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大哥要走?」刑原不解地盯住馬太保。
「是呀,大哥要上哪兒去?咱們兄弟跟你一道走。」賈凌已一手拎起包袱。
「也好,你們兩人就跟我一道走,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可是,太保你的內傷才剛有起色,我怕……」
「沈大夫別擔心,我們此去半個月就回來,應不致有大礙。」
「這樣吧!這瓶『碧心丹』你拿著,一路上切記早晚服用,可保內息平暢。」
沈明山叮囑。
「刑大哥、賈大哥,你們一定要記得提醒馬大哥服藥。」沈芳葶不捨地開口,一雙明眸裡滿是擔憂。
「沈姑娘放心,我和小凌一定會好好照顧大哥。」
「走吧!」馬太保開口。
沈氏父女目送三人離開。
「大哥為什麼不告訴沈大夫和沈姑娘咱們此行的目的?」三人一路趕路,終於在日落來到一個小村落。
「我不要他們擔心。」馬太保淡淡地道。
「大哥難道瞧不出沈姑娘對你的心意?」刑原開口。
「別胡說,人家可是未出嫁的姑娘家。」馬太保笑道,不著痕跡地帶過。
「真的呀,大哥,早上咱們離開的時候,我瞧沈姑娘都快哭了呢!」賈凌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地附和著。
馬太保白了賈凌一眼。「說不定人家是捨不得你哩!」
賈凌一怔,「會嗎?」
「你自己慢慢想,小凌。」語罷,馬太保與刑原二人策馬朝村子裡去。
「喂、喂,別丟下我啊!」賈凌策馬追了上去。
沈姑娘捨不得他才有鬼咧!
自此,三人不分日夜,走走停停,終於來到了當日馬太保與冷素心二人共同練功的巖洞。
通過了狹長的通道之後,三人並行。
「想不到這裡有這麼隱密的地方。」刑原訝異至極。
「當日白雲騑那狗賊派人追殺我和師父,虧得我發現這個地方,否則,說不定早被暗殺,哪裡還能與你二人結為兄弟。」說著,三人已來到巖洞入口。
「嘩!真是別有洞天,大哥。」賈凌奔入洞中,抬頭仰望著巖頂那似通天的天井。
此時逢正午,日光透過巖頂灑入洞中,潭水更映著日光,美得似一面淡黃色的水晶。
「在這裡,我度過了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馬太保緬懷著過往。
要是時光能永遠停在當時,那該多好?
雖然,他一直不明白愛情為何物?但是,他知道這輩子再也不會像喜歡冷素心那樣的喜歡另一個女人,再不會!
「大哥放心,我和小凌就算拚死也要助大哥救回師父。」
「謝謝你們!」此二人雖是鄉里小民,卻待他情深義重,不似從前結識的弟兄,一個個只想由他身上撈油水。
他日,若他馬太保發跡,定要提攜這兩人。
「大哥真要將那玄陰真經交給白雲騑那種人?」賈凌問道。
雖然他和刑原不過年方二十,涉世未深,卻也明白此部真經若交予白雲騑那種陰毒之人,後果必定是難以預料的凶險。
「師父的命在他手裡,也只能先救師父了!」馬太保說著,來到巖洞西邊的巖壁之前,然後伸手進入壁縫之中取出一本薄薄的黑冊,這是他建議師父的藏經之處。
刑原與賈凌走上前,只見黑冊子上頭寫了四個金色的大字——玄陰真經。
「可否攤開瞧瞧?」
「很抱歉,二弟、三弟,非我師門中人不得擅自翻閱。」停了下,瞧見兩人頗失望的神情,馬太保笑了起來。「二弟、三弟若是對習武有意,他日師父若傳我玄陰真經心法,你二人再拜我為師,咱們三人一塊兒切磋武藝,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好,當然好!」刑原與賈凌心神一振,對未來開始生起了無限的希望與一展抱負的雄心。
正所謂英雄不怕出身低!將來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誰也無法預料。
瞧著玄陰真經,馬太保心緒百轉千回,俊目掠過一道奇詭的精芒。
「也許,這一回咱們有機會反敗為勝,整死白雲騑那狗賊!」
「真的?不知道大哥有什麼辦法?」
馬太保笑了笑,將玄陰真經收入懷裡。「咱們先離開這裡,到了前頭的客棧之後,我再告訴你們。」
二人均無異議,跟著馬太保走出了巖洞。
