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嗎?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你的膽子不是一向很大?」費俊傑全然不信,第一次見這丫頭,她就會衝出來說什麼劫個色,區區說句話能把她嚇死,他才不信!
費俊傑兩顆眼珠依然盯著眼前鍋裡的食物,忍不住嚥了嚥口水,他中午沒吃飯,現在已經飢腸轆轆了,看到如此美味的食物,更是忍不住想大快朵頤。
「香吧?」岑玉柔驕傲地揚了揚頭,「你也喜歡吃糖醋排骨?看吧,我們有共同的喜好,以後啊,我就天天給你做糖醋排骨,絕對讓你百吃不厭。」
這丫頭真是話嘮,費俊傑忍住想偷吃的衝動,裝作淡定地走到餐椅上坐下,從背後看著忙碌的岑玉柔,聞著菜香,耳邊聽著她的喋喋不休,心中的浮躁煩愁竟化為烏有,慢慢地有了安寧的感覺。
難道是因為太寂寞?還是單身太久?竟想這樣持久下去,家裡有個女主人,似乎也不賴。
「喂喂。」
費俊傑正發呆,眼前多出了一隻小爪子。
他抬起頭,就看到岑玉柔笑吟吟地端著糖醋排骨,淘氣地揮了揮氣味,誇張地聞了聞味道,神氣地笑道:「怎麼樣?香吧?飯菜都好了,快來吃吧。」
岑玉柔把糖醋排骨放在桌子上,逕自坐到費俊傑對面,桌上已經擺了三菜一湯,碗筷就在手邊。
她像是在自家一樣,熱情地招呼身為主人的費俊傑,「快吃吃看,符不符合你的口味,提提意見,如果哪裡不滿意,我下次改進。」
費俊傑看著眼前的岑玉柔,也許是燈光柔美的光線折射進自己的眼睛裡,暖化了眼眸裡的冰冷的一角,他的眼神不自覺的柔了下來,覺得眼前這丫頭也沒那麼討厭,仔細一看,以前並未注意的五官也立體了。
岑玉柔的眼睛和他自己的完全不一樣,大大的且炯炯有種,總是閃爍著美麗的光彩,小巧的鼻樑下是一張精緻的小嘴,她的嘴角總是揚著笑意。
「看著我做什麼?」
費俊傑一愣,發現自己竟然想著岑玉柔連著兩次出了種,他還未究其原因,岑玉柔就拿著筷子夾了一塊排骨放進他的碗裡。
「不相信我是吧?放心吧,沒毒的,快吃吧。」
費俊傑壓下心中莫名異樣的情愫,夾起排骨咬了一口,嗯!入口酸甜,外酥內嫩,好吃!有一種媽媽的味道!費俊傑抿了抿嘴,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陷入沉思。
他從小就喜歡吃母親做的糖醋排骨,可是三年前母親病逝,他再嘗這道菜,卻百吃不知其味,再也沒有那種媽媽做出來的味道,沒想到,今天竟然能吃到這麼熟悉的味道,他一時百感萬分。
岑玉柔一動不動地看著對面的費俊傑,他的表情簡直是瞬息萬變啊,從欣喜到錯愕,緊接著又是震驚、失落,終了還歎息一聲。
岑玉柔緊張地不知說何是好,她做的菜有那麼難吃嗎?不應該吧?她可是有廚師執照的!為了討到帥哥當老公,她可是十八般廚藝樣樣精通呢,別說洗衣燒飯,她是個好手,就是把她扔進職場裡,也是數一數二的精英啊。
費俊傑還在抿嘴不語,岑玉柔終於忍不住弱弱地問了一句:「真有那麼難吃?」
不會吧?岑玉柔拿起筷子自己也夾了一塊排骨吃了口,挺好吃的呀,沒有失水準,還是說這個男人不僅性取向是扭曲的,就連味覺也和別人不一樣?
