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禾坐在沙發上,從早上坐到現在,一句話都不吭,連秘書都嚇得不敢進來。
劍眉始終糾結在一塊兒,唇抿得緊緊的,渾身散發出火熱的氣勢,尤其他坐的位置又正對門,任誰一踏進這兒見到他這副模樣都會望而卻步。
縱使是與他私交甚篤的工作伙伴孟奇也要考慮再三,非到必要絕不上頂樓來。
門板被微微推開一條縫,三秒後冒出一顆黑頭顱來,緩緩抬頭,眼睛圓睜地觀察裡頭的動靜。
糟糕了,心情似乎還是一樣不好。來者退到門後,門板重重地合上……過沒幾分鍾,門再度被打開一條縫,接著仍是迅速被關上,就這樣循環了幾次,門又被打開來了——
「你門還要開關幾次才甘心?」裡面的人不耐煩地看著門縫間的那顆頭顱。
「不是嘛,我看你好像在沉思,很忙的樣子,就不敢吵你了。」孟奇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我可以進去嗎?」
柏禾瞅著他。「進來。」
孟奇突然隱身門後,過了一會兒抱著一卷制圖紙還有一個黑色皮箱進來,挑了柏禾身旁的位子坐下。
「你今天是怎麼了?全公司上上下下沒人敢上來你這裡,連你那位妖嬈的女秘書都不敢偷懶,乖乖坐在位子上勤奮工作。」
「你不就來了嗎?」
「不一樣,我臉皮比較厚。」他拉拉臉皮苦笑。
柏禾看看桌上的紙卷和皮箱。
「有什麼事?」
「喔,對了!設計圖改過,樣品也做出來了,現在只剩試槍。」他打開紙卷和皮箱,一把造型奇特的黑色長槍躺在鋪滿海棉的箱子裡。「你看看……這把槍已經針對你說的缺點下去改過了。」
柏禾先是將設計圖看過一遍,仔細檢查是否達到他的要求,隨即拿起箱子裡的槍枝。
「加上瞄准器的話是十五點二公分高,十八公分長,重量上有改良,准確度也是。」孟奇另外從箱子裡拿出一片薄小如同數位相機記憶卡的東西。「其實槍身不是整把槍的重點,這片衛星卡才是。」
將槍放下,柏禾拿起衛星卡。
「將它裝進槍托處的插槽,就能立即與國防衛星連線。」
「沒錯。」孟奇突然放低音量,朝前傾身小聲道:「聽說國防部要我們研發雷射槍的消息已走漏出去,現在外面有很多買家搶著得到這片衛星卡。」
原來真正的重點是這片能夠透過國防衛星找到軍事基地,並將建築物透明化的衛星卡。
「所以這張卡連同設計圖,以及一切相關的資料都要做好保全措施,絕對不可出任何的差錯。」
「那當然!要是出了差錯,國防部一怪罪下來,整間公司都不夠賠,而且還會對國家影響甚鉅。尤其這樣的東西一旦落入第三世界激進份子手裡,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柏禾點點頭。「將它的設計程式鎖在超級電腦裡,任何人皆不得調閱。」
「沒問題,我會將它鎖進你的檔案庫裡。」孟奇將東西收拾好後,突然正襟危坐,笑裡藏刀地看著他。「柏禾!」
柏禾揚起眉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你還有什麼問題?」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柏禾看了他一眼。
「什麼都沒有。」
他坐回辦公桌後,打開電腦熒幕,准備以「工作」打發孟奇的追問。
孟奇站在他桌前,優閒地撐著桌面。
「已經有多久時間沒見你發這麼大的脾氣?你的脾氣不是修養很久了嗎?」
敲著鍵盤的力道加重了一些。
孟奇依舊不怕死地猛捋虎須。
「就算遇到再受不了的事,你也只是以『天才』代替『白癡』來罵。我以為這幾年的時間,你的EQ練得不錯。」他搖搖頭。「大家可是被你嚇到了,以後去打靶就再也聽不見所有人的嘲笑聲了。」
「孟奇,你的工作量如何?」
光聽這句話,他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了。
「好好好,我不問了。」孟奇高舉雙手投降。
