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踮起腳,站在粗壯的樹幹上,單薄的纖軀在濃蔭中更顯得熒熒幽微。
從這個角度俯瞰,景色果然縮小了一些。
那麼倘若更高些、更遠些,天地萬物在眼中看來,是不是更渺小,一如塵土,變得微不足道?
她渴望變成鳥,展翅高飛,遠離這紛紛擾擾、令她幾乎窒息的地方。
「小心!」
楊千黛展開纖臂,作勢高飛,卻沒料到大樹底下傳來意外醇厚的驚呼聲,嬌足倏地踉蹌,身子一晃,接著她便直直往下墜……
「啊!」她失聲尖叫。
砰!
心裡已有了最壞的準備,就算沒摔斷胳臂,也準是斷了半條腿,完全沒預料到自己會跌在一堵暖實的肉牆上。
「呃……」閻迅奇的背部一陣疼痛,然後胸前又是一陣重量襲來,不過這陣痛卻甜蜜多了,除了感覺柔軟,還伴隨一縷幽香。
他很快的回過神來,雖然剛剛那一剎那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大白天裡,亮晃晃的陽光底下,竟然會見到像極在傳說怪談中才有的魔女,她黑髮如瀑,在風中狂野恣意的飛揚,一雙纖臂高高舉起,好像要衝入雲霄,就只差了一把掃帚……
可笑!他的想像力未免太過豐富,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哪來的魔女?
尤其剛才他下意識的想要承接住她,她正好跌伏在他身上,胸前的豐盈綿軟絕不可能錯認,她是真實的存在,絕非他的想像或幻影,加上她雙腿之間柔美的凹壑,僅僅懸離他的重要部位不到十公分,他絕非好色之徒,卻是全身血液瞬間疾速匯流至那一處。
睜開眼之後,他更是重重的倒抽一口氣,在那張蜜色心型的臉蛋上,鑲著深邃精巧的五官和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那墨黑無底的雙眼宛如黑色漩渦,差點又讓他迷墜了。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楊千黛自驚嚇中回過神來,濃眉飛揚,黑眸中狂熾的不是烈火,而是寒冰。
她看清楚底下男人有張乾淨帥氣的面孔,但是仍沒讓她有好口氣,像只刺蝟,張牙舞爪。
「用不著跟我道謝,救妳是應當的。」閻迅奇自我解嘲的說。
他救了她,她理當先道謝吧!不過助人為快樂之本,幫助別人是要發自內心的,不需要對方回報,所以他一點都不介意她沒有感謝他。
「誰說我要跟你道謝?你這個白癡,我差點被你害慘了。」墨瞳急遽收縮,她衝著他的臉怒聲斥喝,真不知道這傢伙的腦袋裡裝了些什麼。
若不是他,憑她練過體操,身手靈敏,哪裡會栽跟頭?他竟然還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活像拍牙膏廣告。
她重重的壓住他的胸口,纖盈的嬌軀順勢起來,絲毫不管會不會壓斷他的肋骨。
「噢!這就是妳報答我的方式嗎?」閻迅奇痛得一張俊臉都快變形。
她還千鈞一髮,險些擦過他的硬挺。幸好沒有,否則他就比她口中所罵的白癡更罪孽深重,變成大色狼。
「是你沒事突然叫我,害我摔下來的,竟然還有臉要我報答你?」實在可笑至極。
「我以為妳……就要消失了。」他喃喃,就是那股突如其來的強烈失落感令他衝動大喊。
她有些恍神,怔怔的望著他。
他是個奇怪的人,她沒見過他,不過這也不稀奇,她從不去注意身旁來往的人,所以也毋需費力猜測他是哪個系所的學生。
和所有見過她的人大相逕庭,他的眼中不見驚異、嫌惡感,反而充滿新鮮和好奇。
他不認識她嗎?
