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鬧鈴突然響起,何月在第一時間睜開了眼睛,迎接她的是白茫茫的一片,糟糕!眼鏡呢?
她伸手在櫃子上摸索著,沒有摸到,無聲地一歎,她伸到第二格抽屜,嗯,有了!幸好她有預備多一副眼鏡,以備不時之需。
胸口好涼,她拉著被子遮住自己的胸前,等等,她一驚,為什麼她感覺好像怪怪的?
她不喜歡裸睡,這樣讓她覺得沒有安全感,還有她的背後為什麼熱熱的,好像……
「早。」晨起的男性嗓音帶著絲絲朦朧,淩鋒將自己的頭放在她的肩上,手毫不客氣地擁住她的腰。
「你……」她不是個傻傻的女孩,一個男人出現在她的床上,單純地以為不可能沒發生任何事情,但她不會像一般失身的女孩一樣大呼小叫,她只是很好奇,與她發生關系的是誰?
下身很不舒服,身體像被拆了一樣,這便是做愛後的後遺症?她必須說,她不是很喜歡這種感覺,或許她遇到了傳說中的一夜七次郎,能力太強導致她很不舒服,俗稱縱慾過度。
「你忘記了?」男人語氣有著淡淡的不滿,摟著她腰部的力道稍稍加重。
這個聲音很熟,她轉過頭,看著躺在她床上,她身邊的男人,她恍然大悟地說:「是你……」
「想起來了?」俊美的臉部總算有了笑容,緩和了剛剛的不滿。
「你有沒有病?」她動作俐落地扯過一半的被單,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一臉的寒霜。
淩鋒的臉部一僵,他這麼久以來,不管多晚,都沒有跟女人同眠過,這是他的原則,昨天,他難得打破自己的原則,可他怎麼也沒想到,他們的對話會這麼有新意!
「你是什麼意思?」
「我們都是成年人,發生關系是正常的。」雖然昨天因為酒醉占了一大半原因,不過她自己也有不能推卸的責任,誰讓她自不量力地亂喝酒。
「因為以你的過往情史,我相當地好奇,你是否健康?」這一次她換了一個比較文明的問法。
他如果還能和顏悅色地對她說話,那他的腦袋大概也壞了,冷下一張臉,他惡劣地湊到她的耳邊,「看來你是很健康了,小處女。」
「處女怎麼了?」她不為所動。
「說明你健康呀!」淩鋒也是有名的毒舌,只是很少發作罷了,他還沒遇到過這麼不把他當一回事的女人。
「謝謝誇獎。」她穩定地接下。
「不過……」他壞壞一笑,「在你眼中不健康的我,昨天好像忘記用保險套了。」他一臉的無辜。
「是嗎?」她波瀾不興,揚起眉,突地放開被單,大方地裸露著自己的身軀,轉身往浴室走去,反正做都做過了,遮來遮去也沒有意思。
換淩鋒傻眼了,這個女人,真是高傲地讓他想打她的屁屁!
很快,何月便梳洗好了,沒了昨日的萬種風情,又恢復了往日的嚴謹秘書裝扮,拿起包,穿上鞋子。
在她准備出門之前,淩鋒還是忍不住地先開口:「你去哪裡?」
「淩先生,上班時間到了。」她冷冷地說,她不像某人是夜貓子,「而且,如你所說,你昨天忘記使用保險套了,為了我們以後能好好相處,避免一些意外,我還必須去一趟藥局。」
去藥局要做什麼,淩鋒不是傻子,當然知道是去買避孕藥,這讓他該死地想敲碎她冰冷的面具。
「對了,如果你要離開,請幫我鎖好門,至於……」她皺皺眉,似乎不滿滿室的淩亂,「屋子我會回來再整理的。」交代完畢,她拿著包包,從容不迫地離開她的公寓。
這算什麼?他淩鋒被一個老姑婆給嫌棄了?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
她還敢膽大地質疑他的身體健康問題,他從不會跟來歷不明的女人上床,上床時也會做好避孕措施,唯一的例外居然問他,你有沒有病?他火大地瞪著天花板,這個女人真是太高傲了。
他後悔昨天跟她上床了嗎?答案是否定,他不後悔,經過昨天與今天,還有以往的認識,他知道這個女人,是真的不在乎他。
歡愛時的嬌媚,也不過是因為醉意和生理反應罷了,她非常不想跟他扯上關系,而他偏偏就是有劣根性,她越不喜歡,他偏不順她的意。
重新蓋上被子,他躺下補眠,他是典型的夜貓子,怎麼可能這麼早就起來,她想他走是吧?等他睡飽了再說!