走了幾步之後,馬太保忽地拍了下額頭,開口道:「真他奶奶的,差點忘了一件最重要的東西,你們先走,我隨後就來。」語罷,馬太保轉身走回洞中。
刑原與賈凌二人在山縫外等了會兒,忽見馬太保抓著一個小包包走了出來。
「大哥,這是什麼?」刑原問道。
馬太保朝二人眨了眨眼。「秘密!」
刑原與賈凌笑了笑,不以為意,三人跨上了馬背,直往下一個村落而去。
十五日彈指即逝,很快地到了約定的時候。
這一日,天邊烏雲密佈,很快會有一場大雨。
華山之下,石亭之中已坐了兩人。
「你死心吧!他不會回來的,你殺了我吧!」冷素心冷冷地開口。
「嘿嘿!時候未到,別低估了你對那小子的影響力。」白雲騑神情曖昧。
「呸!我與他二人清清白白,休得胡言亂語。」冷素心怒道。
「清白?倘若真是清白,那小子何以拼了命地想救你?」
「你……你再敢侮辱我師徒二人,我就——」
「就怎麼樣?殺了我?」白雲騑露出佞笑,一張斯文的臉在剎那間變得猙獰。「別忘了你已服下我特製的丹藥,手腳使不上力,如何殺我呢?」
「你無恥!」冷素心恨恨地瞪視著他,巴不得立即取他性命。
「哈哈!你怎麼說都好,只要能練成玄陰真經便可縱橫於天下,屆時人人都得敬我如天。」
「你別作夢!即使是師父也只參透玄陰真經七成真義,憑你這狗賊想縱橫天下,怕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也不可能!」絕色的容顏露出一絲冷笑。
「你——」
「怎麼,聽不慣實話嗎?」冷色的美顏充滿了輕鄙。
白雲騑半瞇起眼,緩緩地揚起手。
「信不信我可以把這本真經給燒了?」馬太保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傳來。
隨聲而出現的,是他挺拔的身影。
在他身旁則跟了刑原與賈凌。
白雲騑雙目直盯住馬太保手中的黑色冊子,連眨眼也捨不得。
不錯!那小子手中的黑冊子確實與當年他在雪山所見相同。
須臾,他撤回手,展開一抹笑。「馬公子果然守信用。」
馬太保冷笑一聲。「我還怕來得晚了,讓師父受辱。」說話間,俊目落在冷素心臉上,胸中柔腸百轉,俊顏緩了下來。
直到此刻,刑原與賈凌二人才初見冷素心。
想不到大哥的師父竟是位女子!
而且還是位令人驚艷的大美人。
莫怪大哥心中牽牽唸唸,只有師父一人。
沈芳葶姑娘的心意,只怕要付諸流水了。
「既然來了,就把玄陰真經交來,我立即放了她。」
「不許給!否則等於背叛師門。」冷素心開口。
「即使要背叛全世界,我也要救你!」馬太保癡心地回答,少了嘻笑的臉龐充滿了堅決。
冷素心讓他的話震動了心弦……這個傻子……
「嘖!真感人,小子,只要你交出玄陰真經,馬上就可以和她團聚。」
不待馬太保回答,冷素心搶道:「先交出百毒訣。」
白雲騑很快地由懷中掏出百毒訣。「要不要先檢查一番?」他瞧住冷素心。
冷素心只是冷笑,並未伸手接書冊。
「你放心,這一回我沒有下毒。」語罷,白雲騑命下人捧上一枝銀簪試毒。
銀簪並無變色。
「放心了吧!」頓了下,白雲騑示意僕役打開涼亭之內的一口大木箱。
「小子,你看清楚了,這萬兩黃金也是給你的謝禮。」
馬太保瞧也不瞧上黃金一眼,直接開口道:「你先放了她!」
「不行!」白雲騑一把抓住冷素心的手,「先給我玄陰真經。」
馬太保猶豫了下,正欲依言而行,耳邊卻聽見冷素心說道:「狗賊,現下我在你手裡,為了公平,先把百毒訣給他。」
白雲騑冷笑一聲,示意一旁的僕從取過百毒訣與黃金送到馬太保身前。
刑原與賈凌從沒見過這麼多金子,一時間不由得瞪大了眼。
再瞧瞧大哥,卻見他連金子瞧也不瞧一眼,逕自收下百毒訣。
刑原與賈凌互望一眼,勾起笑,有默契地齊力合上木箱的蓋子。
兩人一向樸直,在短短的一瞬間裡已經明白了人命與錢財孰輕孰重的道理。
「現在可以把玄陰真經交給我了吧!」白雲騑催促道,並示意手下上前。
馬太保將玄陰真經交給了白雲騑的手下。
「放了她!」
白雲騑瞧著手上的真經,並審視其中的心訣……
半晌,他抬起頭,眼中精光大綻……這的確是一部武學寶典,才初初流覽已覺其中道理精妙而高深。
「喂,你是看完了沒有?莫非要等整本看過了、讀熟之後才放人嗎?」一旁的賈凌忍不住開口。
白雲騑哈哈大笑,鬆手放開了冷素心。「你可以走了。」
