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吻,好熱,狂熱,宛若夏日風暴。
這不是阿靜,阿靜不會這樣吻她,可他又是阿靜,她知道他是,他的味道是,身體是,或許這才是他原來的樣子。
她搞不清楚,無法思考,只覺得他好燙,身體好燙,燙得像塊燒紅的鐵一樣。
她在他嘴裡喘息著,在他懷中顫抖著,感覺他的胸膛貼著自己,感覺自己在他身上磨蹭。
然後,他退了開來。
她輕喘著,無法置信的看著他,不敢相信他真的主動吻了她。
陽光下,眼前的男人氣息粗喘、肌肉緊繃,瞳眸因yu望迸射著金色的光芒。
她應該要遮住自己,她沒穿衣,可她喜歡他這樣看她,好像他很喜歡看到的一切,好像他很想要她——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不知道他想做什麼,直到他抬起手,緩緩用手中的無患子,搓洗出更多的泡沫。
或許她知道?
銀光渾身發燙,不敢相信他接下來要做的,但他真的做了,他把泡沫抹在她身上,開始替她洗澡。
她屏住氣息,燙縮著,抖顫如風中落葉,可卻依舊動不了。
他誘惑的大手輕輕滑過她顫抖的身體,一次又一次,從她的肩頸,到她的手臂,然後是指尖,恍若流火。
她喘了又喘,吸氣再吸氣,還是覺得暈眩。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無法動彈,也許她不想退開,可能因為她其實渴望已久,總之她不能動,無法動,只能震懾的、萬分著迷的,看著他撫摸她。
她的身體,感覺不再像是自己的,是他的,因他才存在,因他才活著。
當他在她面前蹲跪下來,當他的大手來到她顫抖的雙腿,她幾乎無法站立。
她應該要阻止他的,可這像是一場綺麗的夢,極為奢侈淫靡,她求之卻不得的春夢。
他沒有遺漏任何地方,包括那處她自己都沒看過的私密。
“不要……”
終於,她羞得伸手阻止他,拉住了他滑向她敏感大腿內側的邪惡大手。
他停了下來,仰頭看著她,瞳眸亮得嚇人。
那瞬間,他的表情看起來好野蠻,她想開口再說些什麼,聲音卻卡在喉嚨裡。他沒有繼續移動他的雙手,他只是看著她,緩緩張開了嘴,伸出濕熱舌頭,在她驚慌的注視下,舔吮著她。
銀光猛然一顫,羞窘的熱氣和難以言喻的酥麻上了腦,她再站不住,雙腿一軟,可他撐住了她,大手捧握著她的腰臀,那濕熱的嘴仍貼著,撩人的舌仍貪婪的舔著,甚至探到了那濕潤的深處。
“啊……”
她弓起泛紅的身子,小手抓握著他僨起的肩頭抖顫著,聽見自己難耐的發出羞人的嬌吟。
“阿靜……別……別這樣……呃嗯……”
可他不肯停下,怎樣都不停,她咬住了嫩唇,承受不住那太過親匿私密的碰觸,羞得無法言語,只覺得全身都要燃燒起來,感覺冰冷的漂水都在沸騰,感覺胸中的心跳幾乎要躍出喉頭,然後眼前爆出白光,她無法克制的再次嬌喊出聲。
“阿靜……”
眩目的陽光在頭頂上閃耀,林葉因風沙沙作響,她除了腿間火熱的他,什麼都感覺不到。
他舔著她,看著她酡紅迷亂的模樣,慢慢的,慢慢讓軟弱無力、奶白柔嫩的她,貼著自己結實黝黑的身體滑下,那感覺真好、真好,他一路舔吻上去,從她悸動的甜蜜,到她收縮戰粟的小腹,微凹的肚臍,然後是那豐潤的雪白,以及其上如櫻花竟的一點嫩紅。
他一口含住吮吻那顫抖的嬌嫩,聽著她輕喘嚶嚀,看著她的黑眸染著迷亂的情欲,感覺她的心跳因他而急促奮力跳動著。
她嘗起來的味道,比想像中還要好,甜美、溫暖,無比嬌嫩。
那泛紅的雪膚上,因為情欲沁出了細密的汗,還有著不知是害怕或興奮而起的戰粟,或許他應該要停下來,但他不想,他想要她,他已經忍了太久太久,不想再忍了。
再也不想忍耐。
他放過她蜜挑一般的豐盈,像野獸一樣,繼續往上舔吻著她頸上的脈動,輕嚙著她抖顫的肌膚,深深嗅聞她誘人的香味。
