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冷陰暗,又濕濕涼涼,令人毛骨悚然的下水道。她原本以為這只是電視上才有的世界,沒想到在她生活的現實空間也有,而且就在她家的正底下!
太……不可思議!
她手持電筒,小心戒慎地看著四周,深怕有「那個」東西飄然出現,獨自一個人前來,果然很可怕。
早上,和岳虹姐一起進來時,全身就已經起雞皮疙瘩了。不過,幸虧她已經來過一次了,不然現在真要她自己第一次進來,她一定會嚇得魂飛魄散,魂不附體的。
勇……勇敢一點!
孟晴羽在心中大聲地對自己建設,斥責自己心中的膽怯。她一定要救走魏彥平,不然的話,他會死的!
早上,她來看他的時候,岳虹並沒有讓她靠近他,只是讓她遠遠的看著臉色慘白,氣息奄奄的他。她的心整個糾成一團,疼痛不已。而後,她雖然被岳虹推去學校上課,可是,她的心根本無法平靜下來,腦中滯留盤旋的,儘是他的慘白的模樣——
其實,他是真的該死!可是,她就是無法狠下心,捨不得……
所以,課才上了一半,她就匆匆跑回家了。絕對要在中午靜和回家吃飯之前,把魏彥平救出去。
她太專心了,以至於沒發現後面有人跟蹤她而來。
有人來了——
魏彥平清楚地聽見跫音迴盪,雖然他的意識已在逐漸消失中,而且依照他的自我推斷,他很可能引發敗血症。可能是長期的訓練,再加上工作性質屬然,他即使意識半失,身體也仍有敏感的反應,所以他朋友笑他是「人體機器人」呢!
驀地,他由眼角的餘光中,瞥見了玲瓏有致的身形了,他轉動頭,慵懶地丟出一個目光,突然笑了,「……呵……你也要來『討回公道』嗎?」
他還能說話!太好了!
孟晴羽驚喜地摀住嘴,看著他虛弱蒼白的笑容,一時激動地眼眶蓄滿淚水……
「嗯……咳咳……」
直到他開始咳嗽,她才回過神來,趕忙涉水過去,欲鬆開他手上的繩結。
魏彥平看著她白嫩的手笨拙地因為要解開他手腕上的繩子,而被粗糙的繩索表面割傷了,心底霍地湧起了憐惜,想也沒想地脫口就出——
「不要相信西園寺靜和,他是黑道頭子!」
什麼!?孟晴羽手的動作凝結在一瞬間,驚詫地望住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良久,她才回復神智,喃喃低語:「不——不可能的——」
「是真的!如果你有注意看過電視新聞,應該還記得前一陣子才被揭舉的黑道組織『終結者』吧! 」
她記得!那時靜和也在她身邊,她還不齒地對他說,她看不起這些為非做歹,破壞社會秩序、國家安寧的人。但靜和並沒有回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電視出了神。她猜想他也是對這些人的行為不以為然,因為他後來說了一句——「這個社會病了……」
看出她的猶豫,魏彥平又石破天驚地道:「那是他一手組織的,他是真正的幕後老大!」
孟晴羽對自己所聽見的感到不可置信,那個一向溫和有禮、斯文沉靜,又睿智俊朗的男人,會是黑道頭子!?