「那些東西先留在我這裡,我還要再看一下。」柏禾指了指桌面上的設計圖和雷射槍。
「我先下去知會大家,總裁辦公室依舊處於暴風范圍內,要他們多多自保。」他走到門邊不忘提醒。「別忘了與國防部的會議,會議上記得要提出試靶的數據。還有,槍你別留太久,我還要找人試槍。」
大街上,好大的看板,滿滿是醒目的鮮紅。一名裸女趴著,手撐著額頭朝鏡頭媚誘一笑,她有著健康古銅、光滑無瑕的肌膚,以及美麗的背部曲線。整幅看板沒有任何字,只有女子手裡拿著的香水瓶。
這樣的廣告容易引起路人的注意,過往行人都會抬頭看,達到了宣傳的效果。
曜駶從車子裡走下來,四周的討論聲吸引了他的注意。隨著眾人的目光往上望去,他看見的就是這幅養眼畫面。
不知怎麼的,他的心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似的,久久不能自己。
一片枯黃的落葉從樹枝上脫離,在半空中翻了幾圈,飄蕩的舞步像跳華爾滋,風兒勁吹,它便筆直地墜落,翻了兩翻落在曜駶肩上。
「社長……」
「那個產品的廣告是我們制作的嗎?」
「是的。」
曜駶看了許久,心中的情緒越是雜亂。
「社長?」職員不解為何曜駶會停住腳步。
曜駶回過神,將手置於口袋裡以掩飾有些紊亂的思緒,快步走進大樓。
當柏禾出現在文件部時,他給自己找的理由是「找文件」。
一個很爛的理由。
雖然懊惱,但他依舊一腳踩進文件部的地板。所有人乍見他出現時,個個都是惶恐至極,恭敬的程度,猶如是古代帝王親臨一般。
「總裁,您怎麼親自下來了?」和小姐連忙出來迎接。
身高超過一八○的柏禾,仗著身高的優勢在辦公室內梭巡了一番。不見路遙遙的蹤影,他開始在辦公室裡走動。
「總裁,您要什麼文件,我可以派人找出來送上去給您,您不用親自下樓來。」
「沒關系。」他繞著辦公桌旁的走道走。
和小姐不解他的舉動,跟著他繞了一圈後終於忍不住。
「總裁,您在找什麼嗎?」
他歎了一口氣,放棄尋找。
「今天文件部有人請假嗎?」
「有。」
柏禾表情明顯閃過失望。
她還是沒來上班。雖然他也知道經過那件事,她的心情不可能會好,也有可能直接辭職……辭職?
這怎麼可以!
若她辭了工作,依她難馴的個性,他一定會找不到她!
柏禾一語不發,轉身想到路遙遙家去找她——
「幫、幫一下忙……」一個冒冒失失的身影從門外進來,不停地搶救手中即將掉落的文件,最後終於在撞上面前的人牆後,文件散了一地。「真討厭……」
「天才……」柏禾忍不住脫口咒罵。看著眼前蹲在地上猛撿文件的身影,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初次相見的畫面從記憶裡的最深處浮了上來。
他皺起眉頭。
「阿茉,快點幫我撿。」
「又是誰?」和小姐的聲音冒了出來。「又把文件當彩紙撒!」
慘了。「和、和小姐……對……不起……」撿拾的動作加快。
和小姐眉一挑,尖銳的聲音再度爆開。
「路遙遙,又是你!」
「和小姐……對、對不起……啊——」她才將文件撿了一些抱在懷裡,一只大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臂,頓時間文件又散了一地,她整個人還被一股蠻力從地上拉起來。路遙遙根本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已經被塞進電梯裡,電梯門迅速關上。
她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路遙遙抬頭看清楚眼前高頭大馬的人,臉色立即沉了下來,別過頭回避他。沒想到一道黑影卻筆直地接近她,將她逼進角落。
「你到底想怎樣?」
「你為什麼又穿這種衣服,還這副打扮?」柏禾語氣不悅。
她扯回被他拉住的衣袖。
「我穿什麼衣服關你什麼事!」要怎麼打扮是她的事,要以什麼面目見人也是她的事,他管什麼?
