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馮昱暢與方羲和說得興起,一時大概停不了,她決定還是先離開。至於方羲和怎麼回答馮昱暢的問題,她的事會不會被發現,她也懶得再管。
基於善意,她已經讓馮昱暢脫離可能發生的麻煩,誰曉得他賭一口氣就是要揭她的底,既然是他自己的選擇,後果自然由他承擔。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本來有事要跟方羲和商量,誰曉得馮昱暢硬要插手,只好晚點再連絡方羲和了。
鍾怡仁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只是點點頭,看著她離開。
等連舒婭走出辦公室按下電梯鈕後,她卻又追了出來。
「等一下。」
連舒婭轉向她。「怎麼?」
鍾怡仁蹙眉,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講,過了幾秒才道:「妳如果想來就來,不用在意我。」
之前,兩人算是不錯的朋友,後來因為某些事情,她對連舒婭萌生心結,之前聽黃穎竺說過連舒婭來了幾次,但停留的時間都很短,她不曉得是不是在躲自己,但總覺得還是該把話說清楚。
連舒婭看著她,泛出微笑。「我沒刻意躲妳,只是不想讓妳不自在。」
「不會。」她聳聳肩。她不曉得兩人的友誼是否能回到以往,但也不會小氣到排擠她。「妳畢竟也是我們的一分子。」
「我知道。」連舒婭頷首,給她一個OK的手勢。「放心,我這個人一向把自己擺在第一位,如果真有要緊的事,就算妳不自在我也會死賴著不走的。」
鍾怡仁點點頭,沒再說什麼,正好電梯門開了,連舒婭乾脆地走了進去,連聲再見也沒說。
馮昱暢在她離開辦公室時便想追上去,但一思及從她口中套不出話,就打消主意,決定從眼前的人下手。
「坐啊。」方羲和好客地請他吃水果,視線掃過他嘴上的齒痕。看來他跟阿芳的關係不單純──
「舒婭說她在這裡打工。」馮昱暢單刀直入地問:「可是剛剛那個吸血鬼小妹叫她芳姊,在這裡工作需要用到花名嗎?」
方羲和笑道:「原來如此。我可不可請問一下你跟阿芳的關係……」
「我們交往過。」他簡單說道。
方羲和已做了猜測,聽他這麼說也不訝異。「交往過,就是說已經分手了?」見他頷首,才又接著說:「那你幹麼還管?」
馮昱暢不客氣地反駁。「換作是你,不會想弄清楚嗎?」
方羲和傾身向前,故作神秘道:「你沒聽過好奇心殺死貓?」
忽然,手機傳來簡訊鈴聲,他拿起手機瞄了一眼,是連舒婭傳來的,上面只簡短寫了三個字:別洩密。
方羲和挑了下眉。還特地傳簡訊通知,他有這麼大嘴巴嗎?