她一下子無法接受,無意識的喃著,「靜和……是黑道頭子!?」
她搖搖頭,踉蹌地倒退了二、三步,爆炸性地大喊:「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她忽而憎恨地盯住魏彥平的俊臉,憤怒地道:「我知道了!你在破壞他,對不對!?因為你要殺我爺爺,被靜和抓到,又被打成重傷。所以,你不甘心,要挑撥離間,對不對?」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的動物。
魏彥平捺著性子,沉靜地道:「孟小姐!請靜下來聽我說——」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孟晴羽惱火地踏著水要離開,「我救你是因為我欠一條命;現在,我才知道我錯了,你這種人還是死了最好!」
「等等!別走!」魏彥平情急之下,竟有力量去掙脫已經稍鬆弛的繩索,抓住孟晴羽的膀臂。可見人類在非常時期,會有「萬能的天神」所賜的「神奇的力量」,把「不可能的變為可能」!魏彥平苦笑著暗自嘲諷。
「幹什麼?放開我!」孟晴羽有些歇斯底里的狂喊著,扭動手腕要魏彥平放手。
魏彥平似乎被她撒潑的無知搞得動怒了,雙眼森冷地盯住她,猛然吼道:「要殺你爺爺的是他!」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吼聲震住了,錯愕地愣瞪他,無法出聲,只能任由他暴怒地繼續說著——
「逃避不是解決的方法!對他的惡行視而不見更只能歸屬於『盲愛』,這是不對的,你知不知道!?你爺爺目前正在我朋友的醫院裡,而住在孟家那個孟湘君是個冒牌貨!那是西園寺靜和施行『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手段。你爺爺的病,根本就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找來共謀的小林醫生,欺騙你們說你爺爺有氣喘,然後孱有一些破壞身體組織的藥劑給他吃,藉以藥物控制你爺爺,要他受擺佈聽令於你那個野心勃勃、壞事做絕的未婚夫!你聽見了沒有?你這任性的小鬼!」
「不——」她不能相信,也無法相信,更是極力抗拒魏彥平所說的一切。怎麼可能呢?靜和是爺爺好朋友的孫子,沒有理由加害他的——
她茫然地睜著眼自言自語,深受打擊的模樣讓魏彥平無端地疼擰了心,不自覺地鬆開了她。
「他沒有理由這麼做的——」孟晴羽失神地喃喃自語。
「孟小姐——」魏彥平試著想讓孟晴羽冷靜下來,但她似乎已陷入幾近歇斯底里、不可遏抑的狀態,倏地狂吼一聲,像是用盡所有的力量去抵抗他所說的一切,轉身奔出水牢。
「不可能的……」
「孟——」魏彥平伸出去的手猛然收回,一手耙過自己額前的頭髮,頹然地靠向牆壁,原本已經忘懷的無力感漸漸襲上心頭。
他是不是太過急躁,太不懂得修飾了?忘卻了自身應有的冷靜與機智。可是,他真的打從心底的不希望——她和西園寺結婚。
不——不單只是因為任務。是的!他必須對自己誠實,真的不單是為了任務使然,似乎還多了些什麼……
呵——他無力地笑了,頭微仰,抵住牆壁,手停在頭頂,閉上了雙眼。
真糟糕,不是嗎?
「『英雄救美』似乎倒過來演了喔!」
一陣輕快促狹的男高音傳入耳中,魏彥平瞇著眼,望向逆光處所站著的修長身影,安心的笑了,待他走近,便毫不客氣地將自己全身所有的重量交給來人,滿不在意地笑道:
「英雄偶爾……也該讓美人當吧!總不能老讓美女們英『雌』無用武之地呀!」
「哈哈……好見地!」對方哈哈大笑,完全贊成地將魏彥平扛上肩,別具深意的嘴角輕揚,語調充滿了調侃:「不過,你緊守的心好像也丟了。需要我恭喜你嗎?」
魏彥平稍愣了一下後,笑得分外甜蜜,岔開話題問:「你那神通廣大的師父叫你來救我的?」
「我去『自由飛行』辦事時,正好看見有位美女顧不得上課時間,急匆匆地跑出校園,基於『好色』的本性,我偷偷地『護送』了她一程。師父臨去日本之前,曾囑咐我要好好守護你——」他忽而曖昧,不懷好意,壞壞地笑了,「你不認為這是天賜良機嗎?我不反對你的心留給『那個英雌』;但是,你的身體要留給我喲!」
魏彥平不以為然地閉上眼,「我發現你們師徒倆都有共同的毛病。」
「這才算是物以類聚嘛!」
他大笑,推了推他高挺鼻樑上的墨鏡,往上攀登,爬出下水道。
三月三日 PM10:30
逃避不是解決的方法,對他的惡行視而不見更只能歸屬於「盲愛」,這是不對的,你知不知道!?
