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牽來世 第八章
    「喂!」湘涵沒好氣的叫著跟在後面的水寒,「你走路怎麼這麼慢啊!活像是烏龜在爬似的。喂!你走快些好不好啊?我這樣要和你說話很累耶!喂!你有沒有聽到啊喂——」

    「你別再餵了好不好?」水寒聽得著實頭痛萬分,自己又不是沒名沒姓的,她為什麼一直以喂來稱呼他呢?「好歹我也是你的——師兄哦!你這樣喂來喂去的,不懂禮貌!」

    「哼!你別想我會叫你師兄了。」湘涵不服氣的偏過頭去說:「明明我比你早到翠環山來,憑什麼要我叫你師兄啊!」

    「哦!那最好!」水寒笑著說:「我還正擔心有你這個多嘴又麻煩的師妹要如何是好呢!現在你不叫我師兄,那麼我也就不必以兄長的身份照顧你羅!」

    「你才不是我的兄長呢!」湘涵轉身過來,惡狠狠的說:「我哥哥才不像你這般沒用的樣子呢,他們個個都已經是國家的棟樑、民族的命脈了。才不像你這個鎮日無所事事、到處遊蕩的混吃小子呢!」

    「喂!你說話放尊重點喔!」水寒不禁有些火大,語調也提高了不少。心中只覺很是奇怪,怎麼這小妮子一開口便不饒他呢?自己可不記得何時去惹到這難纏又壞脾氣的女娃兒,看來日後的日子難過了。「我叫天水寒!是堂堂天家的少爺,不是什麼混吃小子,你聽到了嗎?」

    想來可笑,長安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天家,可是首屈一指的大商家。但是這女娃兒不知是見識短淺還是年幼無知,竟然對他這堂堂的少爺這般無禮。而自己竟然如此認真的和她為了身份稱呼辯了起來,這才是真的令他感到好笑的。

    「我聽到了啦!」湘涵退了好大一段距離,讓自己和水寒保持著足足有百步之距,並捂著耳朵說道:「我又沒有耳聾,你叫那麼大聲幹嘛」

    「是嗎?你沒有耳聾,確定?」水寒施展向家中武師學來的輕功步伐一步步的逼進著湘涵,笑說著,突發奇想覺得逗逗她玩似乎還不錯。「那麼你知道我的名字了嗎?說說看!」

    「喂!你別再靠過來了行不行?」湘涵氣急敗壞的說道,她萬萬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還懂得武功,看來這次自己是踢到鐵板了——不成!得趕快逃——否則被他逮到,自己縱有十條命也不夠死,想到這兒湘涵拔腿就跑。

    「你要和我玩捉迷藏嗎?行啊!」水寒笑得好開心,見到湘涵急忙拔腿而逃的樣子令他感到十分開心,彷彿見到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很討他歡心似的。但是笑歸笑,他的足下可絲毫未放鬆過,轉眼之間他距離湘涵便只剩咫尺之遙了。

    「你跑得好慢哦!」水寒在湘涵的背後輕聲的說道:「真像是烏龜在爬呢!」他技巧的將湘涵對他的評語還了回去。

    「你……」湘涵實在氣不過正想要回頭開罵的時候。「唉呀!」隨著一聲驚叫和一絲青綠色的影子掠過草叢——湘涵跌倒了——

    「怎麼?認輸了啊!……咦?你怎麼了?」起初水寒還以為是湘涵和他開玩笑,所以還是半開玩笑的語氣和她談笑,但是過了一會兒他發覺情況不對,湘涵似乎一直握著她的腳、臉色還因為痛苦而沒了血色,跟方纔的紅潤成明顯的對比。莫非……方纔她——被蛇咬了?

    這可是不能開玩笑的,在山區之中最多毒蛇了,而且往往被咬的人若不及時施醫急救的話,可能無法活超過一個時辰。湘涵討厭歸討厭,但是身為師兄的水寒總不能見死不救吧——雖然她一直沒有稱他一聲師兄!

    「你的腳——伸出來讓我看看。」水寒以不可置疑的口氣命令湘涵,「讓我為你驅毒,以免毒血蔓延至全身,屆時更危險。」

    「唔……才……才不要呢!」湘涵雖然很痛,但是她寧可自己痛死也不要讓他為自己驅毒,那多丟臉啊!自己的腳雖非盈握白玉,可也是未曾讓男子看過的,怎麼可以……

    「你想死啊!」水寒急得都快發瘋了,卻沒有想到這小妮子還在矜持著,「再不讓我為你驅毒的話,你真的會死哦!」

    「我……才……不怕呢!」湘涵顫巍巍的說道,死多可怕啊!但是呢……自己的堅持還是不能放棄的。

    「嘴硬!明明已經是怕的全身發抖了,還說不怕!」水寒搖頭說道,這女娃兒怎麼這麼囉唆啊!「快點將腳伸出來啦!」

    「不……不……要……」湘涵話都還沒有說完便已經昏迷過去了。

    「你……你別昏倒啊……」水寒話才說了一半而已,湘涵便因為中毒終致昏迷過去了。他見到湘涵昏過去之後,見她的臉色也漸漸的轉成了青色,他深知這是毒血攻心的前兆。事到如今,為了救人水寒也顧不了什麼古教禮儀、男女授受不親的規定了。

    他先將昏迷的湘涵抱至一處較為清靜的場所,準備驅毒,水寒曾經聽老一輩的人說過,如果有人被毒蛇所咬,要救此人的唯一方法便是將毒血全部吮出再敷上金創藥即可。於是他將湘涵的裙角拉起來露出了細緻的小腿,一時間,水寒覺得自己似乎失了魂般的。但是不久便又回復了,他低頭下去以吸吮出在湘涵小腿傷口的黑血,一面吸、一面吐;可是卻一直都只有吐出黑色的血,水寒不禁感到十分心慌,究竟湘涵的傷有多深呢?見到湘涵整只腳已呈現紫黑色,水寒趕緊為她吮出所有在她體內的毒素,終於過了一會兒後吐出來鮮紅色的血液——毒素已經全部清完了,再取出放在腰際的金創藥為湘涵敷上。

    水寒如釋重負般的吐了一口氣,他小心翼翼地將昏迷在地的湘涵扶了起來,見到她那依然緊閉雙眼的容貌,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看清湘涵的面貌。精雕細琢的靈秀五官清楚地顯現在她那如花的臉頰;身材不同於唐朝時下的豐腴,但更顯現出其另一種特殊的風情;當水寒正對著湘涵的面貌癡望的時候,在他懷中的湘涵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顫。

    「咦?她會冷嗎?」水寒低首望著湘涵,手摸著她的臉頰——的確很冰涼;沒辦法只好解下自己的外衣,將湘涵包在自己的懷抱中讓她不致受寒!