◎ ◎ ◎
離開公寓,從藥局買了藥,問清楚使用方法,何月喝著手中的水,和著藥吞了下去,指尖抹去唇邊的水漬,望著不遠處的公寓,她陷入沉思。
以前小女孩的迷戀,到現在的看清、看淡,她早已拋棄了以前的枷鎖,只是……她皺著眉頭,她倒是沒想到她會跟他發生關系。
現在想來,她真的想不通青春期的她是怎麼回事,怎麼就喜歡上了他呢?果然是幼稚的小女生。
這種花花公子不是她能承受的,她有自知之明,她也沒有興趣跟他當炮友,反正,這種人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將剩下的避孕藥扔進垃圾桶裡,她可不想有人看到她的包包裡有這種東西,這會破壞她近幾年努力維持的形象。
現在沒什麼不甘願了!她之前的不甘是因為他的玩世不恭和冷淡,如今她給了那個心高氣傲的男人一個下馬威,她的怨氣出得也差不多了,伸手攔下計程車,趕著上班。
對於失身這件事,何月也不是古板的人,既然發生了也沒辦法,不過昨夜的點點滴滴,她慢慢地回想起來了,她沒想到一向清心寡慾的自己,在男人身下也會這麼地瘋狂,這麼地嫵媚,沒有平日裡的一絲理智。
很棒!淩鋒是個很棒的男人,在床上,讓她體會了什麼是欲仙欲死。
她的耳朵有些泛紅,她瞄了瞄司機,嗯,還好,沒注意到她的窘樣,不管再怎麼冷靜的人,大白天地想這些有的沒的,她總歸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當紅燈車停下來時,她透過後視鏡,正好看到鏡中的自己,鏡子中的臉,她是再熟悉不過了,以他的品味,這麼普通的臉,怎麼會合他的胃口呢?
不是她不自信,只是她真的長得很普通,平凡的臉蛋,臉頰上還有一些因為曬太陽而留下的點點雀斑。她唯一的優點,就是有一雙大眼睛,可惜她的眼睛近視太深了,眼睛又不太習慣戴隱形眼鏡,只好戴眼鏡,卻遮住了這雙大眼,所以,這個優點也只有自己可以欣賞了。
昨天她醉了,他大概也醉了,不然怎麼能下得了手呢?
「小姐,到了。」計程車司機提醒道。
「嗯。」她回過神,給了車錢後趕緊下了車。
說不在乎,其實還是有點不自在,誰能料想到自己能在幾年以後,居然與自己當初喜歡的人上了床!不管怎麼樣,一夜春風,就當作是春夢一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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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自認為是一場夢後,某人似乎跟她槓上了!
「你怎麼還在這裡?」她表情冷冷的。
下班後,她以為自己一回來,就不用再面對這張臉了,沒想到在鞋櫃旁,她發現一雙不屬於她的男性皮鞋,果然,那個男人還躺在床上,睡得相當恣意。
「嗯,幾點了?」悶悶的聲音從被子底下傳來,顯然他還沒清醒過來。
「你可以走了!」懶得回答他的話,她正色道。
「嗯,等等……」看樣子,他是打算繼續賴床了哦!
她走上前,保持一步之距,狠狠地將被子拉起,冷眼瞪視著趴在床上的男人。
「好冷……」男人冷得睜開眼睛,轉頭看著站在床頭的女人,「你回來了?」
「你可以離開了!」她不介意再重復一次。
「怎麼了?」不解她的一臉冰冷,他側過身,絲毫不在意地展示自己雄壯的男性軀體,一臉的關心。
她不是沒見過裸男,但是,這麼近距離是第一次,她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耳朵紅了,「穿好衣服,離開!」將他的衣服扔給他,便轉身離開臥房。
無所謂地聳聳肩,他望了望天色,確實不早了,他可以去遛達遛達了,他如蓄勢待發的豹子,優雅起身進浴室,迅速地沖了個澡。
毫不意外地看見胸前的抓痕和吻痕,他不由地笑了笑,這個女人絕對比她的外表要熱情很多,光憑身上這些印記就足以證明了。
早上的不快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愉悅,他擦乾身體,穿戴整齊,然後步出臥室,看見冰雪女王正在廚房弄吃的,呃,他還真的很難想像一個冷冰冰的女人,怎麼可能煮出有愛心的食物。
「在煮什麼?」他走到她的身後問著。
何月沒有說話,繼續做著手上的工作。
「餃子?」他揚高聲音,他還真沒想到她會包餃子,他以為這種傳統的包餃子會出現在任何人身上,卻沒想過會出現在她的身上,她不像是個傳統的女人,反而像都市女強人。
拜現在科學發展所賜,很多人都可以輕輕松松地吃到餃子,雖然是急速冷凍餃子,但是味道還不差,起碼很方便,只要把水燒開,放進去煮就好了。
對何月而言,包餃子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她的父母早就離婚,是外公、外婆一手拉拔大的,所以這些傳統的手藝她會的很多。
餃子皮是去菜市場買的,肉餡則是自己做的,用餃子皮包好肉餡,捏出好看的形狀,接著放進鍋裡,煎煮皆可,自己做的肉餡要新鮮很多,比起冷凍水餃也好吃很多。
淩鋒看著她動作迅速地一個一個地做好,放在盤上,仔細地點了點,說道:「不夠吃,我要吃二十個。」
何月的手一頓,眼睛看向淩鋒,「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吃二十個,你只做十個不夠。」兩個人的話,怎麼都要做三十個吧。
「淩先生,我為什麼要給你做?」她加重語氣。
「為什麼不呢?」他裝可愛地看向她。
「你給我一個理由。」她可沒有跟他好到要一起吃飯吧?就算跟他做過愛,並表示他們之間的關系要長久下去。
「嗯……」這個得好好想想,他側著頭,他是她老板的好友?這個理由好像不行;那換成他們昨天共度一夜?她大概會直接踢他出門!
