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辰鋒那晚在餐廳坐定,卻接到那個不務正業的魏子俊來電。
「別來無恙?」
「趁我現在心情好,你快點把要說的話說完。」
「早知道你這麼無情,我就不該老是自討沒趣,可誰叫我這麼愛慕你呢。」
「這種話不要亂講,我可不想讓別人誤會我的眼光。」
子俊怪叫:「擦!老大你話中有話哎。」
「不關你的事。」辰鋒笑罵,因為聯想到某人那張英氣硬冷的撲克臉,自己的表情就無來由地松弛下來,「這麼快就擺平史密夫了?」
「我只負責網路追蹤,追著別人和替人擦屁股這些可不是我的事。」子俊一副春風得意的口吻,「我最近泡了個很正的泰國妞,我接了她一個案子,有機會到東南亞來轉一圈,所以准備順道到香港來看看你嘍。」
「搞什麼啊,我有什麼好看的,你管好自己的妞兒吧,別讓她擺你一道。」
「我們的友情沒那麼淡薄吧,見一面都不行?」
辰鋒笑了:「你想我怎麼出血?」
「陪我幾天嘍,帶我吃點美食、看多點美女。」
「你的優點就是夠俗。」
子俊拿腔作勢:「哎喲,干嘛這麼誇獎人家!」
「好了好了,人來再通知我。我在等人,不跟你囉嗦了。」
「哇,誰那麼大牌,要你等啊?」子俊賊賊地一笑,「你——現在是不是在跟誰約會啊?能讓你早早守著的,一定是很難追的女王吧?」
「我在追男人,你信不信?」辰鋒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如此自然就講出來了,之前他一直避諱承認的一個事實。
可對方的反應跟廣宇的人差不多,並不會當真:「騙人也要找個有說服力的好不好,你追男人!你要是敢追我,我都會上鉤。」
「腦子沒問題的,都不會看上你吧?」
「損友!」
接著,真的是一段艱苦的等待。
時間過到九點一刻時,辰鋒似有預感似地抬頭往餐廳入口的方向看去——要等的人正在那時推門進來。
那人敞著外套,沒有系領帶,似剛從殺價的戰場上退下。他微微皺眉在場內掃了一眼,輪廓分明的臉上帶著慣常的淡淡不耐,那種沉郁的雄性荷爾蒙氣味肆意地散布,雍容中夾雜著倦怠,隔著那麼遠的距離,卻極具誘惑力,辰鋒的心為此輕輕地酥麻了兩秒鍾。
有侍應生迎了上去,為政申指路,他輕描淡寫地給了辰鋒一眼,然後就像是路過跟人拼桌似地很隨性地坐到他對面。
「先生,可以上菜了嗎?」
「可以。」政申兀自說,「他點了嗎?」
「點了。」
「跟他一樣。」然後干脆地遞還了菜單,這才正眼地看向辰鋒,「吃完就回去,我還要回去趕份計畫書。」
辰鋒卻不會再被他陰惻惻的神情唬到,抱著自虐而享受的神態道:「你果然還是讓我等了,真的好久噢,那個端盤子的小妹都已經看了我N次了,我猜她一定在想,到底是哪個美人讓我甘心冒著被放鴿子的風險,還繼續這樣沒頭沒腦地老天荒的等下去。」
「你不是說要坐到打烊的嗎?還是你的目的不過是要讓我愧疚?抱歉,我現在不會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知道跟你作對只有一個下場,就是一切的結局都會變成我自作自受。」
昨日激情的一夜,橫亙在政申的腦海揮之不去,也令他很難再坦然面對仍裝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的張辰鋒,不知他是無心還是故意,張辰鋒在他面前變得越來越透明和淡定,完全是勝利者的姿態。
是如何可以做得那樣自然的?連同被他挫傷過的種種也會被眼前這張輕柔而曖昧的笑臉輕輕地掩埋掉,像是沒有過敗績的交手,也沒有過烏龍的糾纏,就這麼自然地保持糊塗下去嗎……
