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的確不常見,我可是為了你,特地請人費盡千辛萬苦才取得的,光是這兩株藥草,就花了至少半個月的時間才弄到手!」呂永宸的語氣帶著明顯的邀功意味,伸手指著其中一盆。「像是這一株,得要穿越好幾條湍急的山澗,才能抵達它們的生長之地。」
「啊?」
聽見這番話,棠秋羽一怔,眼底浮現疑惑。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當初呈睿哥帶給她那株藥草時,是說他在山林間不小心走錯路,正在尋找出路的時候,無意間見到它的。
「還有這一株,它可就更困難了。」呂永宸又指了指另外一盆藥草。「它長在險峻的高山上,數量又相當少,我請托的人足足在高山上尋覓了三天三夜,還差一點被凍死呢!」
棠秋羽聞言,臉上的神情更驚訝了。
當初呈睿哥在帶來那株藥草時,確切說了些什麼,她已經記不清楚了,但不論哪一次他帶給她多麼罕見的藥草,他總是說得彷彿只是他隨手在路邊採來的一樣輕鬆容易。
由於她從來就沒有想過呈睿哥會騙她,所以也只是一直驚歎呈睿哥的好運氣,對他的說詞沒有懷疑過,可是現在……
看著那兩盆藥草,想著呈睿哥對她的一番心意、對她的呵護與寵愛,會不會……會不會其實只是怕讓她感到愧疚,所以呈睿哥才故意說得那麼輕描淡寫?
呂永宸眼看她的表情有些激動,還以為她是被自己的誠意給打動了,情緒立刻大為振奮。
他更進一步地說:「本來,我還想幫你弄一株『飛龍草』的,只可惜聽說長著那藥草的山林裡有兇猛的豹子出沒,我請托的人沒敢靠近,要不然這會兒我說不定還能再送上一株『飛龍草』呢!」
棠秋羽一驚,不由得瞪大了雙眼。
「有豹子出沒?是真的嗎?」她的嗓音顫抖,一顆心狠狠揪緊。
「當然是真的,據說那豹子可是兇猛得很,倘若有人接近,就會突然竄出來把人咬得屍骨無存呢!」
天啊!這麼說來,先前呈睿哥身上的傷根本不是他所說的從樹上摔跌下來,而是真被豹子抓傷的?!
怎麼會這樣?他為什麼不告訴她真相?為什麼不讓她知道他曾經為了她,承受了這麼大的風險?
儘管她還沒有親口向呈睿哥證實,但這一刻她幾乎可以肯定,過去呈睿哥帶給她的每一株藥草,必定都是他費勁了苦心才取得的,而她卻渾然不覺、理所當然似的一直接受著呈睿哥的好意。
沮喪與懊惱驀地湧上心頭,棠秋羽不禁暗暗責罵自己的遲鈍,同時也深深覺得對不起呈睿哥。
她的心底突地升起一股迫切想見到呈睿哥的渴望,倘若他此刻就出現在她的眼前,她可能會顧不得旁人的眼光,直接撲進他的懷抱裡。
呂永宸見她滿臉激動,還以為自己的心意打動了她。
他欣喜地趨近一步,壓低嗓音輕聲對她說:「棠姑娘,只要你來到我的身邊,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無論你要什麼,我都會努力為你取來的。」
棠秋羽原本沉浸在滿心的感動中,一聽見這番話,她錯愕地愣了愣,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不!呂大夫,請別再說這種話了!」她蹙起眉頭,語氣帶著譴責。
「不?為什麼?」呂永宸微詫,她此刻的反應和他預期的截然不同。
「呂大夫,我已經成親了。」棠秋羽正色地提醒道,同時退了一步,和呂大夫拉開距離。
雙喜雖然沒聽見剛才呂大夫的話,但見了小姐此刻的態度,立刻機靈地察覺不對勁。
她很快地靠了過來,保護地站在小姐身側。
呂永宸對棠秋羽出乎意料的態度相當懊惱,情緒激動下顧不得控制嗓音,反正這會兒醫廬裡也沒有外人在。
「你們只不過是有名無實的夫妻,又不相愛!」呂永宸嚷道。
「胡說!我和呈睿哥時真心相愛的!」棠秋羽氣憤地反駁。
「但盈雪明明說你們根本不相愛!」
「那時,我還沒意識到自己對呈睿哥的感情,但是無論如何,此刻我可以萬分肯定我和呈睿哥時一對相愛的夫妻,我們永遠也不會離開彼此的。」棠秋羽語氣堅定地說。
從她認真的神情,呂永宸可以看出她對魏呈睿堅定的情意,那讓他臉色瞬變,彷彿受了嚴重的刺激。
先前她突然成親,已經狠狠打擊了他的心,好不容易又燃起希望,剛才他甚至一度相信她會選擇投入自己的懷抱,想不到這會兒,她竟然又再度將他推入失望的深淵中!
