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情霸愛 第八章
    她好恨!自從那個女人出現以後,就搶走了屬於她的維倫納德。

    羅蘭絞緊了關節泛白的十指,綠眸幾乎迸出火焰,緊盯著她不願見的殘酷畫面。

    「你在看什麼呀?」

    路過瞥見羅蘭青白的臉色,莫莫不由得好奇走上前。

    奇怪,外頭正在下雨,有什麼東西能讓羅蘭臉色如此難看,還露出一副齜牙咧嘴的神情?

    人再美,有這種表情也很嚇人。

    「走開!別隨便靠近我!」像在趕什麼似的,羅蘭惡吼著莫莫。

    她討厭陸琦,也討厭跟著她賴在家裡的其他人,她巴不得她們全都滾回台灣去,最好永遠都別再出現在她眼前。

    「羅蘭小姐,沒人得罪你吧!火氣再大,你也別嚇壞我家的小莫莫。」自家人被欺負,走在後頭的朱利葉自然不可能悶不吭聲,立即冷笑拉回愣住的莫莫。

    傻瓜啊,被吼還站得離壞人那麼近,也不怕一口被母獅子吞掉!

    因為琦的關係,眼前這位有重度戀兄情結的大小姐,可是恨不得能一一將她們大卸八塊呢!朱利葉暗自感歎著莫莫不長進的反應。

    但她錯了,莫莫不是被羅蘭吼呆的,而是看見了令她不敢相信的畫面才愣住。

    竟然有男人敢吻琦!

    冷哼一聲,羅蘭沒好氣地旋即離去,足下踏聲步步驚人。

    每一步,都是她如強震般的怨念啊!

    等羅蘭一走,莫莫又迫不及待地衝回窗邊,想確定她剛剛是否眼花。

    瞥見她奇怪的舉動,朱利葉也跟著走到窗戶旁,隨著她的視線往外瞧。

    不看還好,一看她也愣住,差點想吹聲口哨。

    難怪羅蘭會氣成那副德行。

    從她們的角度看去,那兩人在廊下擁吻的畫面,還真亂浪漫一把的,瞧得莫莫臉紅心跳興奮不已,忍不住低喃:「我也好想知道談戀愛的滋味喔。」

    聽見莫莫的低喃,朱利葉像看怪物一樣看著莫莫,直到她轉過頭來。

    「怎麼了?」發現她的不對勁,莫莫奇怪地問。

    「沒……沒什麼,你想知道談戀愛的滋味,回台灣多的是人可以陪你談。」回神後,朱利葉僵笑。

    這個小白癡哪,要不是喪失記憶,也不會和她們混到荷蘭來,八成會離不開加拿大那個現在可憐斃了的關.宙斯。

    莫莫可是她們六個死黨之中,第一個談戀愛的人啊!

    現在卻在這裡無病申吟,真該抓起來打屁屁。

    「不是像琦和惠或真妍那樣浪漫的我才不要!」她想要談她們那種可遇而不可求的愛情。

    並非崇洋,但幾個死黨都嫁給外國人,她有預感自己將來也會。

    「你怎知你沒有談過?」朱利葉小聲咕噥。

    除了被莫莫撞傷的雙腿,關.宙斯絲毫不比其他三人的條件差。忘了自己的最佳男主角,莫莫這傢伙竟然在這裡羨慕別人,讓人聽了實在有點哭笑不得。

    「我有嗎?」莫莫一臉茫然,腦中似乎閃過什麼畫面讓她皺起眉。

    她的頭好痛啊!

    看見莫莫突然屈膝蹲到地上去,表情痛苦,朱利葉立即過去攙扶,急忙說道:「沒有沒有,我隨口說說而已嘛!你想得那麼認真幹嘛?」

    不趕緊安撫,要是被其他兩人看到,不責怪她這大嘴巴才怪!

    唉!明知提不得,她怎麼會又提了呢?

    因為陸琦不安心,所以要求維倫納德請醫生出診替莫莫檢查。

    檢查結果並無大礙,她和白晴才放過朱利葉。

    躺在床上的莫莫臉色有些蒼白,一點都不像平常活蹦亂跳元氣十足的人兒;明明不記得了,莫莫還是本能地心繫遠在加拿大的關.宙斯哪!

    真讓人懷疑愛情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陪在一旁的維倫納德,始終安靜地望著坐在床邊看著莫莫的陸琦。

    墨綠的瞳眸裡閃過太多複雜的情緒,可是陸琦的注意力在莫莫身上並未察覺,如果她察覺了,或許就會看見那眸底隱藏不住的退縮、混亂、挫敗和……

    嫉妒之心吧!