跪在水中,他捧握著她的臀,讓她貼得更近,幾乎像是坐在他腿上,讓她感覺他隱忍多時,硬到發燙的yu望。
“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他貼在她耳畔,告訴她。
她抽了口氣,迷蒙的大眼浮現盈盈的水光,如此嬌羞、如此楚楚可憐,就像只無辜的小白兔。
他用那火熱昂揚的尖端,輕輕蹭著她炙熱濕透的柔嫩,悄聲說:“這是你,一直引誘我做的事。”
銀光屏住了呼吸,戰粟著,感覺難忍的酥麻軟熱,從兩人相貼廝磨的地方,擴散至四肢百骸,全身上下。
他用鼻子蹭著她的耳,磨著她的後頸,用嘴嚙咬著她水嫩的肩頭,兩手將她拉得更近,壓得更緊,緩緩道。
“十年前,你可以不要。五年前,你可以不要。一旬前,你可以不要……”
他撫著她的腰,捧著她紅到發燙的小臉,瞳眸炯炯的瞧著她,聲音粗嗄。
“我讓你嫁人,你不嫁……”
這一句,震震隆隆,幾乎像是從他的胸腔裡傳出來的,她可以看見他眼中的惱火和痛苦,她盈在眼眶的淚,滿溢了出來。
“你應該嫁的……”他眼裡閃過更多的火氣,卻還是伸舌舔去她的淚,吻著她顫動的唇,啞聲道:“應該嫁的。”
她張開嘴,想辯解,但他沒有給她機會。
“現在不要,太遲了。”
說著他抬起她,緩緩讓她再次坐下,這一次,他的男性擠進了她濕潤柔嫩的入口。
因為那無比的熱燙,她倒抽了口氣,他好大,好燙,她感覺自己像是將被撕裂一般。
“阿靜……”
她有些驚慌的緊攀著他的肩頭,夾緊了雙腿,卻無法阻止什麼,她的腿早已軟到無力,被他奪走了行動的能力。
她的行為,讓他惱火,莫名的沖動,教他想屈從原始的野性,盡情的往上挺進她的身體裡,強迫她接受他、容納他——
那一瞬,銀光是想退縮的,他看起來好凶狠,她又真的覺得好痛,而他甚至還沒有真的完全進入她的身體裡。
可她看見了他的眼,看見了他臉上緊繃難忍,甚至幾近憤怒的表情,他的牙已經微微伸長變得尖利,可他忍住了。
他沒有再動,沒有強逼,他停住了,明明已經到了緊要關頭,明明已像是忍無可忍,但她一喊,他就停了。
忽然間,她知道,她要是躲了,逃了,這輩子就再也別想見到他。
她怕疼,向來都是怕的,年紀越大越怕,可她更怕失去他。
他可以松手的,他沒有,他還撐著她,像是等著她後悔,等著她跳開。
仔細想起來,為了某種不知名的原因,他一直誘惑她,卻也一直給她機會逃走,但他不懂,她沒有辦法逃開,她喜歡他,想要他——
她愛他。
一點點的痛算什麼,就算他想要她的命,她都會給他。
所以,她放松了攀抓著他肩頸的手,輕輕撫著他濕漉漉的臉龐。
他屏住了氣,琥珀的眼瞳加深,閃耀著金光。
抖顫的,她垂首,親吻他露齒的唇。
那一瞬,他似是才發現自己的牙已露出,他燙縮了一下想退開,可她跟了上去,抖顫的舔吻著他的唇齒,一次又一次。
起初,他沒有動,像是僵住了,然後他的利牙退去,她能感覺他激動的心跳,感覺他熱燙的體溫。
“我不嫁……不嫁……”她貼著他的唇,廝磨著,悄悄告訴他。“不是你,就不嫁,死也不會嫁。”
顫巍巍的,他吸了口氣。
然後,她放松夾緊的雙腿,吻著他,貼近他,緩緩坐下。
他好大,撐開了她,弄疼了她,她吸著氣,又吸著氣,將他的味道納入心肺裡,將他的yu望,納入身體裡。
滾燙的淚,因疼滾落。
她的淚,那麼鹹、那麼苦,那般教他心疼。
他無法置信、不敢相信,她竟然在看見他如此野蠻的模樣,依然吻了他,將自己給予他。
她很痛,他知道,可他再也不想讓她離開,已經做不到了,他需要讓她屬於他,完完全全的只屬於他。
他已經盡力臧緩她的不適了,可未嘗人事的她太小,而他還是太大。
她的身體是那麼熱,緊緊包裹著他,推擠著。
他吻去她眼角的淚,抱著她站了起來,走進水中。
……
他緩慢反復的廝磨著,一次又一次,他都比之前更加深入。