    真是的,為了這名女娃兒,他竟然得這般的救助她,有沒有搞錯啊?她對他出言不遜他都還沒有找她算帳呢!不過……她這樣靜靜躺著的時候,還真是很漂亮呢!曾聽大表哥說過女孩子的身體溫暖柔嫩,看來的確是不錯了!嗯——好香的味道水寒正自顧自的遊走在自己的幻想中時,猛地聞到一陣清淡的幽香——花香味?

    「這兒有栽種花卉嗎?」水寒疑惑的想著,原本可問的湘涵現今昏迷不醒,看來還是先將她送回師父那兒,讓師父來為她醫治吧!

    當湘涵自昏沈、頭痛的感覺醒過來之時,她人已經躺在翎霜的床上了。翎霜正小心翼翼地在床邊看護著她,臉上憂容滿面的,關懷湘涵的心意全溢於臉上!湘涵見了,好生高興。

    「喔……翎霜姊姊!」湘涵輕聲的叫喚著翎霜——這個如同是自己親姊姊一般的師姊。「我怎麼會回來這兒的呢?是誰帶我回來的?是師父嗎?」

    想也知道!除了那個師兄之外還有誰能帶她回來呢?

    「是水寒將你抱回來的。」翎霜見到湘涵醒轉,數日來吊著天高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來了,「幸虧有他及時幫你驅毒,否則師父縱有再高明的醫術也無法救活你這條小命的。你也真是的,這麼大的人了,又住在翠環山如此長的一段時間,竟然還會在草叢中被蛇給咬到。如果不是水寒為你作緊急治療的話……後果可真不堪設想。你臉色蒼白的被水寒抱回來之時,師父和我都著實被嚇到了呢!你服下了師父所特製的解毒丹之後,已經整整昏睡了三天了。對了!我覺得很奇怪,平時你不是常常四處亂跑都沒事嗎?怎麼這次會受傷了?」

    「霜姊,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如果不是那個臭水寒……」

    「你看你,別口口聲聲的稱他為臭水寒!你現在可真應該要改口叫他師兄了,縱使他年紀比你大不了多少,可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如果在那當時沒有他的話,你還能在這兒閒扯嗎?所以呢!人要『知恩報恩』才是啊!」

    「才不要呢!」湘涵不滿的向翎霜大吐苦水,「他只不過是比我稍稍年長一點兒罷了,為何我就得要叫他師兄呢?更何況我又沒有求他救我,是他自己雞婆!憑什麼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你呀……真不知該怎麼跟你說才好呢!」翎霜搖頭笑著說:「算了,不提這些事情了,我前些日子聽到師父他老人家告訴我,十年前歐陽山莊血案的真兇已經找到了……我這些年來日日祈禱又害怕的日子終於還是來了。」

    「這麼說來的話……霜姊,你要離開翠環山了,你要離開我了嗎?」湘涵不捨的問道,在她來到翠環山的這段日子以來,翎霜一直如同是姊姊般的照顧及呵護著她,今天見翎霜將要離開,湘涵難免不捨。「你可不可以不要離開呢?你離開我會難過的。你有什麼仇恨,我可以叫二哥或是爹爹來幫忙你啊!只要我開口,他們沒有不答應我的,你不要離開好嗎?」

    「傻女孩!」翎霜輕敲了湘涵的頭,畢竟湘涵的年紀方輕,她不曉得江湖的黑暗和恐怖,她也不明白翎霜此次離開遠行,可能是有命出無命返的危險;在她心目中,只要是她想要的,上至爹娘、下至奴僕,無不盡力的迎合她的要求,所以她根本無法體會出真正的人世。

    「我身負著歐陽山莊滅莊的仇恨,自然要我自己親自去報仇!」翎霜靜靜地解釋著她為何不接受湘涵「提議」的理由,「世上哪有人將自己的仇恨交由別人來報的呢?況且,我長久以來都一直居住在翠環山,也該要出去見見世面才是,免得日後和人群脫節了呢!」

    「真的嗎?」湘涵一聽到「見見世面」,她的精神便又回復了,「霜姊,你說的沒錯,我待在這山中也已經有好長的一段時間了,都苦無機會可以出去玩玩呢!二哥他又一直不來帶我出去玩,既然你要到江湖去見見世面的話,那不如帶我一塊兒去吧!」

    「這……」翎霜萬萬沒料到湘涵竟然會提出這種要求,一時之間她也答不上話來。

    「霜姊!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答應了哦!」湘涵久久不見翎霜回答,以為她是默許了,一想自己可以和翎霜四處遊玩,心情好得連身上的毒傷都忘了。「太棒了,可以出去玩了!」

    「誰要和你這小娃兒出去玩了呢?瞧你樂成這副德行。」自門口傳來一陣似笑非笑的聲音。

    「你……誰讓你進來的?」湘涵對著門口的水寒吼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這可是女孩兒休息的閨房呢!你還不趕快出去,臭水寒!」