    「你真的喜歡她嗎?」不知過了多久,維倫納德突然發出聲音。

    望著莫莫陷入沉思的陸琦被這突兀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頭才發現房裡只剩他們三人。在確定莫莫無恙而安心之後,她想必又被其他兩個死黨給出賣了,真懷疑維倫納德給了她們多少好處!不過,他問的是什麼鬼問題?

    瞧見她眼底的疑問,維倫納德站在十步的距離外,淡淡地重複道:「你不是說過,在這個世界上,你最喜歡的東西就是她了嗎?」

    他還記得她當時拿來堵住他口的話。

    陸琦皺起眉頭,納德怎麼剛吻過她沒多久還問她這樣尷尬的問題?但她隨即意識到——這是維倫。許久不見他出現,她幾乎忘了維倫納德的氣質是不帶侵略性的,舉止優雅且待她如淑女。

    深呼吸後,她才擠出回話:「是喜歡。」

    沒有人會不喜歡自己的朋友。

    「愛呢?你愛她嗎?」看著陸琦美麗的臉龐,他更進一步問。

    「你怎麼了?老問些怪問題。」沒辦法自打嘴巴,也不願再用謊言欺騙喜歡的人,她只能選擇逃避他的問題。

    唉!要是納德,就不會問她這些早被她丟在腦後、現在已難回答的問題。

    換作納德,他只會以行動攻破她的謊言,根本不會有時間問。

    如果是納德的話……

    維倫納德沉默了,並未立即回答她的問題。從她變得溫柔的黑眸察覺她在比較他和另一個他,他的心便一寸寸埋進土裡,幾乎無法找到呼吸的方法,逐漸窒息。

    怎麼了?他無法說他看到了「他」的世界,也看到了他們沉醉於兩人甜蜜的世界,吻得昏天暗地;而他,只能悠悠守在心中的角落看著。直到那時,他才發現「他」的狂野和風采,與他是那般截然不同。

    既然她接受的人是「他」,他的愛又將如何自處?他可以和別人競爭,但如何和自己的另一個靈魂去搶?嫉妒自己的可笑滋味,誰也無法體會。

    錯了,一切都和他所以為的差距過甚,錯得太離譜。

    要是……要是他像以前一樣,什麼都「看不到」就好了……

    禁不起他如此專注的凝視,他綠眸底藏了那麼多看不出的情緒,陸琦挫敗地低吼:「好,我不愛她,我承認我不愛她,她只是好朋友可以了吧?」

    他是維倫不是納德,她不知該如何和這個他相處。

    而他受傷的眼神著實教她心慌,消失許久,他又突然出現,逼得她不得不正視原本就存在的問題:她愛的是誰?該分辨或不該?如何去面對他們?

    頭好痛,她一個頭兩個大了。

    「哦,那你愛的是『他』嗎?」面對被「他」所收服的心上人,維倫納德已不知該覺可悲還是可喜,更不懂心底正一層層剝落的是什麼。

    傷口逐漸成形,痛覺漸漸清楚起來,想逃也逃不掉。

    「他和你都是一樣的!」沒好氣冷哼,她卻有種走投無路的心慌。

    他始終保持距離的冷靜和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態度,都太不對勁了。

    恍惚間,她總感覺他的眼神,過於冷漠……

    絕情?她驚訝地發現。

    「不,不一樣!絕對不會一樣。」他搖頭苦笑起來。如果一樣,她就不會接受「他」的熱情,卻還在排拒他真心付出的感情。

    「是,是不一樣,從來就不一樣!」陸琦突然有些氣他的溫吞,要說什麼又不說清楚,想到納德對她說過的話,旋即沒好心情地冷諷:「從最初他愛我是因為我的人,而你愛我卻是為了我的價值,怎麼可能會一樣?」

    維倫納德的表情像是受了莫大的打擊。

    看見他的受傷,陸琦懊惱起自己的衝動,她無意傷他的心,但她不知該如何挽回,她只能憑靠著一股倔氣和他對望,僵持很久都沒有試著發出聲音。

    剎那間,感覺到他悶在心底的痛,她無法否認她有點心疼。

    許久後,他問:「你希望我消失嗎?」

    直覺想否認,她卻突然猶豫地想著:要是他只是納德,或許一切會比較簡單。

    「好,我消失……成全你們。」她的猶豫給了他答案。像是說給自己聽,他的聲音好小好小,緩緩閉上結束一切的眼,既然她做了選擇,他是該為最愛的人做出犧牲。

    陸琦來不及反應,愕視著他那一抹溫柔且充滿包容的笑。

    那抹訣別似的笑容,隨著他閉上的眼緩緩消失。

    猛然間,她突然因為發現另一件事而想要抓住那抹退開的靈魂。

    維倫一直用中文和她說話!