主事一上桌,政申就埋頭吃起來,挨到這麼晚才吃東西,確實是有些餓了。因為要開車,所以政申沒有要紅酒。政申一副不打算再多開口只埋頭進食的樣子,令辰鋒也開始陪他專心致志地吃起飯來,目光時不時略有些戲謔地投向政申刻意不看向他的眼。
吃了大半,辰鋒突然放下刀叉,用餐巾優雅地抹了下嘴道:「洪政申,讓我做你的男人吧?」
「噗——」可憐他剛剛含進半口還來不及吞咽的檸檬水,差點就直接噴到右手邊的地板上,幸虧捂得快。
清水倒灌,使得政申難受地輕咳了兩聲,不過還是引起了服務生的注意,他們走過來詢問,被政申尷尬地揮退。
不過剛才那句問話,對他造成的殺傷力真是無法用言語形容,對方大概也沒有料到他反應那麼大,於是噤聲,老實地待著不再出聲,靜靜等他完全緩過氣來。
「你,咳……」政申也感到張辰鋒果然是他的煞星,「你是不是腦子被雨淋壞了?」
「那我換種說法好了,政申——」他身體向桌子傾了傾,盯著他像鷹盯著獵物似的警覺,「我們可以交往一下試試看對吧?」
政申愣住,這一句真的清晰無誤,想裝沒聽見都不行了:「你……別人來瘋,我可沒這個打算。」
「真的不考慮一下?」
「不,謝謝。」
「你不是喜歡我嗎?」他居然還能繼續保持著人畜無害的笑臉。
政申覺得此刻的臉色一定陣紅陣白的,他不想正面回應,但又無法忽視對方語氣裡難得的誠意和眼神中閃爍的急迫。
「張辰鋒,你根本不了解我,你憑什麼以為我會非要你不可?」
辰鋒一愣,噗地歎笑,那個表情帶著些自嘲和失意,也帶著清新的釋然:「我不了解你,是的。我只知道洪政申是個習慣了堅強的男人,他覺得不要正視自己的需求就是一種自律,可是每當他緊張的時候,拇指就會下意識扣住食指關節輕輕用力。
「煩惱時會喝比平日多一倍的咖啡,然後用大量工作淹沒自己。他爭取事業時或許是個強者,手段利落而直接,但是對待感情,因為怕太過執著,所以從一開始就有所保留和收斂。
「他偶爾會發現自己無法擺脫對同性的欲望,這一點便足以困擾和折磨著他。他有心事的時候會反復失眠,不喜歡復雜的人際和應酬,甚至家俱擺設。他坐進駕駛座,總是第一時間扯掉領帶,就像要扯斷那些束縛。
「他跟所有人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這樣才會保證自己能將別人看得更清楚。就算很不耐煩,也會忍住不去看表,就算很想表達,也會忍住沉默著不開口。他喜歡不引人注目的付出,但是只有聰明的人才能感覺到他的示意。他常常采取極端的方式解決感情和家庭糾紛,即使心裡並不是那麼堅定。」
辰鋒眸內的狡黠漸漸被一種深沉的安撫取代,「他會認真聽完別人對他的評價,但絕對不去評價別人。他愛上一個人,也未必會讓對方知道。」
政申的目光緩緩鎖定眼前的男人,雙方就這樣對視了五秒鍾,直到政申不鹹不淡道:「說夠了?說夠可以走了。」接著就丟開餐巾,直接起身往外走去,但五六步之後又突然回頭提醒一句,「對了,別忘了買單。」
十分鍾後,辰鋒坐上了政申的車。
「你不是有開車來嗎?」意思是,你還不滾回自己車裡去。
「我們同個方向,開兩輛車很不環保哎。」辰鋒觀察政申的表情後,一路上自顧自地講起面試新人的趣聞,也不管人家有沒有興趣聽。
「今天下午有挑出幾名比較出色的,後天讓他們最後來趟公司。其中一個ABC身材火爆,不識中文,但會四國語言,所以我也讓她留下了。」
「身材才是重點吧?」
辰鋒突然滿眼是笑,「你是在吃醋嗎?」
於是之後的時間,政申死都沒有再搭他的腔。
回到公寓已經將近十一點,看頭也不回直接走進自己臥室的政申,辰鋒的嘴角就不由地翹起來。
洪政申,不好意思,我想跟你再糾纏久一些,也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或是讓你有理由隨便就打發了我。