就算現在不知道,若他將來得知之後,態度也會一百八十度大逆轉,視她為蛇蠍。
像是不能忍受那樣的事發生,楊千黛轉身,拔足奔離。
「喂,我還不知道妳的名字……」最後幾個字,閻迅奇像是含在嘴巴裡,因為「魔女」早已經遁形了,而他這個受了傷的凡人暫且無力追上她。
※※※
「嗨!」
閻迅奇像是守株待兔,在同一個地點耐心的等候,還好,他比故事中的那位老農夫幸運多了,隔天就等到她。
楊千黛微微愕愣,接著迅速轉身。
「喂,沒必要這麼無情吧!好歹我救過妳耶!」他急著和她攀搭關係,牛皮糖似的緊黏上去。
難得的靜謐全被破壞了,她在學校中唯一的淨土也沒了,不知道自己能逃向何處?
「嘿,我叫閻迅奇,妳呢?」他不退不敗,死命追上去,長腳一邁,很快的贏過她,轉身倒著走。
她緊閉著嘴,不理會他。
有個性!他暗暗喝采。
「別這樣嘛!同學。」她的神秘感讓她比同年齡的女生多了一分成熟,但是仍脫不了單純清靈,他猜測,她頂多是二年級的學生。
她想往左,他便向左;她往右,他便伸出修長的右腿。
「你想做什麼?」楊千黛拉下臉。
她不算嬌小,卻勉強及至他肩膀的高度,仰起輪廓立體的嬌容,對他怒目瞠視。
閻迅奇再次驚艷,接著是重重的挫折感。
唉,好像他是要誘拐單純女童的怪叔叔。
「我只是想和妳交換名字,認識妳。」
「但是我完全不想認識你。」楊千黛毫不猶豫,絲毫不留情面的拒絕他。
「天啊!妳還真是直接。」卻讓他升起更想深究她的衝動。
她仔細瞧著他誇大的表情,雖然有些輕佻,但是難得不令人生厭。
他的膚色比起一般男人和她天生的膚色還要白皙,卻不失陽剛個性,一雙濃眉下的大眼閃耀著慧黠的光芒,飽滿的薄唇揚起輕淺的弧度,好像這冬天裡令人渴望的朝陽。
別的女生見他搭訕,早就趨之若鶩,螻蟻一般湧了上來,可惜她對男人沒興趣,對女人也一樣。
她的面無表情讓閻迅奇徹底受傷,「為什麼妳這麼討厭我?」他扁著嘴,就像要不到糖的男孩。
「我討厭全天下的男人。」這麼說,他是不是可以釋懷?
「妳是不是受過傷?」他瞠大眼,「是誰?告訴我,是哪個差勁的男人徹底傷了妳的心?我去幫妳出口氣。」
他不捨她眼中無意間流露出的孤寂感,到底是哪個罪大惡極的壞蛋重重的傷害過她,讓她至今仍如驚弓之鳥?
「同學,你管太多了。」楊千黛依舊冷酷,說話的字數像是精算過,多一個字都不肯。
「把妳的名字告訴我就好。」他猶不死心。
「無可奉告。」她送他四個大字。
「好吧!我放棄,明天我不來了。」閻迅奇佯裝投降,舉起雙手,臨走前卻又回頭,「真的不肯告訴我?」
楊千黛瞪著他,從沒遇過如此無賴又無聊的人。
「哈哈……我滾就是了。」見她依舊緘默,性感的豐唇就像蚌殼一樣緊,一雙大眼簡直就要冒出火,閻迅奇大笑,識相的走開。
※※※
翌日。
終於可以享有片刻的寧靜。
楊千黛坐在最喜歡的大樹上,掩落一雙羽睫,享受難得的清靜舒坦。
盤根錯節的老麵包樹高大雄偉,巍巍聳立在這片綠蔭當中,是她最喜歡的角落。
這裡綠樹成蔭,白天,葉間穿透、交織著陽光,有如金紗一般;到了夜裡,反倒像一團巨大的黑霧,隨時會吞噬掉任何接近的生物。
傳說有一名女學生為情所困,一時想不開而在這裡了結生命,於是這裡便像是受了詛咒,就連白天都人煙罕至,卻成了楊千黛最愛的秘密天堂。
因為在這裡,她不用面對人群,唯有大自然像母親一般寬容的擁抱著她。
閻迅奇剛到這所學校,從未聽過那個傳聞,才會在校園裡閒逛的時候,無意間闖入這裡,及遇見這名奇特的女子。
「在想什麼?」
喝!他到底要嚇她幾次才夠啊?還好她的反應算機靈,沒像上回跌了下去。
他露出無辜的笑容。
「你不是放棄了嗎?」楊千黛的口氣不見和緩。
「永遠別相信男人說的話。」閻迅奇以男人的身份告誡她。
「我本來就不相信。」哪裡需要他來教?哼!
