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她嚇了一大跳,倒退一步,可一看清楚是誰後,只想送他一拳。
「我一早起床是在練功房練功,你這麼早去哪裡?」鎧斳貝勒微笑的問。
其實在這棟大宅院裡,只要有人出現一些與平常不同的生活舉止,馬上就會有人 來向他稟報。
韓小喬眨眨眼,看著相貌如傾國佳人的他,此時他上半身打赤膊,陽光下結實的 肌肉賁起,上頭還閃動著晶瑩的汗水。許是睡醒後就打拳,他下巴有性感的青髭,為 這張出眾的漂亮容顏添了點男人味,天生皇族的氣勢也更濃了。
「好看嗎?我不介意讓你看全身。」瞧她一雙眼鎖著他的臉不放,不時還往下移 到他赤裸的胸膛,他出言打趣道。
她粉臉瞬間漲得紅通通,「不、不用了,你不介意,我介意。」
「小喬夫子,你真的是……嘖嘖,人在福中不知福。這可是多少美人兒的夢想, 你知道嗎?」
「算我無福消受。」她臉色一變,朝另一邊走去,一想到那麼多沒人讓他又親又 抱的畫面,心太軟揪疼起來。
看來她一定要快快離開了,不然將來心碎的人一定是她。
他輕鬆一個箭步上前,擋住她的路,「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想親自上街去準備一些食材。」她咬牙的說。
他蹙眉,「你在生氣嗎?」
他眼睛這麼利做啥?「我又沒起床氣。貝勒爺,我應該可以自由進出貝勒爺府吧 ?」
「當然可以,但是市場穢氣多,有些宰魚殺雞的畫面怕夫子看了會怕,要不要叫 奴僕去才買即可?」
「不必。」
她一點也不想接受他的好意,一股突如其來的妒火與難過堵在胸口,讓她更鬱悶 ,只想早點閃開他這張討人厭的臉。
一看到她竟然越過他又走,他的黑眸露出一抹狡黠之光,事情好像越來越有趣了 。
一個孤僻的才女,居然連人潮洶湧的市場也要走進去?這未免太匪夷所思。
別跟上來啊!韓小喬走得快,心中也在祈禱,這一趟她必須單獨去。有丫頭跟是 無所謂,畢竟她是主子,讓丫頭去跑個腿,她就能想法子到鏢局託信,將信息送給主 子。
鎧斳貝勒不是吝嗇的人,已送了一箱白銀直接扛到她房內當師酬,她拿了不少來, 務必要鏢局以最快的速度將信送至四川峨嵋。
上了馬車後,她才剛鬆口氣,沒想到另一個挺拔身影也主動上來了。
她霎時瞠目結舌,瞪著已換上另一套紫色袍服的鎧斳貝勒。
「我閒閒沒事,陪你走一趟。」
「可是——」她不要他陪呀!
「不用太感激,你一感動落淚,我可又得獻吻了。」
她氣得想翻白眼,這自以為是的可惡貝勒!
不想跟他說話,她刻意轉頭看向窗外,心中卻掛念著有他在,她的信要怎麼托送 ?
馬車喀啦喀啦而行,由於昨晚一夜難眠,她的眼皮愈來愈沉重,即使硬是打起精 神撐著,但睡意實在太深濃,最後她終於不敵,靠在一旁睡著了。
鎧斳見狀,輕輕將她刻意靠向與他反方向的頭緩緩移向自己肩上,一手也勾住她 纖腰,讓她可以斜靠在他身上好好小睡一下。
只是,能這麼疲睏,睡到都大呼了,她昨晚是去當小偷嗎?
才剛想著,他突然注意到她垂下的衣袖內露出一小截信封,基於他的身份敏感, 而她又是在府裡待了近兩個半月的人,這封信就格外可疑。
想也沒想的,他伸手抽了出來,信封上的收信人是「小喬奶奶」,可信被封住了 。
無妨。他將其撕開一覽,眼中乍現思索之光,然後將信紙捲成一團,往窗外扔去 。
他微笑凝睇著她熟睡的小臉,看來她的身份跟他想像的有更大的距離——就他所 知,葉雯可沒有奶奶!