    「姑娘!我到底是哪兒招惹到你了啊?」水寒一臉無辜的表情,「為何你一見到我便直呼我臭?」

    「你本來就是臭男人!」湘涵口下不留情的繼續說:「我娘親說道,凡是男子都是極少洗浴的,所以全身都是臭味。我看你呀——哼!八成一季洗一次澡吧!」

    「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多久洗浴一次呢?」

    「我就是知道,怎麼樣啊!」

    「你……沒有禮貌,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耶!」

    「又沒有人叫你雞婆,反正我是死不了的。」

    「你……」

    「怎麼樣?沒話說了吧?」

    「你真不可愛!保準以後沒人要的。」

    「你這人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啊!」

    「好了吧!你們兩個還真是一對寶!」翎霜見到水寒和湘涵兩個一辯就不知道節制,在一旁「觀戰」的她實在是覺得挺好玩的。不過見他們倆已經戰到臉紅脖子粗了,不制止下來的話恐怕待會兒會由口舌之爭轉成肢體之戰呢!「一見面就吵的,還真像冤家呢!」

    「霜姊!是他先罵我的。」湘涵一臉錯在對方不在我的表情向翎霜「訴苦」。

    「喂!你做賊喊捉賊哦!是你開口罵人我才回口的。」水寒也不甘示弱的說。

    「好了!你們倆都有過錯,現在就別再計較誰錯在先了!」翎霜自覺自己這和事佬可真是難當呢!「水寒,你來這兒有什麼事情嗎?」

    「哦——我差點忘記了!」水寒拍了頭之後說道:「翎霜師姊,師父他要你明日就啟程到長安城,他說有一名叫慕容睿的男子會在悅來客棧等你,你在長安城一切生計由此人負責……」

    當水寒和翎霜正在談論蕭逸寒所吩咐轉達的事情時,湘涵獨自一人坐在琴桌旁邊,回想著那日和翎霜一同去觀賞的蓮花池;不知是何種因素,明明只是一池普通的蓮花池——若硬要說它特別的話,也只有那滿池的雪蓮花!但是雪蓮花湘涵在翠環山已經不知道看過幾百株了!就是不曾有那種乍見之下的強烈震撼感覺。

    好像那雪蓮花和自己有著很深厚的淵源、又好像在雪蓮花的背後有著被自己所遺忘的千古回憶。恍惚中,總覺得有人以輕柔的聲音在呼喚著她。那聲音自風中、自水中一陣陣的傳遞過來,那語調聽來是如此的熟悉,但卻又讓她心痛。為何?這聲音的主人究竟是誰呢?湘涵不自覺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這樣啊!」翎霜低著頭想著——慕容睿不記得有這個人啊!「師父有說明這人的來歷背景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水寒搖搖頭說道:「師父他並沒有交代我。」

    「嗯——我明白了。」翎霜想了想之後回道:「真不好意思,還勞你特地來告訴我這個消息,真是謝謝你了。水寒!」

    「不客氣!」水寒回應之後又轉向湘涵瞧了瞧之後說:「不愧是翎霜師姊,聰慧有禮,跟某人就是不一樣!」

    「……你方才說什麼話來著?」原本還在神遊太虛的湘涵,也許是因為水寒的眼光而將思緒拉回現實。但是她並沒有聽清楚水寒所說的話,否則兩個又不知要鬧到何時了。

    「沒什麼!」水寒發覺湘涵好似才剛自幻想中回到現實,還是一臉朦朧的模樣。她並沒有聽到他所說的話,心上不知為何感到十分不是滋味。

    因為在水寒和翎霜談事情的時候,湘涵並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所以隔日一大早,湘涵起身的時候,翎霜已經離開翠環山了。

    「師父!師父啊……」蕭逸寒閒坐在隱逸軒「修身養性」的時候,老遠地便傳來了湘涵的叫喚聲。「霜姊人呢?您叫霜姊去哪兒了?」

    蕭逸寒明知湘涵知道翎霜離開一定會大驚小怪的,所以他依然「老神在在」的繼續工作。

    「咦?師父您可以坐著睡覺啊!」湘涵一跑進來便見到打座的蕭逸寒,雙目微閉八分;好似已經參禪入定了。

    「這不是睡覺!」蕭逸寒一邊和湘涵對話,一邊自顧自的閉目養神。「湘涵!我不是叫你抄寫百遍千字文嗎?你抄寫好了?」

    「嗯……這個嘛……我……因為……」湘涵一聽到師父劈口便問及功課,便啞口無言了,莫說是百遍千字文,她連一遍也還沒抄。

    「這又是什麼原因讓你延誤交卷日期呢?」他笑著說道:「是毛筆脫毛、紙張不夠、墨條斷裂、蚊蟲擾人、還是有什麼更令你『煩憂』的事情?」

    「……啟稟師父!是『開卷欲眠』啊!」湘涵好不容易終於想出了個理由來回應他。

    「狡辯!」蕭逸寒板起面孔說:「分明是我不在翠環山督促你,你便無法靜下心來習字。」

    「師父……」湘涵苦著臉說道:「徒兒對於習字,實在沒有什麼興趣啊!」

    「當初在你要入門之時,我便曾經讓你自己選擇是要留在翠環山學藝,還是回王爺府接受新娘訓練的不是嗎?你當初自己所選擇的路,怎麼可以反悔呢?」

    「這……」湘涵一時語塞,答不出話來。

    「不管如何——」他冷冷的說道:「今天日落西山之前,我一定要見到你所寫的百篇千字文,否則你就別想吃晚飯了!」

    「……是!師父!」湘涵心不甘情不願的退了下去。原本是要來追問翎霜的去處,現在可好,被逼交功課了。天啊!百篇千字文!怎麼可能在不到六個時辰的時間內作完呢?