他突地一笑,「因為我們曾經是同個學校的,你是我學妹,如今相見,是不是應該聚聚?」他認為這個答案很適合。
上個禮拜,他回高中學校與一些舊同學見見面,不巧看到她的畢業照,那時的她和現在差這麼多,他還真沒認出來。
那時的她模樣和現在差不多,只是他認不出來的是她的氣勢,她以前顯得有些羞澀,完全看不出如今冰雪女王的架勢,真不知她這一身冰霜是哪裡練就的?
「是嗎?」她很懷疑,他是否還記得她?
高中時期他無情的拒絕,她現在想起來反而不會怪他,只是那時還真的有點受傷。
如果一個男人不能嚴格地拒絕一個女人的話,反而會讓那個女人糾纏不放,到頭來對誰都不好,可是,那時她因為向他告白,而被他的愛慕者推落水中,他不可能不知道。
她就在想,那時的他,就如一個國王一樣,自己過得開心就好,不管其他人的事情,就算起因是他,只要不是他做推手,他就不管,放任著。
這種感覺,讓她自己覺得像個小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後悔,那時沒事作什麼大膽告白,直接暗戀不就好了嘛,也不用那麼丟臉!
後來,整整三年的高中生活都在嘲笑中度過,從此,她便決定不能隨便地迷戀人的外表,特別是那些長得越好看,越不能迷戀,免得接觸後會很失望,畢竟這種衣冠禽獸太多了,就如她眼前這只。
「請問淩鋒學長,你有照顧到我嗎?」她淡淡地問。
「嗯,這個,沒有,呵呵!」他那時身邊美女環繞,怎麼可能關注一株小草。
「那你是我的什麼學長呢?」她說完,直接低頭,做好手中的這個,剛好十個。
「你不能這麼說,我沒照顧到你,那我……」該死!他想不出理由。
「不管,我餓了!」他看著她手上的餃子,饑腸轆轆。
「出門轉彎,走幾步就有賣吃的。」她決定了,晚上不吃水餃,吃煎餃,再搭配啤酒,嗯,不錯!
「等等,你怎麼可以這麼冷酷無情!」他一個情場浪子碰到了冰雪女王,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哄她。
「你……夠了沒?你已經侵犯到我的生活了。」她相當不開心,這間公寓還沒有人進來過,她不喜歡有人在她的房間裡走來走去。
她的房間要有絕對的安靜,絕對的乾淨,非常不喜歡有人在她的領域耍無賴,房間裡的一物一景全部是她自己弄得,連刷油漆也是自己來。
說她潔癖也好,說她有強迫症也好,她喜歡自己裝飾家的感覺,而且她的家就如她的心一樣,有人進入她的房間,就感覺有人要進入她的心,而她的心,已經關上了門,只能孤芳自賞。
「侵犯到你的生活?」有這麼嚴重嗎?
他清清喉嚨,「你該不會告訴我,我是這個房間的第一個客人吧?」
不用何月回答,她鐵青的表情就告訴了他答案,「好,這是我不對,不該這麼唐突,但是……」
一瞬間,原本慎重的表情,突然變得可憐兮兮,「何月大秘書長,我真的好餓,我都還沒有吃過飯,我真的好餓!」沒說出口的是,昨天他的力氣都花在她的身上了,所以他的餓,她要承擔一半的責任呀。
何月沒有再嚴正地拒絕了,臉上的冰霜有些褪去。
「真的,我吃完,我就走!」他抬起三指,發著誓。
看了他好一會兒,確定他不是在說謊,她才收回打量的目光,幾不可見地輕點頭,低頭繼續包著餃子,他說二十個,那就二十個吧,她疑惑他吃得飽嗎?