疼痛在無形中消退,反倒是那逐漸堆高的火熱與酥麻感,讓她越來越無法忍受,不知何時,她的雙手攀著他的肩頸,纖細的手指,揪著他的長發,不知怎地,她原已無力的雙腿緊緊環住了他的腰,她貼著他磨蹭,感覺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體溫。
她聽到自己羞人的低喊,聽到他粗重的喘息。
晶瑩的水珠一次次從她雪白的肌膚上被震落,她烏黑的長發在水中、在風中飄蕩搖晃。
“阿靜……阿靜……”
她難忍的嚶嚀著、嬌喘著他的名,感覺柔嫩敏感的雙峰在他濕滑熱燙的胸膛上下磨蹭,匆促的心跳應和著他劇烈的心跳。
她好熱,好熱,熱到仿佛已經融化,開始沸騰。
他不斷的挺入她的身體裡,越來越深,越來越重,越來越快,冰冷的水花因為劇烈的動作而翻騰飛濺,他知道自己應該慢一點,他太粗暴了,她的肋骨還傷著,沒真的全好,但他沒有辦法停下來,只能盡力以大手替她撐著、護著。
他需要她,需要在她身體裡,需要感覺她,需要感覺她需要自己,像他需要她那麼多、那麼深、那麼重——
捧握著她的腰臀,他看著她嬌羞迷亂的模樣,聽著她難忍的嚶嚶輕啼,深深的,他著迷的將自己埋入她甜蜜的身體裡,低咆著將熱燙的種zi灌注灑入。
水畔梧桐綠葉搖曳著,水波流轉淙淙。
她的發濕透,身也濕透,銀光環抱著身前的男人,趴在他肩頭上,只覺既羞且倦又懶,他還在她身體裡,隱隱悸動著,他的心跳也依然和她的應和,一起由急轉慢。
她不知道原來這種事,可以這般銷魂噬人,她不知道原來兩個人,可以這樣感覺彼此,難怪有人那般樂此不疲。
他抱著她上了岸,回到了那臨時的小窩,然後慢條斯理的,舔著她身上的水珠,像他化為虎時,在整理身上的毛皮那般。
那感覺,好癢好.舒. 服。
他一直舔著,溫柔的舔遍了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每一根手指,直到她以為自己會再次化為一灘春水。
但她累了,太累。
像是察覺她的倦累,他抱著她翻身側躺,不讓她壓迫受傷的右側,小心的以大手護著,就像之前在水中一樣。
陽光輕輕閃爍,光影灑落她凝脂般的肩背。
身後緊貼著她的他又是那麼暖熱,不自覺,銀光合上眼,安心入了眠。
他聽見了聲音。
腳步聲,極輕,腐爛的落葉在遠處窸窣作響。
那腳步太過小心鬼祟,不是一般鳥獸。
是人,那人極聰明,處在下風處,他嗅聞不清那人味,可他知道他就在那裡,就像那人知道他在這裡。
對方,正朝著這個方向靠近。
不是朝著瀑布的水源,是這裡。
普通人不會在深夜裡活動,更遑論是進山入林。
他睜開眼,暗夜裡,空氣裡的濕氣頗重,水霧悄悄彌漫山林。
懷中的女人還在睡,睡得極沉,他眷戀的嗅吻著她的額,感覺她小小的心跳在掌中跳動。
她需要睡眠,他不想讓她被吵醒。
無聲的,他爬站起來,在月夜下,化身為虎,潛入黑夜之中。
明月,懸在夜空,星子悄悄閃爍。
它悄無聲息的潛行,和草葉林木、風水山川融為一體。
靜夜裡,蟲不鳴,鳥不叫,只有水聲在響,淙淙的響。
夜很深,月雖明,但林葉遮掩了月華。
但它可以看見,可以感覺一切的動靜,總是可以,包括那個樹林中,行進得很小心的男人,他真的很小心了,他在樹與樹之間飛躍,就像飛鼠一般,每次不得已非得落地,他都盡量落在石頭或空地上,但偶爾,還是會踩到落葉。
它在黑暗中凝視著他,等著那男人回頭離開,可他沒有,而他已經太靠近她所在的地方。
當他再一次躍起,它猛然從山巖上飛撲而下。
男人警覺過來,已是不及,再一次的,它將那男人重重撲倒在地。
看清了襲擊者,那家伙嚇得臉色發白,它對他露出森森白牙,恐嚇著他,卻在下一瞬,驀然察覺頸後的殺氣。
它飛快轉頭,看見那個站在樹上,一開始像是完全不存在的黑衣男子。
這個男人手拿黑色長弓,搭著黑色長箭,鋒利的箭頭直指著它的腦袋,一張俊臉冷若寒冰。
“我來,是為了實踐我的承諾。”黑衣男子冷冷瞅著它,“現在,告訴我,你是否已經瘋狂?”