當辰鋒覺得一件事必須去做的時候,就會暫時決定拋開部分理智,就像稍晚他興奮到凌晨一點打開政申的臥室門。
辰鋒打開床頭燈,調到最暗,然後站到床邊欣賞著政申的睡顏。
他平時的剛硬已被儒雅的面部線條中和了大半,枕上的黑發顯得頑皮而柔和。
光線再微弱也可能驚動了他,政申睫毛微微一顫,隨即換了個姿勢,自側睡轉到仰躺,薄被下落至小腹,胸膛和手臂的曲線無比美好,幾乎立即可以登上時尚雜志封面。
這樣的男人,只要願意,是不會缺少人愛的吧。辰鋒突然覺得一陣沖動,於是跪上床沿後一把掀起被子,將自己一並裹了進去。
接著在布料的掩蓋下,自下而上嬉戲挑弄,當辰鋒親吻至大腿內側時,政申倏地睜開了眼,如果他的意識在前一分鍾還有些模糊不清的話,這一刻算是真正地清醒了,但肢體卻跟不上大腦的反應,只一味癱軟著任由那人擺布。
想開口阻止,但是喉嚨卻遲遲沒有發出聲響,最後,氣息漸漸粗重得不能自已。
凌亂浮躁而又強烈的沖動,引領政申進入自己從未感覺過的瘋狂境界,整個身體都為之熱了起來。他想像著被子下那男人的動作,煽惑的接觸、無法克制的欲望頃刻間便讓他沉迷地淪陷,下一秒,是唇與性器那情色的觸礁——
「啊!」那直搗黃龍的一擊,令政申激動地仰首低呼出聲,周遭都被炸裂得猶如浮起一股凝重的焦味,那感覺比單單意淫時要刺激一萬倍,那柔韌有力的舌纏卷折磨著他,令他歡娛令他痛苦。
他拒絕不了這種狂放似的偷歡,除開他自瀆時,腦子裡全都是張辰鋒,或許唯有身下的顫栗,能夠帶給他雲霄飛車般的心悸,窒息似的快感,整個靈魂都跟著出竅,被狠狠提起,再重重砸落。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過去擁有這個男人,哪怕是極短暫的時間,一直沒有放得開的理由,是因為怕真到該分手時自己卻走不出來。
政申到今時今日終於明白自己有多麼懼怕張辰鋒,就是源於這種令他恐懼的吸引力——原始、激烈,隨時燒滾血液。這是政申在任何同性或是異莊身上從來沒有過的體驗,因為知覺過分強大,所以不能不畏縮。
總覺得一旦為這個男人敞開自己,就可能再回不到從前。
在一次強勢的攻擊之後,政申差一點就出來了,他再也忍無可忍,直接撐坐起來一把扯開被子,伸出右手攬住辰鋒的後頸,強迫他抬起頭,趁對方尚錯愕之間,猛地吻住了他,決堤的欲求仿佛沖破藩籬,直奔主題。
這個吻饑渴、倉促又施展著溫柔,舌尖吮吸時像布下一道結界,辰鋒情不自禁地回應,氣息交融,混合著侵略和反噬的男性味道,相擁的雙臂沉澱了蠢動的不安,情欲來襲時,誰都不再管得住自己心跳的頻率。
這個吻可能是這輩子最激烈動情的一次,就如同當時無法復制的心情。
清晨醒來,辰鋒大半個人都趴著壓在政申胸口,政申睜開眼時只感覺右側身體幾近麻木,但他也不動,就這樣一直盯著天花板發呆,直至那人懶懶地睜開眼,他的發絲蹭得他胸口酥癢。
「早。」他撤開身子支起肘,左手掌撐著自己半邊腦袋,笑得很是慵懶曖昧,「我昨天……其實還有一點忘了說!」
辰鋒將唇完全貼合到政申耳上,用氣聲說:「洪政申喜歡做愛,無論他看起來多麼禁欲氣質,卻能在投入時讓對方感覺在天、堂。」
如願看到政申瞬間赧然回避的表情,辰鋒突然覺得下腹一熱,晨起的生理反應令他暫時拋開自持,直接翻身大舉壓上。
「喂你……」
辰鋒俯身給了他一個深吻後,嘴角逸出一抹邪佞的笑意:「你後面開始有感覺了嗎?」
政申仿佛已經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他全副精神都停駐在眼下那場猝不及防的襲擊上,因情欲被再度撩起而吁吁低喘,細密的汗珠不斷地滲出皮膚,樣子是他平時不輕易顯露的脆弱性感。
