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以歡瞬間驚醒。
她陡然瞪大眼睛,豎起雙耳,屏氣凝神的仔細聆聽。
儘管聲音十分細微,她還是聽見了古怪的聲響,彷彿有人打開門窗,正一步、一步朝她的房間慢慢接近。
她從床上跳起身,快速左右張望,衝到梳妝台旁,抓起被她丟在地上的網球拍,然後踮著腳尖來到門邊,屏氣凝神的等待著。
她應該相信姊姊的,至少讓姊姊請那個什麼X6來保護她!
這下子可好,別人的人生期中考考卷是結婚生子,考壞了,大不了離婚就好,她卻是得獨自面對鬼才曉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的恐怖局面。
千萬不能慌!
就在她警告過自己後,房門門把馬上被人轉動著。
她震驚的腦袋裡一片空白,腎上腺素急速上升。
歹徒突然停了下來,但她沒天真的以為對方會就這樣放棄。
果然,幾秒鐘後,門把再度傳來動靜,這次歹徒彷彿拿了什麼器具,打開了門鎖。
就在對方小心地打開門,探進頭時,黎以歡深深吸了一大口氣,高高舉起網球拍,使勁地來個漂亮的迎頭痛擊。
歹徒一被襲擊,立刻痛得抱頭蹲在地上,從嘴裡飆出一大串髒話。
她抓起事先拖在身邊的被單,蓋住對方的頭後又是一陣狠打。
被她打得半死的歹徒,突然鬼吼著兩個名字,黎以歡這才驚覺歹徒居然不止一個。
原先守在門口把風的兩名彪形大漢聞風而來,見夥伴被困在被單裡,馬上動手解救他。
黎以歡趁他們忙著解救同夥,快速竄出房門,靠著熟悉地形位置的優勢,飛快朝大門拔腿奔去。
「抓住她!」
剛甩掉被單、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那名歹徒,看見她開溜的身影,馬上要夥伴追上去。
眼見已藏不住行蹤,黎以歡才放聲大叫。
「救命呀──」
接下來,所有動作統統在兩秒鐘之內發生。
她拔聲尖叫時,歹徒中的一人衝上前踢上大門,另一人趕來試圖抓住她,卻被胡亂揮動的網球拍狠狠擊中數下。
對方低吼了一聲,使出蠻力抓過網球拍扔開,隨即摀住她的嘴,牢牢將她壓制在地上。
「她目擊了過程,老大說要解決了她。」一道嗓音從門邊傳來。
「真可惜,這妞長得還不賴耶,身材又火!」
壓在她身上的男人,一臉猥瑣地盯著她領口不經意露出的白嫩肌膚。
黎以歡覺得噁心,下意識抬腳往對方最脆弱的部位狠狠踢去。
男人睜大雙眼,悶痛地哼了一聲。
她低估了這傢伙的忍耐力,原以為這一踢,說不定可以為自己踢出一條活路,沒想到只是讓對方更加獸性大發,滿面猙獰。
「想玩?今天老子就陪你玩個夠!」
「老大說要盡快把她做掉。」站在門口的男人冷言提醒。
「不急,我半個小時就可以解決她。」
吃了她一腳的那人一面說,雙眼一面牢盯著她胸前被扯開了一顆鈕扣,酥胸半露的模樣,一臉淫邪。
隔著布料,令人作惡的硬物抵著她,開始猴急地摩擦起來。
她朝他臉上吐了一口口水,對方先是獰笑,接著一掌用力抓起她纖細的手腕,固定在她頭上。
頓時,寬大的睡衣完全貼著她曼妙的曲線,讓她顯得更加誘人。
這一刻,黎以歡是真的害怕。
但除了害怕,她更加憤怒。
她努力轉過頭,想看看有無可以再被拿來當成武器的東西,不料在家中最隱密的角落裡,驚見一雙冷厲的斂眸。
那雙眼眸好冷、好沉靜,同時又威勢逼人。
她彷彿掉進那對沉如黑夜、燦似星辰的深邃眼眸。未見對方的全貌,她的直覺已判斷出那對眸子的主人絕不是這幫歹徒的同夥。
按對方所處的位置與沉冷的眼神推斷,這個男人一定相當高大威猛,同時又內斂沉穩。