不!她怎麼可以如此對待他?一會兒給他希望,一會兒又讓他絕望,這是在耍著他嗎?
「今日我特地來退還那兩盆藥草的,還有,往後也請呂大夫別在跟我訂任何的藥草了,告辭,」
呂永宸的情緒正激動,這會兒又見她要走,原本就動搖的理智和冷靜徹底消失,他要做些什麼來留住她才行!
「等等!」
他伸手要去拉棠秋羽,雙喜立刻機靈地擋在主子面前。
「呂大夫,請自重。」雙喜提醒道。
「你給我滾開!」
呂永宸氣得狠狠推開雙喜,出手抓住了棠秋羽的手腕。
「呂大夫?請放手!」棠秋羽掙扎著,卻掙脫不開。
「不!我不放手!你應該是我的,我是大夫,而你栽種藥草,我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呂永宸失態地抓著棠秋羽的手不放,甚至還忽然湊上前去,要親吻她的紅唇。
就在棠秋羽駭然大驚,拚命想逃開的時候,突然「砰」的一聲,一盆藥草狠狠砸在呂永宸的頭上。
「哇啊——」
呂永宸痛呼一聲,撫著受傷的腦袋,憤怒地回頭瞪著膽敢拿其中一盆藥草砸他的雙喜。
他怒吼一聲,本來想揮拳揍床戲,但他什麼都還來不及做,就忽然被一股力道往後扯,而下一瞬間,一個拳頭迎面而來,打得他重重撞在一旁的牆上,頹然摔倒在地。
棠秋羽被這一連串粗暴的混亂給嚇壞了,她先是瞪大了眼看著瞬間倒地的呂永宸,才回頭一看,驚訝地看見了魏呈睿。
「呈睿哥?!」
魏呈睿將受驚的人兒護在身後,怒瞪著呂永宸。
這幾天,他知道呂永宸一直不斷地以需要藥草為理由來騷擾他心愛的人兒,儘管她總是差雙喜代為跑腿,但呂永宸顯然沒有放棄的打算。
儘管一名大夫尋求藥草的舉動合情合理,但他已經受夠了!
他心知肚明這傢伙對棠秋羽還沒有斷念,而那不僅造成她的困擾,也讓他覺得萬分惱火。
他必須跟呂永宸好好地把話說清楚,讓這混賬徹底斷了念頭,於是今日忙完了鋪子裡的事情之後,他便前來這裡。
在踏進醫廬之前,他本來還提醒自己要耐著性子,心平氣和一些,想不到才一踏進大門,就瞧見他畜生想對他心愛的人兒動手動腳。
絕不能原諒!
魏呈睿怒不可遏地揪住呂永宸的領子,惡狠狠地將他從地上揪起。
「誰准你碰我的娘子?」他憤怒的叱問自齒縫間迸出,即便只是抓著她的手腕,也是罪無可赦。
俊臉上籠罩著怒氣,那狂怒得像是想當場將他大卸八塊的神情,嚇得呂永宸臉色發青,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魏呈睿仍揪著呂永宸的衣襟,回頭關心地望向心愛的人兒。
「秋羽,你沒事吧?這傢伙有沒有對你做了什麼?」
「他剛才要我到他的身邊,我拒絕了,正想離開,結果他卻強拉住我,還想要親吻我,幸好雙喜拿藥草狠狠砸在他的腦袋上……」棠秋羽臉色蒼白地說,還沒說完全從驚慌中回過神來。
聽見她的話,殺人般的怒焰在魏呈睿的眼底燃燒。
「你這混賬,膽敢做出這些事?」他悉心呵護的人兒受到了驚嚇,還差點遭受輕薄,簡直不可饒恕!