這番話驚醒了正在睡夢中的孟晴羽,她倏地睜開了眼,慌忙地坐了起來。冷汗爬過她的背脊,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正緊抓著她不放。
這幾天以來,她想念魏彥平及他的話,遠超過她對婚禮的注意力。不置可否的,她對這件事有著很深的罪惡感。以前當靜和有事要出差,必須離家數天時,她也未曾這麼地思念過他。可是,她才幾天沒見到魏彥平而已,竟然——
明天她就要成為靜和的新娘了,而這些天她也在學習如何成為一個稱職的好太太;只是,那股她刻意忽略的騷動,卻持續不斷地在她心中翻騰湧現……
女人渴望一份安定的感情。希望自己所愛的人同樣也愛著自己,冀盼有一雙結實溫柔的臂膀供自己做永生的依靠,期待在現實生活中也有屠龍的白馬王子。
或許是她真的生無大志,但這真的是她對感情僅有的希冀,愚蠢嗎?
可是,未來要和自己相守一生的人,真的是一個黑道頭子嗎?
那會有幸福可言嗎?
她可以相信魏彥平的話嗎?
明天她就要結婚了,但是她卻覺得愈來愈不安,彷彿有芒刺在背。她希望這只是婚前的過渡期,因為她發現,和靜和結婚彷彿無法給她安定感……
「算了!不想了!下床走走吧!」
孟晴羽高舉雙手,打氣似的對自己宣告了一番,披上外套,打著赤腳在室內漫步,她希望能找回一些叛逃的瞌睡蟲。
「……是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了。明天婚禮一過,老頭子想不聽話也不行了!」
耶!?無意中經過書房的孟晴羽猛然停下腳步,好奇地靠在牆邊聽,門縫中洩出一絲明亮的光線,她看見爺爺、靜和、岳虹姐,還有小林醫師都在。
是婚禮會議嗎?怎麼不叫她一聲?
她原想大大方方地推開門進去,但在聽見下一句話時,她伸出去的手倏地停住。
「老大!我看你和岳虹挺好的耶!是不是在娶孟晴羽過門之後,還要立二房呀?」小林醫師打趣地吸了一口煙。
「立岳虹做二房,未免太委曲她了!」
沒想到說這句話的,竟然是爺爺!
孟晴羽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不自覺地倒退二、三步。
「你們有完沒完呀?」
岳虹嬌俏的聲音透出門縫,孟晴羽能強烈地感受到她的紅潮。
「你們全都要嫁給靜和是嗎?」
「豈敢!豈敢!我們可不想被『虹刃』砍死。愛情誠可貴,生命價更高,若為名利故,二者我皆要。謝了,你的好意我心領。我還是覺得女人比較美!」小林醫師不敢領教地擺擺手,一臉對西園寺靜和敬而遠之的戒慎樣子。
「那也得看你找不找得到一個值得的瑰寶。」西園寺靜和冷不防地將岳虹摟進懷裡,在她緋紅的雙頰上親暱地印上一吻。「是不是呀?親愛的!」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麼好命,可以坐享齊人之福的。」
小林醫師才說完,「爺爺」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開口問道:「靜和,說到『齊人之福』,那個孟晴羽怎麼辦?」
西園寺靜和沉默了一會之後,別有深意的笑了:「有用的,留下;沒用的——」
他的手伸出來,在頸邊劃過一條線,隱喻「做掉」的手勢。
一群人全笑著調侃他,「你真捨得呀?」
「唉呀!人家可是清純小白花呢!」
站在門外偷聽的孟晴羽差點站立不住地再倒退了二、三步,由於太過震驚,連後面何時貼近了一個溫暖的胸膛都不知道,腦中迴盪的全是靜和無情的言語——
有用的,留下;沒用的——
不——怎麼會——她是不是在作夢!?
「不過,」西園寺接過小林醫師遞上的煙,吸了一口,再徐徐吐出,淡漠地道:「她對我還有利用價值,如果你們想打她的主意,恐怕——」
利用價值!?
