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睿哥?」
「嗯?」魏呈睿微笑地回應。
「這頂鳳冠好沉,我的頭好重、脖子好酸哪!既然房裡的其他人都走了,我可以把它取下了嗎?」
魏呈睿一哂,笑著走了過去。
「當然可以。」
他拿起喜秤,為她揭開喜帕,再取下鳳冠。
「這樣好多了嗎?」
頓時輕鬆的感覺,讓棠秋羽展顏一笑。
「嗯,舒服多了。」
魏呈睿回她一抹微笑,並稍微退了一步,一瞬也不瞬地端詳著眼前的人兒。
那一身喜氣洋溢的大紅嫁裳,將她的肌膚襯托得更加白皙雪嫩,也讓她看起來更加美麗誘人。
胸口掀起的陣陣騷動,讓魏呈睿忽然意識到——今晚以及往後的每一夜對他而言,將會是多麼嚴苛的考驗。
儘管他們已經是拜過堂的夫妻,但他的心裡早已暗暗作了決定,在她真心愛上他之前,絕對不碰她。
「呈、呈睿哥?」棠秋羽不自在地輕喚了聲,不懂他為什麼一直盯著她瞧。
被這樣專注的目光凝視著,讓她的心跳不知怎麼地逐漸加快,甚至還因為想起了一些事情,俏臉驀地染上了紅暈。
本來她對於成親這件事,只是單純地想著不用被迫嫁給某個不認識的男子,不用離開她熟悉的地方,並且還能繼續過著一如既往平靜又愉快的生活,除此之外,她對於成親後的生活會有什麼改變並沒有深思太多。
然而,昨晚一名喜娘到她的房裡,細心地提醒她成親之日該注意的種種細節,最後還提及了洞房花燭夜要做的事情,而那嚇傻了她。
老天!要和一個男人裸裎相對、發生肌膚之親!光是稍微想像一下,就讓她坐立難安,一顆心幾乎快蹦出胸口。
今晚就是她和呈睿哥的洞房花燭夜了,此刻喜房裡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那些喜娘形容過的情景,不受控制地在她的腦中浮現,而那讓她臉紅心跳、不知所措,真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
「秋羽?怎麼了?」魏呈睿關心地問。
她的神情忽然不太對勁,有些僵硬不自在,莫非是累壞了嗎?
「沒,沒有!」由於太過心慌,棠秋羽的嗓音有些失控,短短幾個字幾乎是驚嚷出來的。
她不尋常的反應,引來魏呈睿更深切的關注,而那目光讓她的心跳愈來愈狂亂,整個人也愈來愈不自在了。
「我……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魏呈睿耐心地詢問。
「我只是……」棠秋羽絞著小手,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勉強開口道:「我……昨兒晚上……我聽喜娘提到關於……呃……關於……就是……」她咬了咬唇,羞得再也說不下去了。
魏呈睿怔了一怔,聽著她的話,看著她的表情,他立刻明白了她沒說完的話。老天,她那滿臉通紅的害羞表情,讓他體內瞬間掀起一陣猛烈的騷動。
倘若不是理智提醒他自己早先作出的決定,倘若不是看出她除了害羞之外,還有著一絲無措和心慌,他可能已經按捺不住地將人兒撲倒在柔軟的床榻,帶著她一同度過旖旎銷魂的花燭夜了。
魏呈睿暗暗深吸一口氣,壓抑住胸口那股不安分的騷動。
「別慌,你就忘了喜娘說的話吧。」他柔聲開口,安撫她的情緒。「我不是說過了嗎?一切和咱們成親前不會有什麼不同,你儘管在這裡自在地住下,過著和往常一樣的生活吧。」