……
「哈啊——」
「呃!嗯……」
股間、大腿、腹肌都是兩人的體液,身前和頸下布滿色情的吻痕,床單凌亂不堪。
辰鋒倒在政申胸前,一貫清亮的嗓音卻在這一刻顯得異常沙啞:「我們一起……試試吧。」
「不會有結果的……」
「我們可以——試一試的。」
辰鋒說完這句,就這樣抱著他幾分鍾沒有再說話。他們知道,彼此之間沒有任何承諾可供約束,也沒有任何前景可供參考,所以做不到徹底斷絕,就只能跟著感覺走了。
第二天下午因為要參與面試新人,所以辰鋒趕到公司時已是下午,他在走廊邊走邊想著上午洪政申首次主動給他遞了杯自制咖啡,然後問了他一句:今晚有一場慈善音樂會,你要不要去?
辰鋒聯想到這個細節,就情不自禁地揚起了嘴角,安娜在廣宇走廊截住笑得一臉詭異的辰鋒:「阿鋒,傑克吳給你留了言。」
「好,我一會兒回他。」
「你最近頻繁聯系房產經紀,怎麼,一直以為你不打算在香港置產,現在是有定居的念頭了?」
辰鋒歪了歪腦袋:「還沒想好,當一項投資也不錯啊。」
「現在就算是老樓都一天一個價,早下手也是好的,你現在有實力在中環區置產,不要猶豫。」
「多謝建議。」他一把推開辦公室的玻璃門,「新人都到了吧?讓麥克他們先開始,我一會兒過去。」
「是,人已經帶進會議室,最後一輪面試是下午兩點開始。」
「OK!」
今日的辰鋒神清氣爽、步履矯捷、笑容爽朗,那瀟濕的神采連安娜都看得有些失神,不由得不信真的有一位世外高人改造了張辰鋒,讓他漸漸有點凡人的樣子了。也不知琴姐知不知道內幕,會不會擔心這位手下大將也突然順應潮流來個急流勇退,再附贈全套置產閃婚的戲碼。
一向干練的安娜,也不禁好奇那位能馴服辰鋒這風流浪蕩子的是何方絕色佳人了。
今天來面試的,只余兩男三女,他們是數輪嚴苛的淘汰制度下的幸存者,從數百位應征者中脫穎而出。
辰鋒面對面給了他們一些心理測試題,素質過關的話就准備錄用。會議到一半時,突然手機震動,一看來電辰鋒有些驚喜,直接當著別人的面接起來。
語氣是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愉悅輕浮:「一定不是想我了,有什麼正事要說?」
「找你幫忙。」
「你開口,自然有求必應嘍。」
「不是什麼大事,在廣宇幫我叫兩名德語商務翻譯,我明天一早要用,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專業人士。」
辰鋒微微瞇起眼,沒辦法掩飾自己的不滿:「你,又要出公差?」
「這不是重點。幫我找好人的話,打電話通知我。」
「我這兒的話,凱莉手下有幾個很不錯的人選,我怕我隨便決定你不合意,你一會兒有空嗎?要不要——」他試探性的,略有些期待地提議,「親自過來看看?」
本來也沒抱什麼希望他會應承的,誰知他居然真的答了聲:「也好。」
辰鋒挑了挑眉,有些喜出望外,不過他沒有在滿屋子人面前洩露這種似吞了糖一般的清甜余味,不過好像,洪政申真的開始對他有些賞臉了。
就在有些分神的一小時後,安娜內線進到放映室,說有人過來找。
辰鋒也不顧全場人正在觀摩社交技巧影片,直接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下了兩層到前台接待大廳,看到政申悠哉地坐在沙發上,難得看他穿一身米白休閒西服,襯得整個人都散發著精英氣息。
只是略一抬眼,已經令辰鋒覺得莫名一陣激動。他來廣宇是為著見自己嗎?這樣想會不會太臭屁了。
剛有前台小妹端了一杯茶過去,辰鋒半路截下,親自送到政申面前,安娜在後方看得呆掉,除了少數幾位大客戶阿鋒會直接請進辦公室,其他陌生來訪者,什麼時候見他這麼殷勤過!