孟晴羽驀地感到胸口發疼,雙手不禁緊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呼吸困難,彷彿自己隨時會窒息而死去;雙腿搖搖欲墜,但她卻一手扶住牆,勉強自己把話聽完。
「靜和老大,你還真狡猾呢!為所欲為控制孟老頭還不夠,還要折磨人家的孫女。就只因為他不肯乖乖聽命於你,找了I?J?O的人來和你作對!?」
霎時,「爺爺」的手伸往自己的臉,用力一扯,把孟晴羽嚇得瞠大雙眼,嘴巴也大開。
「你要怎麼解決『他』?像當年你對待那個人那樣嗎?」「爺爺」的手指著面具膜,徐緩地說道。
孟晴羽一下子無法承受這樣的巨變。當她正要放聲大叫時,突然有人的唇壓住她微啟的唇,吞沒她的聲音,隨即;她恐慌地不斷掙扎。這人是誰!?怎麼會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身後,又洞悉了她的意圖,吞噬她的尖叫?
黑暗中,她一下子無法看清這人的相貌。直到她好不容易看見那對熟悉的劍眉,及那修長的眼睫時,她漸漸停止了掙扎,手也不自覺地攀上他寬闊的雙肩,閉上了眼,陶醉在他的溫暖柔情裡。
是他——
為什麼她所有翻覆的騷動、不安,只因知道是他就轉為安心了呢?在他強而有力的臂膀中,她氾濫的心湖,竟瀲澱得清澈如鏡,甚至,對他的吻,感到眷戀及渴望……
魏彥平倏地推開了她,讓她一下子對失去的溫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不知所以地望著他。
「你——」
「對不起!我踰矩了。但麻煩你冷靜一下,若被他發現你偷聽到他們的談話,那會對你很不利的,你能明白嗎?」魏彥平無法正視她,只能低啞著聲音,悶聲地解釋著。
孟晴羽的心仍處於乍見他的訝異中,他怎麼會在這裡?難道他這些天以來,一直守在她身邊嗎?可是,他不是傷得很重嗎?為什麼不好好休養呢?
但是看見他,她竟是如此的喜悅,一顆心也不安分地狂跳了起來,若不是聽見剛才的那些話……
她無言地凝望魏彥平,移動腳步,想問清他的身份,及為何他知道這一切時;她聽見了書房裡傳出的腳步聲,情急之下,她一使力,將魏彥平推往黑暗處,自己則迎向西園寺靜和,縱身投入他的懷裡。
「靜和!」她柔媚地喊了一聲。
原本聽見輕微聲響,要出來一探究竟的一行人全傻了眼,不知道這大小姐是何時站在這裡的?究竟又聽到了些什麼!?每個人全戒慎戒懼地看著她。
西園寺靜和擰起眉頭,強迫自己甩掉不耐煩的感覺,軟言細語,溫柔地問:「怎麼了?」
「人家……」她低垂螓首哽咽著,無法把眼這個溫柔多情的靜和跟剛才那個狡獪奸詐的靜和湊在一起,只覺有一股扯裂心肺的痛正毫不留情的啃咬她全身,她真的感到難過……「人家——做了惡夢了嘛!」
是的!那對她而言,真的猶如一場惡夢。久久,她仍不敢置信,即使她是親耳聽見的。「好可怕……好可怕的惡夢!」
「惡夢!?」西園寺靜和挑挑眉,似乎不怎麼在意,其餘二人岳虹和小林醫師皆鬆了一口氣。
「什麼惡夢?」
「爺爺——」
她忽然抬起淚珠斑斑的臉,楚楚可憐地看著靜和,那種如在狂風中幾近凋零小白花的嬌弱破碎,真是使人我見猶憐,不忍傷害。
「爺爺他……不會有事的,對不對!?他的病會好的,對不對?」
靜和首先呆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她會有這種狀況,有點反應不過來;這時站在一旁的岳虹開口替他解了圍——
「別擔心,小姐,我們有最棒的小林醫師呀!對嗎?小林!」
岳虹的眸光一閃而逝,小林醫師立刻知道她的用意了,趕快保證勸哄:「是呀!小姐,別想太多了。」
