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被垃出日本料理店,一陣冷風迎面拂來,讓賈令怡因為梁家寬的一吻,以及他出乎意料的舉動而有些渾沌的腦袋清醒了些。
「你要帶我到哪裡?」
她使力想抽回自己的手,他卻主動放開了她。
但她還來不及訝異他如此容易讓步,他身子一側,大手順勢勾抱住她的腰,又將她緊緊摟回懷中。
「你有什麼好建議嗎?」梁家寬輕笑問道,右手環抱著她,左手則揚起那柄她幾乎忘記的匕首。
在巷子暈黃的路燈下,匕首反射出淡淡的光芒,也讓賈令怡立即發現了自己剛才的失常。
她從來不曾在任何人面前鬆懈心防,甚至是忘了隨身的匕首。
這事實讓她悚然一驚,顧不得他勾抱住她腰際的大掌是多麼的燙人,伸手就想搶回自己的匕首。
「嘿!別激動!」他握著匕首的手高高舉起,硬是讓比他矮了一顆頭的她怎麼也構不到。
「你到底想斡什麼?」她又急又氣,嘗試了幾次卻搶不回匕首,反而被他緊緊箝抱在懷中動彈不得。
賈令怡抬頭直直瞪著他,目光含嗔帶怨,卻令他心情大好了起來。
「你生氣的樣子真可愛。」
「你說什麼!」他不正經的回答讓她更氣了。可惡!這男人果然幼稚得厲害!
她氣惱得只差沒用跺腳來發洩怒氣,卻立即發現那樣的動作並不屬於她的行為範圍,她只好再一次將自己的失常歸咎到眼前的男人身上。
他嗓音低沉的重複道:「我說你好可愛……」她在他懷中的感覺出乎意料的好。
「可愛?!你在說什麼鬼話!」賈令怡聲音冷了下來。「可愛」這個形容詞從來不曾用在她身上,過去不是,現在不是,以後當然也不會是。
她怎麼也無法想像居然會被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稱讚」她可愛,那還不如一刀砍死她比較痛快!
兩人離開日本料理店有一段距離,賈令怡的理智開始一點一滴的回到腦子裡。
「走吧。」梁家寬也不理她,自顧自地開了車門,將她塞進車子裡,細心地為她拉上安全帶,仔細把好,這才繞到另外一邊上車。
「走?你到底要帶我到哪裡?」
「去應該去的地方。」他笑,卻莫名地有說服力,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響應才好。
「到底是哪裡?」雖然想打開車門跑掉,但貼在她身上的那條安全帶好像有千斤重,壓得她心口沉甸甸的。
賈令怡不安地抿了抿唇,不敢承認自己心裡隱約有著一絲期待。
那樣的情緒太過陌生,讓她一時間只能在嘴上逞能,手緊緊抓住胸前的安全帶,卻不曉得這條安全帶能不能保護她的人身安全。
眼前的男人大過危險,遠超出她原有的認知。
檔案上的照片根本拍不出他身上所散發的魔魅氣息的萬分之一,資料上白紙黑字寫著的一切,跟眼前的他更是大相逕庭,彷彿他們當初調查的「梁家寬」是另外一個人,她怎麼也無法把資料跟他本人連在一起。
難道是當初調查錯人了嗎?
還是眼前的男人,其實是別人頂替?
從來不曾懷疑「黑色事務所」的調查會有誤差的可能,賈令怡緊盯著駕駛座上的男人,神情有些緊張。
「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看我?」心裡篤定她不會逃,也不怎麼想逃,梁家寬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發動車子。
「你……」她的聲音有些軟弱,連她自己都不太適應。
看著車子緩緩駛離日本科理店,賈令怡心跳加速,莫名的期待像針輕輕戳刺著她的心,既想知道梁家寬要帶她到哪裡,卻也同時害怕著他無法預測的下一步。
「你就這樣把我載走,那你妹妹怎麼辦?」
大手穩穩掌握著方向盤的男人,只是繞富興味地看了她一眼,深幽的目光讓人看不出他的真實情緒,也讓賈令怡更加緊張。
他會發現她是在試探他嗎?
還是會發現她知道的事情遠比他以為她知道的還要多?