黎以歡明知道自己處境窘迫,但她還是被那道視線定住了。
歹徒一伸掌,正打算蠻橫地扯開她胸前的衣物時,一顆銀彈倏地劃過黑暗,精準打中歹徒的手,讓對方立刻吃痛地抽回手。
黎以歡腦中迅速掠過兩個念頭。
第一個,他出手了;第二個,她安全了。
「搞什麼,這女人都被你壓在身下了還搞不定?」其中一個歹徒說著風涼話,還跟另外一名同夥互看一眼,發出令人作惡的淫笑。
壓在她身上的男人突然驚懼地抬眼,額冒冷汗,視線緊盯著黑暗中那道銳利眸光的位置。
接著,又是一記銀彈凌空襲來。
它帶著強勁的力道,精準的射中壓在她身上那個男人的額頭,那男人張嘴要叫,另一顆銀彈立刻堵住了他的嘴。
砰一聲,他高壯略肥的身子瞬間往後一倒,沒了聲音。
直到這時,另外兩個同夥才驚覺情況不對勁,正要有所動作,也同樣被人在太陽穴餵上銀彈,重重地倒地。
接著,那名神秘男子高大壯實的身子緩緩出現,自幽深的黑暗中顯露出英俊的輪廓。
黎以歡從地上掙扎著坐起,望向他的杏眸微微瞠大。
屋外車燈掠過,迅速亮起又迅速消失的光芒,讓隱藏於黑暗中的精壯霸影在隱約與清晰之間來回晃動。
突然,室內一片光明。
一時之間不適應光線的她眨眨眼,又眨眨眼,視線跟著以銀彈彈開電燈開關的男人移動。
他的動作精準又快速,將三名歹徒以特製繩索緊緊綁縛,接著拿出手機要人來善後,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最後,他來到她面前,蹲下身,沉斂著眸子與她平視。
「你……是誰?」黎以歡問道。
男人沒有回答,僅是探出鋼鐵般的前臂,大掌牢牢捏住她白細的下巴,靜盯著她。
怪女人。
儘管她的頭髮凌亂,衣著狼狽,整張俏臉因先前的奮力掙扎而嫣紅一片,但清澈的眸子說明了她大膽且坦率的態度。
他一直在這間屋子裡靜靜守著,原想直接動手將那幾隻老鼠解決,卻在見到她的反應後,決定先觀察片刻再作決定。
她很勇敢,不像一般女人遇上這樣的狀況時只會尖叫,也很聰明,懂得利用優勢,制伏第一個衝向她的歹徒。
她只是運氣不好,因為歹徒有三個人。
「你沒聽到嗎?我剛才問的,你是誰?該不會……就是我姊姊口中的什麼……X6吧?」黎以歡沒有多想,伸手就揮開他的大掌。
雖然他沒有回答,但從對方沉靜的面容,以及姊姊對X6的敘述,她還是很快便推敲出他的身份。
她的姊夫喬問恆,是富可敵國的闇神集團接班人之一。這個集團涵蓋面向極廣,有人從事銀行金融業,有人經營航空海運業,姊夫的表弟則進入美國海豹部隊突破自我,代號為X6。
不知什麼原因,數年前X6突然從美國的海豹部隊退役,加上當時集團因生意競爭,內部高層常遭不法分子恐嚇威脅,所以集團不惜砸下重金,擴充人數高達五百多人的地下組織,搜集各國機密消息並保護家族成員,而X6正是組織的領導者。
突地,他大理石雕刻般的平靜面容逸出低緩的嗓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你必須離開這裡。」事情還沒有結束。
語畢,完全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他一掌扣住她的手腕,一掌輕握她的腰身,輕輕鬆鬆就讓她有些癱軟的身子站直,看起來就像他不過是抽取一張面紙般,毫不費力。
把黎以歡推向臥室,他惜言如金地拋下幾個字,「兩分鐘,收拾個人物品。」隨後便替她關上房門,留給她一些隱私空間。
隔絕了她盈滿困惑的眼神後,他眉心微蹙。