「真的?」孟晴羽看也不看那二個人,水靈靈的瞳眸直勾勾地望住靜和,像是要向他尋求保證似的緊抓住他不放。
西園寺靜和微閉了閉眼,溫柔深情地笑看著她,「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是呀!我也一直信任著你……」
她的眼眸異常清亮,分外明亮地燦笑了;這種笑容莫名地讓西園寺靜和心底湧起不安,他覺得她似乎有些改變,卻又說不上來是哪兒不對勁。
「吻我,好不好?」她語出驚人地要求道,清雅恬麗的五官上滿是讓人無法拒絕的請求:「我覺得不安吶!我想要你給我一點心安的力量。」
她柔媚地偎進他懷中,語帶沙啞挑逗地說:「你的未婚妻想要一個吻,你不會拒絕吧?」
「當然不會。」靜和緩緩低下頭,魅惑地印上她的唇。
躲在暗處的魏彥平,差點被這一幕絞碎了心,他痛苦的別開臉,轉身離開。
她所鍾情的還是那個要謀害她爺爺,掠奪權力的男人。這是癡情!?是盲愛!?他已經分不出自己現在究竟是羨慕、嫉妒,或是不齒、鄙視了……
原來,她不願讓任何人吻她,只因為她已經認定了西園寺是她的唯一了嗎?不然,為何在他吻了她之後,她竟要求西園寺再一次吻她,是為了洗去他殘留在她唇上的氣息嗎?
呵——從何時開始,他魏彥平也有了這些婆婆媽媽的複雜情緒,一點也灑脫不起來了?
明知道……自己是——
一縷——「幽靈」……
三月四日 AM9:00
「哇!小姐,你好美喔!」女傭們望著鏡中薄施淡妝,身穿白紗禮服,清靈嬌美,氣質高雅的孟晴羽,羨慕的讚美。
「你看!你這麼耀眼奪人,我怕少爺看到會興奮地昏過去。」
「你當靜和少爺是花癡呀!什麼昏過去?是不是還要噴鼻血?你少破壞少爺的形象了。」一名女傭不服氣地對先前那位女傭駁斥道。
「能嫁給靜和少爺真是福氣耶!小姐,你好幸福唷!」另一名則興奮地自我陶醉著。
「……是嗎?」孟晴羽幽幽地開口了,唇角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淡笑,暗藏譏諷,不以為然地說:「何以見得?」
一群女傭們太快樂了,以至於沒注意到孟晴羽的異樣,個個玩起西園寺靜和優點的接龍——
「他很有才華!」
「年輕有為,前途無量!」
「有錢有勢,溫柔體貼!」
「最重要的是——」
三人齊聲高「唱」:「他英俊瀟灑,風度翩翩,是女性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孟晴羽飄忽地托著腮,笑了,那種笑容分不出是喜悅、憂愁、不屑、淡漠,或是其他的情緒,只是輕盈優雅地道:「或許……只是個粉飾華麗的『墳墓』而已。外表看來是那麼一回事,實際上則否!」
有的外表看來引人注目的人,或許性格中總有一些缺陷吧!每個人都有一些劣根性存在,沒有人會是百分之百的完美的。但一個人被「劣性」侵佔了幾分,卻是決定他一生的重要關鍵,除非……他能遇見一個足以扭轉所有的外力。
只是,原本以為男人的臂彎就是女人一輩子的依靠;現在她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天真無知又「愚蠢」了!
「小姐?」女傭們有些錯愕,小姐什麼時候起,說話轉變為這種口氣了?
「喔,對不起!今天要結婚了,我的情緒有些不穩,你們別介意。」孟晴羽發現自己的失言,連忙笑著安撫她們。
「小姐!」
「別害怕嘛!」
「對呀!少爺一定會對你很好的。」
「就是呀!小姐這麼弱不禁風、細膩溫婉、天真善良,是需要有人好好的呵疼保護,所以溫文敦厚的少爺怎捨得欺負你呢?連我都捨不得,忍不下心了。」
一群女傭心疼地七嘴八舌安慰她,替她打氣。
怎麼捨得?呵,他目前正在做她們口中所謂「不捨得」的事呢!