「我不曉得你那麼關心盼盼。」直到她的心提到喉嚨老半天了,他才慢吞吞地開口。
一開口,就是驚人之語。
「要不是你響應了我的吻,或許我該懷疑你根本是為了接近盼盼而特意來吃這頓飯。」
「誰響應你的吻了?你在胡說什麼!」她惱羞成怒,氣得差點撲上去咬他。「我的匕首呢?快還給我!」
「那得看你是不是能讓我滿意了。」梁家寬淡淡一笑,輕輕舔了一下嘴唇,彷彿提醒著她,剛才那個吻他還意猶未竟。
「你!」賈令怡被逼急了,一咬牙就撲了過去,小手在他身上亂摸,試圖找出那柄匕首的蹤跡。
那把匕首並不長,但也沒有短到可以藏在口袋裡而不會被人發現。他上車後沒有碰車上任何東西,所以那把匕首一定還在他身上!
心念一定,她更加積極地尋找,卻同時發現他的體格很好,縱然西裝筆挺,純男性的粗獷還有熱度,卻不是整齊的衣裝所能隱藏的。
她越是碰觸他,越是覺得自己的手指彷彿感染了他的熱度,讓她連臉也熱燙了起來。
「嘿!別急!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想扒了我的衣服嗎?」
「誰想扒你的衣服!」
「不就是你嗎?」他偏頭在她耳畔落下一吻,讓她驚跳了起來。
「你!」看到他得意的笑容,她暗自氣惱。氣自己怎麼輕易就中了他的計,被他又摟又抱又親的;卻沒發現自己的臉紅得快要燒起來了。
向來對愛情冷感的賈令怡並沒有談戀愛的經驗,而眼前這男人讓她感到無所適從,她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他,更不知道該怎麼抵擋他,只能被他逼得退無可退。
「嘿!別心急。」梁家寬咧嘴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將她的長髮弄亂。
從來沒有人這樣撥弄過她的頭髮,賈令怡有些發窘,突然氣惱起自己今天必須扮演的角色是斯文秀氣的賈家二小姐,才不得不把頭發放下;平時不需要和家人一起出席的場合,她總是將一頭長髮紮成馬尾,連一根髮絲都不曾凌亂過。
眼前這男人卻彷彿和她萬分親暱一樣,手心的熱度讓她腦門熱烘烘的,但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異樣的感覺。
「別碰我的頭髮!」她暗惱,隨即發現自己又被逗出了更大的反應,不禁更氣了。
「好,聽你的。」梁家寬唇角勾起,看起來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他有些粗獷的臉龐看起來更具危險性了。
「你……」他突然的讓步讓她有些怔愣,看著他莫測高深的側臉,她一時間竟然呆掉了。
梁家寬也沒搭理她,只是頗富深意地瞥了她一眼,方向盤一打,車子平穩駛上馬路,迅速駛進車陣中。
她一路上緊抿著唇,實行不理身旁男人的政策,不管他開口說什麼,她一概裝傻不回話。
對她拒絕溝通的態度,梁家寬非但不以為意,反而因為她多變的性格,以及強烈的情緒反應而更覺有趣。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駛進一棟大樓的地下停車場。停妥了車子,在打開車門前,他好整以暇地側頭看了她一眼。
「都已經到了這裡,你還是不打算理我嗎?」他臉上有著看似和煦的淡淡笑意,但口氣卻有些不懷好意。
賈令怡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俐落地解開安全帶,沉默地推開車門下車。
雖然還是心繫著那把不知道被他藏到哪裡的匕首,她卻不想再中這個男人的激將法了。
見她下車,梁家寬也只是挑了挑眉,跟著跨出車子。
賈令怡一下車,立刻從上衣口袋拿出一條黑色髮帶,俐落地束起長髮,不願意再被頭散發的面對他。
她不喜歡他弄亂她的頭髮,也無法忍受原本以為掌握得很好的一切被他破壞。
梁家寬雙手插在口袋裡,看起來優閒得不得了,臉上已經乾涸的血痕非但沒有讓他看起來軟弱,反而增添了他的男子氣概。
「你真的是梁家寬嗎?」賈令怡瞪著他,瞪到眼睛都發酸了,才哼出這句問話。
「人千真萬確,你需要驗貨嗎?」他挑眉反問,繞過車子走到她身邊。
他越來越覺得她有趣,雖然知道髮型對一個女人的影響很大,但只不過是把長髮紮成馬尾而已,眼前這女人的氣質居然能在一瞬間變這麼多。
剛才披散著一頭烏黑長髮的她,看起來宛如大家閨秀;此刻束起頭髮的她,看起來卻散發著一種中性的魅力。
灑脫、俐落與女人味,居然能同時存在一個女人身上,光想他就覺得不可思議。
他多想知道她還有什麼樣的面貌?還有什麼樣的味道沒有表現出來?