費俊傑慢慢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黯然,淡淡地說道:「岑玉柔。」
「有!」岑玉柔看他那副冷漠的樣子,心都要提到嗓子眼裡了,「有什麼不滿意地你就直說吧。」她吸了吸鼻子,已經做好被轟出去的準備了。
「給我一個,留下你的理由。」
岑玉柔眨眨眼,「理由?」
「對,說說看,為什麼見到我第一面就想盡辦法接近我,有什麼目的?」
岑玉柔對了對手指,「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坦白從寬。」
「那我們要說好,我說實話,你可不許翻臉,不許生氣,不許把我扔出去。」
「說!」費俊傑耐心全失,啪地一下放下手中的筷子。
「我那個時候是因為第一次見到你,覺得你美艷動人,驚為天人,對你色心大起,決定捨身取義來劫個色。」
費俊傑覺得頭上有烏鴉飛過,瞇起眼,磨了磨牙。
岑玉柔感覺到危險靠近,連連叫道:「看吧看吧,我說實話,你又不信,我說的是句句屬實,毫無半點假話。」
「只為劫個色?」這丫頭到底是有多色?
「當然還有其他原因啦。」
「好,繼續說,直到說服我,我再考慮看看是否請你當管家。」
岑玉柔認命地繼續說道:「然後,我發現你……」她頓了頓,偷偷看了眼費俊傑的臉色,「我發現你性取向不尋常,而且聽『私奔吧』的酒保說,你是牛郎。」
「酒保?」費俊傑皺了皺眉。
「對啊,還挺帥的。」岑玉柔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他都不知道說岑玉柔天真好騙呢?還是該說自己交友不慎?
這丫頭也真是笨!別人說什麼都信,怪不得她那天居然以為他是牛郎,原來是被他的損友騙了,那個哪裡是什麼酒保,分明就是「私奔吧」的老闆,他的「損友」!
「於是,我懷著一顆博大的胸襟,決定捨身取義,解救你脫離苦海,讓你愛上女人,再讓你……」
費俊傑已經找不到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亂用成語的笨丫頭,他抽了抽嘴角,忍不住打斷岑玉柔的話,「夠了,我想這些理由都不能讓我留下你,請便吧。」
「啊?」岑玉柔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她聲情並茂地說了一大堆,還做了一桌子的好菜,這個傢伙居然不認帳了!
岑玉柔不服氣地跳起來,「喂,費俊傑,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不算數,你明明說只要我做好了家務,做一桌子好菜,就可以讓我留下來嗎?我到底是哪點讓你覺得不滿意呀,我不就是個女的嘛,我知道你喜歡男人,可是也不用這麼討厭女的吧!而且,我覺得正是因為我是個女的,你才更應該把我留下來,這樣的話我豈不是勾引不了你,也少了很多麻煩!雖然我很想勾引你……」
岑玉柔在費俊傑身後喋喋不休,費俊傑有些頭疼,他確實是食言了,這丫頭做得很到位,房間收拾得很乾淨,一塵不染的,就連他最愛吃的糖醋排骨都有媽媽的味道。
可是……正如岑玉柔所說,她是個女的,可是他是個有正常性取向的男人,他對她已經有廠異樣的情愫,如果再朝夕相處下去,一些事情就不會受控制了。
沒錯,現在想起來,這些日子的情緒不穩,包括剛才的失神,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對眼前這個丫頭有了異樣的情愫,他並不排斥愛情,可是並不想以這樣的相遇開始一段戀情,更何況這丫頭滿腦子裡只有帥哥,只是因為他長得帥,所以才想劫個色嗎?