    湘涵自隱逸軒退出來之後,便煩惱著要如何才能交那百篇的千字文。

    「怎麼辦才好呢?師父規定要我在日落之前將功課作完,否則不能吃飯,天下哪有這種事嘛!沒有吃飯怎麼會有體力可以寫功課呢?師父最討厭了啦!」

    湘涵正抱怨著師父的「不人道行為」的時候,猛地抬頭見到水寒正在書房中靜靜的唸書。

    「哼!臭書獃子!」湘涵一臉不屑的表情,對著書房高聲喊道:「你整天只知道唸書、寫字的,你難道不知道書念過頭,腦袋是會壞掉的嗎?小心日後變成了癡呆。」

    在書房內的水寒原本在湘涵經過書房的時候,老遠便聽到湘涵的抱怨聲了。他在書房中只覺得暗暗好笑!在師父面前怕得像耗子見了貓般,一出來則是又罵又抱怨的。原本他是不想搭理她的,可是沒想到這名女孩竟然將無處發洩的怒氣,轉到他身上來了。不得已,他便抬起頭來,氣定神閒地等待著湘涵的「訓誨」。

    「喂!你沒有聽見我說話嗎?書獃子!」湘涵見水寒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看了就有氣。她便跑近書房邊,以雙手撐著將身子攀在木製的窗框上,但是因為她的身材並不高,所以只能夠勉強的露出一顆頭來與房內的水寒對峙著。

    「聽見了啦!」水寒捂著耳朵說道,這女的怎麼這麼煩人啊!「你可不可以秀氣一點,像個小姐的模樣啊?這般大聲叫嚷的,你還真是野蠻耶!」

    「你說什麼你竟敢說我……野蠻」湘涵氣得臉兒都漲紅了,「連我爹爹都不曾說我野蠻,你竟……你太過分了!」

    話剛一說完,湘涵便順手抓起靠近窗檻邊的一幅畫往水寒的頭上扔去。

    水寒見到湘涵話一說完便有一件東西往自己身上飛來,心知不妙,急忙起身離開「標的」輕巧的閃身過去。但是呢——雖然他是閃過了,可是那一幅倒霉的繪畫作品,卻因為沾到墨水而有著斑斑的點點黑墨。

    「你……你做什麼?這幅畫對我有多重要你知道嗎?」水寒緊繃著表情說道:「這畫可是我娘親手繪製給我的遺物!你竟然將它弄壞了,你這女孩怎麼會這麼潑辣呢?」

    「我……對不起嘛!我不知道它……」湘涵警覺到自己那「特異」的舉動,已經破壞了對水寒而言是極為貴重的物品,心上過意不去,語調自然也放小聲了些。

    「對不起!」

    水寒面對被毀壞的母親遺物,又見到湘涵的模樣,他簡直快氣瘋了。「你以為只要一句對不起就好了嗎?你不要將所有的人都當成是和你一般無所事事的模樣行不行呢?我最討厭你的出現了,每次只要你在我身邊,我便是麻煩不斷,算我求你可以嗎?請你不要再來糾纏我了,我從今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你了,你立刻消失在我面前。」

    「你為什麼……要這麼凶呢……人家……只是見你一直唸書……突然想找你玩玩嘛!我怎麼知道會將……畫弄壞呢?為何你要對我這麼凶嘛!人家只是……和你耍著玩……不是真有意要弄壞畫的。對……對不起嘛!……既然你這麼討厭我……那麼我離開就是了……」

    湘涵見到水寒發怒,雖然自知是自己理虧,但是對於水寒竟然對她惡言相向,心上竟莫名地泛起酸楚,湘涵說著說著不自覺地語音哽咽,淚珠兒也在眼眶中打轉著……湘涵咬一咬牙,便轉身跑開了。

    水寒面對著湘涵邊跑邊拭淚的模樣,以及方才湘涵淚光浮現的眼眸,竟讓水寒心裡莫名的悸動著;他是否說得太重了些?這樣會不會傷了她的心呢?

    湘涵自書房跑出來之後,便一路的往後山的雪蓮池跑去。在她心目中,她認為師父太過於嚴肅,況且此次是自己錯在先的,以師父的個性而言,他是決計不可能替自己說話的,說不定他還會訓她一頓呢!而雪蓮池……自從第一次來到雪蓮池的時候,便莫名的有股奇異的感覺,總認為只要望著這池子,心上便如同有人安慰一般的平靜、祥和。

    其實湘涵對水寒並沒有真正的厭惡感,相反的她一直認為水寒在她心目中的份量很高,否則自己也無需因為他的一句話,便傷心難過。

    「嗚……我又不是故意的,為什麼他要這麼凶我呢?」湘涵跑到池邊的時候,眼淚也不由自主的流個不停。「我只不過是想和他玩耍而已嘛!只不過是因為看他鎮日讀書無聊,所以想陪陪他嘛!為什麼……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

    湘涵邊哭泣著,邊回想起剛才水寒惡狠狠的趕她走的模樣,她的心又莫名疼了起來。

    「哥哥!我好想回家,我不要再繼續待在翠環山了。」湘涵望著整池開放的雪蓮花,回想起了在家中種種的好;在家中無人會對她吼,即使自己再做錯事情也不會有人趕她走——可是……水寒他竟然為了一幅畫要她消失在他的眼前。「我寧願接受新娘的訓練、早日嫁人算了,我不要再待在翠環山了。再待在這兒也沒有用,霜姊離開了,水寒又不要我,師父他整日逼我要功課。我還待在這兒做什麼呢?我為何要待在這兒呢?我想回家!哥哥!求求你們來帶我回家,我好想爹和娘親啊!嗚……」

    湘涵第一次真正的體會到何謂「在家百般好」,她聲聲的呼喚著家中的親人;希望他們能聽見自己的呼喚聲。但是……回應她的只有風之聲、水之聲、心靈空虛的聲音罷了。

    湘涵哭累了之後,便倒在草坪上閉目「養神」著;此時她突然聽到一陣唏唏嗦嗦的移動聲,她滿心以為是水寒追了出來,可能是要來向她道歉方才說話過重之罪,所以她打理了一副吃虧的表情等待著,可是過了許久卻不見水寒的到來,反而是有一樣東西直盯著她瞧。湘涵一時覺得奇怪,她不禁起身一看……是一隻雪白無瑕的漂亮紫額毛白狐正直直瞧著自己看!

