完胳膊就被身後那人掐住了,她轉頭看去,顧維京黑著臉,一雙英挺的眉毛幾乎打了結。
「先上車,這些話路上再說也不遲。」說罷,就強行將她推進車廂。
易蓮若看到那叫林苛的青年對她聳聳肩,露出寬容又無奈的笑容去了前面。她怔了怔,尚未回神就感到右頰一陣刺痛,想躲開不防又被顧維京吻個正著。
「不是趕時間嗎?你怎麼還有這個閒心!」她微惱,捂著被他捏紅的臉頰,不禁向後退了退。
「別再逢人就說我是你弟弟。」言罷,他起身關上了車門。
「……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易蓮若暗自嘀咕,將懷裡一直抱著的竹籃放下。
「喵!」籃子裡探出幾隻貓,似乎對新環境很是好奇。
車外,林苛正在跟白浩商量如何能順利出城,見到顧維京走來,他停下交談,轉而問他.,「都準備好了?」
顧維京點點頭,「白侍衛是王府的人,對榕城比我們熟悉,讓他帶路會省很多事。」
「如此,那就有勞白侍衛了。」
因為皇帝只是派御林軍包圍王府,並沒有封城,所以出城還是非常順利。趁著夜色,馬車很快就駛出榕城。
「你們從魔鬼之地 帶來的人怎麼辦?就留在榕城嗎?」在客棧休息的時候,易蓮若忍不住問。
林苛笑笑,「那些人大部分是來時招的,幾個一路跟來的僕從幾日前已經讓他們相繼離開了。」
這老僕從和新僕從待遇就是不一樣,易蓮若想到仍舊守在王府的侍衛和下人,心下有些愧疚,但願皇帝不會為難他們。
白浩走進來,稟報道:「小姐,剛剛收到王府的消息,說是太后已經發現我們不在了。」
「這裡已經離開榕城的地界了,太后的勢力能追到這裡?」易蓮若萬分訝異。
「太后有屬於自己的燕子軍,那是太后娘家留給她的,雖然人很少,但兵力比皇家御林軍要強,御林軍無法做到的事,燕子軍卻能做到。」白浩語氣微沉,要不是因為這支處在暗處的燕子軍,當年王爺也不會那麼快就向太后妥協。
「說是軍隊太高估他們了,燕子軍只有十六人,雖然個個精英,但遠沒達到軍隊的程度。」林苛微笑著說,「看來我們路上不會寂寞了,鬼將,你可要好好保護弟妹。」
顧維京沒有回答他,反道:「既然如此還是趕路吧,盡量不要被他們發現。」他神色淡然,看不出一絲為此困擾的樣子。自從出了皇宮,他就再也沒戴過面具,據說那僅是因為不想被榕國皇室見到他的容貌。
「也好。」說完,他們就離開客棧,臨走時顧維京打包一些飯食,讓易蓮若在車上吃。
「看你們這樣急,不如我也騎馬好了,只讓我在車上坐著,感覺像在連累你們。」易蓮若皺眉,馬車的速度比不上馬匹快,要是在半路上被那什麼燕子軍攔住,她會過意不去的。
顧維京聞言,伸手揉揉她的頭髮,「別胡鬧,乖。」接著就把車門關上了。
乖?這小子是反了吧!易蓮若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從小都是她拉著他跑前跑後,現在怎麼輪到他說她乖?