這個外貌協會的笨丫頭,誤闖進他的生活,居然只是為了他的長相!外貌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費俊傑狠了狠心,聲音冷下來,堅決地拒絕道:「你的理由很充足,但並不能改變我的決定,我想不出留下你的理由。」
屋子裡忽然靜了下來,只能聽見屋外雨水的沖刷。
岑玉柔站在費俊傑身後,看著他的一言不發,緊抿著嘴,眼淚慢慢在眼眶裡纘動,她失敗了,她努力了這麼多,滿懷期待了這麼多,結果還是被嫌棄了。
心裡的感覺很怪,就連之前被羅霄橋劈腿,她都沒覺得這麼傷心難過,看來,她是動了真感情,她才會如此失落。
本以為費俊傑再討厭自己,他們也算是老相識,她只要做好管家的本分,他也會留下自己,沒想到……
「好吧。」岑玉柔吸了吸鼻子,「那……」她的聲音都哽咽了,「那麼不好意思,打擾了。」
岑玉柔拿起包包,走到房門口,像是想起什麼,她又開口說道:「我記得你說過,再也不見嘛,那麼就再也不見吧。」
不知為何,聽到岑玉柔沙啞著聲音,哽咽著說「再也不見」這四個字的時候,費俊傑的心居然「咯瞪」一下,心裡全是後悔,待他想衝動地去挽留她的時候,岑玉柔只留給他一個背影,把門關上了。
他做了什麼?又說了什麼?
費俊傑是個很少後悔的男人,在岑玉柔離開的那一秒,他的心都是不安的,拋開那丫頭的動機不純,她還是可以做一個稱職的管家吧!
他從沒有討厭過這樣冰冷決絕的自己,以前覺得自己的冷酷無情,在生意場上可以無往不利,而這一次他竟然狠下心來對一個笨丫頭說了那麼一番狠話,換做是他都會難過。
雖然他一直很討厭自己這張帥氣的臉,但是這一次他也只能歎息了,如果不是這張臉,說不定這麼笨的丫頭也不會看上自己,也不會笨頭笨腦地闖進他的生活。
想了這麼多,費俊傑已經不知不覺地走到門口,無意識地握著門把。
風雨聲近在耳邊,費俊傑才驚覺屋外還在下著大雨,岑玉柔走得匆忙,連雨衣都沒有拿,岑玉柔應該沒走多遠,現在追還來得及……他已經顧不得那麼多,打開門,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雨水猛地沖刷下來,瞬間淋濕了費俊傑的全身,好半天他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再跑沒兩步,就看見一個人慢慢在雨中走,那人的背影是那麼孤獨寂寥,鬆垮顫抖的肩膀讓她更顯瘦弱。
費俊傑不由放慢了腳步,一步步走到岑玉柔的身後,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岑玉柔錯愕的回頭,臉上佈滿了冰冷的雨水,雨水中還有淡淡的眼淚,她哭泣著,抽噎著看著眼前的男人,抬手摸了一把鼻涕,「哇」地一下哭了出來,「費俊傑,你這個混蛋……」
冰冷的雨水沖刷著岑玉柔,但是她的心更冷,她哭得哽咽,只想把心裡的憤怒說出來。
「你不就是仗著我對你有好感,你才對我的真心視而不見嘛,你以為你長得好看了不起啊,和你的長相比起來,我更想看到你笑,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做得那麼好吃的糖醋排骨,我也在你的臉上捕捉到了欣喜,為什麼你還要把我拒絕於門外,難道我想看到你笑,看到你愛上女人,這樣的小小心願都無法滿足嗎?我告訴你費俊傑,我是不會被打垮的,這一次失敗了,我還是會再回來的……什麼狗屁再也不見……唔……」
岑玉柔的憤怒已經被對面的男人霸道地吻進了嘴裡。
費俊傑一把扣住岑玉柔的後腦杓,舌尖已經不容分說地鑽進她的口中,夾著雨水肆意地掠奪。
也許衝動是一瞬間,情愫是一瞬間,可是沉迷卻是深深的眷戀。
在看到岑玉柔滿臉淚痕地在雨中指責著他,他的心都糾到了一起,這個笨丫頭怎麼就有能耐輕易地撩撥他的情緒呢!
岑玉柔還在震驚,費俊傑居然……居然……
雨水實在很大,讓她睜不開眼睛,看不清費俊傑的神情,從他掠奪的舌尖可以感覺到他的憤怒,他生氣什麼?她還沒生氣呢!
冰冷的雨,熱烈的吻,讓岑玉柔想不通也看不透,呼吸越來越稀薄,微微閉上眼,腦子一抽,竟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