    說也奇怪,這只奇特的白狐和湘涵眼神交接的那一剎那,湘涵竟感到心上一震。好熟悉的感覺,在狐兒那金色眸中似乎有著自己千年尋找的歸宿,不自覺地湘涵感到自己彷彿被它的眼光給深深地吸引住,無法自主了。

    湘涵注視白狐的眼神時,讓她感覺到自己彷彿出了元神一般,隨著那熟稔的眼神,探尋著自己前世的那一段的情纏天涯。那一段發生於東漢淒美的狐仙奇緣的所有一切,就如同是走馬燈一般的在湘涵眼前一幕幕的上演著。紫苑——那名性情兼具溫婉堅強湘涵的前世,她所有的感情起伏:歡笑、悲哀、戀情、絕望等種種……湘涵感同身受,有好一段時間,湘涵情緒震盪極大久久不能自己!

    「這就是你前世所發生的一切事情!這些原本都封印在你記憶深處,現在我將它解放出來,為的就是讓你明白曾經發生在你身上不可思議的事情!」那只帶領湘涵來觀視這段不可思議景象的狐兒,在所有的「故事」都上演完畢後,突然化為一名俊俏的美男子,並開口對尚處於一片混沌的湘涵解釋著,「你可知道我為了尋找你,花了我多少時間嗎?現在我終於找到你了!」

    「你是什麼人呢?」湘涵聽到人聲,但是她尚未意會過來,「這裡又是哪裡呢?」

    「我已經在修明樓修煉完狐仙所應具備的所有道行,你現在所身處的空間是我所設下的迷幻水界——這是一種結界!」那名男子溫柔地說道:「至於我的身份是什麼?你自己瞧瞧,便可以得知了。」

    湘涵直到此時,精神方才稍稍恢復正常。她沿著聲音的方向尋去,見到一名美男子——

    雪白色長衫依然沒變,腰際佩著一把劍柄裝飾著藍玉的長劍,以蓮花冠束起來的髮絲如珍珠般的銀白,唯獨額前有一撮紫色的髮絲!這名男子並非別人——

    「你是……昱翔」湘涵看清來人,既驚又疑。「那名和前世的我情定來世的狐仙?」

    「我是昱翔!」昱翔一見到這名女孩的時候,便感覺到心上一震;這女孩便是紫苑的來生了!此次再度回到翠環山來,是為了收回當年離開自己的半生靈。現在那半生靈已讓他得知轉生為天水寒,而且是蕭逸寒的弟子!不料還沒有遇見天水寒,便先讓他見到了紫苑的轉生,「我還以為你認不出我來了呢!沒有想到隔了幾世你還記得我我真是太高興了,現在的我已經是一名真正的狐仙了,不受狐聖帝的管轄,亦脫出百年一次的天罰。現在我們可以真正的相伴同游天涯了!我——」

    「請等一下!」湘涵見昱翔愈說愈興奮,忍不住打斷他的話說:「和你相約相伴天涯的是我的前世,是那名溫柔美麗的東漢朝北域女子紫苑!而我是唐朝的琉璃君——李湘涵!縱然你和我的前世再如何的情緣前定,也與我無干。我不是紫苑的代替品,沒有前生債、今生還的道理。」

    「可是——」昱翔沒有料到湘涵會如此回答他,「難道你不願意和我相伴遊天涯嗎?」

    「我——」相伴天涯——這可是湘涵長久以來的夢想了,她豈會不想呢?但是她和昱翔畢竟初識,雖然自己對他沒有什麼不好的感覺;可也不算熟稔此人的品行,自己若真答應他難保會有善終。況且還有師父、家中親人那幾關;若貿然應許的話,可不知會惹出什麼事來。「我的身份和紫苑不同,家中尚有親人,而且我在翠環山拜師學藝,藝未成不許下山,這是師父的定律,所以我——」

    「我明白!」昱翔不待湘涵說完便打斷她的話,「是我不對,沒有考慮到你現時的身份,畢竟再續前緣是如何的困難呵!」

    「昱翔——」湘涵見到昱翔似乎不太高興的模樣,便靠近昱翔身邊說話了。「我說錯話了嗎?你好像不高興?」

    「我——」昱翔見到湘涵那絕色但卻又稚氣未脫的俏臉,已和紫苑的韻味大不相同。但是她們倆都有一個共同點——那雙能說話的星眸。現下湘涵和自己又這般接近,昱翔壓抑許久的思念情懷已經令他感到將近崩潰,他情不自禁地低頭深吻了湘涵。

    湘涵沒想到昱翔會突出此招,她一時給愕住了。進而昱翔深刻的吻繼續進入她最裡層更深刻的尋索著——既甜蜜又深情的探尋,終令湘涵全身酥軟不可自己,終究——湘涵還是回應了昱翔的吻了。

    就在他們兩個在異空間吻得難分難捨之際,湘涵突然在昱翔將手移至她胸前的時候,將昱翔給推開了——

    「我——」湘涵搖搖頭,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搞不清楚為何會讓昱翔吻自己呢?可是他的吻又是那般的令她難忘!她轉過頭去,不讓昱翔見到自己呼吸紊亂、臉紅心跳的模樣。「我……我們不可以這樣,送我回翠環山吧!」

    「啊——對不起!」昱翔被湘涵推開的那一剎那,才猛地覺察到自己那踰越禮俗的行為,差點就做出不可挽回的錯事。「我方才不是有意對你——算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不知為何湘涵聽到昱翔說——不是有意的時候,心上生起了一種失落感……

    「你要抓緊我哦!」昱翔話剛一說完,便抱起湘涵的身軀,比了一個解除結界的手印,湘涵便感覺到自己身形一沈直往下落去,她一嚇之下便將昱翔拉得更緊了,不久他們倆便回到原本的雪蓮池畔;但是湘涵依然緊抓著昱翔不放。