一想起自己被欺騙、被出賣,她心裡就一把火!
「走開!」路遙遙用力推他。一觸及硬邦邦的胸膛,她臉頰馬上紅透,而他卻仍然不為所動。
「我不想看見你!」她抬頭怒瞪。
「我以為你辭職不做了。」
她眉一挑。「我知道你很希望我辭職,不過我不會如你的意。」她拉拉身上的衣服。
「我就是要穿著這種衣服、以這種打扮進出公司,在你眼前晃,你看不慣大可在看到我時當作沒看到。」
他的表情像吞了一顆大鹵蛋,臉青得像要斷氣。
陡然一只大掌伸來,她還以為是要打她,結果卻抵在她耳邊的牆壁上,她困難地吞下口水。
「你還在生氣。」
「對,我還在生氣。」
執起她下顎,柏禾用火熱的視線燒灼著她。
「不管你再怎麼生氣,月之星還是不能還給你。」略偏沙啞的嗓音有種令人渾身酥麻的魔力。
路遙遙搖頭揮去令她腦袋停止運轉的手。
「我早知道你不會還給我,卑鄙小人!」她側身,伸手往樓層板上按。
「既然不還,我們就沒有什麼好說的。」
他攫住她的手,電梯恰巧在此時停住。他二話不說地拉住她往辦公室走,秘書吃驚地看著她老板拉著全公司最丑的女人,滿臉不悅地進入辦公室。
「總……裁……」秘書來不及將話說完,門便在她眼前關上。
「你到底想怎樣?」路遙遙話才說完,整個人便被制服在門板上。柏禾高大壯碩的身體成了一座銅牆鐵壁,穩穩地擋在她前面。
「我不想怎樣……」他挑逗地摸著她的耳垂,看著她的身體因為這樣的小動作而僵硬,寒毛明顯豎立起來。
「我只想讓你忘了月之星的存在,永遠不要再想得到它。」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頸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身體上有了不小的反應,清清楚楚感覺到胸前小小的蓓蕾因而挺立。
她好恨!縱使他做了這麼多讓人生氣的事,她還是對他有感覺!
「遙遙。」柏禾將唇靠在她耳邊,一字一字吐納氣息。
「不……」她偏頭想以肩頭擋在耳朵前,沒想到他卻伸手將她的頭扶正,在她還來不及說第二字前低首封住她的雙唇。
柏禾一次次吮吻她柔嫩的唇瓣,每一次吸吮都想將她整個人吃進肚子裡,至少這樣他可以安心,她是他一個人的。
和緩的吻成了激烈的需索,空氣變得稀薄而火辣。他擱在她腰間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拉起塞進裙子裡的襯衫,將手掌探了進去。
一觸及她光滑的肌膚,他明顯倒抽了一口氣。
這如凝脂般的肌膚勾引出他體內對她所有的熱情,他迫不及待地將襯衫往上拉,大掌托在酥胸下方,指腹似有若無地輕撫胸衣前端。
路遙遙像觸電般瞪大眼倒抽口氣,放在他肩頭的手更是極力抗拒。
可惜她的反抗做得不夠好,依舊逃離不了他的箝制,被他緊緊抵在門板上動彈不得。
「柏禾……」他的唇離開她的,移往頸部時,她才有機會發出抗議。「別這樣……」
「我認為有必要這樣……」他暫時離開她美麗的曲線,得了空檔喘息、宣告自己的意圖。「我想念你。」
天吶,才離開她不到四十八小時,他已經開始眷戀起她的身體,急著想再一次溫習她內心深處的溫柔。
手臂從她臀部下方托抱住她,柏禾舉步往一旁的長沙發走去,輕柔地將她放在柔軟沙發上。他單膝跪地開始動手拉松領結、脫下外套,接著解開一顆顆礙事的扣子,古銅壯碩的胸膛立即呈現在她眼前。
路遙遙困難地吞了口口水,撐著沙發緩緩向後移,可惜移沒幾步便被他攫住腳踝拉回原地。