「如果你無意透露,我也不想浪費時間。」馮昱暢起身,他可以找別人查清楚,而不是留在這裡跟他廢話。
「等等。」他從桌上拿起一份DM。「如果有需要本社服務的地方,請不要客氣,不管是寵物協尋、算命排流年還是植物蟲害,你能想到的服務我們應有盡有。」
馮昱暢收下傳單。若要讓人調查,這正好是個憑證,而後他不著痕跡地打量方羲和,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兒見過他,但就是想不起來。
「好心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不想捲入麻煩,最好離她遠一點。」方羲和一本正經地看著他。
「不用你提醒。」馮昱暢面無表情地走出辦公室,正好與鍾怡仁錯身而過。
「怎麼回事?」她好奇地問。「他是誰?」
「阿芳的前男友。」
「那他來……」
「應該是來調查阿芳,他發現阿芳有兩個名字。」他簡短地把剛剛的談話說給女友聽。
鍾怡仁眉心微蹙,若有所思。「讓他捲進來好嗎?」
「又不是我們設計他的。」他聳聳肩,把她拉到懷裡。「都警告過他了,他如果還要窮追不捨也沒辦法。」
「難道沒有能讓人失去記憶的配備嗎?像電影那樣,拿個東西從面前掃過就會失去部分記憶。」鍾怡仁問道。
方羲和開心笑道:「我也很想發明這個,可是沒辦法,人的記憶沒那麼容易消除。」
「阿芳不會有事吧?」鍾怡仁憂心地問。她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就要發生什麼大事。
方羲和沒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只是安撫地說道:「放心,我們有應對之策。」
※※※※※
回去後,馮昱暢陷入天人交戰。
是不是真的要弄個水落石出?他想了又想,心中的天秤一會兒往左倒,一會兒往右傾。
一邊說他與連舒婭已經分手,他管什麼閒事?另一邊則是挖掘真相的好奇心,如果不把事情弄清楚,他心裡始終存著一個疙瘩。從小到大,他最討厭事情不明不白。
雖然他也沒什麼可管,相信大部分的人都會這麼做,不過他就是受不了有秘密,只要事情不清不楚,他就想一探究竟,打破砂鍋問到底。
兩方勢力不停拉扯,如同拔河競賽,弄得他心浮氣躁,回武術館後和其他教練打了幾場才消火。
他也懶得再想,決定還是順從自己的好奇心,弄清楚連舒婭在搞什麼鬼。
為了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他約了好友唐學堯到Pub喝酒,將來龍去脈簡短說了一遍後,唐學堯直接吐槽。
「什麼探究真相?文謅謅的,我看你是覺得自己被耍了氣不過吧?」
馮昱暢瞟他一眼,沒承認也沒否認。「到底幫不幫忙?」唐學堯有個朋友開了間徵信社,正好能幫上忙。
「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唐學堯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尤其又是這麼有趣的事。」他摸摸下巴,示意酒保再來一杯酒。
「沒想到連舒婭心機這麼深。」他也見過她幾次,但說真的,除了漂亮和氣之外,沒留下什麼印象。「我跟她不熟就算了,前前後後加起來,相處大概沒超過半小時,你不一樣,交往一年耶,對方的底竟然沒摸清?」
馮昱暢瞪他一眼。就知道他會說風涼話。「你要我後悔找你幫忙是不是?」
他笑道:「幹麼,吐槽你兩句都不行,什麼時候變這麼脆弱了?」他又拍拍他的肩。「放心,包在我身上,一定揪出她的狐狸尾巴。」
馮昱暢把DM交給他。「順便查查這家公司。」
「沒問題,等我的好消息。」他把傳單塞進口袋裡,忽然問:「老實說,你是不是對人家動了真感情?」
馮昱暢賞他一個白眼。他承認,他喜歡連舒婭,但還談不上愛情,所以……真感情?
唐學堯笑道:「你們不是處得不錯?」
一切沒發生之前,他們的確處得還不錯,雖然稱不上你儂我儂、情投意合,但相處愉快、個性契合,有時也像情人般甜甜蜜蜜的,若說自己對她沒有一點感情,也是騙人的。