「可……可是……」
「瞧,那兒不是有臥榻嗎?」
棠秋羽一怔,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向床邊,果然瞧見了一張臥榻。
「你就安心在床榻上歇息,我會到那兒去睡的。」魏呈睿微笑地說,關於這一點,他老早就設想好了。
聽他這麼說,棠秋羽暗暗鬆了一口氣,臉紅心跳的症狀這才終於稍微緩和了一些些。
「我看還是我睡臥榻吧!」她由衷提出另一個建議。「呈睿哥人高馬大的,躺在臥榻上豈不是太委屈了嗎?」
「不,我堅持你睡床榻上。」魏呈睿語氣堅定地說。
開什麼玩笑,他怎麼可能捨得讓她受半點委屈?就算臥榻對他而言真的不夠舒服,他也不會有半句怨言的。
「呈睿哥,謝謝你。」
棠秋羽滿心感動,而不再擔心著洞房花燭夜的問題之後,她整個人也立刻輕鬆了起來。
她瞥向桌上,忽然想起喜娘提醒過的其他事情。
「對了,咱們好像該喝合巹酒了?」
過去她不曾喝過酒,也從來不曾想過要嘗試,不過在這麼一個特別的日子裡,她有些躍躍欲試。
望著她盯著桌上的酒,好奇地眨動眼睫的可愛神情,魏呈睿忍不住微笑。他斟了兩杯酒,將其中一隻交到她的手中。
棠秋羽接了過去,正要湊到唇邊時,卻被魏呈睿阻止了。
「等等,這酒不是這樣喝的。」
「那應該要怎麼喝才對?」棠秋羽好奇地問。
「要像這樣。」
魏呈睿輕拉著她的手,讓兩個人的手臂勾著手臂。
這樣的姿勢,無可避免地讓他們的身子更靠近彼此,而當棠秋羽察覺自己被籠罩在一股陽剛的氣息之中時,她的雙頰再度染上了紅暈。
她心跳加快地抬起眼眸,正好對上了他熠熠的雙眼。那眼眸是如此的深邃,而她覺得自己彷彿快要墜跌在那兩窪幽黑深潭之中。
不知怎地,她的身子有些發軟,思緒也立刻陷入混亂。
為什麼會這樣?棠秋羽輕咬著唇兒,實在不明白她怎麼會產生這些不尋常的反應呢?
明明她早就應該習慣和呈睿哥相處,當她還只是六、七歲的小女孩時,言行舉止甚至比現在還要更親近呈睿哥一些,卻也從來不曾有過這些古怪的反應。
可為什麼現在……光是意識到他的靠近,光是與他的黑眸相對,就讓她變得不太對勁,胸口劇烈的鼓動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像是為了掩飾自己此刻的心慌意亂,也像是為了打破這讓她不太對勁的親暱氣氛,棠秋羽衝動地湊近酒杯,一飲而盡。
當酒液灌入她的咽喉,從未飲過酒的她很快就感受到一股燒灼般的疼痛,同時也被嗆到了。
「咳咳……咳咳咳……」她難受地嗆咳著,雙頰脹得通紅,就連淚水都迸出了眼角。
「天啊!秋羽,你還好吧?」
見她這副虛弱難受的模樣,魏呈睿想也不想地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心疼地輕拍著她的背。
棠秋羽又咳了好一會兒才逐漸停下來,整個人虛弱無力地偎靠在他的懷抱中,急促地喘著氣。
儘管已經不再嗆咳了,但她依舊覺得喉嚨宛如火燒,並且開始眼冒金星、腦袋發暈。
「呈睿哥……我頭有點昏……」
為了穩住自己,她本能地伸出雙臂,緊緊地抱住他的身軀,柔弱無骨的嬌軀就這麼緊緊地貼著他偉岸的胸膛。
懷中的軟玉溫香,有那麼一瞬間讓魏呈睿的心神一蕩,但他很快就揮開此刻不該產生的綺思。
這會兒她正難受著,他怎麼可以胡思亂想?