她一向包餃子都包得適中,不大,以免破皮了,倒是他那健碩的身子,她真的覺得他不像是吃二十個就會飽的人,她都要吃十個。
「何月,可以再加幾個嗎?」果然,他開口了。
包著餃子的手停了一下,又靈巧地恢復,「嗯。」
「你果然是好人!」他笑道。
每次看到他的笑容,她就不是很高興,當初就是迷戀他陽光的笑容,但他本質卻不是陽光少年,而是披著羊皮的狼。
「肉餡多了!」她開口。
他的笑容停在了臉上,沒了接話,心想是肉餡多了,所以她才大慈大悲地多包幾個餃子?
「否則要扔掉。」她解釋。
扔掉了還不如喂他?他真的這麼不被她喜歡嗎?答案是肯定的!
他無助地回道:「那我去客廳,不打擾你了。」
噪音驅逐,終於安靜了,她深吸一口,果然還是安安靜靜的環境比較適合她,將肉餡全部都包掉,大概有四十個左右吧。
熱好油,將一個個餃子放上去煎,她順手取出盤子和筷子,弄好蘸汁,過了幾分鍾,皮薄味美的餃子馬上熟了,餃子底部還泛著層層金黃的脆皮。
關了火,將餃子放上盤子,一個盤子十個,是她的,剩下的全裝在另一個盤子,是他的。
端上飯桌,她沒有喚他,自己從冰箱裡拿了一罐啤酒,搭配著吃。
「煮好了?」冰雪女王一直不說話,他只能自己厚著臉皮問。
何月給了他一記冷眼,這麼明顯的問題還問她,看不見嗎?
「呵呵。」他只能乾笑,他真是發神經了,以他的財力,什麼大餐吃不起,硬要窩在一個女人家裡討吃的,還得忍受她的陰陽怪氣。
他看到她的手藝,他的腳肯走,可他的胃卻想要留下,不肯走呀!
「那我開動了!」他自然地認為大盤是自己的,大手大腳地拿過筷子,挾了一個往嘴裡塞,「啊!」好燙。
白癡!何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打開冰冰涼涼的啤酒。
嗯,他就說,她不是那種鐵石心腸的人,這不,看見他被燙,還給他遞啤酒了……
但何月拿起啤酒,不做作地大喝一口,淡淡的酒味,馬上充斥著她的口腔,酒精度不高,很淡,加上冰過,沖淡了啤酒的苦味,口感比較像飲料。
注意到一旁不善的眼神,她掃回去,「想要自己去冰箱拿。」她不會吝嗇一罐啤酒的。
「你……」果然是好樣的!
淩鋒冷著臉起身自己往冰箱走去,打開一看,很乾淨,是個會整理家務的女人,而且食物豐富,是個懂得生活的女人,但這一切都無法磨滅她剛剛的見死不救。
她不提醒他,餃子剛出爐會燙就算了,是他太大意,可為什麼看他被燙,她居然還一副她是好人,不介意他喝她的啤酒,可惡,他需要的是她手中那罐,不是冰箱裡的。
打開啤酒,狠狠地灌了一口!冰涼的感覺馬上取代了剛剛的麻燙,真爽!心中的不悅降低了不少。
回餐桌,這一次他很謹慎地吹了吹餃子才咬下,嗯,是高麗菜餡,很好吃!
滿滿的汁液順著破口的皮流入他的嘴裡,他兩眼都要冒愛心了,太好吃了!他不是沒吃過什麼小菜,他有時也會去吃夜市的。
只是這味道真的很正點!
肉很新鮮,餃子皮煎得脆脆的,略帶焦焦的,咬著也有嚼勁,再搭配著涼涼的啤酒,好吃,真是沒話講!
於是餐桌安靜了,沒有人再被燙到大呼小叫,只有嘖嘖作響的嚼碎聲,還有意猶未盡的感歎聲,他沒花多少時間,快速解決掉。
抬頭看向何月,發現她吞掉最後的一顆餃子,細嚼慢咽,啜了一口啤酒,動作乾乾淨淨、大大方方,沒有別扭,好像他們是認識許久的好友。
「咳,謝謝你,很好吃。」
吃完食物,贊美廚師,是一種禮儀,他一直這麼認為,可看著何月不屑一顧的模樣,他倒覺得自己成了那個裝模作樣的人了。
「你可以走了。」何月實在不喜歡自己的房間多了一個人。
「好吧!」他起身,她果然不喜歡他,昨天的歡愛大概也只是她一時的昏頭吧。
他轉身想說些什麼,身後的門卻已經重重地關上,他告訴自己別氣,這個女人討厭他,是她不識貨,踩著重重的腳步,他離開了她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