冷素心縱有百般憤恨不甘,卻也拿他無可奈何。
若是她未誤服這奸人所下的丹藥,現下她定一刀殺了這個欺師滅祖之人。
瞧著步步走來的冷素心,馬太保不待她走近,便一個箭步衝上前。
「師父……你沒事吧?」一雙俊目直梭巡著她無瑕的小臉。
冷素心毫無預警地伸手給了他一巴掌。
「叛徒!」
馬太保卻無愧地直盯住她,緩緩地開口:「只要可以救你,什麼我都肯做。」
「好個癡情種,有什麼話,你們到黃泉路上再說個夠吧!」話起時,白雲騑凌空一個翻身,雙掌直擊向冷素心。
正所謂斬草要除根,他白雲騑絕不會笨到留下這個眼中釘活於世間。
電光石火間,馬太保神情一變,搶上前硬生生地接下這凌空而來的一掌。
雙方一觸即退——
白雲騑萬萬沒料到這小子竟有如此深的內力,連他這般高手也只能與他打成平手。
「卑鄙小人!」刑原與賈凌同時破口罵道,兩人來到馬太保與冷素心身邊。「大哥……你要緊嗎?」
馬太保搖搖頭。「沒事。」
冷素心驚怒交集,準備上前與白雲騑做最後的拚鬥。
「不要!」馬太保手腕疾翻,緊緊抓住冷素心的手臂。
白雲騑正考慮要用什麼方法來收拾眼前一干人時,只見馬太保衣袍疾翻,由大腿之旁抽出一物——
「再要妄動,我就一槍射向你心口。」馬太保威脅道。
白雲騑吃過此兵器的苦頭,心中頗為忌憚。
緊接著,他冷哼一聲。
「後會有期!」語罷,他率領一干手下離去。
玄陰真經已到手,將來不怕找不到機會收拾他們。
待一干人走遠之後,馬太保眉一擰,口中吐出大口鮮血,連那把已經沒有子彈的槍都拿不住,落在泥地上。
「大哥!」刑、賈二人驚呼出聲,忙撐住他身子。
「我……」馬太保直盯住冷素心,口角斷斷續續地淌著鮮血。
冷素心全身輕顫著……即使是當初以為自己快死的時候,也不曾像這一刻這麼害怕過。
「為什麼這麼傻,救我這種人。」
她知道適才那一掌定讓他受了極重的內傷。
「其實……我本是為非作歹的地痞流氓……像我……這種人死在路邊……都沒人會關心……既然這條賤命沒……沒人在乎,不如……不如用來救你……起碼,我明白師父你……心裡是關心我的……對不對?」癡心的眸光中是幾許溫柔的笑意。
冷素心緊緊握住他漸冷的大手,幾乎要抵受不住心底那突如其來、如雪崩一般洶湧的痛楚……由心口傳向四肢百骸。
緊接著,俊目中如星的光芒黯下,馬太保緩緩合上眼。
此時,大雨驟降,雷聲隆隆而至——
「大哥……大哥你撐著點……大哥……」
冷冷的雨滴打在馬太保臉上,唇角的血漸漸變淡……
「沈大夫,求求你快救救我大哥!」刑原背著馬太保來到沈明山住處。
「馬大哥他怎麼了?」沈芳葶迎了上來。
「快把他放下!」沈明山沉著地指示,同時上前查看。
「都是白雲騑那狗賊暗算大哥的師父,大哥為了救師父才會遭那狗賊所傷。」賈凌恨恨地開口。
沈芳葶這才注意到賈凌身後一身黑色雲紗的絕色美女。
想必,她一定是馬大哥口中的師父了。
她曾想過她一定是個美麗的女子,卻沒料到今日一見還是被她那與眾不同的犀冷清艷氣質所震。
現在,在她那雙迷茫如霧的眸子裡,氤氳著哀傷的水氣,直往沈芳葶瞧來。
「求求你們救他!」聲音不大,卻極動人,連沈明山也忍不住回首。
「啊,你是……」
「我是他的師父。」
什麼?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沈明山歎了口氣道:「太保所受的內傷原本我尚能救治,但如今受這一創,傷上加傷,只怕……只怕華佗再世也難以回天。」
冷素心聞言,身子震了震,再也支持不住體內白雲騑所下的藥力,當下身子一軟,昏厥了過去。
「冷姑娘……冷姑娘……」
「快,扶她躺下……」沈明山很快的為她搭脈。
半晌,他抬起頭,開口道:「這位姑娘是中了毒!」
「什麼?有得救嗎?」賈凌急問。大哥現下命危,冷姑娘竟又中毒,上天為何盡捉弄這些好人呢?
沈明山點點頭。「她中毒未深,即便不醫治,三日後毒性自會在她體內消散。」
「那就好,我只怕大哥為她擔心。」賈凌回道。
「唉!現下該擔心的人反倒是太保,憑我之力,至多也只能保他性命三日,三日一過,怕是……」
「爹……」沈芳葶忍不住伏在沈明山懷裡哭了起來。
一時之間,人人眉頭深鎖,均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