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曜神采飛揚地走在長廊上,一想到今早他出門時,陽光在他耳邊說的愛語,他對未來的一切也就更有信心了。
「曜,看來你這幾天和小嫂子過得很愉快喔!」謝政達見高曜走進辦公室,立即起身迎接。「真是看得令人眼紅啊!」
「你也可以去找一個。」他笑道。
「哈!如果你能馬上接下我的職務,讓我去好好度個假,說不定就會有機會遇到。」他藉機提出要求。
「原來你在打這個主意啊!不過看你忙了這麼久,也該是我還你人情的時候了。」其實他今天到公司來也是這個目的。
「天啊!我好感動。老天有眼,我的付出總算有人看見了。」他唱作俱佳的表演著。
「你少來這套!」高曜笑道。
「日昇臨時召開的董事會,場面一定很熱鬧吧?」他收起笑容,一本正經的問道。「你在日昇待這麼久,想必你現在要走,一定有一些擁戴你的人不肯放人吧!」
「你太抬舉我了,或許剛開始他們還會口口聲聲地挽留我,不過在看我去意甚堅的情況下,又紛紛見風轉舵改說我不知好歹、忘恩負義。」他揚起一抹諷刺的微笑。「反倒是我的養父母極力反對我辭去總裁的職務,不過我想原因你應該很清楚才是。」回想起那天高景鴻夫婦獨排眾議為他說話的情景,他就覺得好笑,活到這年紀,第一次覺得原來他在他們心中地位這麼重要。不!應該說失去權力、地位的光環簡直是要他們的命。
「那他們真的就這樣放你走嗎?」他實在不太相信他們會這麼輕易讓高曜走。
「他們不接受也不行,我已經不欠他們什麼了。」他聳聳肩表示不在意。
「你能這麼想是對的。不過你這招真狠,現在日昇集團因為你的出走,集團裡的分公司都想獨立自主以瓜分這塊大餅;搞得股票狂跌,投資人信心不足,新上任的總裁高銘成更是忙得焦頭爛額,我想他現在一定恨死你丟給他這個爛攤子。」他從來沒看過這麼沉不住氣的人,居然在大批記者面前發脾氣,而那些記者當然也毫不客氣地在報章雜誌上參他一筆。
「那不是正合他的心意嗎?既然敢接下總裁的職務,就要有本事擔當責任。」高家長孫高銘成早就覬覦他的位置許久,所以他的反應原本就是意料中的事,他一點也不會感到驚訝。
「那這幾天各家記者沒有追著你跑嗎?」謝政達問道。這幾天報紙商業版的頭條幾乎都在報導日昇的事,謠言四起、眾說紛紜。「你不怕那些神通廣大的記者找到小嫂子嗎?」
「的確是有記者在到處找我,但我除了董事會那天在公司門口被堵到之外,其餘的時間根本沒有出現在公共場合,他們找不到人的;至於陽光也還好,這幾天我都和她在一起,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今天她說要和同學出門喝茶,應該還來不及讓他們找到她。」
「那可不一定。你忘了黃曉萩嗎?她可是個不定時炸彈。更何況你讓她在宴會上難堪,難保她不會在一氣之下找上記者!」黃曉萩在宴會上破口大罵的情形,到現在他還記憶猶新。
「這事我也有考慮到,所以我讓她在出門時將手機帶在身上,要是真有什麼事,她應該會打電話給我的,更何況你不也有派人保護她嗎?」他篤定地道。
「既然這樣,那我們來討論一下,你正式回來接下安達總經理職位的時機吧!」他導回正題。
「我想暫時還是先緩一緩,等日昇的熱度降溫之後,我再來接這邊的職位。」順道也可以多陪陪陽光。
「也好,到時說不定會對安達即將上櫃的股票有所幫助。」謝政達還想說什麼,突然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話。「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他趕緊起身到辦公桌旁拿起話筒。
「什麼!」他緊皺眉頭望了高曜一眼,隨即轉過身去低聲交代。
「怎麼回事?」高曜注意到好友的表情很怪。
「小嫂子差點出車禍,現在人在樓下。」他面色凝重的說道。
「什麼!你的人呢?」聽到陽光出事,他的心猛然揪緊。
「這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曜。」突然,陽光一身是傷的站在門口叫道。