    同樣用著中文回應,她卻因為太熟悉而忘了他根本不懂中文,剎那間她明白維倫是為了她說過的話而費心去學中文。中文,世界上三大難學的語言之一,他卻能在短時間內說得如此流利,她隨口一句話,讓他用了多少苦心。

    維倫堅守他的承諾,她卻這樣傷害他。

    當維倫納德再度張開眼時,靈魂已不再相同。

    那對墨綠的眸,換上了強悍邪肆的光芒。

    喉嚨乾啞,陸琦試著擠出聲音問:「你佔據了這個身體嗎?」照維倫剛剛的說法,似乎他將永遠不再出現,準備將屬於兩人的身體完全讓給納德。

    可是,她並不是那個意思……

    縮短維倫保持的距離,納德輕輕捧起她滿是疑惑的臉龐,在頰邊烙上感覺分別已久的吻,才澄清道:「甜心,是那個傢伙讓出了身體,不能說是我佔據喔!」

    由於他的靈魂強悍、掌控欲強,所以「他」無法窺視屬於他的時間;是出自他的意願,「他」才能在沉睡時看到屬於他的世界;而他只要不想看,就不會看到

    「他」的世界。

    對於「他」,這是相當不公平的事實。

    「不,是你搶走了……」內疚感讓她並不好受。

    陸琦並非真的是冷漠無情的人,只是懶得在人際關係上多費心神,才總讓外人以為她特別的高傲冷漠。藏在傲慢的表相之下,她一直有顆柔軟的心。

    「不是我的錯,是你傷了『他』的心。」納德正視著她的眼,執起她的手在唇邊摩挲輕吻。「不過,只要有我在就好了,你再也不用為我們的不同而煩惱,你也覺得這樣比較好不是嗎?」

    她的困擾他看在眼底。

    「我並沒有說這樣比較好……」

    「那你是寧願愛上只有二分之一靈魂的人,也不願擁有全部的我羅?」緊盯著她每一個神情的變化,他的手突地收緊。

    「我沒那麼說!」察覺他的強硬,但她沒有抽回玉手。

    他的語調雖是輕柔慵懶,聽在她耳裡卻充滿荊棘,無一句不刺人。他怎麼了?存心找她吵架還是嫌她心情不夠悶?想找人吵架也得看時辰。

    她現在沒有和他拌嘴的心情!

    人類的rou體不過是副軀殼,有了靈魂才算完整的人,抹煞一抹靈魂和殺了一個人有何不同?維倫毅然決然的消失退出,讓她感覺好像自己在無形中莫名其妙殺了個人似的,不管是哪抹靈魂,都不該因為她的決定而存在或消失。

    她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

    「那你希望消失的人是我羅?」不給她反駁的機會,他陰鬱地冷笑道:「是啊,畢竟他是背著你走了數十公里路的人,又呆到真學好中文才敢和你說話,一個為了你一句話連身體都可以讓給我的傻瓜,你怎麼捨得毀了他的存在?」

    那傢伙擁有的時間全拿去學中文去了。

    所以,陸琦才會很少見到「他」的存在,總以為「他」沒出現。

    雖然他不能否認,因為他強勢的壓迫減少了許多「他」的時間,不過,那也是「他」自己太過沒用,才會連身體都不能守住,讓他能隨意搶走。

    只有那次大雨的夜,「他」的意志力強到讓他的靈魂被彈走。

    「是他背我走回來的……」那天背她回來的是維倫?發現事實與認定的想法相反,陸琦無法消化這事實的心泛出了酸酸的汁液。

    突然,她想起了那把在空氣中飄著淡淡香味、被她冷漠拒絕的鬱金香。

    花,明明早已不在,她卻隱隱感覺香氣還圍繞著自己,散發著悲涼的味道,彷彿她那天刻意的冷漠,一併拒絕了維倫毫無保留的心。此刻,她有些後悔沒去珍惜隨著花朵附上的愛意。

    「若不是他堅持背你回來,你會染上感冒發起高燒嗎?」他冷哼。

    那夜,他本來打算用體熱溫暖她的身體,等到天亮雨停再騎馬載她回家;誰知心急的「他」硬是冒了出來,搶走他正在使用的身體,死也不肯退讓。害她生病,也害他差點筋疲力盡得下不了床,雙腿痛得幾乎像是快要殘廢了。

    「你是我的,我絕不與人分享,即使是他!」霍然起身,他的態度堅決。

    「或許他認為那樣對我好……」她曾經明朗的思緒再度宣告混亂。

    「所以你突然發現他比我好上千倍萬倍,要是消失的人是我就好了是嗎?」他冷笑著,綠眸深邃得像住進了撒旦,散發著妖魅懾人的光。

    「你愛怎麼胡思亂想我不管,但不要隨便斷定我的想法!」她不悅的撇開臉。

    非要讓她的思緒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才肯松下迫人的質問讓她鬆口氣嗎?就算無法否認彼此之間的情愫,她也有她的自尊和驕傲,無法容忍他欺人太甚。她不是個被動、沒有自己思想的女人,這點他遲早要搞清楚。