她分不清真心地笑了,原來自己在她們心中的印象就是這樣——弱不禁風、溫婉、天真。如果她們知道,她們口中這個溫婉細膩的小姐,待會兒要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她們又會有什麼反應?
呵……這或許就是人類的「犯罪」本能吧!一句謊言,一個惡念,都可以來得如此自然。她以前怎麼天真善良得近乎癡傻的以為世界上沒有壞人呢?
「謝謝你們的鼓勵。」只剩下三十分鐘了,她得爭取時間。「我現在想靜一靜,你們先出去吧!時間到了再來找我。」
「小姐——」三名女侍們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決定是好!她們實在不放心小姐這副脆弱的模樣,可是對她的要求,她們又該怎麼處理呢?
「沒關係的,我自己靜一下就好了!」
孟晴羽好笑地看著她們的猶豫不決,左右為難的臉孔,實在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嬌生慣養了?她們這樣的擔憂舉動,更加強化了她心中的決定。
「不然這樣吧,我們留下一個人來陪你,以便你有個照應,好嗎?」
孟晴羽真想大笑,她真的這麼沒用,這麼脆弱嗎?
「好啊,有何不可?」她啼笑皆非地接受了她們的提議。是呀!有何不可?不用五分鐘以後,她們會發現她們這是在「自掘墳墓」。
咚!
在兩名女傭相偕離去,而剩下那名女傭正要轉頭過來和孟晴羽說話時,她可愛的頭就吻上了一本厚重的書,雙眼一翻,和周公約會去了……
「別怪我!」孟晴羽在解下她的衣服,和自己的交換時,有一絲愧疚的喃喃自語:「我給過你選擇機會的。」
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該逃到哪裡去?
昨天,本以為打發走靜和後,她可以趁機要魏彥平帶她走的;但是,沒想到……他已經又像突然出現一般莫名地消失了,讓她十分惆悵。
孟晴羽想自己是不是有水性楊花的潛在因子!?不然為什麼在發現自己交往十八年的未婚夫其實根本不愛自己,只是要自己的一些身外之物時;她有的只是被欺騙的憤怒,一時的心碎,和不再對人的信任。她訝異自己竟然沒有傷心欲絕的痛苦。照理說,她應該難過得哭得死去活來,或者找靜和大吵大鬧一場,更甚者要以死來威脅靜和;可是,她全沒有做,反而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殘酷的事實,連帶著對和靜和結婚的不安感的恐懼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釋然……
她小心翼翼地將頭探出房門。東看看、西瞄瞄,在確定沒有人注意到她後,她緩步地走出房門,家中的每一個人都正興高采烈的迎接婚禮的到來,若他們發現新娘子不見了,那種場面一定十分有趣吧!
不過,她可不想留下來欣賞了,當今之計,唯有快點離開這裡倒是真的!
「耶!?茉莉?」方才三名女傭之中的一人看見她,驚詫地問:「你怎麼跑出來了?小姐呢?」
「小姐——」
天呀!怎麼好死不死的,才逃出沒幾步路就被人攔截下來盤問了。唉呀!她的運氣真是背哪!
「小姐她——」
孟晴羽低垂著頭,不安地絞扭自己的雙手。
「她——」她支吾了半晌,不知該如何回答。
適巧,有人端了一杯茶經過她身邊,哈利路亞!她終於知道有什麼理由好搪塞了,感謝那個捧茶的天使!
「她口渴,要我出來倒杯茶給她喝。」
「喔?」
正在對方就要相信她的話舉步離去,而她也為自己的急中生智沾沾自喜想走開時,那位捧茶女傭就已經開了她的房門。手一滑,手上的茶杯應聲落地,驚悚失措地喊了出聲:「小姐——」
「糟了!」孟晴羽連忙跋腿就跑。
一群傭人一看見她奔跑,也追了上來,一邊大叫:「快通知少爺!」
孟晴羽不禁埋怨上天,生平第一次幹壞事就出師不利,這世界分明是和她過不去嘛!看她外表嬌弱就以為她好欺負嗎?