「我……我……」
呂永宸嚇得想討饒,卻還沒有機會說出口,就又狠狠地挨了一拳。
眼前他怒氣未消,沒打算停手,棠秋羽連忙上前攔阻。
「好了,呈睿哥。別打了,他不值得你這麼生氣的。」她也不是在為呂大夫求情,而是擔心萬一鬧出人命,那怎麼辦?
魏呈睿望著眼前心愛人兒的容顏,胸腔中的怒火才逐漸平息。
「我沒事的,咱們回去吧!」棠秋羽輕聲說道。
她一點都不希望再待在這個地方,她渴望快點回到他們的家中。
魏呈睿看出她的心思,便點了點頭。
離開前,他又狠狠地瞪了呂永宸一眼。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對秋羽有任何非分之想,或者再來糾纏,我絕對不會饒過你的!」
撂下警告之後,他攬著心愛的人兒離開,雙喜也立即跟了上去。
返回魏家之後,魏呈睿攬著心愛的人兒進寢房。
棠秋羽依偎在他的懷抱中,甚至主動伸出雙臂抱著他。
她閉上了眼,感覺自己被一股令人放鬆的暖意包圍起來。
剛才在面對失控的呂永宸時,她真是害怕極了,但現在她什麼也不怕了,因為這溫暖的懷抱和厚實的胸膛,總能帶給她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我真應該多派幾個人,隨時保護你的安全才對。」魏呈睿說道。
「不用了,呈睿哥,我平時又不愛上街,不需要浪費人手。」棠秋羽在他懷裡說道:「這次是我的錯,對不起。」
「傻瓜,怎麼能說是你的錯呢?」
「我答應不再去呂大夫的醫廬,結果卻還是去了,要是我今日不過去一趟,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你會去一定有你的原因,不是嗎?」
棠秋羽點了點頭,解釋道:「他今兒個送來兩盆藥草,我特地拿去退還,並且告訴他往後別再跟我訂任何藥草了。」
「嗯,你做得很對,該死的人是他。」魏呈睿收攏手臂,將她抱得更緊一些。
棠秋羽覺得窩心極了,她相信這世上絕對找不到更寵愛她的人了。
她靜靜地偎在他的懷抱裡,直到突然想到一件事,讓她蹙起了眉心。
「怎麼了?」魏呈睿察覺了她的反應。
「呈睿哥……你……」棠秋羽仰起頭,眼神流露出一絲埋怨。「你一直都在欺騙我……」
魏呈睿怔住,疑惑地問:「我騙了你什麼?」
「藥圃裡的那些珍貴藥草,從來就不是那麼輕鬆能取得的吧?」
「呃……」
一絲心虛閃過俊臉,讓棠秋羽更確定了答案。
「上次你的傷,真的是不小心在睡覺時從樹上摔下來造成的嗎?還是真的是被豹子抓傷的?」
魏呈睿的俊臉上難得浮現了尷尬的神情,他苦笑了下,坦誠道:「好吧,確實是豹子,我騙了你,對不起。」
「究竟是什麼情況?快點告訴我,可不許再騙我。」
「那時候,我正專心地挖去那株『飛龍草』,那頭豹子突然從一旁的樹叢竄出,撲了過來。」
棠秋羽倒抽一口涼氣,臉色微微發白。
光是聽見他的描述,就讓她的一顆心驚懼地揪了起來,她簡直不敢想像當時的情況有多麼危急。
「然後呢?」
「我就和它打鬥起來,雖然被它的爪子抓了幾道傷口,但它也被我的短刀刺中,負傷逃跑了。」魏呈睿盡可能輕描淡寫地帶過。
「為什麼那個時候不坦白跟我說呢?」
「對不起,我只是怕你擔心,也怕你會愧疚。」
「我當然會愧疚呀!」棠秋羽的語氣有點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