「但妳就相信我說的。」哈哈……被他抓包了喔!
「無聊。」她原本要發作,脾氣卻像退潮一般迅即消失。
她若反應過度,豈不是更證明她的確受他影響?
「我昨天那招叫以退為進,我猜妳一定很喜歡這個地方,如果我表明今天還會再來,妳一定嚇得不敢出現。」
「我為什麼不敢出現?」楊千黛仍是無意間中了他的另一招激將法,反嗆回去,「我喜歡這裡,犯不著為了你從此不來。」
「很好,妳這樣的態度很正確,遇到問題不退不懼,勇敢的面對它。」值得嘉許。
錯,她沒有,遇到人生的問題,她選擇視若無睹,不去看她不想看的,正如同現在。
她垂下長睫,掩飾心中的落寞。
「喂,別這樣,妳不理我,我一個人演獨角戲好無聊。」閻迅奇過分俊俏的眉目又開始大幅度的起伏,像在演猴戲,卻攪散她心中的泥沼。
「反正你演得不亦樂乎,就別讓我掃你的興了。」楊千黛做出請便的手勢,利落的起身,只一眨眼,便把舞台讓給他。
「喂,妳的動作未免太快了吧!」閻迅奇抗議,她的輕盈身姿就像林中精靈,自在的在樹林間穿梭,轉眼間就到了他眼底下。
他高大身長,好不容易攀爬上來,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從哪裡下去。
「你慢慢來,我先走了。」楊千黛目睹他手足失措的窘態,破天荒的笑了,嘴角微揚,卻是傾國傾城,足以顛倒眾生。
她朝他擺擺手,頭也不回的逕自走遠。
「喂!」他還是不知道她的名字。
※※※
「有一個女同學,人長得很美,美得很不具真實感,她的膚色較一般女孩深,五官也特別深邃,眼眸尤其漂亮,像是會把人吸進去,有點像故事中的魔女……你知道我們學校有這個人嗎?」
閻迅奇知道一定沒辦法從她的口中得知她的真實身份,又不方便去教務處查詢,所以找了個繫上的男學生來問。
楊千黛若知曉閻迅奇的真實身份,肯定會從樹上栽下來。
他根本不是學生,而是學校這學年新聘請的化工系教授。
正因為他擅長的領域是化學,所以想不出更優美精確的形容詞來形容她。
「知道,她就是魔女啊!」教授說的特徵,男同學一聽便知道,不會有錯。
「不,她不是魔女,魔女只是一種形容。」閻迅奇不厭其煩的解釋。
「她是魔女,是人人口中的魔女。」男同學強調,「教授,你剛來這所學校,所以不知道,她是我們學校有名的魔女,沒人敢接近她。」
「所以她有魔法?」閻迅奇頓時升起敬畏之心。雖然現在科技發達,但是仍有許多科學無法解釋的事,她如果有魔法,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不,你剛剛提到她的眼睛像是會把人吸進去,有人說那就像希臘神話中的女妖梅杜沙的雙眼,直視她的人,會立刻變成石頭。」
「可是我沒有變成石頭啊!」她才不像梅杜沙那麼可怕,她是美麗而神秘的,卻不令人致命,他可以證明,因為他正眼瞧了她好幾次,而且還曾被她狠狠的瞪視過。