「小姐,別跑!」
唉呀!狗急會跳牆!人在被逼急的時候,可是會無所不用其極的!
孟晴羽伸手抓起一張椅子,朝後面的人砸去,原本以為可以擋一陣子的;沒想到,有人持槍出現在前面,疾步向她走來,而後面又有人死追她不放。完了!她逃婚才沒「三百公尺」,就要被人逮回去了嗎?
她緊閉上了眼——
突然,她腰一緊,一股熟悉的男性氣息襲入她口鼻內。她驀地睜開眼,喜出望外地喊著:「是你!」
「別說話!」他有些惱火的低喊:「你以為你在幹什麼呀?沒有周詳計劃就這樣貿然行動,若發生了危險怎麼辦?」
「我不怕呀,因為有你呢!」孟晴羽笑得甜蜜又開心地看著他那張俊秀的娃娃臉。從被他救的那一瞬間起,一看見他,她就常感到「安心」兩個字在心中駐足。
面對她這種信任的燦爛笑靨,他忽地覺得心痛。他避開她耀眼的笑容,低問:「你不後悔?」
「我絕不後悔!」
爾後,魏彥平俐落地帶領著她,衝破層層攻擊。
頓時,孟晴羽深覺寬心地看著他告訴自己,他的傷必定是好了。
看著她義無反顧全然的信任自己,魏彥平不禁擰起眉頭,外面的世界沒有她想得那麼簡單。他只能守護著、看著失去羽翼的她,能堅強到什麼地步?是不是如她自己所說的一樣?
「危險!」
冷不防二顆子彈毫不留情的射了過來,魏彥平一把將孟晴羽抓了過來,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同時射出二發子彈,不敢相信西園寺靜和竟無情到這種地步。
但隨後他就明白了,這是一個試探——
他在測試他對孟晴羽的態度!
一分神,子彈擦過魏彥平的額際,鮮血立即飛濺,噴到了孟晴羽臉上,她眼前霎時出現了一抹飛舞的血花。
「魏——彥平——」
孟晴羽一下子愕愣住了,心焦如焚地側過頭去,雙手扣住他,根本無暇分神其他,自然也沒注意到另一頭被射中手臂的西園寺靜和,正以無比詫異、怨恨的目光睖瞪著他們。
「你沒事吧!」岳虹擔憂得看著靜和。
西園寺靜和拒絕了岳虹的攙扶,搶過手下的衝鋒鎗,立即瞄準他們。但魏彥平已洞悉了他的意圖,攬過孟晴羽,一旋身踢過二名西園寺靜和的手下,快速往後門奔去。
「可惡!」
小林醫師本想領著手下追上去,但西園寺靜和卻舉起手來,冷淡地道:「不用追了。」
「老大!」手下們全是不可置信的怨恨咆哮。
「好玩的遊戲要慢慢玩才有趣呀!」西園寺靜和血腥狡獪的笑了,眼眸中綻出異樣噬人的光彩。「小林,派人到『濟世救人』醫院去,我們要歡迎孟家的主人回家了。這場遊戲還沒結束呢,而且會愈來愈有趣喔!」
「哇!魏大帥哥回來了!」
孟晴羽一進到這間高級公寓中,就被眼前這個一口白牙,六尺二寸,戴副墨鏡,瘦削結實,長得像湯姆克魯斯+傑森普利斯+湯尼庫科奇除以三的英俊男人給嚇住了!
