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筠跟在丈夫與婆婆身後,聽著他們母子倆的對話,不覺露出會心的微笑。
看起來婆婆很開心呢!這樣她這禮就算送得值得了——送禮的藝術不在價錢的高低,而是能不能送到收禮者的心裡,讓對方真實的享用到那份禮物的好處,她就是基於這樣的想法,才會為平日忙碌教小朋友畫圖的婆婆準備SPA禮券。
「嫂子,你最近跟韓還好吧?」趙康年則跟在袁紹筠身側,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他就抓緊時間問問。
袁紹筠心口一提,一臉驚異地轉頭問他。「發生什麼事了嗎?你怎麼會這樣問?」
雖然她從李美娟那裡獲悉了幾名心儀自家丈夫女子的名單,但目前美娟都還沒有通知她對方有採取什麼行動,怎麼現在康年突然問起這個,難不成事情有什麼美娟不知道的變化?
「沒什麼啦!只是最近韓的脾氣似乎大了點,所以我才……」趙康年尷尬的搔了搔發,畢竟是人家夫妻間的事,他這個外人或許太多事了。
「喔,原來是這樣。」
她心裡鬆了口氣,清楚這八成和自己晚歸的事脫離不了干係,遂安撫地跟趙康年低語。
「可能是工作忙,太累了,改明兒個我再去中藥行抓幾帖補藥,好好的幫他補一補。」
「那就麻煩大嫂了。」
話,點到為止,趙康年沒打算再繼續追究真相。
「哪兒的話,那是我該做的啊!」
不過幾句話的時間,一行人很快就抵達包廂,早等在包廂裡的張義漢及林耕男立刻站起來迎接范秀媛,逗得老太太開心地笑個不停。
好不容易所有人都到齊了,韓孟勳立刻喚來服務生上菜,生日宴就此熱熱鬧鬧的展開。
不意席開不到十分鐘,韓孟勳的手機突然響起,他睞了眼手機屏幕的來電顯示,若有所思的看了趙康年一眼。
趙康年被他看得一頭霧水,忍不住把頭湊了過去,看清手機屏幕上的來電後臉色微變。
趙康年聳了聳肩。「啊!別看我,我可不知道她找你什麼事喔!」
韓孟勳沒好氣的把手機丟到口袋裡,不打算接聽來電,孰料對方不死心似的響個沒完,響到連范秀媛都受不了了。
「有電話就接啊!一直吵很破壞氣氛。」范秀媛正和林耕男在喊酒拳,邊分心的白了兒子一眼。
母親大人都這麼說了,韓孟勳只得翻了翻白眼,走出包廂接聽電話。
「韓孟勳。」接通手機後,他報上自己的名。
「討厭啦韓總,為什麼那麼久才接電話?」
手機那頭傳來陳玉婕嬌嫩的嗓音,說話的方式與平日工作上接觸時很不一樣,明顯帶著點撒嬌的味道。
「不好意思,我在參加家庭聚會,不方便接電話。」暗歎一口氣,她的口吻讓他感覺不太舒服。「有事嗎?」
「人家現在打電話給你,當然是有事啊!」
陳玉婕發出一陣笑聲,透過手機清楚的傳到他耳裡。
「聽說你母親今天過生日,我想向她說聲生日快樂。」
韓孟勳微微瞇了瞇眼。「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這事除了家人和少數幾個朋友之外,他沒有讓任何人知道……等等,該不會是康年那個大嘴巴說溜了嘴,不然這女人怎麼會知道?
「哎呀!你別管人家怎麼知道的嘛!」
陳玉婕的聲音持續由手機裡傳來,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直覺轉身望去,這一望,手上的手機差點沒掉落在地。
「吶!我來了喔!」
陳玉婕千嬌百媚的站在他身後,巧笑倩兮的衝著他笑。
「你……該死!你怎麼會知道這裡?」
天啊!這天殺的是怎麼回事?這是他私人的家族聚會,怎麼搞得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一樣?簡直見鬼了!