「光,告訴我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傷成這樣?」他大跨步地走到她面前,緊抓著她的肩上下巡視著。
「高先生,你弄痛小光了。」邱欣怡倏然出聲。
「對不起,光。」他一把抱起陽光帶她到沙發上坐著,並且吩咐政達準備急救箱,這才轉頭對著站在一旁的邱欣怡說話:「請問你是?」
「我叫邱欣怡,是小光的大學同學。」看高曜小心翼翼地替好友療傷擦藥,再加上之前聽過小光對他的種種描述,今日一見她更可以確定,這人真的很適合小光。
「謝謝你送陽光到這裡來。」高曜看得出來,邱欣怡雖然全身散發冷淡的氣質,但可以感覺出她對陽光的保護。
「不客氣。人我已經交給你,沒事我先走了。」說完,她想轉身離去。
「慢著,邱小姐。」謝政達趕緊出聲阻止,見她蹙眉望著自己,他才繼續說道:「現在大門口聚集了一堆記者,你這一出去一定會被糾纏住,畢竟他們是跟著你們到這裡來的,倒不如坐下來休息一下,順便將事情發生的經過告訴我們,我們好有個底。」
「是啊!欣怡,你別那麼快走嘛!你的腳不也扭傷了嗎?」陽光也跟著勸道。雖然好友不說,但她還是注意到了。
「好吧!」她頓了一下才說道,眼中閃過一絲感動,跟著便坐在沙發的一角,喝著謝政達遞過來的茶潤潤口,這才簡單的說起剛才所發生的事。
聽完事情的經過,好半晌,高曜和謝政達兩人都不發一語的對看著,心裡有著共同的認知——記者應該是黃曉萩找來的,但那部車子絕對有問題。
「邱小姐,真的很謝謝你救了陽光一命,以後你要有什麼問題,只要是我能力範圍所及,我一定傾力協助。」高曜許下誓言。
「隨便你。」她面無表情的吐出話語。
「反正待在這裡也不是辦法,我看這樣好了,曜,你就送陽光回去,我帶邱小姐走,我們兵分兩路如何?」謝政達提議,他心裡對邱欣怡的冷淡氣質起了很大的好奇心。
「我可以自己走。」邱欣怡說道。
「邱小姐,你現在從門口離開一定會被圍堵,畢竟不久前你才跟陽光在一起,所以我想你還是讓政達送會比較好。我們從地下室直接開車離去,就算記者要追也得花時間才能坐上車,那時我們早就甩開他們了。」高曜提出建議。
「欣怡,對不起,是我把你拖下水了。」陽光低頭道歉,她知道欣怡一向獨來獨往、不受拘束,現在居然要像做賊一樣躲躲藏藏的。
「小光,該道歉的不是你。」她看了高曜一眼,言下之意是指,如果不是他處理不當,今天她也用不著蹚這渾水。
「我道歉。」高曜瞭解邱欣怡的意思。
「走吧!」邱欣怡起身走向門口,嘴角揚起一抹欣賞的微笑。高曜果真是個敢做敢當的人!
***
「乖乖地待在這裡別亂動,聽到沒?」高曜小心翼翼地抱著陽光進門,將她放在沙發上。
「我想去洗個澡好嗎?」突如其來的意外,令她到現在還有些顫抖。
「也好,需要我幫忙嗎?」他再度抱起她走進浴室。
「不,不用了。」一想到他要為自己清洗身體,陽光的臉霎時紅了起來。
「呵,好吧!」都這麼久了,怎麼還這麼害羞,高曜笑著退出浴室,趁陽光不在身旁,他走到書房打電話。「喂!政達?」
「是,我是。」此時謝政達正在車上。
「我到家了。」為避免麻煩,他們還在地下停車場交換車子,以防記者對高曜的跟蹤。
「我還在回公司的路上。」
「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下,邱小姐所說的那部車子?」高曜切入主題。
「這點我早有想到,所以我讓欣怡下車時,就派人幫我查了。」他驀然從後照鏡瞄到有一輛車子就跟在自己座車後不遠處。「不過根據查訪的結果,那輛車子是贓車,你看下一步要如何?」
「這次的事,百分之百是黃曉萩挾怨報復所安排的,但我們現在還沒有證據,我想先按兵不動,麻煩你去盯著她的行動,至於陽光,我會讓她寸步不離地跟在我身邊的。」
「對不起,我應該早注意到黃曉萩的。」他開始加速行駛。
「別這麼說,這不是你的錯。對了,你的動作挺快的嘛!」這會兒,高曜有心情說笑了。
「你在說什麼?」他心不在焉地回答,果然看見車子跟上來了。
「欣怡呀!什麼時候你和陽光的同學這麼好啦?」政達的個性是有些熱情調皮的,配上邱欣怡那冷若冰霜的個性,這一冷一熱的搭配可有趣了。
