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天氣晴朗。
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嬌客,滕子焰已事先將客房整理過,更特地換上全新的淺粉色系寢飾,就是希望能讓即將入住的嬌客感到滿意。
「應該沒漏掉什麼吧?」他再度梭巡了下客房,確認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才返回客廳。
看了看牆上的鐘,已是下午兩點,正是他和余明翔約好的時間。
「差不多該到了吧?」
他話才剛說完,一陣門鈴聲立刻響起。
滕子焰前去開門,門外果然是余明翔,後頭還跟了一個人,不過由於對方個頭較小,幾乎整個人被余明翔擋住了。
「歡迎,進來吧!」滕子焰幫忙將兩隻行李箱拿進屋裡。
「來,我先替你們兩位介紹一下。」余明翔將跟在他身後的余夢芯輕輕推到滕子焰面前。「子焰,她就是我的堂妹夢芯。夢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滕子焰。」
滕子焰的目光落在余夢芯的身上,好奇地打量這個即將和他成為「同居人」的女孩。
她比他想像中要嬌小得多,大約一百五十五公分,有著一頭微鬈的長髮,皮膚白皙,五官細緻,長得相當美麗。
此刻,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裡盈滿了不安,神情也顯得僵硬,那明顯流露出緊張的模樣,讓滕子焰聯想到受驚嚇的小動物。
一憶起她童年時的遭遇,滕子焰的心裡立刻對她多了幾分憐憫,同時也決定要盡可能幫助她消除心中的不安。
他朝她微微一笑,主動以友善的態度和她打招呼。
「妳好,夢芯,我是滕子焰,以前在妳堂哥家住了十幾年,我和他就跟親兄弟一樣,如果不嫌棄的話,以後妳就叫我一聲子焰哥吧。」
「是,子焰哥。」余夢芯輕喊了聲,眼裡的緊張仍未退去。
她一向怕生,突然要她住進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面對一個從沒見過的男人,讓她全身的神經都處於極度緊繃的狀態。
然而,儘管對於今後的處境有著難以消除的不安,但是當初面對伯父和堂哥給她的選擇──出國或留下,她還是選擇了留下。
畢竟她的英文並沒有好到可以跟外國人溝通無礙的程度,況且人在異鄉,她心中的無助與不安恐怕只會更加強烈。
在認真地權衡過一切之後,她決定留在台灣,接受堂哥的安排,住進這個名叫滕子焰的男人家中。
既然他是堂哥二十年的好友,又和堂哥有著兄弟般的情誼,那她應該也可以像信任堂哥一樣的信任他吧?
余夢芯鼓起勇氣抬起頭,悄悄打量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
滕子焰比她原先預期的還要高大,有著一張帥氣俊美的臉孔,看起來就像明星般出色耀眼。
一對上他那雙深邃炯亮的黑眸,余夢芯的心不知怎地忽然劇烈地怦跳起來,讓她連忙垂下眼睫,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聽堂哥說,滕子焰和他同年,都是二十六歲,是個新銳建築設計師,雖然尚未累積多年的經歷,但是有他參與的設計案近年來紛紛獲獎,是個很厲害、很有才華的人。
據說這間位於高級地段、三房兩廳的房子,也是他靠自己的能力賺來的,真是令人佩服。
余明翔見他們已互相打過招呼,便對堂妹說:「夢芯,子焰是個絕對能信任的人,妳就將他當成自己的哥哥,不用太拘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就直接跟他說,知道嗎?」
滕子焰也立刻點頭接腔。「妳堂哥說得沒錯,不論有什麼問題或是需要,儘管向我開口,千萬別跟我客氣。」
「我明白了,謝謝子焰哥。」余夢芯輕聲答謝。
她感覺得出來,這兩個男人都十分關心她,那份真誠的心意讓她覺得很溫暖,也讓她心中的不安霎時減輕許多。