「是你說要紅茶的?」辰鋒將杯子放到他面前的茶幾上。
政申點了下頭:「營養師建議我最近少喝點咖啡,精神太亢奮會影響狀態。」
本來辰鋒想說:「是因為我嗎?」不過最後還是決定不要太造次,平白惹了這位難伺候的面癱情人。
「你在這兒或是隔壁會客室等我下,我去放映室打聲招呼,安娜會叫凱莉她們下來。」
「好。」政申沒有起身,淡定地執起杯耳喝起茶來。
辰鋒看著他突然笑出來,然後一抬頭看到正盯著他看的安娜,於是朝她走過去。
「喂,不要讓那個人走了。我馬上就下來。」
「你朋友?」
「很重要的朋友,可不許得罪他。讓凱莉叫最好的人手下來。OK?」
安娜哪裡看過辰鋒一臉得意嬌嗔的表情,差點嘴巴O字型。
辰鋒走後,前台的幾位秘書都有意無意地往那個神秘男士的方向瞟一眼,安娜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衣著體面氣質超群,此等英俊熟男怕是可以成全所有心願,難怪就連一向心高氣傲的辰鋒也對他另眼相看。
十五分鍾後,辰鋒就重新出現,一級公關凱莉也帶著自己的手下殺到,眾人轉到私人會客室,政申將隨手帶上來的行程安排遞給一男一女兩位翻譯,簡單答問之後,就直接簽約了,敲定出行檔期,凱莉帶著人滿意地撤走。
兩人並肩走出會客室,辰鋒似發現新大陸般感慨:「你居然會說德語。」
洪政申總是能帶給他一些莫名其妙的新奇感。
「一點點而已。」他還是一貫的低調謙遜。
「聽你的交代,似乎是不用隨行。那些歐洲文藝界人士很不好應付,不去才好。」
「社裡有事,我只是在香港代為接待一下。」
「那就好。」
「你很不願意我出差?」政申問出時,已經覺得有點親暱了,於是立即暗自紅了下臉、閉上嘴。
幸虧辰鋒臉皮夠厚,直接接話道:「嫌我管太寬了?不好意思,你會慢慢習慣的。」
政申裝作沒聽見,直接往電梯方向走去,辰鋒跟上。
「你干嘛跟我出來?」
「我收工了呀,想跟你走。」
「廣宇員工紀律太不嚴明了,遲到早退都可以,看來我是要跟冰琴反應一下了。」政申毫不留情地說,「我還要去展覽中心辦事。」
「那我送你啊,我給你開車。」
「你要等很久的。」
「不怕。等你還會嫌久嗎?」
「你能不能閉嘴。」
這時大批人馬從電梯門出來,正是剛才廣宇的面試官和幾位剛被錄取的新人。
「嗨,恭喜你們。」辰鋒與他們禮貌性握手招呼了一下,「下次就是同事了。」
其中一位樣貌特別出眾的美女特地走到辰鋒面前,輕柔地笑道:「謝謝張先生提攜,我會努力的。」然後離開時,送上意味深長的一瞥。
辰鋒和政申走進電梯,政申突然用零下幾度的口吻爆出一句:「臉蛋和身材可是比你描述的還要好哪。」
兩秒鍾後,辰鋒才緩過神來,政申說的是剛剛那個漂亮女子,他想要裝無辜,但是沒有成功,直接就笑了出來,最後越笑越收不住勢。
電梯門正好打開,門口不明狀況的同行看到辰鋒這麼歡快的樣子都有點錯愕。
政申忍無可忍,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把這丟人現眼的家伙拖了出去,快步引他走向地下停車場,臉色不善地低聲恫嚇:「你夠了沒?」
剛走到自己的車位上,政申直接走到副駕駛座那頭,然後直接拋鑰匙給他:「不是說你開嗎。」