這個男人是認真的,它可以感覺得到其中的殺意,它也清楚只要這男人想,他絕對可以一箭射穿它的腦袋。
楚騰是神射手,它比誰都還要清楚。
它盯著他,然後退了一步,不再踩在阿萬身上。
男人挑起了眉,阿萬更是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低咒了一聲。
它考慮著是否要引他們離開,考慮著是否要帶著她遠走高飛,卻也知道那只是拖延時間而已,風家老爺不可能會放棄銀光,它也不可能永遠躲著他們,阿萬有陰陽眼,擅長追蹤,能從幽鬼那兒得到常人不可知的消息。
他們兩個在這裡,就是最大的證據。
所以,它再退一步,退進了黑暗之中,然後重新化身為人。
對於轉化,這兩天,他已經變得很熟練了。
雖然隱在黑暗之中,但他的變化,還是讓眼前的兩人,微微變了臉。
“老天,真的是你……”阿萬大眼圓睜,倒抽了口氣,雖然早有心理准備,之前也曾看過幾次他半獸化,可他從不知少爺會變化得那麼巨大,如此可怕。他知道有獸人,可聽人家說是一回事,真的實際上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我以為你確定是他。”楚騰瞟了阿萬一眼。
“我不確定。”阿萬看著他說:“是銀光,確定的人是她。”
提到那麻煩的丫頭,阿萬連忙再看向少爺,追問:“小姐呢?她還好嗎?我帶了藥和換洗的衣物,別告訴我她掛了,我麻煩夠多了,真的。”
“她沒事,只傷了肋骨。”
知靜說著,朝阿萬伸手,阿萬松了口氣,將背後的包袱遞了過去,“太好了,你知道,當我看到你咬她的時候,真的是嚇破我的膽了。”
這一句,讓他下顎微微一緊,嗄聲道:“我並不是真的想咬她。”
“我相信。”阿萬看著少爺,道:“你那個樣子,真要想咬,她大概會當場掛掉,我本來以為你會在城牆上一口將她咬成兩半,但你沒有,所以我才決定回去找老爺賭賭看,而不是當場撒腿落跑。”
楚騰松開長弓,瞧著他,道:“你知道她試圖替你擋箭嗎?”
“我知道。”他眼一黯,聲微緊。
“她相信你。”楚騰朝他點頭,“那是我沒殺了你的原因。”
是的,她相信他,即便他已經瘋狂,她還是信。
心頭,因為她的癡傻而暖熱。
他喉頭緊縮著,藉著套上衣服,遮掩自己的情緒。
因為知道小姐無事,阿萬放松的找了塊石頭坐下,好奇的問:“少爺,既然你有記憶,剛剛為什麼又把我撲倒在地?”
衣服穿到一半的知靜微微又一僵,沉默了一下,才承認道:“我以為只有你一個人。”
“什麼意思?”阿萬擰眉。
“他覺得可以嚇跑你。”男人嘴角微揚,替他解惑。
“咦?”阿萬轉頭看向那家伙。
“如果只有你一個,你要是嚇跑了,他就能和銀光妹妹繼續過著他逍遙的日子。”楚騰將黑箭插回背上箭筒,似笑非笑的看著好友,道:“可惜我來了,是吧?”
知靜沉默著,沒有回答,只繼續穿上衣褲,綁好腰帶。
眼見少爺只顧著穿衣,一副不打算否認的樣子,他不甘心的問:“可少爺你既然發現了我,怎麼會沒發現他?”
知靜抬起頭,看了那情同兄弟的男人一眼,才緩緩道:“因為楚像動物。”
阿萬驚了一下,錯愕的看著那家伙,再看向少爺,“你是說,這家伙也是獸人?”