余夢芯,妳自己也得加油才行呀!她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
儘管因為幼年時的遭遇,讓她對陌生人總存在著揮之不去的惶恐,但是不管怎麼說,她都已經十八歲,不再是小孩子了,她必須好好加油,試著獨立堅強起來才行,總不能一輩子需要別人的照顧和保護。
她又想到,堂哥曾告訴她,滕子焰在大學的時候就搬出了余家,憑靠自己的能力半工半讀,是個非常獨立的人,所以,她應該趁著與他同住的機會,將他當成榜樣,好好向他學習才是。
余夢芯彎起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微笑。
「我會在這裡好好住下,如果有什麼需要,也會勇敢表達的,所以堂哥不用為我擔心,往後就麻煩子焰哥多多關照了。」
見她不再那麼不安,余明翔總算放心許多。
「子焰,夢芯就麻煩你了。我再過不久就要出國,在那之前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得先走了。」
「好,你去忙吧!」
余明翔離開之後,余夢芯一意識到此刻只有她和滕子焰獨處,不免又有些緊張,但她很努力的不讓自己的情緒流露出來。
「來,夢芯,我帶妳去妳的房間。」
滕子焰一邊說著,一邊主動幫她將行李帶到客房去。
「這裡的寢具都是新買的,如果妳對樣式或是其它什麼地方不滿意,儘管告訴我,我會立刻改善的。」
余夢芯打量眼前這間看來整潔又舒適的客房,輕聲道:「這樣已經非常好了,謝謝子焰哥。」
「別客氣,旁邊的櫃子裡有毛巾、浴巾等盥洗用品,都是全新的,妳儘管安心使用。」
「我知道了,謝謝子焰哥。」
「還有,客廳、飯廳裡的東西,只要有需要,妳都可以隨意使用。對了,還有廚房也是。」滕子焰補充道:「因為我一直是自己一個人住,再加上工作有時又很忙,三餐幾乎是在外面隨便解決,所以恐怕沒辦法安排妳的飲食,妳看是要在附近的小餐館用餐,或是自己買一些食材回來煮都行,總之冰箱、廚具、鍋碗瓢盆什麼的,妳都可以隨意使用。」
「我明白了,謝謝子焰哥。」
滕子焰笑了笑。「我照顧妳是應該的,妳用不著一直跟我道謝。」
經他這麼一說,余夢芯這才意識到自己不斷跟他說謝謝。
她霎時有些尷尬,白皙的臉頰染上淡淡的紅暈,不過,當她抬起頭,對上他那雙帶笑的眼眸時,心裡的那絲緊張感已奇異地消失。
「我知道了,往後就有勞子焰哥照顧,而我也會努力當個好房客,盡量不給子焰哥增加困擾的。」說著,她回他一抹淺淺的微笑。
望著她的笑容,滕子焰的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
看來,往後他們至少可以和平地相處,不用擔心她會像一隻全身戒備的刺蝟,難以接近了。
※※※
星期五晚上,余夢芯洗完澡,穿上一件舒適寬鬆的棉質睡衣,走出浴室。
「快十一點了呀……」她望向牆上的鐘,喃喃自語。
已經這麼晚了,屋子裡仍靜悄悄的,除了她自己的腳步聲外,沒有其它聲響。
「看來子焰哥今天又會很晚才回來了。」
自從她住進這裡,已經過了五天。
身為知名的建築設計師,滕子焰的工作確實如他先前所說,十分忙碌,每天早出晚歸。
因為她有親手做早餐的習慣,就順便幫他做一份,兩人共進早餐的那段時間,幾乎就是他們一天之中唯一能見到面的時候。
每天早上他出門之後,她就一個人待在家裡。
即將成為大學新鮮人的她,正等著開學。其它的大學新鮮人無不趁這段時間四處走走,然而由於她不喜歡到有太多陌生人的地方,所以她幾乎每天都待在家中,不是翻翻她喜歡的文藝小說,就是看看電視。
經過這幾天規律而安定的生活,最初她對於這個地方的緊張與不安已幾乎完全消失了。
只是,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星期她一天比一天晚睡,不由自主地注意著滕子焰每天回家的時間。
為什麼她會這麼在意他?為什麼會想要除了早餐時間之外,還能再多看他一眼?
是因為他是她目前生活中唯一較親近的人,所以她才會格外注意關於他的事?又或者是另有其它連她自己都還未察覺的原因?