「這有機會再跟你說吧!一件事情告訴你,有輛車子從剛才就一直跟在我後面,不知道是衝著我還是衝著這輛車的主人?」
「你現在人在哪裡?」他聞言眉頭緊鎖。
「呵!放心好了,我不會有事的,去陪陪小嫂子吧!」說完,謝政達直接切斷通訊,猛然一個轉彎駛進巷道裡。
***
陽光小心地試探按摩浴缸內的水溫,這才緩慢地坐進去,剛開始她身上的擦傷還是讓她瑟縮一下,不過隨著水波輕柔地拍打在她身上,漸漸地將她一身的疲累帶走,進而開始昏昏欲睡。
高曜一踏進浴室就看到這副撩人的景象,陽光的臉頰因蒸氣而呈現瑰麗的顏色,玲瓏有致的曲線正在水中若隱若現的引誘著他。
他情不自禁解除自己身上的束縛,迫不及待地加入她的行列。
溢出的水聲,震醒了陽光,她睜開水盈盈的大眼,看到的竟是高曜距離不到幾公分的臉。「啊!你……你又進來了。」她胡亂地用手遮住自己的重點部位。
「我想你現在受傷了,行動一定有些不方便,還是讓我來幫你吧!反正我也該清洗一下,剛好可以節省一點水資源。」她還是這麼嬌羞。他的臉上浮起壞壞的笑容。
「我……我洗好了,你繼續吧!」望著他因慾望而加深的黑眸,再笨的人也知道高曜想做什麼,她驚慌地滑到另一邊想起身。
「陪我一起。」他的動作更敏捷,箝制住她的嬌軀,滑溜的舌頭描繪著她形狀優美的耳窩,進而含住她小巧的耳垂。
笑著看她慌亂迷惘的模樣,高曜更是壞壞地朝她耳窩吹氣,惹得她一陣抖顫。
「嗯……不……」她顫抖不已的低吟,全身癱軟,連拒絕都顯得無力。
激情稍退,余剩的溫熱將兩人包在炫人的暖房中,兩人相擁,依然交纏,喘息、輕顫。
「我愛你。」高曜捧起她的臉,深深看著她。
看著他深情溫柔的眼神,陽光晶亮的水眸漾起迷霧,「我也愛你……曜……」
高曜動容地緊擁住她,讓兩顆心交疊一起。
一連十幾天,高曜完全不讓陽光出門。這天,在陽光的請求兼抗議下,他們開車來到近郊的春光育幼院。
「院長媽媽!」陽光大叫著,拉著高曜、透過院裡小朋友的指點,來到後院的小菜園。
田蕙心聞聲放下手邊施肥的動作,起身迎接。
「小光,今天休假嗎?」
「院長媽媽,我早就辭掉工作了,對不起,一直沒告訴你。」她心虛的吐出舌頭,開心的投入田蕙心的懷中。
「這位是……」她注意到站在陽光身後,外型高大英挺的男子,一雙劍眉鷹眼很是熟悉,彷彿多年前曾見過。
「院長媽媽,我來跟你介紹,這位是高曜。」她將高曜拉到跟前。「曜,這位就是從小最疼愛我的院長媽媽。」
「你好,請叫我阿曜,謝謝你照顧陽光這麼久,未來請把她交給我。」高曜並不急著說出自己的身份。呵!太久了,久到院長都忘了他,望著眼前慈祥的田蕙心,和週遭一切既熟悉又陌生的環境,都讓他有些感觸。
「嗯!很好。」田蕙心點頭讚許,從高曜看陽光那種專注的眼神看來,就知道他是真心對待陽光的。「我們進屋吧!秋老虎的威力可不小。」
「院長媽媽,你先走。」陽光親熱地環住她的手臂回到室內。
「小光,你很有眼光喔!」田蕙心邊走邊在她耳邊悄聲說道。
「院長媽媽!」她的小臉瞬間紅雲四起,不依的叫道。
「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她笑得開心。「來,你們隨便坐,我倒茶給你們。」
「院長媽媽,應該是我來為你服務。」陽光拉她坐在沙發上,自己則從茶几倒了三杯茶放在桌上。
「阿曜,目前在哪裡上班啊?」田蕙心問道。感覺他的氣勢不像是個尋常上班族。
「我過一陣子會在軟體設計公司上班,是和朋友合夥開的。」
「哦!自己當老闆啊!創業維艱,你要好好加油,看得出來你是個人才。」她開口鼓勵。
「其實這公司已經開設一段滿長的時間了,之前是交由朋友負責,現在一切已步入軌道,請你放心。」
「院長媽媽,你不公平,都一直跟高曜說話。」陽光撒嬌著。
「小光,都長這麼大了,怎麼還像個小孩似的。」田蕙心輕撫她的長髮。
「人家今天來是特地要帶給你一個驚喜的。」她一臉神秘樣。
「什麼驚喜?你知道媽年紀大了,可禁不起太大的驚嚇啊!」她笑道。
「大家可以繼續待在這裡,不用解散了。」她興奮的掏出文件,放在田蕙心手上。
「什麼!」她打開文件翻閱著。「你這麼會有那麼多錢買下育幼院的土地?」她皺眉說道。小光怎會知道育幼院的事?