    「已經到雪蓮池了。」昱翔輕聲的對湘涵說道,他是很喜歡湘涵這般需要他的模樣,但湘涵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啊!」湘涵聽到已經到陸地的時候,大大的喘了一口氣,以慰方才憋氣的痛苦。

    昱翔將懷中的湘涵放了下來,頓時間湘涵有種強烈的失落感。其實她很喜歡讓昱翔抱著的感覺,那完全不同於兄長們擁抱的親密感;是她自懂事以來就不曾有過的——

    「對了!」昱翔將湘涵放下之後,便回想起方纔他初見到湘涵時,她哭得甚為傷心,到底是誰惹她這般傷心的呢?「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方才一個人面對著雪蓮池哭泣嗎?」

    「我……」不知為何,湘涵現時在這人面前就是施展不出伶牙俐齒來,「因為,水寒他——他說他永遠不要再見我,他要我立刻消失在他面前。」

    「什麼」昱翔震驚的聽著湘涵的話,這水寒是什麼樣的人呢?竟敢這樣對待他的紫苑。不!現在應改稱之為湘涵了。

    「我因為一時的難過,又想念家裡……所以來到這雪蓮池疏解情緒罷了!」湘涵幽幽然地訴說著,「現在我說出來便感覺到好多了,真謝謝你了。昱翔!」

    湘涵說罷甜甜地向昱翔笑了一下,那笑容夾帶著淺淺的笑意,湘涵的容貌在雪蓮花的映和下更顯得絕麗脫俗,她那柔順的髮絲也隨著微風吹擺起小小的幅度,櫻桃般小口依然是那般地誘人;這種種看在昱翔眼中就彷若是紫苑的再生一般。

    當湘涵接觸到昱翔那深遂紫色眼眸的時候,她發覺到在昱翔的眼中,有著她似乎失落已久的夢想、曾經失去的情感、以及那一份刻骨銘心的戀情!她迷茫於昱翔的眼光中,她感覺在昱翔的注視下,自己是無所保留的。她雖然躲開昱翔那深情的注視,但是,卻是愈想避開愈是沉淪下去,無法自拔……「昱翔——你——」

    昱翔注視著這名年紀方幼的少女——湘涵!現時湘涵的模樣和當初的紫苑比起來是稍年輕了一些,但是在昱翔眼中,這二人都是同一人。都是他這數百年來,朝思暮想的人兒。

    但是——湘涵在方才拒絕他相伴天涯的請求時,可卻又回應著他那深情的吻,現下又躲避他的眼光。湘涵啊!湘涵!你究竟是哪一種女孩呢?

    「湘涵!你真的不願意和我相伴同游天涯?你可知道我已經尋找你多久了?」昱翔擁著湘涵,欲訴說自己隱藏在心中數百年的相思情感之時……

    「你們現在是在做什麼?」自湘涵身後傳來了水寒的吼聲,讓處於迷幻空間的湘涵頓時回到了現實。她驚覺於自己方纔的失態,又見到水寒的到來時那難看的臉色,更加認定水寒已經厭惡她到極點了。她下意識的奔向昱翔的懷抱中——現在唯一可以保護她的人。

    「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凶呢?你是什麼人?」昱翔拍了拍湘涵,安撫她那緊張的心情之後轉頭對水寒說:「我看得出來你其實並非真心想要對她凶的吧?為何故意表現出一副非常厭惡她的樣子」

    「你在胡說些什麼?你問我是什麼人,我才正想要問你呢!這裡可是翠環山,是我師父所管轄的據地,你憑什麼進入呢?而且還在這兒調戲我師妹!」水寒不客氣的說道,他見到湘涵竟然依偎在這名俊美男子的懷中,心上無明火頓起。

    「湘涵,你怎麼可以隨便依偎在這種男人的懷中呢?快些過來我這兒,別讓他騙了你!」

    「湘涵——你應該相信我絕對不會騙你的。」昱翔柔聲地安撫著湘涵,「我已經找尋了你有數百年了,終於讓我找到你了,你千萬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

    「湘涵!別聽這男人胡說八道!」水寒的聲音又傳至湘涵的耳中,「他說他找了你數百年,你也才只有十來歲而已,而他了不起也只有二十出頭,怎可能找了你數百年了呢?他分明是想欺騙你罷了!」

    「湘涵,我所說的句句屬實,你應該相信我的啊!」昱翔接口說。

    他們兩個人就這般的爭辯著,而被夾在他們中央的湘涵則是一臉為難!

    「我……」湘涵不知該說什麼是好?不知為何,她打心底不希望這二名男子起衝突;總覺得這二名男子對她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人,甚至二者是同一等的重要!他喜歡和昱翔在一起的感覺、可是她也不能失去水寒!

    「你們二個不要再這樣爭辯下去了,好不好」湘涵甩開了昱翔,並且跑到雪蓮池旁邊以手比著雪蓮池說道:「如果你們再如此的爭論下去的話,我就跳下雪蓮池;大家都沒有損失,我也省得聽你們廢話。」

    「湘涵,不要做傻事啊!」兩人見到湘涵望池欲跳的舉動,立即停止爭論,異口同聲的制止湘涵做出這不得了的事情。「我們不吵便是了,你千萬別做傻事啊!」

    「那你們兩個要握手言和。」湘涵更進一步的當起和事佬了。

    「這……」二個男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怎麼?你們不怕我真的跳下去嗎?」湘涵進逼著說道。

    「那你就跳下去好了!」又傳來了另外一人的聲音。翠環山目前的主人——蕭逸寒!他身後還跟著一名打扮成道姑模樣的女子。「反正那池子根本就不及你脖子深,如何也淹不死你。」

    「師父……」湘涵見自己的詭計竟然被師父給揭穿,頓時滿臉通紅。

    「你這女娃兒,有人用這種方法勸架的嗎?」那名道姑兼蕭逸寒胞妹——蕭翎柔輕叩湘涵的頭,「如果池水真的可以將你溺斃的話,你叫我大哥、你師父如何向令尊、令兄交代?」

    「徒兒下次不敢了。」湘涵低頭說道:「只是因為見他們二人爭論不休,臨時只能想到這個法子先來勸架了。」

    「下次你的腦筋可得聰明一點了。」蕭逸寒仰天大笑起來。他留下翎柔照料這名頑皮的女娃兒,而他本人則轉身走向昱翔和水寒。

    而昱翔和水寒二人見湘涵已經沒有什麼危險了,兩人之間的戰火,又即將一觸即發——

    昱翔拔出腰際的琉璃劍,劍隨意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襲向水寒,而水寒見到這般情景也不甘示弱,取出師父於進門時送他的長劍,搭配上自己絕世輕功——雪蹄無蹤;兩人一來一往的好不熱鬧!