「厚!那只是一種形容。」真是的,教授剛剛不也這麼說的嗎?「男人只要見到她,都會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而引起他們的女友狂怒,所以那些女人才更要魔化她,把她形容成妖魔鬼怪。」
「喔!」這他倒可以理解,因為一見到她,他的魂魄也被她勾走了大半。
「她是有遺傳的。」男同學刻意壓低嗓音。
「什麼?」閻迅奇得湊近他,更仔細的聆聽,才聽得清楚。
「她的妖魅。」男同學神秘兮兮的說,同時也一臉嚮往。「她媽媽迷惑了我們學校的天使楊希蕾的父親,也就是全台有名的富豪楊世琮,而成為他的小老婆,所以魔女楊千黛正是天使楊希蕾同父異母的姊姊。」
「好複雜。」閻迅奇聽得頭昏腦脹,這種八點檔連續劇灑狗血般的劇情遠比那些化學程序更教他難懂。
「哪有複雜?」這故事,全校師生都知道,只有閻教授因為剛來這所學校,才會不瞭解。「就是天使楊希蕾的媽媽先嫁給她爸爸,之後她爸爸才認識了魔女楊千黛的媽媽,可是魔女楊千黛卻比天使楊希蕾還早兩個小時出生。」
厚!什麼天使?什麼魔女?這所學校的師生可以更危言聳聽。
不過,至少他知道了她的名字。
※※※
「楊千黛。」
聽到閻迅奇脫口喊出她的姓名時,楊千黛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他知道她是誰了。
莫名的感到懊惱,正如同當初他闖入她唯一的淨土,他不再是唯一不清楚她的身份的人。
「千秋萬世,黛綠年華。」專攻化學的他還刻意上教育部網站查了這兩句詞語,表示他連她的名字怎麼寫都知道。
「那你還敢來?!」她很快的恢復自若,冷冷的嘲諷。他一定也聽說了她魔女的稱號。
「為什麼我不敢來?我又沒有會吃醋的女朋友。」他話說得很明白,大剌剌的笑著。
她的心跳瞬間加速,匆匆移開雙眸。
「我叫閻迅奇,閻羅王的閻,迅速的迅,奇怪的奇,我們現在正式認識了。」他猜測她根本沒聽說過他,雖然他的名氣頗大,但是她感覺就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你果然是個奇怪的人。」所有的人,不包含他,早就能離她多遠就離多遠。
「不比妳奇怪吧?」所有的女人,不包含她,早就能靠他多近就靠多近。
四目交會,眼神殺伐、玩味,各自堅持了一番,然後似乎有火花竄起,爆出一陣聲響,讓兩人同時震顫。
楊千黛霎時臉紅了,再次逃離他的目光。
「哇!」閻迅奇驚詫的大歎一聲。她的眼睛果真有魔法,漩渦一般,足以將人捲入。
「我要走了。」她不能再和他扯下去,因為他太具危險性。
「明天見。」她若要走,他知道自己根本挽留不住她。
「我不會來。」她的語氣竟然像是在賭氣。
聽聞自己的聲音有一絲嗔惱,她大大的震撼,也重重的警覺。
「我不會再來了。」她再次強調。
「拜託,不要讓我破壞了妳來這裡的興致。」閻迅奇終於知道她為什麼喜歡隱身於此,又為什麼見到他就想逃。
他幹嘛一副求她的口吻?