余夢芯偏著頭,暗暗思忖著這個問題,腦中不期然地浮現滕子焰挺拔的身影和帥氣的臉孔。
她的心跳忽然間不受控制地加快,連思緒也跟著浮動,根本沒辦法好好靜下來思考任何事情。
懷著有些紛亂的心情,余夢芯返回她的房間,打開床邊的檯燈。
暈黃的燈光立刻讓人感覺溫暖。
她彎起嘴角,好心情地望著這盞造型典雅的檯燈。從上頭那女性化的蕾絲燈罩,不難猜出是滕子焰特地為她準備的。
想著他的貼心,余夢芯的心底湧起一絲暖意。
在她八歲那年,不幸被壞人綁架,歹徒將她關在一間又小又暗的房間裡,她什麼也看不見,只能聽到外頭淒厲呼嘯的風聲,那聽在她耳裡簡直像是厲鬼的哭號,嚇得她魂不附體。
從那之後,她就對黑暗極為恐懼,不敢去任何黑暗的地方,就算是睡覺,也非得在房裡點亮一盞夜燈不可。
「都已經這麼晚了,要不要先睡呢?」
正當余夢芯有些猶豫不決的時候,隱約聽見房外傳來大門開啟又關上的聲音。
「肯定是子焰哥回來了!」
她眼睛一亮,心跳立刻不受控制地加快。
就在她正打算走出房間,假裝要到廚房去倒杯水的時候,忽然毫無預警地聽見啪一聲,下一瞬間,房裡陷入一片黑暗。
停……停電?!
無邊的黑暗宛如一張密密的網,將余夢芯牢牢地覆住。她驚恐地瞪大眼,期望能看見一些什麼,卻是伸手不見五指。
「不,不要……」
她顫抖著低喃,感覺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揪住她的心臟,無情地掐緊她的喉嚨。
從前和外婆一起住的時候,因為很清楚自己怕黑,所以家中有緊急照明燈以備不時之需,但是這裡並沒有那樣的應急光源,而她也不知道手電筒放在哪裡,這下子,除了等待電力自行恢復之外,似乎沒有別的辦法。
可是……究竟要等多久?
恐懼宛如殘酷的惡魔,不斷折磨著她脆弱的心,每一秒鐘的等待對她來說都是漫長的煎熬。
余夢芯害怕地蹲下來,靠著牆壁將身體蜷縮成一團。
儘管一再告訴自己要冷靜,儘管一再提醒自己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被綁架的小女孩了,然而夢魘仍如鬼魅一般揮之不去,讓她有種快窒息的感覺,連想要發出尖叫聲都沒有辦法。
當余夢芯被極度的恐懼糾纏時,滕子焰也被突如其來的黑暗嚇了一跳。
「咦,停電了?」
剛才他在開車回來的途中,看見附近的街道正在施工,可能是工人不小心挖斷了電路吧。
他並不怕黑,所以停電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麼嚴重的困擾,不過,他想起了余夢芯。
她睡了嗎?她沒事吧?
心裡升起的一絲擔憂,讓他決定到她房裡去看看。
雖然屋裡一片黑暗,但他對於自己家裡的格局與擺設再清楚不過,一路上毫無碰撞地來到客房的門口。
「夢芯,妳睡了嗎?」
他開口喊了幾聲,沒有聽見她回答,卻聽見一些奇怪而模糊的聲音。
那聽起來像是……嗚咽聲?
不會吧?她不但醒著,而且還在哭?