「人家就是知道嘛!」
她噘了噘嘴,輕巧的將手機收線,扔回名牌手提包裡。
「我人都來了,你不介紹我跟你母親認識嗎?」
韓孟勳微微變了臉色。「陳小姐,我不認為我們的交情深到足以讓我介紹我母親跟你認識。」
說好聽一點,他們是有生意上的往來,不過說句難聽話,他根本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這女人未免太自以為是了。
「你怎麼這麼說?人家也是想陪你母親過個開開心心的生日,你幹麼這樣折我的好意?」陳玉婕羞惱的跺了下腳。
況且為了來見他母親,她可是大手筆拿出自己店裡成色最溫潤的裸鑽做成項鏈,就為了在他母親面前好好表現一下,他怎能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
「我不記得自己有邀請你,而且我媽不喜歡應酬不認識的人,麻煩你請回。」他沒得商量的下了逐客令。
陳玉婕幾乎要跳腳了,突地眼尖地發現包廂的門似乎有些動靜,她的眼滴溜溜地轉了轉,陡地親熱地摟住他的臂膀。
「討厭啦韓!再怎麼樣我人都來了,你怎麼好讓我白走這一趟?」
袁紹筠打開包廂的門,恰好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她因內急要找洗手間,不意才一離開包廂,竟然就看到老公和陳玉婕在包廂外拉拉扯扯的——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陳小姐?」
她錯愕的瞪著陳玉捷緊摟著丈夫的手臂,一顆心控制不住的沉入谷底。
難道……難道是老公邀請她來參加婆婆的生日宴?
老公是要她以什麼身份來參加這個聚會?
「韓太太!」
陳玉婕佯裝這時才發現她的存在,故作驚慌地放開韓孟勳。
「我聽說今天是你婆婆生日對吧?我特地來向老夫人祝賀一下,不知韓太太願不願意給我這個機會?」
「我說過我沒有邀請你,請你回去!」韓孟勳額上青筋浮動,已然受不了這自作主張的女人。
「你看你看,韓他好凶喔!」
陳玉婕裝出柔弱的樣子,泫然欲泣地微紅眼眶。
「我又沒有惡意,而且我還為老夫人準備了生日禮物,至少讓我向老夫人說句生日快樂就好,這總可以了吧?」
「陳玉婕!」
韓孟勳氣炸了,一把扯住她的手腕。
他一向公私分明,公是公、私歸私,這女人偏要他公私混為一談,怎不教他氣惱萬分?
「老公。」
見老公如此生氣,讓袁紹筠心裡有絲疑慮,當她注意到自己做了什麼時,她已出聲喊住丈夫。
「嗯?」韓孟勳睞她一眼,臉上的表情超級不悅。
「難得陳小姐有這個心,也為媽準備了生日禮物,我們不讓她進去好像說不過去。」不是她想為陳玉婕說好話,而是基於人情義理,說什麼都得讓她進去跟婆婆說句生日快樂。
而且她想不透,老公的反應為什麼這麼大?
純粹是因陳玉婕不請自來,還是羞極反怒、心虛的表現?
因為真的與陳玉婕「有什麼」,所以不敢讓陳玉婕出現在她和婆婆的面前,怕因此被拆穿了西洋鏡嗎?這種可能性到底有多少……
「紹筠!」
韓孟勳氣結,完全沒想到老婆會為陳玉婕講話。
「見個面而已,花不了多少時間的。」
她輕歎一口氣,嘴角努力揚起上揚的弧度,避開丈夫氣惱的表情,擁著陳玉婕轉回包廂,只丟下一句話——
「進來吧,老公,你得為媽介紹一下陳小姐。」
韓孟勳深呼吸又深呼吸,直到兩個女人進了包廂好一會兒,他才有辦法推門而入——笨老婆!他實在會被她給氣死!