「除非妳怕我。」他流露出挑釁的眼神。
「我幹嘛怕你?」楊千黛仰起下頷,眼眸狂野,騰冒著紅色火焰。
「妳怕會被我吸引。」
「開玩笑,我才不會被你吸引。」她立刻大聲辯駁,臉龐漲紅。
「那妳就來啊!」
「莫名其妙。」她頓了一會兒,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又被他牽著鼻子走。
※※※
看似寧和的午後,楊千黛的心卻一點都不平靜。
終究,她還是來了。
哼!就算來了又如何?這並不代表什麼啊!她才懶得理會那個閻迅奇,就算他是她見過的男人中較為順眼的,且唯一有膽量接近她的,那又如何?她還是討厭他。
「妳在這裡。」閻迅奇比她晚幾分到,天氣雖然漸漸涼爽,但是他仍然只穿著一件薄薄的T恤,外加一件水洗白牛仔褲,看起來年輕,神采奕奕。
她卻寧可忽視他,瞪著手中的書,將他的話和他的人排除在耳朵及視線之外。
「在K書?」他不受影響,湊近她。
她轉身,仍是沒搭理他。
「好無情,對於幫助過我們的人,不該是這種態度。」閻迅奇撫著胸口,大聲歎息,「做人不能沒良心啊!雖然我沒抱著妳會報恩的期待,但是起碼不能這樣冷冷冰冰,拒人於千里之外嘛!」
厚!不過是一次突發事件,而且這事件還是因他而起的,他竟然有臉一直掛在嘴邊,還說得真起勁。
「你這麼吵,我怎麼看書?」她惱怒,作勢便要離開。
「等等。」他急忙喊住她蝶一般的身姿,「我不吵妳了,妳別走。」
真窩囊。他扁著嘴,但是看見她猶豫了一會兒又坐回去,心又飛揚起來。
「這裡是妳最早發現的,我不能乞丐趕廟公。」
楊千黛瞪他一眼,彷彿在說:知道就給我識相的安靜點。
唉,她就不能再展露一次那迷人的魅笑嗎?
閻迅奇認命,總算安然在她身邊粗壯的枝幹上落坐。
「嗯,果然很舒服,沒有嘈雜的人聲,難怪妳會喜歡窩在這裡。」他的雙臂枕在腦後,吐出一口氣,長腿晃呀晃,一副悠哉的模樣。
現在開始,有很嘈雜的人聲了。
楊千黛再度白他一眼。
他有自知之明,卻露出大大的笑顏,潔白的牙齒和晶亮的大眼閃耀得刺目。
「要抽考嗎?」安靜不了一分鐘,他又開始喋喋不休,「還是純粹無聊,打發時間?」
見她像悶葫蘆,他的臉挨了過去。
「在看什麼看得這麼認真?」
她的反射神經迅速又靈敏,右掌及時擋住他湊上來的俊臉。奇怪,男人的臉也可以摸起來光滑又舒服?
她趕緊收回發熱的掌心,強自掩飾心動和一抹羞怯,硬是板起臉孔。
「你如果要在旁邊一直碎碎念,還是快點離開吧!」
手心的溫度還在,未施脂粉的臉頰透出誘人的薄暈,她的頭垂得更低,深怕被他發現。
「真是好心被雷親,我是怕妳無聊。」可憐他如此友愛,她竟然沒有一絲絲良善的響應。
「我才不會無聊。」她從小到大總是獨來獨往,早就習慣了。
「如果沒有我的陪伴,妳一個人在這裡,不會嫌四周安靜得很可怕嗎?」她不是女人吧?女人通常很膽小。
「不會。」
這裡一點都不安靜,四周隱約飄散著清爽的氣息,葉與葉之間喁喁交談著,不知名的鳥兒與蟲子在吟唱著牠們才懂的歌曲,到處充滿生命的律動和大自然的音符……她竟然想和他分享這些。
第一次有這樣的衝動,楊千黛狼狽的轉身。
「妳想跟我說什麼?妳要跟我說什麼?」閻迅奇欣喜若狂,她正想向他傾訴什麼,那流洩著動人光彩的雙眸深深的攫獲了他的心。
「我要走了。」她很快的回到地面。
她又要像風一般,自他的眼前匆匆飛掠。
無妨,他就不相信自己這麼厚顏,無法敲下她沉重心牆的一角。
事實上,他已瞧見她的崩動,並從那微小的裂縫中窺見她內心隱藏的秘密花園,正如同他所想像的美好芬芳。
「明天我有課,這個時候不能來。」閻迅奇的嘴角和眼角皆噙著笑,卻沒有意思要追上去,反倒從容自在的從高處望著底下驚惶失措的她。
「關我什麼事?你不必多此一舉的告訴我。」幹嘛跟她報告他的課表?
「我怕妳等我啊!」他無恥的笑說。
無聊!自作多情!
「誰會等你?」
但是她一轉身,嘴角便不知不覺的上揚。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多此一舉竟然讓她的心情微妙的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