她,賈令怡,完全勾起了他的征服欲。
他想征服她,不管她是冰山還是烈火,他都會將她融化。
緊盯著眼前的女子,他黑亮的眼眸閃爍著勢在必得的光芒,也讓賈令怡不自覺退了一步。
她下意識嚥了嚥口水,卻不肯在他面前示弱,只好挺直背脊,維持著自己完美的站姿。
但隨著他的靠近,心跳卻越來越急,彷彿連空氣都變得稀薄了,讓她大腦有些缺氧而暈眩了起來。
「你到底想幹什麼?」她好不容易擠出這句問話,但沙啞的聲音與其說是質問,不如說是一種誘惑。
「我想……請你到我家喝杯咖啡。」梁家寬揚唇微笑,為了她沙啞聲音中那股幾近銷魂蝕骨的甜意,也為了她倔強完美外表對他造成的吸引力而笑開來。
他好久沒遇到這麼特別的女人了!
向來不那麼重女人的梁家寬,在這世界上唯一關心的兩個女人,一個是早逝的母親,另一個則是前幾年被他不小心「撞」上,而找回來的失散多年的親妹妹梁盼盼。
他對男女之間的感情向來淡薄,不覺得愛情有多重要。
結婚不過是一種商業利益關係,所以今天這場美其名是聚餐,事實上根本就是相親宴,對他來說不過是出門應酬罷了。
要不是她下午突然跑來綁住他的司機,持刀威脅他不准出席或是同意這場婚事,也許他還不會積極出席。
而她,也真的沒讓他失望。
「我不喝咖啡。」賈令怡的語氣有些僵硬,看著他一步一步走近,她卻一動也不敢動。
彷彿在此刻退讓,事情就會完全超出她的掌握;雖然她似乎早在他們還在日本料理店時,理智就已經飛到外層空間去了。
就連她也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為了什麼原因不掉頭走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完全不敢動。
她只知道,空氣越來越稀薄了……
她的肺因為缺氧而疼痛,腦袋嗡嗡然地響著,彷彿突然壞掉的電冰箱一樣,馬達還轟轟地轉著,卻不再具有原本的功能。
「你可以看我喝咖啡。」梁家寬走近她,看她站得直挺挺的,一動也不敢動,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你怕我對你怎麼樣嗎?」
我才不怕!賈令怡下意識想要反駁,卻及時抓回自己的理智。
她緊閉著唇,打定主意要跟他僵持下去,卻忽略了眼前的男人,並不是她從資料上大致瞭解過的人物。
他隱藏的部分太多,乍看下雖然事業有成,工作穩定,疼妹妹疼得有些走火入魔,但是真正的他卻被掩藏在層層文明的包裝底下。
他藏得很深,從來就沒有人能真的看穿他,當然也包含對他有錯誤先入為主觀念的她了。
見她還是倔強著什麼都不肯說,也不願意回答,梁家寬不禁又下了一帖猛藥。
「難道,你不想拿回你的匕首了嗎?」
不等她有所反應,他逕自走過她身邊,走向不遠處的大樓電梯。
他沒有伸手摟她,也沒有限制她的行動,他只是步伐沉穩的往前走,恰好停在地下室的電梯讓他連等都不用就走了進去。
梁家寬刷了磁卡,按下樓層按鈕,神態輕鬆得彷彿不在意她是否跟上。
就在電梯門即將合上的瞬間,一雙白皙的手伸出來擋住了門,電梯門又輕輕往兩側滑開,一抹笑也爬上他的臉龐。
果然!她真的跟過來了!
賈令怡雖然快步跑過來,氣息卻不紊亂,只是那雙大眼閃爍著一抹異樣光彩。
她不給自己後悔的機會,一跨步就踩進電梯裡,同時還倨傲地抬高了下巴。
「我就陪你喝這杯咖啡。」她咬牙切齒道。
梁家寬則回了她一個俊朗到連太陽都相形失色的得意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