滕子焰眉頭一皺,心裡的擔憂更強烈了。
「夢芯,我進去妳房間囉!」
他又開口喊了聲之後,逕自打開房門。房裡一樣伸手不見五指,而那陣低低的啜泣聲更加清晰。
「不要抓我……放我走……讓我回去……嗚嗚……不要……」
聽見她恐懼的低語,滕子焰的胸口狠狠地揪緊,不難猜出她肯定是想到了從前被綁架的不幸遭遇。
「夢芯?夢芯?」
滕子焰試著喊幾聲,希望能讓她恢復冷靜,但她似乎陷入可怕的回憶中,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他只好循著黑暗中的啜泣聲尋找,最後找到了縮在牆角的人兒。然而,當他的手才一碰到她,她立刻失聲驚叫。
「不要!救命!放我走!」
「夢芯!是我!我是滕子焰!」
滕子焰試圖讓她鎮定下來,無奈陷入恐懼的余夢芯聽不進他的話,仍驚慌地尖叫著。
「不要、不要!放我走!求求你們放我走!」
滕子焰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激烈,怕她在激動之餘不慎傷了她自己,他連忙摸索著抓住她的雙手。
「不!不要抓我!」
余夢芯惶恐地驚叫,不知打哪兒來的力氣,突然將滕子焰推開。她起身想要逃跑,卻不知道被什麼絆著了腳,重重摔了一跤。
「夢芯?妳還好嗎?」
滕子焰連忙在黑暗中摸索,很快地找到跌趴在地上的她。
為了不讓她再度在黑暗中亂跑,他將她一把摟進懷中,緊緊地抱住,清楚地感受到懷中的身軀顫抖得像是風中落葉。
「不要……走開……救命……」
「夢芯,冷靜下來,沒事的。我是滕子焰,妳住在我家,記得嗎?這裡沒有壞人,只有我。」
他沉穩的嗓音逐漸拉回了余夢芯的理智,她急促地喘著氣,身軀仍舊不停地顫抖。
「是……是子焰哥?」
見她終於稍微冷靜了一些,滕子焰這才鬆了一口氣。
「對,是我。」
「可是……好黑……好可怕……」
她一反剛才想拚了命地逃離,這會兒雙手揪緊他的衣服,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攀上了一根浮木,絲毫不敢放手。
「別怕,只是停電而已,電力應該很快就恢復了。」
他低沉渾厚的嗓音擁有安定人心的力量,雖然余夢芯仍很緊張,但是心中的恐懼已減輕許多。
滕子焰溫柔地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的情緒。
從她剛才歇斯底里的反應,不難想像當年的綁架事件在她心裡造成多深刻的創傷。
他的胸口一陣揪緊,對她的境遇滿是心疼。
「妳不用擔心,這裡很安全。」
滕子焰又哄了她一會兒,當他感覺她終於冷靜下來,便打算鬆開手,不希望她誤會他是乘機揩油。
然而,他才稍一鬆手,余夢芯就立刻抓緊他的手臂。
「別走……」她低聲懇求。
原本她以為自己已經不那麼害怕了,但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察覺他要退開,她又立刻緊張了起來。
「不要丟下我……求你……」
她語氣中有著難掩的不安與驚慌,像個害怕被拋棄的孩子,讓滕子焰立刻心軟,同時也打消了退開的念頭。
「好,我不走,我會一直在這裡陪著妳。」
「謝謝你,子焰哥。」余夢芯鬆了一口氣。
黑暗中,讓滕子焰輕攬著,她感覺自己被一股暖意密密包圍,為她驅走了那些負面的情緒。
當原先緊繃慌亂的心情一放鬆,她無可避免地注意到他身上散發的氣味,那是摻雜了淡淡的古龍水以及專屬於他的陽剛氣息,混合成一種令人心跳加速的味道。
她的芳心忽然間無法克制地怦動,某種微妙的情愫在黑暗中幽幽滋長。
生平第一次,她在黑暗中忘了恐懼,甚至覺得安心,她想,這全都是因為有他在身邊的緣故……
當余夢芯芳心暗暗怦動的時候,滕子焰的心緒也變得有些紛亂。
剛才他一心擔憂著她的情況,急著安撫她失控的情緒,因此沒有多想就擁抱住她,這會兒她不再掙扎,不再啜泣,心中的擔憂一消除,他就立刻意識到他們此刻的姿態實在太過親暱。
她正依偎在他的胸膛上,讓他無法不注意到懷中的身軀有多麼溫軟,她身上散發著沐浴乳和洗髮精的味道,那芬芳的香氣縈繞鼻端,擾亂了他的心緒。
忽然間,一股燥熱的騷動在體內竄起。
一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滕子焰不禁在心中斥責自己。
該死!他究竟在胡思亂想什麼?