    可惡!她需要時間好好想想啊……

    「告訴我,你愛的是我還是他?」

    他冷酷得不像她所熟悉的納德。他或許霸氣、一意孤行、難以講理,可是他從來就不「冷」。如今他像是已經失去理智的野獸,彷彿隨時會向她撲上來般,陌生得讓她起了雞皮疙瘩。

    「我不知道。」她皺眉搖頭。

    要是能有答案,還會弄成這般局面嗎?陸琦不免暗自喟歎。

    也許她該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將這團混亂丟給他們自家人去處理,然後回台灣繼續過她被蒼蠅煩的生活,那些蒼蠅至少還是她能處理的正常人。

    「告訴我,給我答案!」不滿意她的回答,他失控地低吼起來。

    「我沒有答案。」這是實話。

    知道維倫為她做了那麼多事以後,要她如何做出選擇?她愛納德如她的霸氣傲然,卻也讓維倫的溫柔成全所感動。對她來說,他們終究是同一個人,她根本無法在他們之間做出選擇,不管選擇哪一個,都是否定了她所愛的部分。

    愛人如此麻煩,她實在不該陷入一灘難以自拔的池沼。

    「問問你自己的心,給我答案!」納德冷然斜睨著她,突然有種心寒感覺。

    一個如此簡單的問題,她竟然給不出答案,那是不是代表他在她心中的地位竟如此微薄得不值一提,隨時會被她輕易捨棄。

    不,他不允許!

    黑瞳閃過痛楚,陸琦心中有了決定。「我的心告訴我,要我別輕易接收男人自以為是的愛情,省得到頭來被逼問著世界上最無聊的問題!」

    她的話如利刃般劃過納德不容許被踐踏的自尊。

    陸琦眼中的納德週身彷彿燃起憤怒的火焰,幾乎要將她吞噬。

    「那不是無聊的問題!」他咬牙切齒地反駁。

    等待了那麼多年,他要的不是這樣的答案,而是一顆全然屬於他的心。她竟然不肯給他想要的答案,卻寧願選擇糟蹋他對她的心意。

    他有種幻滅的心痛。

    「我說是,就沒人能改變我的答案。」陸琦故作輕蔑地別開眼,讓剛萌芽的愛情被她的自尊驕傲斲傷,撇嘴冷哼:「我不想要麻煩的愛情,也不喜歡老問愛不愛他的男人,更別提要我選擇為難我的問題。」

    面對抓狂失控的納德,她的思緒也混亂了。

    剛懂愛,就要失去愛,誰又能瞭解她心中的矛盾與困惑?她不想親手推開愛情,可是誰給了她選擇的餘地?維倫不,納德也不!

    一個自行下了結論,決定從此消滅他的靈魂。

    一個霸氣狂妄,留下來了卻質問她的愛給了誰。

    她煩、她惱,卻無人可氣。要怪,只能怪老天爺和父親將她送到荷蘭,給她找了這樣化解不開的複雜習題。

    她突然好羨慕徐志摩的灑脫,揮揮衣袖能不帶走一片雲彩……荷蘭哪,在短短時間內讓她留下太多不可磨滅的記憶,想忘也難。

    一旦揮袖離去,這裡便成了她的傷心地。

    到時,她肯定會羨慕失憶的莫莫吧!

    「你是我的,我絕不與人分享,即使是『他』!」霍然起身,納德的神情冷硬,撂下蠻橫的宣言後,旋即轉身離開莫莫的房間。

    屬於他的東西,他絕不允許他人覬覦破壞。

    「琦,你在哭嗎?」

    房內安靜許久以後,莫莫悄悄張開大眼,不甚確定地望著滿眼淚痕的陸琦。她從來沒有看過琦掉眼淚,琦的淚水嚇到她。

    被他們爭吵的聲音嚇醒之後,她一直害怕得不敢張看雙眼,只能強裝熟睡直到有人甩門而去。

    「你是怎麼回事,沒吃好是嗎?怎麼說暈就暈!」陸琦回神,若無其事地抹去眼淚,兀自指責莫莫沒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她傲慢的神態一如平常。

    猶豫之後,莫莫吞下了心中的疑問,不敢多問。

    沒有任何反駁,她只是乖乖挨著陸琦的罵,她第一次這麼心甘情願、不在乎被罵了什麼,她只是想著,戀愛好像沒有她想像中的浪漫美好啊……

    否則琦也不會被弄哭了。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