或許潛意識裡帶著點想看清現狀的企圖,袁紹筠故意將陳玉婕帶進婆婆生日宴的包廂,意圖借由陳玉婕與老公的互動看明白,這兩人之間到底有沒有曖昧。
范秀媛不愧是見過世面的人,一見媳婦領了一個女人進來,心下打了個突,直覺的詢問了句︰「紹筠,這位是……」
「媽,這位是孟勳公司的客戶陳玉婕小姐,她知道你今天生日,特地來向你祝賀。」
袁紹筠不慌不忙的為兩名女士相互介紹。
「陳小姐,這位是我婆婆范秀媛,也是今天的壽星。」
「韓媽媽,第一次見面實在唐突了點,祝你生日快樂。」陳玉婕禮貌的捧上禮物一份,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容。
「陳小姐,我們之間不是很熟,我沒道理收你的禮。」范秀媛敏感地察覺這位客人頗有問題,她動也不動,甚至連看都不看那個禮物一眼。
這個厲害,不僅不給第一次見面的陳玉婕好臉色看,甚至連她送的禮物都不收,等同於告知在座的所有人,她沒打算認識眼前這個女人,頓時令陳玉婕臉色變得很難看。
「伯母,別這樣,人家好歹來者是客,你就給個面子,讓她坐下來吧!」張義漢見陳玉婕那樣實在有點可憐,忍不住出聲為她幫腔。
陳玉婕聞言感激的睞了張義漢一眼,漂亮的臉更顯光采,讓張義漢不好意思的紅了耳根,別開臉沒敢再多看她一眼。
「阿漢,你似乎對陳小姐印象不錯喔!」范秀媛隱約看出張義漢的心思,忍不住輕笑出聲。
「啥?」張義漢差點沒從位子上跳起來,一張臉紅得可比行天宮裡的關老爺。「沒有啦!伯母,你別亂講啦!」
「既然阿漢都說話了,陳小姐你就坐下吧!」范秀媛也算給張義漢這小輩面子,很快就改變心意讓陳玉婕入座。
「謝謝伯母。」陳玉婕如獲大赦似的不斷道謝,靦腆地在張義漢身邊坐下。「這位先生,謝謝你。」
「不,我又沒做什麼,不必向我道謝。」張義漢困難地吞了口口水,如此近距離的與陳玉婕對話,讓他莫名緊張了起來。
「伯母,那這禮物……」陳玉婕並沒有因這點挫折而放棄,她揚了揚手上的小禮盒,伸長了手想遞給韓母。
「我媽都說不收了,你拿回去吧!」韓孟勳不知何時已然回到包廂裡,臭著臉替母親回應。
「陳小姐,你的心意我收到了,禮物就請你拿回去。」范秀媛點了點頭,滿意兒子的表現。「像阿漢他們的禮我也都不收,所以你別放在心上。」
「呃……」陳玉婕睞了眼張義漢,見他認同的點頭,她才沉默的將禮物收進皮包裡。
「好了,阿漢,剛才你輸我那一拳,你的酒還沒喝呢!」范秀媛沒再將注意力放在陳玉婕身上,轉而要求張義漢履行輸拳的義務。
「啊!伯母記性真好,連一杯酒都不讓我賴耶!」張義漢苦哈哈的笑了,埋怨老太太記性好得不得了。
「那當然,快喝,喝完了咱們再來划拳。」
就這樣,陳玉婕雖然成功的留了下來,卻幾乎被包廂裡所有人當成隱形人,其間除了張義漢有客氣的和她搭上幾句話,沒有任何人和她說上任何話,韓孟勳更是坐在離她最遠的位子,連看她一眼都不曾。
她雖感到心裡委屈,但能怪誰呢?這全是她自找的。
瞧韓孟勳對自己的冷淡樣,還有范秀媛和袁紹筠婆媳間的良好互動,她再笨都知道自己絕不可能有介入的空間。
看樣子是該死心了,雖然以後想再遇見像韓孟勳條件這麼好的男人,恐怕機會也不多,不過她自己的條件也沒差到哪裡去,根本犯不著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那只會讓她覺得自己很沒價值,連她都要瞧不起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