她是好友的堂妹,他也在一開始就打定主意將她當成自己的妹妹一般照顧,怎麼可以對她產生這種不該有的邪念?
他必須冷靜下來才行。
無奈的是,滕子焰愈是刻意忽略懷中芬芳溫軟的身軀,就偏偏愈是意識到她的存在。
她看起來個頭嬌小,想不到身材相當有料,這會兒渾圓柔軟的胸脯正壓在他的胸膛上,真是甜蜜的煎熬。
再怎麼說,他也是個身心健全的男人,一個誘人的嬌軀緊緊依偎在懷裡,要是他沒有任何反應才奇怪。
滕子焰暗暗咬牙,逼自己不斷地想著工作上的事情,同時希望電力快一點恢復。
過了將近半個小時,屋裡的燈光再度亮起。
滕子焰鬆了一口氣,低頭一看,這才發現懷中的人兒竟然就這麼靠著他睡著了。
儘管已沉沉入睡,余夢芯的小手仍揪著他的衣服,身軀蜷靠在他的胸膛上,那全心依賴著他的姿態,讓他心裡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他輕輕地抱起她,將她放上床鋪,為她蓋好被子。
睡夢中的她,看起來嬌小脆弱,頰上還有著模糊的淚痕,提醒著他剛才她心中所承受的恐懼。
滕子焰伸出手,憐惜地為她拭去淚痕,指尖情不自禁地在她細嫩的肌膚上流連,目光也不自覺地停駐在她美麗的臉上。
此刻靜靜躺在床上的她,看起來就像等待王子吻醒的公主……
一察覺自己閃過腦海的念頭,滕子焰驀地回過神來。
他皺緊濃眉,不明白自己今晚究竟是怎麼了,該不會是這星期太過忙碌,他累得腦子不正常了吧?
沒錯!肯定是這樣,否則他怎麼會對自己打算當成妹妹照顧的人產生這種莫名其妙的念頭?
看來他得趕緊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明早起床之後,肯定就會恢復理智和冷靜了。
※※※
自從那一晚停電事件之後,滕子焰時時提醒自己要保持理智,卻發現余夢芯對他的態度似乎產生了微妙的轉變。
每天早上,她照例親手準備兩人的早餐,而在兩人共進早餐的時候,他總是能發現她那藏不住的愛慕眼神,讓他感到有些頭疼。
既然無意響應她的心情,滕子焰也只能佯裝什麼都不知道,盡可能避免與她目光相對,希望她可以冷靜下來,認清他們根本沒有發展可能的事實。
儘管在停電那一晚,他的內心也曾有過短暫的騷動,但他很快就找回了理智。
余夢芯不但是好友托給他照顧的人,同時也是他恩人的侄女,再說,她今年才十八歲呀!