    但是昱翔畢竟技高一籌,他終於將水寒擊倒在地;正當他要一劍結束水寒性命的時候——

    「水……水寒!」湘涵一見到水寒倒地一時心疼不已,她想前往觀視,但是自己的腳就是不聽使喚。她抬頭看著師姑——蕭翎柔!

    「你師父會好好處理這件事情的。」蕭翎柔輕聲的勸告她:「而你呢!就在這兒觀賞這齣戲吧!」

    「可是——師姑!」湘涵依然不太放心,誰知道他們二人會不會一言不和的便又打了起來,一旦開打必定有一方受傷,她實在不願意見到水寒或是昱翔其中一人受傷啊!

    「有你師父在,一切皆可迎刃而解的。」翎柔倒看穿了湘涵的念頭,「倒是你,等會兒,可能還是你的事情比較難解決呢!」

    「我?」湘涵偏頭想想後說道:「我有什麼事情要解決的?」

    「到時你便知道了。」翎柔語帶玄機的小聲說道。

    「請你手下留人!」蕭逸寒在千鈞一髮的時候,趕到昱翔的前方行禮道:「請你高抬貴手放過我這名劣徒吧!」

    「你是什麼人?為何會在翠環山呢?」昱翔冷冷地說:「你難道不知道,翠環山是屬於我之前所居住的地方嗎?」

    「在下蕭逸寒,見過狐族少主!」蕭逸寒對昱翔行禮道:「在數十年前,敝人受到一名高人的指點,居於翠環山中。當時那名高人曾經提及,翠環山乃是百千年前一名狐族少主所居住的地方,但不知為何原因,他已經有一段時間不曾回到翠環山;是故這些年來,敝人竊居貴山,心中實是感激萬分,但苦無機會可以向你當面致謝。不知閣下何時出關了呢?」

    「其實……我並非是什麼狐族少主。」昱翔面對蕭逸寒有禮的招呼,他倒不好意思太過於不近人情,他也必須以禮應答。「當初之所以會居住在翠環山的原因是狐族聖帝他賞賜給我的,殊不知,為了這翠環山,我竟然有段時間陷入了王位的鬥爭之中,差點連命都給賠上了。此回再度回轉翠環山,原意只是為了故地重遊;但不知會引起這般的巨浪大波。」

    「其實您可知道水寒的身份嗎?」逸寒開門見山的問道,也是該讓昱翔知道的時候了。

    「他有什麼特殊身份嗎?」昱翔不解的問道。

    「實不相瞞,當初我一眼見到你的時候,便發覺到你身上所帶有的靈氣和水寒是系出同宗。」蕭逸寒慢條斯理的解釋道:「所以我懷疑水寒可能是你的——」

    「啊!是了!」昱翔想起了自己在修明樓靈氣有一半脫離的事情,「這麼說來,這名叫水寒的男子,便是我的半生靈!那正好,我可以順勢的收回屬於我的東西。」

    話一說完,昱翔口中念著靈性歸正的咒語,欲將水寒身上所有的靈氣收回。

    「化育天下萬物的眾靈啊!吾現今奉掌靈者之令,召喚著迷失的本靈,將吾本性全數還歸本位。不得有誤!」

    「不……不要!」水寒痛苦的倒地掙扎,不久之後便停止不動了。

    「請等一會!」蕭逸寒急忙制止道:「水寒雖前世為你之生靈,但是其既已經輪迴轉世,自有其生命的主宰權利,他已是一個單獨生存的個體,而非當年依附你而生存的半身了。」

    「這麼說……你是不讓我收回水寒了?」昱翔的語氣漸漸轉硬了起來,「無論他是否轉世投胎為人,他都是我體內的一份子,他沒有那種權利說要脫離我自主生活!」

    「你已經是修煉成仙的狐仙了!」蕭逸寒試著勸解著昱翔,「在你體內已經有著昊光靈氣了,你實無需再收回水寒的靈性!你可知道,水寒現下也已經是天府的少爺了,他上有老父尚待他來供養,而且……畢竟在他的心態上、思想上都和你是二種不同的人啊!」

    「這……」昱翔被他說得有些心動,「但是……」

    「沒有什麼好但是的了!」蕭逸寒打斷了昱翔的話,趁現在昱翔有些心志動搖的時候,他一定要說服昱翔不要收回水寒;否則的話,水寒的父親痛失愛子,叫他如何活得下去呢「以你一名仙人之尊,何苦還要他這個微小的靈氣呢你就看在在下的薄面上,放了他吧!」

    「這……好吧!」昱翔想了想之後,終於答應了。

    但是,他回頭問湘涵說:「紫苑——不!現在應該稱你為湘涵了;湘涵,我即將離開翠環山,我之前也曾問過你,現在我再問你一次……你是否願意與我同行呢?與我相伴天涯,過神仙般的生活呢?」

    「我……」湘涵望了望地上的水寒,又望著昱翔,她的頭低了下來。

    「湘涵!」翎柔拍著她的肩說:「昱翔和你的前生是一段無結果的情緣,你們因為前世的約定而再度轉生——但這些都不重要了!現在的你,身份是湘涵,你有百分之百的自主權,無論前世你是誰?是何種模樣?曾發生過哪些事情?你都無需去介意;現在你捫心自問,你是否想追尋昱翔而去呢?」