見她蹙著眉頭,一副極不舒服的模樣,魏呈睿心疼極了,他在心裡提醒自己永遠別再讓她碰酒。
「你先躺下來,好好睡一覺吧!」
他將她抱上床榻,然後盯著她身上的衣裳,有些猶豫不決地皺著眉頭。
可以肯定的是,穿著那身嫁裳睡覺不會太舒服,然而既然他們都已經拜堂成親了,若他還找別的丫鬟來為她褪去嫁裳,似乎說不過去,更何況今晚還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思來想去,若不想讓她睡得不舒服,也只有一個辦法了。
魏呈睿別開了視線,開始動手為她褪去嫁裳,然後再飛快地為身上僅穿著白色單衣的人兒蓋上棉被。
儘管整個過程不過一會兒,但他卻難熬極了,尤其是當他不小心觸碰到她胸前柔軟的賁起時,更是讓他覺得自己受到了殘酷的考驗。
好不容易一切弄妥後,他不禁鬆了一大口氣。
低頭望著她,就見這個酒醉的小人兒已經沉沉睡去,幸好細緻的柳眉不再緊蹙,看起來睡得挺安穩的。
那恬靜的睡顏是如此的美麗,魏呈睿毫不懷疑自己可以就這麼佇立在床邊凝視她一整晚。
「晚安,我的娘子。」
他情不自禁地輕撫了下她細嫩的臉頰,然後緩緩低下頭,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個無限愛憐的輕吻。
成親之後的日子,果然如同魏呈睿先前對棠秋羽所說的,和以往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而在婚後的第三日,魏氏夫婦便應前來參加婚禮的親戚之邀,與對方一同動身前往京城,要到對方府上作客幾日。
天候宜人的上午,魏呈睿在用過早膳後便前去玉石鋪,棠秋羽則待在家中照顧著從娘家移植過來的藥草。
這座藥圃是他們成親之前,呈睿哥特地命奴僕們為她整理出來的,比原本她家中的藥圃還要大上一些。
眼看那些小心移植過來的藥草都適應良好,棠秋羽開心極了。
正當她剛澆完水時,一名奴僕前來稟告。
「少夫人,呂家的盈雪姑娘來了,說想要見您。」
「盈雪?快請她進來。」棠秋羽的臉上綻開一抹笑。
呂盈雪是大夫呂永宸的妹妹,約莫半年多前,她在送藥草到醫廬時,正好遇見了那個比她年長一歲的姑娘。
當時呂盈雪主動與她閒聊,態度相當親切友善,兩人也因此結為好友。
她的心裡相當珍惜和呂盈雪的友誼,畢竟對於不愛上街也不擅交際的她來說,貼心的朋友可說是少之又少。
棠秋羽來到藥圃旁的一座石亭等待,過了一會兒,呂盈雪也在奴僕的帶領下走了過來。
「雙喜,幫我們沏一壺熱茶過來吧!」棠秋羽吩咐。
「是。」
雙喜轉身離開之後,呂盈雪坐到棠秋羽旁邊,將一張寫了幾樣藥草名的紙條取了出來。
「這是我哥哥想要的藥草,你能幫他送去嗎?」
棠秋羽點了點頭。「沒問題,我一準備好,就會幫他送過去的。」
見她收起了紙條,呂盈雪接著問道:「秋羽呀,我說,你怎麼會突然說成親就成親?」
「呃……也不能算是突然啦!」棠秋羽的臉上掠過一絲尷尬。
由於從決定成親到舉行婚禮,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她除了有許多婚禮相關的事情要處理之外,更要準備移植一整座藥圃的藥草,每天忙碌極了。
呂盈雪是在她成親前幾日才聽說了這件事,而儘管成親那日呂盈雪也有應邀前來,但是她與呈睿哥拜完天地就被帶進了喜房,兩個人根本沒機會聊到。
「怎麼不算是突然?先前我從不曾聽你提過呀?」呂盈雪的語氣多了一絲埋怨。「我還以為我們是好姊妹,難道是我自作多情嗎?」
「當然不是!」棠秋羽急忙說道。
「那為什麼我從來就沒聽過說,你和魏公子之間的事情?」呂盈雪問道,眼底掠過一絲嫉妒。
說起來,她之所以會和棠秋羽認識,全都是出於她哥哥的央求。
由於哥哥喜歡上了棠秋羽,卻又找不到可以接近她的方法,便希望她能夠和棠秋羽結為好友,再從旁幫忙撮合。
看出哥哥的認真,她自然二話不說地答應幫忙,而去醫廬的那一日,正好魏呈睿陪同棠秋羽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