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嫁良夫 第一章
    冷戰

    府裡又開始議論紛紛。福晉失寵了,爺都三天不去她房裡了,這在以前哪有這樣的時候?杏兒一臉不自在,可照顧我的情緒,終是沒說出來。

    晚膳的時候終於看見了胤祥。他臉色蒼白憔悴,看到他手上的紗布換了新的,我才稍稍安了心。

    玉纖掩不住的滿臉高興,又開始說:「福晉您怎麼臉色不好,是不是該請個大夫來看看?」

    我氣得恨不得撕了她,臉上還在笑。「不礙事,只是吃壞了肚子。」

    她看了看胤祥,再說:「福晉您倒是胃口好得很呢。」

    我裝作心情極好地笑著撒謊。「我一向胃口很好。」

    胤祥垂著頭,拿著湯匙的左手一滯,皺著眉頭扯嘴角苦笑。我這樣不在乎的話,也許讓他很是難堪,就是這個表情讓我的胃又翻江倒海地折騰起來。

    ……

    吃完飯在屋裡看管家呈上來的帳目,杏兒捂著臉回來了,我起先並沒有在意,等發現的時候五個指印愣愣地擺在明處。我皺眉問她怎麼了?她搖著頭沒說話,我冷笑。「好,如今姑娘大了,竟連妳也開始瞞著我了。」

    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格格,奴婢求您了,別再折磨爺跟您自己了,就服個軟還不行嗎?」

    我只盯著她看。「說,是誰打妳的?是爺嗎?」

    她連忙搖頭。「爺待下人一向好,不是他。」

    「那是誰?」

    「是、是庶福晉房裡的人。」

    問清了由來,我從地上拉起她就往石佳、玉纖的院子裡去了。

    ……

    通報過後,進了屋毫不意外地看見胤祥在裡面。我走了過去,端端正正地給他行了禮,不再看他,只是緊緊盯住了玉纖。她被我看得不自在,勉強笑說:「福晉您來有什麼事嗎?」

    「若是沒事,我用得著來妳屋裡嗎?向來不是妳去給我請安行禮的嗎?」我冷笑著說。

    大概從來沒有這樣用身份壓過人,所以我這樣說話連胤祥都感到驚訝。玉纖臉色十分難看。「福晉就算要問罪,也該讓人知道是什麼事啊,這樣莫名其妙的是幹什麼?」

    「妳屋裡的人狗仗人勢打了人,可曾跟妳說過?」

    她大驚,忙喝斥四周問:「是誰打了人?」

    她的貼身丫環戰戰兢兢地走出來,跪在地上。「福晉恕罪,奴婢只是氣不過杏兒說話,所以才動手打了她。」

    玉纖臉上驚怒交加,問:「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小丫頭總不能說是嘲笑了我幾句,所以才跟杏兒吵起來的,只是十分不甘地說:「奴婢錯了。」

    玉纖看她這樣,就賠笑道:「福晉息怒,讓她賠個不是就算了吧!」

    我也笑了,轉頭看著胤祥道:「爺,您自小長在宮裡,皇宮裡是不是有規矩,宮女只能罵不能打,若確實不像話,打了人但絕不能打臉?」

    胤祥仔細盯著我看了會兒,說:「是有這樣的規矩。」

    我點了點頭,再看跪在地上的小丫頭,漫不經心地問她:「說說妳哪兒錯了?」

    她被我問愣了,低著頭伏在地上哆嗦道:「奴婢只是同杏兒鬧著玩兒的,沒想到失手打了她。」

    「杏兒,把臉抬起來給爺和庶福晉瞧瞧,也給跪在地上的姑娘瞧瞧,這一失手能不能成千古恨?好好的姑娘的臉讓妳打成這樣,這還是失手嗎?我倒要問問,若是灑了滾燙的水在她臉上,妳一句失手毀了她一輩子,到時候妳拿什麼還她?」我越說越控制不住,一句比一句嚴厲,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小丫頭終於哭了,連連喊:「奴婢知錯了,福晉饒了奴婢吧。」

    說完就要往自己臉上打去,我褪下手上的鐲子輕輕扔了過去,擋住了她的手。她驚訝地抬眼看著我,那玉鐲著地就碎了,我並不在意,只是說:「我看不慣這套虛張聲勢的做法。」

    說完不再看她,她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我看著玉纖,再笑問她:「按理說,我屋裡的丫頭是不是該比妳的丫頭尊貴一些?」

    她不明白我的意思,低頭惶恐道:「那是自然。」

    我長歎一口氣。「妳身為主子,是不是該替自己的丫頭做些補償?」

    她不明所以地說:「杏兒姑娘想要什麼,首飾、銀子我都給她。」

    我冷笑著哼了一聲。「這些她有的是,並不稀罕,只要妳給賠個不是就行了。」

    她大驚。「那怎麼可以,她只是個奴才!」

    我猛地站了起來,變了聲音。「妳一句話說得真輕鬆,難道忘了自己以前也是做過奴才的?若妳不是生在富貴人家,被人隨意蹧踐,妳還能如此不在乎地說出這句話來嗎?妳剛剛袒護妳的丫頭我看在眼裡,妳的丫頭是人,我的就不是了嗎?」

    我咄咄逼人,玉纖幾乎要哭出來。「我沒有那個意思。」

    「杏兒從小在我家長大,一直跟在我身邊,不是姊妹卻更勝姊妹。偏偏有人眼拙,居然敢打她?她若是個尖酸刻薄不懂事的,打也就打了,我絕不說半句多餘的話,偏偏她這個性子從來不會惹是非。妳倒說說,這事兒究竟是誰不對?」