「是我買的。」高曜說道。「剛好前陣子有朋友知道育幼院因為土地的事,可能會面臨解散,為了不讓陽光難過,我就先一步把它買下來。」
「阿曜,你實在不該花這麼多錢的。」田蕙心搖頭說道。
「如果能讓陽光保留珍貴的記憶,那麼這點錢又算得了什麼呢?」他深情地望著陽光。
「院長媽媽,今天真是太高興了,我們要好好的慶祝一下,不如我做幾道菜讓你嘗嘗,看看我的手藝有沒有進步。」再次聽到高曜說這些話,陽光差點掉下淚來,連忙起身離開現場。
「小光是個很好的女孩。」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田蕙心說道。
「我知道,我一定會好好珍惜她的。」高曜再次保證。
「你父母知道陽光的事嗎?」她有些擔心高曜的父母,他們能接受陽光是孤兒的身份嗎?
「不瞞你說,我和陽光一樣,都是孤兒,只是我從小就讓人收養了。」呵!該是時候了。
「真的!」她心一驚,難道真這麼巧?她急忙接著問:「阿曜,你老實告訴我,你養父母叫什麼名字?」
「高景鴻、呂美華。」
「小安!真的是你。天啊!你都長這麼大了。」她激動地起身抓住他的肩,上下打量著。
「你可是一點也沒變,還是跟以前一樣漂亮。」高曜說笑著。
「傻瓜!哪能沒變,倒是你變得又高又帥,如果你不提醒我,我還沒認不出你呢!」田蕙心從沒想過在有生之年可以再看到童紹安。「這些年你過得好嗎?高景鴻夫婦對你好不好?」
「不錯,我在那裡過得很好。」他毫不猶疑的回答,不想讓她操心,反正只要陽光瞭解就好。
「那我就放心了。」她心慰的笑道。「她知道你就是童紹安嗎?」
他搖頭,「她應該已經沒有記憶了,就算有也是模糊不清吧!畢竟那時她還那麼小,只要我記得就好啦!」
「院長媽媽,不好了、不好了!」院裡的小朋友突然匆匆忙忙地跑進辦公室,緊抓住她的手。
「離兒,怎麼啦?瞧你跑出一身汗來。」田蕙心拿出手帕輕輕擦拭她的小臉。
「院長媽媽,我們快點出去,光姐姐在菜園被壞人抓走了。」她撇過頭死命地想拉起田蕙心。
「小妹妹,你說什麼?」高曜一臉鐵青,扳過她瘦弱的身子。
「剛、剛有二個……壞人打了……光姐姐的肚子……之後,就……扛起她……坐上車子逃走了。」離兒被眼前這個面色難看的叔叔,嚇得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阿曜,你快放手,你嚇到小孩了。」田蕙心連忙抱起離兒,心裡雖然很緊張,但臉上還是露出一抹微笑對著她說:「乖!離兒,光姐姐的事,院長媽媽和叔叔會想辦法的,你先出去吧。」
「我先走一步!」高曜一想到陽光正處在危險之中,就完全亂了頭緒,只想去追人。
「慢著!阿曜,告訴我為什麼陽光會被抓走?是不是這塊土地惹的禍?」田惠心問道。
「沒的事,你別擔心,我一定會將陽光平安救出來的。」他是連一刻都待不住,直往門口沖。
「阿曜,你自己也要小心點啊!」她追上去交代。
高曜坐在車子裡,不停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不可以自亂陣腳,否則人沒救到反倒會害了陽光,陷入沉思的他,突然被一陣鈴聲驚醒。會不會是歹徒打來的呢?他遲疑地打開手機。
「喂!我是高曜。」
「喂!我是政達啦!你怎麼這麼慢才接電話?」
「政達!正好我有要緊的事要告訴你,陽……」高曜聞聲鬆了口氣,正想說什麼就被他打斷了。
「陽光被綁架了,對不?」他一副早知道的口吻。
「你怎麼知道?是歹徒打電話去公司嗎?」他一顆心霎時懸在半空中。
「不是,是我派去保護陽光的人通知我的,你現在先回公司一趟,等到他們確定藏匿地點之後,我們再一起去救人。」謝政達不疾不徐地說著。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暗中派人保護陽光,沒有告訴好友,這次終於有機會可以將功贖罪。
「謝謝你!我馬上過去。」他半喜半憂地回答,喜的是終於可以明確知道陽光的下落,但卻擔心萬一來不及救人怎麼辦?一路上他就在這種矛盾的憂慮情緒中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