當初發現她瞞著他跟另一個男人在一起,他也很受傷。被背叛的滋味並不好受,但接著厭惡的感覺便取代了一切,分手之後,偶爾還是會想起她,卻又立刻滅了這些心思。
他不想浪費時間想著一個給自己戴綠帽子的女人,他一向恩怨分明、快意恩仇,談感情也是一樣,合則來,不合則散,要他悲秋傷春、借酒澆愁,還真做不到。
剛開始分手也不習慣,不過日子久了,也就淡了。
這兩個月,他不是沒想過找其他女人,但始終提不起勁,當然工作忙碌也是其中原因,現在除了武術館外,他還得去保全公司,時間被壓縮得很緊。
「你不會是想跟她復合吧?」唐學堯湊過來,促狹地說了一句。
馮昱暢一把推開他,差點把他推倒。
「唉喲。」唐學堯趕緊撐住自己。
「少在那裡看好戲。」馮昱暢睨他一眼。
「我哪有?」唐學堯叫道。「我是關心,你不是說她劈腿才分手的嗎?現在證明她說謊,也就是沒有劈腿這件事,那我就納悶了,你這分的是什麼手?」
馮昱暢一怔,倒是沒想到這個問題,良久才擠出一句。「也不能證明她沒有,她只是沒給我那個人的名字跟電話……」
「好,我幫你查清楚。」他回到原來的話題。「如果她真的沒被包養,你打算怎麼做?不過這樣一想也很怪,她如果真的沒腳踏兩條船,幹麼要承認?」
馮昱暢喝口酒,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然忽略了這個疑點。
是啊,她幹麼承認?完全不合常理。
可惡!這女人把他搞得暈頭轉向、心神不寧,他現在就要知道一切,她再給他打哈哈,他就……他就……
倏地,一個畫面閃進腦海,他終於想起在哪裡見過方羲和──在蔡明振的電腦裡。他就是與連舒婭一起搭電梯下來的男人,也是「包養」連舒婭的男人。
他挺直背脊,黑眸閃過一絲精光。不對,今天連舒婭與方羲和雖然互動不多,可還是看得出他們不像情人。
自始至終劈腿、包養都是她一個人的說詞,她真的說了實話嗎?但是不對,她為什麼要在這種事情上說謊?
「幹麼,表情這麼恐怖?」唐學堯拍了下他的肩膀。
馮昱暢沒理會他,心思都在連舒婭身上。她到底在搞什麼把戲?竟敢把他耍得團團轉──
「我有事先走一步。」他掏出一千塊放在桌上。「你慢慢喝。」
「去哪?我也去。」唐學堯想湊個熱鬧。
一道殺人眼光射來,他立馬坐回原位。一好,不鬧你,去去去,不過我好心建議你,不要用這麼恐怖的臉殺過去,拿出一點花花公子調情的手段,老兄。」
馮昱暢翻了個白眼,懶得跟他說。
「我說真的,女人是要哄的,拜託一下,手段不用我教你吧?」唐學堯擺出一副情聖的姿態。
馮昱暢又賞他一個白眼,連再見也沒說轉身就走。他一出Pub就打電話給蔡明振,要他把電梯裡的男人影像截下來轉成圖片檔寄給他,順便把臉部放大,他要看清楚一點。
蔡明振好奇地問東問西,他敷衍兩句就掛了,表情高深莫測。
這下看她有什麼話說!
※※※※※
一整天,連舒婭有些心神不寧。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但她沒覺得不安,反而有一絲喜悅與期待。
或許,今天晚上就會有所發現。
她在玉市的各個攤位間漫步閒晃,偶爾拿起幾塊水晶與玉飾觀看,感覺它們握在掌心的不同變化。
打小時候起,她就對礦石類的東西特別有感應,握在手上疲勞頓失,像是喝了提神飲料,所以她一向喜歡水晶礦物類的物品。
後來她發現握著礦石除了可以供給她能量外,對於自己的能力也有所助益,只是礦石有級別之分,厲害的甚至能提高五成以上的能力。
礦石有沒有能量,如同玉飾有無避邪作用一樣,見仁見智,形而上的事情如果不是親身遭遇,通常不信的還是不信。
「這是什麼石頭?」
她拿起一塊暗紫色的石塊。
「天晶石。」
「是什麼樣的礦石?有什麼作用?」
聽到「有什麼作用」,老闆眼睛頓時一亮,一聽就是相信礦石有異能的顧客。「對身體好,可以打通脈絡,如果妳有練氣功,它也可以導氣,還有跟玉一樣能避邪。」
「我沒聽過天晶石。」
「這是這幾年在南非新挖出來的礦石,今年才在台灣流通,因為它的品相不好,所以沒那麼多人喜歡,進得不多。」一般人都喜歡通透的、質地溫潤清澈的,天晶石雖然有個響亮的名字,但它不似水晶透明,暗暗沈沈的,除非打磨過後才會顯得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