又行了一夜,第二天天空一片陰沉,像是有一場大雨。
易蓮若在車廂裡安撫這兩天憋壞了的小貓們,突然馬車一個顛簸,車廂劇烈地搖晃起來,接著竟停下了。
「怎麼……」她剛探出頭,就看到幾條人影從道路兩旁的樹林中竄出來,嚇得她又躲進了車廂。
外面響起刀劍相碰的聲音,易蓮若將小貓們趕進籃子裡,拿毯子罩住,然後緊緊地抱在懷裡。
只聽一聲:「鬼,帶弟妹先撤!」
接著車門被人一腳踹開,顧維京大掌一把抓住躲在角落的易蓮若,「蓮兒,跟我走!」說罷就將她提抱在懷,破開眾人奔向樹林裡。
有兩個人追了過來,顧維京不得不單手對付他們,直到將那兩人徹底甩脫,他們才一路跑進密林深處。大約這就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吧,兩人尚未有空停下,天空突然一陣電閃雷鳴,緊接著大雨瓢潑而下,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為了確保安全,顧維京帶著她在雨中走了一段時間,直到他確定身後沒有追兵,才找了一個還算乾燥的山洞躲雨。
「看樣子,得先等雨停了再去找他們。」他轉頭看到她冷得發抖的模樣,「我去生火。」還好隨身帶的火摺子沒有被雨水打濕,山洞裡也有足夠的枯柴,讓他順利地將火生了起來。
「那些是燕子軍?」易蓮若看著他在火堆旁支了兩個簡易的架子,忍不住問。
「應該是吧,我沒見過真正的燕子軍。蓮兒,把衣裳脫了,穿著濕衣容易著涼。」他用乾草堆起了一層墊子,並盡力將之按壓平整。「只好先在這裡將就一下了。」
小時候到山上打柴,再簡陋的情況她也遇到過,現在重溫當年的艱苦,倒讓易蓮若有幾分懷念,只是……
「怎麼,你是等著我幫你脫嗎?」顧維京嘴角微翹,好整以暇地看她窘迫的樣子,「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哦!」
易蓮若咬唇躲開他的賊手,「知道了,我自己來。」她將濕透的衣服褪下,遞給顧維京,讓他把濕衣服搭在火堆旁的架子上。
「還有小衣,都貼到你身子上了,不覺得涼嗎?」
易蓮若瞪他一眼,「不用,一會兒就干了。」連小衣都脫,是要她在荒郊野外光著身子嗎?
顧維京搖搖頭,因為之前一直在騎馬,所以他身上有穿擋風的斗篷,雨水並沒有將他身上的衣服打濕。是以他脫下乾燥的上衣將它披到她身上,自己動手去解她小衣的衣結。
「喂,你……」她身上那件衣裳還殘留著他的體溫,烘得她臉頰發燙。
「你乖,一會兒烘乾了再給你,嗯?」他像是在哄小孩,摸摸她的濕發,轉身將她的衣裳悉數鋪在架子上。
又說她乖,他是真忘了誰才是年紀大的那個了吧?
籃子裡的小貓都出來烤火取暖,易蓮若看著籃子像是想起什麼,從籃底拿出一件黑色斗篷來。那天晚上過後,她就把這件斗篷塞到籃子裡的軟墊下,想不到現在能派上用場。把斗篷鋪到乾草堆上,她才坐下。
「就這麼不喜歡我的斗篷啊?竟然用它給飛雪墊屁股。」顧維京看她動作,真是哭笑不得。
易蓮若白他一眼,「不是不喜歡斗篷,是不喜歡它主人。」
「哦?」忙完了手邊的事情,顧維京緊挨著她坐在草堆上,「為什麼不喜歡我?」
「因為你變醜了。」她故意氣他。
他倒是不以為意,大手摸著下巴,「我怎麼記得你一直很想讓我變醜?」
「你胡說!我哪有?」有他那麼個丰神俊朗,相貌堂堂的弟弟,她是很自豪的。
「哪裡沒有?每次上街你都恨不得把我的腦袋用布罩起來,以為我不知道嗎?」他好整以暇地回應。
心思被他戳穿,易蓮若惱羞成怒,「臭美,真以為你有多好看?跟你說,在我眼裡你以前的模樣跟現在沒有差別。」她也就是不爽那些女孩子總是對她投來敵視的目光罷了,根本不是不高興他被別人盯著看——根本不是!
她沒注意到身邊人眼神益發柔和。如果說全天下會有一個人在乎他,不是因為他傑出的相貌,那麼恐怕也只有她了。毀容對顧維京來說完全不值一提,週遭女孩子的目光由愛慕轉到恐懼,也根本撼動不了他的心情,真正在乎他的人是不會因為他的樣子而改變態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