辰鋒這時平靜地看著他,好脾氣的樣子,然後笑盈盈地乖乖上車。一坐進駕駛座,辰鋒突然一把攬住他的頭貼向自己,額頭相抵時,激起驚悸的心眺。
「洪政申,我們在一起吧。」
政申眼睛沒有直視對方,只是有些郁悶地反問:「你是要這樣糾纏多久才甘心?」
「不甘心,不試一下,怎麼會甘心?」
「你要什麼感覺?」政申猛地捧住辰鋒的臉,將嘴覆上他的,漸漸的,再也分不清是誰的氣息,當雙唇深抵舌尖吸吮,引爆層層硝煙,掀動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是——這種嗎?」
這一刻,感覺變得真實。
辰鋒突然瘋狂,政申的唇是最令他難以抗拒的部分,柔軟而執意,帶著不知名的情愫,那探索中的纏綿,一個吻就似重溫熱望,恍惚而狂放的妖艷。
他抱住他,腦中的畫面與欲火焚身的現狀重疊,將強有力的掌心輕撫他的腰身,指端一滑突然探進他的腿間——
政申激喘一聲,驚醒了陶醉的兩人,辰鋒被他一把推開,然後直接調開眼光,看向前方,狼狽地輕咳一聲催促道:「開車。」
辰鋒失落地歎笑,滿眼都是情欲,卻也規矩地系上安全帶上了路。開到紅綠信號燈時,車子一停下來,辰鋒隨口問道:「你之前有來過廣宇吧?都沒有看過你。」
「你不是知道我和冰琴有過一段嗎。她雖然嘴上說不在意了,但心裡難免還是會有疙瘩吧。」
「你有時候就是太在意別人的想法,都已經過去了。」辰鋒內心還是有些認同政申的說法的,數年來蔣冰琴從未漏過口風,能將此等勁爆內幕掩藏得那麼深,可見她還是很在意舊事的。
車內就這樣自動靜默,雙方都猶自陷入沉思中,連信號燈變綠都沒有及時發現,直到後面的司機按車喇叭抗議,辰鋒才動起來。
「老實說,我恐怕已經沒有什麼事情能再讓你驚訝一把了。倒是你,我有時候真看不懂你。你的存在對我來說,就像是一種……不明朗的威脅。」
辰鋒一聽此言,也不敢怠慢了,神情不由地放柔,語氣也充滿了安撫意味:「我是那麼一個叫你不安的人嗎?」
「你現在對我了如指掌,我卻根本不知道你是誰。」
「我會讓你知道的。」辰鋒的眼直直看向前路,但政申卻接收到了他的誠意。
「你凡事都那麼有行動力——」政申疲倦而傷感地一笑,「只恐怕你會有一日後悔現在的決定。況且有的事,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腦子轉得太快也未必是好事。誰能看得到未來?此時此刻,我只想同你在一起。」
「我也只是想說:如果你哪天後悔,可以離開。」
辰鋒不但沒有不快,反而笑著扣發道:「不用游說我了,你知道的,熱戀中的人是聽不進規勸的。」
「當年的冰琴,幾乎已經下定決心嫁給一個男人,今時今日,怕是有慶幸曾逃過一劫。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
「冰琴從來沒有接受不了你,是你最終沒有接受她,你選擇了自己。我認識的蔣冰琴,一直認為你就是世上最干淨的男人,所以有事情要托付時,首先會想到你。」
「包括把你丟給我嗎?」政申苦笑,「再聰明的女人,也有看錯人的時候,」
「我不會告你誘拐的,我這種狀況頂多是得了Stockholm syndrome(斯德哥爾摩症候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