“他不是。”知靜低下頭來,穿上包袱裡的靴子,解釋:“但他像動物一樣行走,像動物一樣呼吸,所以我以為他只是另一頭夜行的動物。”
楚騰將長弓也掛回背上,瞧著阿萬,調侃的補充:“我知道怎麼融入,怎麼變成這森林的一分子,像他一樣。可你不是,你像猴子一樣活崩亂跳的,卻又太小心了,不像猴子那般隨便,我大老遠就可以確定你是個人,不是猴子,何況是他。他若是刻意壓制情緒與氣息,你也只會以為他只是一只小動物,那是你之前為什麼老是跟丟他的原因。”
“嘿,這次可是我找到人的。”阿萬不變的抗議。
怎麼大家老記著他跟丟的事,他也不過才跟丟三、四、五……好啦,他是跟丟過很多次,但每回到頭來他都還是有找到人啊。
“你太依賴你那只眼睛了。”楚騰雙手抱胸,倚靠在樹上,道:“這不是好事,我在異國見過和你同樣的人,他到最後和瘋了沒兩樣。”
阿萬微微一僵,道:“我知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需要這副眼罩。”
“我可以教你不用眼罩,也能正常視物的方法。”楚騰說。
阿萬一愣,瞪著他。
楚騰微微一笑,“條件是,你要上我的船。”
“阿萬不行,他是鳳凰樓的人。”知靜說。
“我以為他效忠的對象是銀光?”楚騰一揚眉。
“不是,銀光只是幌子,他效忠的對象,只有一個。”知靜將褲腳塞進靴子裡,淡淡的說著:“從頭到屋就一個而已。”
楚騰一怔,恍然笑了出來,看著阿萬,“你是冷叔的人?”
阿萬不理他,只頭皮發麻的看著少爺,問:“原來你知道,你知道多久了?”
“一開始就知道。”知靜直起身,看著他,“老爺不可能讓你這種人,毫無約束的在銀光身邊活動,除非你是他的人。你的眼罩這些年來從沒換過,因為他替你在上面畫了符、施了咒,只要戴著那東西,就能遮住不想看到的事物,所以你才從來不換它。所以,他才讓你來看著我,你是他挑選出來,特意安在我身邊的,就像我是他挑選出來,特意安在銀光身邊的人。”
阿萬啞口,他摸摸自己的腦袋瓜,才笑了出來。
“我還以為我這小廝跟班當得很好,看來也只是因為你讓我跟,所以我才能留到現在。”
“就算不是你,還是會有別人,而我確實不能控制我的狀況。”他需要一個人跟著,而阿萬是最好的人選,所以他才沒有抗議反對,只任其留著以防萬一,誰知道到頭來,他還是傷了她。
“你什麼時候知道冷叔清楚你的情況的?”楚騰瞅著他,問。
“阿萬被安到我身邊來的時候。”他淡然的道:“可我猜早幾年他就在懷疑了。”
“等等、等等,少爺你和這家伙說過你是獸人嗎?”阿萬聽著聽著忍不住舉手質問,他這幾年做牛做馬,還是有人事先提點,才清楚曉得,可這楚家的小子,怎麼好像什麼都清楚一樣,這差別待遇也差太多了吧?
“他沒說過。”楚騰歪了下頭,“他只在喝醉時要求我,哪天他發瘋變成野獸時,親手殺了他。”
阿萬倏然一驚,猛地轉頭看向那男人,“所以你是來殺他的?”
楚騰眼也不眨的說:“如果他發瘋的話。”
“我以為你是來救他的。”阿萬咋舌的瞪著他。
“如果他沒瘋的話。”楚騰微微一笑,就事論事的說。
看著那家伙在月夜下坦然的微笑,阿萬啞口無言,只覺頸後寒毛直豎,那瞬間他忽然領悟,方才若少爺沒退開,楚騰絕對會毫不遲疑的放箭殺了那情同兄弟的少爺。
當年他第一次看到這個男人,就覺得他很危險,事實證明,這家伙不只是危險,他根本就很恐怖。
“應天呢?”