充其量,她只不過是個大女孩,而他已經是個二十六歲的成年人了,他們之間不應該有任何感情上的發展。
既然他對好友承諾過會妥善照顧她,因此他唯一該做的,就是讓她能夠過著平靜、安全、舒適的日子。
至於感情上,他不想傷害她,所以更不該給她任何期待,這樣她才能早一點清醒。
「子焰哥,今天的早餐我做了法式吐司、香煎培根還有炒蛋,還搾了新鮮的柳橙汁。」余夢芯笑咪咪地說。
「真豐盛,辛苦妳了。」滕子焰走到餐桌旁坐下。
「我喜歡做這些,所以一點也不辛苦。子焰哥快嘗嘗,看味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滕子焰嘗了幾口,點頭讚賞。
「妳的手藝真的很好,昨天的日式雞蛋卷也做得很棒。」
「真的?能讓子焰哥吃得滿意,那真是太好了。」余夢芯開心極了。
她那發自內心的笑容看起來既甜美又燦爛,讓她美麗的臉彷彿散發出柔美的光暈,也讓滕子焰的視線不自覺地停留她臉上。
察覺他的目光,余夢芯微微臉紅,羞怯不已。
當滕子焰發現她含羞的神情,這才趕緊回過神來。
該死!他是怎麼了?明明打定主意不讓她繼續對他抱著期待,怎麼還有這樣的反應,要是讓她陷得更深,那可就麻煩了。
滕子焰收回視線,刻意將所有注意力放在盤子裡的早餐上。
「晚上我來幫子焰哥做消夜吧?」余夢芯興致勃勃地提議。
滕子焰一愣,立刻搖頭婉拒。「不用了,我幾乎每天都很晚才回來,妳先睡,別等我。」
「沒關係的,我也沒那麼早睡,況且做消夜也花不了多少時間。」余夢芯急急地說。
「不行,我回來時可能都已經超過半夜十二點了,小孩子別太晚睡。」
她一聽,忍不住蹙起眉頭,噘起紅唇,抗議地宣告道:「我已經十八歲,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雖然她跟他相差八歲,也還只是個學生,但她可不希望被他當成還沒長大的小朋友。
余夢芯望著眼前的男人,多麼希望滕子焰能夠明白她的心情。
從這段期間以來那些臉紅心跳、怦然心動的反應,她很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已經喜歡上他了。
想想,其實這一點也不值得驚訝,畢竟他是這麼的俊美迷人,她又怎麼抗拒得了他的魅力?
原本她就對他有些心動,停電的那一晚,他溫柔的擁抱與安慰,更是讓她的心無法自拔地陷了下去。
過去從來沒有人能像滕子焰,讓她在黑暗中也能感覺安心,也從來沒有人像他一樣,讓她產生想要一直賴在他懷中的渴望。
她想,他肯定就是她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既然已如此認定,她更壓抑不住那份想要更靠近他的衝動。她渴望能讓他更加喜歡她、呵護她、疼愛她,不只是哥哥對妹妹那樣的照顧,而是戀人般甜蜜熱烈的感情。
對於她的宣告,滕子焰只是淡淡地說:「對於一個已經二十六歲的人來說,十幾歲真的只能算是個孩子呀,成年人的世界,要等幾年之後妳真正長大了才能瞭解吧。」
聽出他刻意強調兩人的年紀差距,明白表示他們是「成年人」和「小孩子」,余夢芯神情一僵。
他……肯定察覺了她的心意吧?現在之所以這麼說,大概是故意要給她一個軟釘子碰。
難道她真的不能與他談感情嗎?就因為年紀的差距,這讓她怎麼能接受?明明十八歲已經不小了呀!
看著她那一臉受到打擊的表情,滕子焰的胸口一緊,心裡忽然升起一股罪惡感。
他按捺住安慰她的衝動,因為那恐怕只會讓情況變得更複雜。
匆匆吃完早餐之後,滕子焰便拎起公文包。
「好了,我該去公司了。」
余夢芯聞言急忙站起身,想要送他到門口,結果因為太過倉卒,不小心被桌腳絆了一下。
「哎呀──」
「危險!」
瞥見她身子失去平衡,滕子焰想也不想地伸出手,將她拉進懷裡。
這個意外嚇了余夢芯一大跳,她的腦中一片空白,急促地喘氣,一會兒回過神之後,發現自己被他抱在懷裡,白皙的臉立刻泛起紅暈。
「子焰哥,謝謝你。」余夢芯輕聲道謝。他保護的舉動,讓她的心裡綻放出一朵朵甜蜜的小花。
一對上她那嬌羞欣喜的神情,滕子焰的胸口霎時掀起一陣騷動,懷中柔軟的身軀,也讓他不禁想起停電那一晚抱著她時的情景。
他像被燙著似的匆匆放開她,轉頭避開她含情的目光。
「沒什麼,不用客氣,我該走了。」他語氣僵硬地說完後,也沒等她回應就轉身大步出門去。
他那明顯的迴避態度,讓余夢芯臉上的笑容僵住,心情也霎時從雲端跌落谷底。
像這樣忽喜忽憂、患得患失,分明就是墜入愛河的症狀,偏偏她喜歡上的人似乎不打算響應她的感情。
難道這段感情還沒有機會展開,就要夭折了?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他接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