    玉纖終於哭了出來,神情滿懷委屈還有怨恨我的小題大作。

    胤祥走到我身邊,頗是無力道:「妳的威風也使夠了,杏兒受的委屈妳也討回來了,就別再咄咄逼人了吧。」

    他這樣不以為然的話讓我忍了半天的話還是說了出來。「爺心裡也是這麼想的?是我小題大作,是我蠻不講理,不過是個奴才別鬧成這樣是不是?」

    胤祥盯著我,緊抿著唇。

    「可是我只想告訴您,誰有什麼不滿儘管衝著我來,但是我屋裡的人誰都不能碰。」我倔強地抬著頭看他,屋裡的空氣彷彿凝住了,壓得人喘不上氣來。

    杏兒屈身也跪下了,拽著我的袖子哭道:「格格,奴婢不委屈,您別再跟爺吵架了。咱們回去吧,啊?」

    我扶了她起來,只是盯著玉纖道:「庶福晉就委屈一下,給她賠個不是吧。」

    我聲音堅決不容反抗,玉纖看了看胤祥,終於還是噙著淚跟杏兒說:「我教導無方得罪了姑娘,姑娘別見怪。」

    杏兒趕忙給她磕了頭。「奴婢不敢。」

    我拉起杏兒,給玉纖行了個禮,玉纖驚訝地看著我,止住了哭,我正色道:「姊姊別再委屈了,妹妹給妳賠禮道歉。」

    玉纖愣住了,連忙扶著我說:「福晉身份尊貴,怎麼能對我行禮,使不得使不得。」

    我再給胤祥行了禮,身心俱疲。

    「爺好生歇著吧,別忘了換藥,睡覺別壓著手。鬧了一晚上全是我的錯,您也別生氣了。」說完就帶著杏兒走了,在這個能力範圍內,我能為我在乎的人做的只有這些了。

    回屋就全身疲軟了下來,胃疼得厲害,我使勁按著胃蜷著身子,靠在床邊久久起不來,杏兒著急地問:「格格,您怎麼了?我去請爺過來。」

    「不許去!」我厲聲喝道:「我就是死了也不跟他低頭。」

    一直撐到了下半夜,豆大的汗珠滲了出來,我躺在床上咬著被角,十月的天氣並不熱,可衣服竟全讓汗浸濕了。我臉色蒼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待不住,杏兒奪門而出,再回來時帶著胤祥。

    胤祥看見我的樣子大吃一驚,素日的溫和全都消失無蹤,指著杏兒怒斥道:「什麼時候的事兒,福晉病成這樣怎麼不去請太醫?候在身邊是死人嗎?枉她還這樣對妳。」

    杏兒跪在地上只是哭。「都是奴婢的錯。」

    我掙扎著起身,虛弱地說:「是我不讓她去的,你要罵就罵我吧。」

    胤祥無奈地看了我一眼,疲憊地說:「罷了,快去找張嚴讓他去請太醫。」

    杏兒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出門就趕緊找人去了。

    晚上讓玉纖受了委屈,這會兒又把胤祥叫了過來,還指不定她心裡有多怨恨呢,我朝胤祥笑了笑,說道:「一會兒太醫就來了,您快回去歇著吧。」

    胤祥垂著右手看了我半天,手上的繃帶還是密密地纏著。他緩緩坐在我床邊,歎氣道:「我沒在別人屋裡歇著,手都成這樣了,還能做什麼?」

    他用左手替我把因為出汗黏在臉上的頭髮往後撥了撥,無奈道:「我真是拿妳沒辦法,妳怎麼這麼倔,跟我道個歉、說幾句軟話就那麼難嗎?」

    我依舊捂著胃看著他。

    他伸手給我抹平了緊皺著的眉頭,再說:「上次就這樣,這次還這樣,每次吵架都鬧得這樣大氣勢。沒見過妳這樣的人,明明不是我的錯,可每次先妥協的總是我。」

    我所有的委屈終於化作眼淚掉了出來。「我知道你生氣,我也想跟你賠不是,可是你總是不理我,我有什麼辦法?」

    他給我擦了眼淚,微微笑著說:「我不是不理妳,只是看見妳就會想起來老九那天為了妳那麼拚命,我只是心裡不好受罷了。」

    我輕輕捧起他受傷的手,輕吻了一下他的手心。「你這樣待我,我心裡早就容不下第二個人,我……」

    再說不下去,忍不住抱著他哇哇大哭,他胸前的衣服被我的淚抹得亂七八糟,他笑了,拍著我的背哄著:「好了,再哭讓太醫也要笑話妳了。」

    我連忙抬起頭,他就吩咐道:「杏兒,帶太醫進來吧。」

    門口早就立了兩道黑影。

    太醫隔著屏風給我診了脈,說:「恭喜福晉,您有喜了。」

    此話一說,胤祥與我都是又驚又喜,他一步邁了出去迭聲問:「多長時間了?她的胃又是怎麼回事?」

    「已經兩個月了,福晉是因為久不進食再加上憂思過多,所以才引發胃疾,老臣開幾副溫和補益的方子,先去疾,再養胎。」太醫慢慢地說,開了方子就讓張嚴隨他回去抓藥了。

    如此一鬧,天就快大亮了,胤祥扯著嘴角哭笑不得。

    「久不進食?憂思過多?妳挺本事啊,連有了孩子都不知道,還又跳又鬧,又哭又叫,等孩子出來還指不定怎麼笑話妳呢!」說完自己先哈哈笑了。

    我伸手打了他一下,忙又按著胃。「還好意思說,都是誰惹我的啊?」

    他寵愛地看了我半天。「如此該好好謝謝老九了,要不不僅傷了妳,還傷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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