他分明、肯定、絕對是外國人嘛!怎麼會講這麼流利的國語!?而且這裡不但沒有太陽,反而還稍嫌烏漆抹黑的,他怎麼還戴著墨鏡呢?若他不是瞎子,就是神經不正常的變態了。
像是看穿她心中所想似的,那名「變態」微微一欠身,行了個著實紳士又瀟灑的屈膝禮,以他悅耳不可思議的男高音道:「幸會!孟小姐!我是小彥彥的親密愛人——0號情人。」
「好了!我的『0號』情人麻煩你過來一下,我找不到醫藥箱!」魏彥平站立在櫥櫃前蹙眉地道。
墨鏡男孩摸摸鼻子,又笑著對孟晴羽道:「有不少人以為我是芝加哥公牛隊的TONI KUKOC(湯尼.庫科奇),不過我的三分球可投的比他好。在下 Jeff Rock ,中文名字雷默平,請多多指教!」
耳邊嗡嗡嗡的叫聲,孟晴羽壓根沒把他的話聽進耳裡,思緒全停格在那句——
親密愛人加「0號」情人!
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她根本不明白情況就已經先臉紅了?彷彿真有那麼令人曖昧似的。
「呃……」孟晴羽不自在地清清喉嚨道。
兩個男人因為她的出聲,全轉過頭來看著她,不明所以的問:「怎麼了?」
「嗯,那個……」她支支吾吾,不安地絞扭著手指,期期艾艾地看著他們,吐聲如蚊蚋的問:「0……0號是什麼意思?」
雷默平錯愕了三秒鐘後,放聲大笑了起來。同時,魏彥平賞了他一記衛生眼,示意他收斂自己的行為。
「潔……潔白無瑕!哈哈哈……」
雷默平抱著肚子,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看得孟晴羽十分惱火,恨不得抓起身旁的電話向他砸去。她不懂,他也不用笑得這麼失禮吧!
「所以你就別教壞小孩子了。」魏彥平拿著醫藥箱K了他一記,才把他狂妄放肆的笑聲打掉。
半晌,雷默平才正色看著他,蹲在他面前,拿出酒精,嘴上喃喃道:「你常把身體弄得傷痕纍纍的,看得我好捨不得。」
「我不是小孩子。」孟晴羽突然義正辭嚴的說著。她無法忍受魏彥平拿她當小孩子看待,不知為何的,這讓她覺得很不能忍受。「我二十歲了,不是小孩子。」
「二十歲?比我小一歲而已耶!」雷默平低呼一聲。
魏彥平笑得明亮溫柔的解釋:「別介意!只要是年紀比我小的人,我都稱為『口都模』(日文:小孩子)。」
「我比你小沒幾歲吧!」孟晴羽不服氣地問著。艾家三姐妹看來都比他還大,難道他還會老到哪裡去不成?
「哇塞!你真會利用你的娃娃臉!」
雷默平笑著調侃,魏彥平但笑不語。
「難道……你不是才快二十歲嗎?」
孟晴羽的話語才一落下,一名穿白色醫師袍的男子就神色慌張的跑進來。
「不好了!發生了一件大事!」
「怎麼?萬里,你今天的手術失敗了嗎?」雷默平打趣的問。
「去你的!」宇野萬里瞪了他一眼,旋即轉向魏彥平,「孟湘君被人綁走了!剛剛我要去病房推他出來動手術時,發現他不見了。」
孟晴羽震驚得不能自已,良久,她哭跪倒在地,淒厲地大喊:「爺爺——」
「你冷靜一下!」魏彥平一手抓住她,看著宇野萬里,「有沒有可能是去散步或洗手間?」
「他不能自己行動!」宇野萬里悄悄遞了一隻針筒給雷默平,「那藥的作用比我所預估的還嚴重,他已經幾近中風狀態了!」
「不——爺爺……放開我!我要去救爺爺!我要去救爺爺!」孟晴羽奮力要掙脫魏彥平的掌握。
雷默平冷不防一針刺向孟晴羽,她整個人軟綿綿地倒向魏彥平。
「你不該沒有料到西園寺靜和會去醫院綁人的。怎麼不通知I?J?O的人去醫院把守?」宇野萬里責難的問道。
「這麻醉藥的藥效到什麼時候?」魏彥平答非所問地問道。
「明天中午!」
「那好!聯絡總部,派一架直升機過來。我要去『 HOSANNA』島。」
「你——」兩個大男人都不明白他的用意。
「你們還不瞭解嗎?」魏彥平忽然淡淡的笑了,笑容中有一絲牽強,「我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