「我、我還在生氣!」他的樣子好可怕,她覺得自己活像一只可憐、任人宰割的小羊……
「我會讓你的生氣化為嬌吟。」
「柏禾,我警告你——」
所有的話語成了多余,情欲的喘息聲在偌大冰涼的辦公室裡響起。
她被迫卸下所有偽裝,身上一件件衣物像被丟棄的垃圾,凌亂地攤在地上。
柏禾跪在她雙腿間,雙眼緊盯著她不放,似乎想將此刻像香花綻放一樣美麗純真的她印入心田許久、許久般……他突然撈起自己的襯衫,輕柔地往她臉上抹。
「不許你再這麼虐待自己……」他一點一滴地將她臉上難看的厚妝擦去,而她的眼鏡早就不知在何時已經掉了。
「你戴這個不會痛嗎?」他指指她牙齒上的牙套,眉宇間淨是不悅。
她輕輕松松將它拿下。「習慣了。」
「以後禁止你再戴這種東西。」
她瞪大眼。
「你又不是我爸,管我那麼多!」
「我是你第一個男人,這理由夠了吧!」
「你!」
堵住她不平之鳴的最好方法就是封住她的嘴,最好能將這些言語化為嬌喘。
他的唇落在她身上每一處地方,她別過頭忍住體內一波波襲來的戰栗,迷蒙雙眼望見一旁桌面上的箱子……
「啊——」他越來越激情的吻讓她忍不住弓起身嬌吟。
這間辦公室,第一次成了孕育情欲的場所,這張沙發,頭一次有了別的作用。
空調的溫度什麼時候調得那麼低了?
柏禾翻了下身,手擱在身旁。早在他們之前激愛時,便已雙雙跌下沙發,直接躺在地毯上了。
他突然睜開眼,像是要確定般摸了摸一旁早已冷卻的地毯。
快速站起身,視線梭巡了一下四周。
「遙遙……」他的呼喊只換來無聲的冷空氣。
柏禾有些心急地抓起長褲邊走邊穿上。
找過一旁的會議室,繞過另一邊的小房間,他甚至打開辦公室的門探頭查看,卻只見秘書愕然的表情,以及在看見他衣衫不整後露出的驚羞。
他立即閃身進屋。
她該不會真的跑了吧?
不,不會的!他搖搖頭,爬梳著發絲。
她說過,不會如他所願辭職的。
「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柏禾的注意力突然被桌面上的物品吸引,臉色一凝,慢慢走向前,打開箱子——
空無一物。
箱子內原本放著的雷射槍消失不見,徒留凹槽。他急忙翻開底下的海棉墊,幸好那片衛星卡還在。
該死的小妮子!
快速將剩下的衣服穿上,柏禾拿起衛星卡放進西裝口袋裡,直接跑去揪人!
這一方……
路遙遙打開衣櫥拖出皮箱放在床上,開始收拾衣物,一件一件塞進皮箱裡。小小四方的皮箱塞了幾樣東西後就塞不進去了,她卻依舊不死心,硬是再擠了幾件進去。
蓋上蓋子,口卻關不了,她干脆坐在皮箱上,試圖將鼓起的皮箱關上。
「喵……」小貓從角落優雅地走了過來,乖巧地坐在她面前。
「你不會又肚子餓了吧?」她皺眉看著小貓。
「喵。」
她快昏倒地翻翻白眼。「我真服了你了。」該死的皮箱,怎麼都關不上?
「喵喵……」小貓站起身在床邊抓了抓。
「等我擺平這個箱子就倒牛奶給你喝……對了,小貓,你要不要跟我走?」
小貓猶豫了一下。
「什麼?我養你這麼久,你還要猶豫啊?」該死,虧她從它還是小棄貓時就養到現在,它不感恩圖報就算了,居然還敢猶豫?
小貓遲疑了一會兒後竟然轉身跑掉了!
「該死的,你給我回來……氣死人了!」她憤怒一坐,箱子口終於是關上了,她趕緊扳下開關鎖住。
她環顧這間破爛老舊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