    「翎柔說得是!」蕭逸寒也插口進來,「你自己的事情,應該要由你自己決定;日後你才不會後悔,但是切記,選你所愛愛你所擇!」

    「師姑、師父……我……」湘涵不知如何是好,她和昱翔雖才剛認識而已,但其實自己就彷彿是老早便熟識他了一般。心裡願意和他同往的話,已不知說了數百次了!可是……如果和昱翔四處旅行,那麼自己的家人呢?是否永遠不能再見面了週遭的朋友呢?翠環山所認識的人呢?大家都無法常常見面了嗎?這一切一切的疑問都在在的讓湘涵迷惑著。

    「你放心吧!」翎柔彷若是洞悉了湘涵內心深處的疑惑似的,「是和昱翔四處周遊旅行,又不是要你永遠的離開這人世間,你怎麼擔心會見不到周圍的人呢?讓昱翔帶你至江湖遊歷,說不定你還可以見到你所想念的歐陽翎霜呢!至於你家人那邊,我相信你師父他會跟他們說的。」

    「翎柔!」蕭逸寒看了小妹一眼,他真拿這妹妹沒法;成日只會找他麻煩!只不過是偶然雲遊至此,作大哥稍稍招待不周而已,便生出這事來——「你可真會給我找麻煩!」

    「大哥!」翎柔笑笑說道:「難道你不希望湘涵可以自由自在的雲遊天下嗎?更何況昱翔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名優秀的青年,當初李府請你讓湘涵選取自己要走的路,那時雖然湘涵選擇留在翠環山,可是湘涵本性好動,你又何苦定要將她鎖在翠環山呢?讓她和昱翔出去開開眼界也好!」

    「這——」蕭逸寒稍稍思量之後,開口對昱翔說道:「我讓湘涵自己選擇是否與你同行,但是若湘涵選擇留在翠環山,你不得再到此來打擾她,一旦湘涵選擇和你同行的話,我要你帶著她先往家中去稟告,待她父母通過之後你們方可成行。而且我要你好生守護這小娃兒,若湘涵有著什麼三長兩短的話,我唯你是問!」

    「大哥!」翎柔捂著嘴笑了起來,「你好似在嫁女兒似的。」

    「前輩所言甚是!」昱翔一一應承下來,現下就只等湘涵了。

    「師父——」湘涵的聲音哽咽了起來,「您……」

    「還想不想罵師父呢?」蕭逸寒拍著湘涵的頭,並隨手拿起了方才為湘涵準備好的衣物說道:「你此次下山去,可千萬記住;身上的琉璃釵不能隨意示人,否則容易惹禍上身的。」

    「湘涵,你願意和我一同離開翠環山嗎?」昱翔柔聲的問道,雖然他明知道答案是什麼,但是他還是希望由湘涵口中說出來,「請你回答我好嗎?」

    「我……我願意!」湘涵的一句話中帶著無限的幸福及允諾。「昱翔!」

    「那麼……我們就此告辭了!蕭兄!」昱翔以手捲起了一陣旋風,將湘涵包在風中,一旋身便將湘涵抱住!兩人一同……相伴天涯去了!

    「嗯……師父!湘涵呢?」水寒一起身便追問湘涵的下落。

    「她嘛!她去延續她的前世未了緣了。」翎柔輕輕淡淡的說道:「你醒過來了嗎?那麼你也應該下山去了,令尊還在城內等你回去呢!你的災劫已經過去了,也該回家了。」

    「我……我想去找湘涵!」水寒低聲的說道:「我不放心那男人!我怕他會對湘涵不利。」

    「這就隨你便了,你去吧!」蕭逸寒輕聲的說罷,揮一揮手上的拂麈;水寒便感到疾風撲面,自己就好像被風給捲了起來一般,剎時間便出了翠環山來到了山下了。

    「師父將我送出翠環山了」水寒抬頭望了望四周,確定情況之後,他半點也不敢遲疑地往山下奔去。「我還是先回家告訴爹爹,然後再去尋找湘涵吧!無論如何,我都要為湘涵『捨命護衛』!」

    「大哥,你實不應該告知水寒湘涵的消息!」翎柔有些嗔怪的說道。

    「其實我們只是順天意而行罷了!」蕭逸寒舉杯一飲而盡之後,取出琴來彈奏著未知名的樂音。「我已經為水寒化解了他生命中最大的劫難了,日後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你真是的!」翎柔吹奏著手中的脆笛,悠揚的笛聲伴隨著柔雅的琴聲絲絲入耳。

    「水寒!此回下山,路途中你將會再遇到一名令你心儀的女子的。」逸寒仰望著星空說著,「屆時,你與那名女孩子也是有著一番濃情苦戀的。哈哈哈——」

    「昱翔!」湘涵仰頭問著昱翔說道:「你為什麼喜歡上前世的我呢?又為何願意為了我花費千百年的時間找尋我?」

    「因為……」昱翔低著頭想了想之後說:「因為你所有的一切都令我心動,也因為只有你才能陪我遊歷天涯!」

    「只為了這些原因嗎?」湘涵嘟著小嘴說道:「難道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吸引你嗎?譬如說容貌啦!身材啦!還有……」

    昱翔不等她說完,便俯身吻了下去;不讓她再有說話的餘地。

    「還有的話——就是你那引人踰禮的紅唇了。」昱翔吻完之後說道:「你的紅唇只有我一個人可以佔有,任何人都不准侵犯。」

    「你……」湘涵硬是將昱翔推開,她紅著臉兒說:「你這麼做未免太過於……」

    昱翔立刻給湘涵補上第二次的深吻,吻得湘涵嬌喘吁吁再也無力去說話抵抗。

    「這將是我們相伴天涯的開端啊!」昱翔摟著已是柔弱無力的湘涵說:「或許我們日後的旅程是困難重重,可是只要有你相伴,無論有什麼困難險阻,我都不怕!此生有你相伴吾心願已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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