一句看似輕描淡寫的問話,霍地拉回阿萬的注意力,他飛快看向少爺,就聽他道。
“我以為他會和你們一起。”
阿萬還在想該如何回答,卻聽楚騰開了口,說了實話。
“之前是一起。”楚騰扯了下嘴角,“但他在途中遇到了病人,你知道他那德行的。”
他是知道,平時他也很習慣應天那怪癖,但在聽聞他竟為了旁人,而且十之八九是陌生人擱下銀光不管時,心中倏地突生不滿,可卻又因為應天這麼做了,而莫名的松了口氣。
即便他藏得極快,但這矛盾的心情,仍沒逃過眼前兩人的眼光。
楚騰挑起劍眉,道:“你其實可以不用介意的,應天對銀光沒興趣,他只當銀光是妹妹,他不像你。”
是沒錯。
可他也知道,若老爺要應天娶銀光,宋應天是不會反抗的,他是個隨遇而安的人,隨遇而安到幾乎是很隨便的狀況了。
他是介意的,怎麼可能不介意?
宋應天,是老爺認同且親自為銀光挑的男人,是她應該要嫁的夫婿。
在初始聽到老爺有這個意思時,他幾乎無法呼吸,憤怒、嫉妒泉湧包圍酸蝕著心,只因他挑不出應天任何的毛病,應天性格上或許有點小問題,但沒有任何足以反對這門親事的大毛病。
應天會包容銀光的任性、嬌蠻,會疼她、寵她,會讓她經營鳳凰樓,會縱容她做任何她想要做的事,而且他和他一樣,如果有必要,會用生命保護她。
對別人來說,宋應天或許有一點問題,但對銀光來說,他無可挑剔。
他甚至清楚,即便他染指了銀光,只要有必要,應天一樣二話不說會娶她,而且一輩子都不會對這件事說上一句。
所以,他是介意的,當然介意。
不覺中,他陰郁的握緊了拳頭,卻聽見阿萬的聲音。
“少爺,你有一點說錯了。是的,沒錯,我是老爺挑出來的人,但你可不是他挑的,你是被硬栽贓給他的。可他還是讓你待在小姐身邊,你知道為什麼嗎?”
他看向阿萬。
阿萬撐著臉,瞧著他道:“我想他一開始就知道你是什麼了,就像你說的,他不會讓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待在小姐身邊,即便是個孩子也一樣。”
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老爺確實不會這麼做。
奇怪的是,他從沒想過,風家老爺有可能知道他的來歷。
兒時,他也曾想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但他一直以為,沒人知道他為什麼會被栽贓給老爺,而後來銀光更是占據了他所有的心思,所以他再也沒去深想這件事,直到現在。
“你應該回去和冷叔談談,你若還想離開,我可以帶銀光回去就好,我可以告訴銀光,你走了。”楚騰看著他,道:“或者,我們也可以當作沒找到你和銀光。”
“是啊,我們——咦?什麼?我們可以?”原本點頭同意的阿萬,話至一半,才領悟他說了什麼,瞬間抽了口氣,愕然的瞪著那家伙。
“我們可以。”楚騰重復,一臉似笑非笑的瞧著阿萬,他雙手依舊交抱在胸前,神色輕松的道:“當然,如果你需要一點幫忙,我非常樂意進行協助。”
這男人的協助,想當然耳不是什麼好事,八成是敲昏他、綁架他、賣掉他,或干脆直接宰了他,丟到海裡喂魚之類的。
俗話說的好,識時務者為俊傑!
所以,雖然老爺也很可怕,但為保小命,他還是眼也不眨,立刻轉頭看著少爺改口,道:“當然,我們可以,少爺你想怎麼做都行,怎樣都沒問題。”
看著前方這兩個男人,他眼角微微一緊。
怎麼樣,他也沒想到,還會有選擇的機會,可楚騰和阿萬卻把選擇權給了他。
讓她單獨回去?或帶著她一起遠走高飛?
他是個怪物,一輩子都會是,他清楚若為了她好,讓她回去才是上策,他們會照顧她,應天會照顧她,老爺會照顧她,小樓夫人會照顧她,鳳凰樓裡的每一個人,都會將她捧在手心。
可若跟著他,她時時都會有危險,像他這樣的人,不見容於世人,她被他牽連幾乎是可以預期的事。
他不想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可他更不想她受傷,他不想看見她再因他而傷。
他清楚記得,她身上每一道因他而傷的傷,她臉上的刮痕,手上的燙傷,胸上裂開的肋骨,還有她那為他而狼狽憔悴的模樣——
原本篤定想帶她遠走的心,剎那間,開始動搖。
帶她走?他怎麼能夠?如何可以狠下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