剛才握住她的手跟腰時,他發現她其實害怕得很,全身不斷發抖,可是儘管如此,在她眼中依舊沒有絲毫軟弱,只有堅定和居處被侵入的怒氣。
她很勇敢,而且毫不猶豫地展現在行為上。
先前在回家的路上幫助老人是一例,剛剛則是第二例。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房裡,黎以歡還有些恍惚,隨手抓起基本的盥洗用具丟進大背包裡,然後換了套衣服,不經意抬眼一看,發現時間已經過了五分多鐘。
她打開房門,看見他只是靜靜站立在那裡,雙臂環胸,斜靠著牆壁閉目養神。
一聽見聲響,他立刻睜開眼看向她。
黎以歡朝他走去後,他極為自然地一手按壓在她的肩膀上,語氣依舊不疾不徐。
「走。」
「去哪裡?等等,如果你不說要帶我去哪裡,我絕不跟你走!」她想反抗,但肩上的手掌輕而易舉便壓制住她的躁動。
原來這就是他率先把手放在她肩上的用意,這個剛才無情的冷眼旁觀一切的傢伙!
「我是X6。」他低沉的嗓音緩緩揚起,說出她早就已有九分確定的猜測。
「是我姊姊請你來……」
他點點頭。
「等一下!就算你是X6,我還是想知道自己等一下要去哪裡。」
他仍靜默無語,接著,她就這樣被他押著走出大門,坐進一部車子裡。
引擎發動前,他才看她一眼,道:「我家。」
「這是你家?」
黎以歡一下車,立刻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幢獨棟的別墅外,必須高仰著頭才能將整棟建築物盡收眼底。
這裡設計得很漂亮,大量S型的弧度融入建築中,創造出十分有生命力的線條與美感。
聽說許多豪宅都愛以曲線作為設計基調,原來傳言不假。
X6淡淡瞥她一眼,示意她跟上來,隨即率先走進大門,進入客廳。
他知道,經過這段車程,她的情緒鎮定多了。
雖然先前她盡量不表現出來,但從一些微小動作中,依舊可以察覺她的不安與緊張,不過他沒有點破,成全她的自尊與堅強。
「喝什麼?」他問道。
「熱咖啡。」黎以歡一說完,立刻察覺他一臉猶豫地看著她,於是道:「我睡前喜歡來杯熱咖啡,不會睡不著,請放心。」
聽完她的解釋,X6才邁開長腿走到吧檯邊。
她的怪癖和與眾不同的想法有很多,不止這個,其中有一個連姊姊也受不了,直批評她未免太過大膽。
別的女人頂多是夢想在都市裡開間小店或咖啡館,她卻嚮往跑到偏遠的深山裡,開一間別具特色的民宿。
一個女人在毫無人煙的地方經營隨時有不明客人住進來的民宿,週遭的人當然極力反對。
所以,這個夢想她到現在還是只能想想而已,一直安分的做著幼教老師的工作。
「你這裡這麼大,卻沒有請傭人?」黎以歡靈活的杏眸東看看、西瞧瞧,一面讚歎,一面問問題煩他。
這男人真的很冷,有一種泰山崩於前也能面不改色的氣魄。
她實在很好奇,這種人卸下外表的冷漠後,真正的他會是什麼模樣?
「我習慣獨居。」
「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不怕寂寞嗎?
「很舒適。」
「打掃怎麼辦?光看我就頭暈,這裡總共有幾坪呀?一層樓至少也有上百坪吧,而且有三層樓,難道你是自己打掃這麼大一間屋子?」
「請專人。」
「喔,對了,你是我姊夫的表弟,自然也是『好野』得驚人的闇神集團成員……但我就只知道這些了。你帶我來這裡,是因為我是你的任務,還是因為人情的關係?」
「任務。」
與他談到這裡,黎以歡有些不悅的揚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