真是令人驚奇的小東西,有她在,他的日子過得更有趣了。
半晌,馬車抵達前門大街,鎧斳貝勒輕聲喚醒熟睡到嘴角都牽起一絲銀涎的可人 兒。
「起來了,本貝勒的衣服都鬧水災了。」
「水災?!哪裡?哪裡?」迷迷糊糊的被喚醒,韓小喬急忙問,沒想到回應她的 是一陣忍俊不住的爆笑聲。
「哈哈哈……」
她眨眨眼,看著近在咫尺、笑容滿面的俊美容顏,這才發覺自己整個人被他摟在 懷裡,「貝勒爺怎麼老是……」
「是你自己靠過來的,瞧,我的衣服還濕了。」他撒謊撒得很無辜,指著胸口那 一坨濕濡,表明這是她的口水造成的。
「天!」她直覺的抹了嘴角一把,果然有點濕,立刻粉臉羞窘,看都不敢看他一 眼。
「走吧。」他再度大笑,捨不得見她直想找個地洞鑽下去的困窘模樣,所以貼心 的打開車簾,擁著她下馬車。
兩人一在熙來攘往的街上出現,立即引起群眾注目。
鎧斳貝勒玉樹臨風,姿態從容,而韓小喬對這些人而言雖然極為面生,但早有人 小聲問了駕車的奴僕,得知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葉雯才女,不一會兒工夫,兩人連袂上 街的事便已傳遍京城。
他帶她逛著前門大街,在這長長一條街上,綢緞店、玉石店、酒樓、餐館非常多 ,不少人邊喝茶邊嗑瓜子,在聽到兩大名人逛大街後也全擠往樓台、店門口,想一睹 被稱為「神隱的曠世才女」是何芳容。
完蛋了!韓小喬原本想低調再低調,這下子卻變成萬頭鑽動,真正的才女來時要 怎麼收拾?她成了欺瞞大家的大騙子了!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人擠人,她袖口裡的信掉了,剛剛才想著要放好一點時 ,一摸就發現信早已不翼而飛。
她真的快瘋了!
瞧她悶著一張俏臉,鎧斳微微一笑,「人這麼多,那我們先進一家店避一避。你 應該較愛待在書畫店舖吧。」
他帶她進入書畫店,裡面有不少古玩字畫,筆墨、刻印、書報也都有,老闆興致 勃勃的介紹東介紹西,店門口還塞滿了人。
不少閨女也上了街,嘴巴上說是來瞧瞧何謂「才女」,但醉翁之意不在酒,無不 使盡渾身解數想吸引鎧斳貝勒的注意,各個臉兒緋紅的裝羞扮媚,推來擠去的,令韓 小喬有一種快要受不了吼人的衝動。
就在她努力想閃開人群、走出門外時,他又一手扣住她纖腰,將她拉離店門口及 外面的人潮,再往胡同裡鑽進去。
別小看這裡老屋窄巷,像棋盤似的轉來轉去,身後照樣擠了一大堆追上來的人。
她瞪著惹了事還覺得很好玩的男人怒問:「你到底在做什麼?」他們這一追逐, 連老胡同裡的男女老少,也全出來查看發生什麼事了。
「讓全京城的人都認識你。一回生、二回熟,你多出來幾次,他們多看幾次,就 不會再把你當成怪物瞧了。」他說得很順口。
那不就慘了?想也沒想的,她單手摀住臉,卻因為手仍被他拉著,不得不跟著跑 。
「怎麼沒臉見人了?」
「我不想每個人一看到我就知道我是誰,不行嗎?」她心虛的說。她後悔了,她 不該出來的,這下把事情變得更複雜,她肯定完了。「跑快點,我們回馬車上去,我 不想買了。」說著換她越過他快跑,心裡打的主意是能少一人見到她就少一個。
鎧斳勾起嘴角一笑,任由她抓著自己跑。這種經驗很難得,而且她跑得可真快, 後面的人還真被她甩到不見人影了,不過——
他黑眸一瞇,倏地停下腳步。
韓小喬剛覺得突然拉不動他,同時就感到自己腰際一緊,見他沒來由抱住自己, 她正想抗議,眼前卻忽然出現三名蒙面黑衣人,還不約而同抽出森冷的長刀。
她嚇住了,臉色瞬間轉白。
「幹什麼?不知道我是誰嗎?」鎧斳冷冷瞪著對方,從一雙雙湛著精光的眼眸看 出三人功夫都不弱,而且,他或許能猜出來者是誰,「你們是與杜王爺有掛鉤的反皇 黨,是吧?」
一人聞言身形微微一震,等同自動招認,顯然是當中功力最低的。
果真是反皇黨!那麼,他可不能跟他們硬幹了。
鎧斳抱著懷中的女人,一個欺身就往方才一震的黑衣人攻過去,對方一時來不及 反應,被打了一掌,但另兩名黑衣人已持著長刀襲向他。
韓小喬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到,感覺他擁著她的手臂更緊了。
他一個提氣,抱著她施展輕功騰空飛掠,但身後的三人也立即飛身追上。
他一人要敵三人,是有得拼,只是懷裡的人兒他可不容許他們傷她一分一毫,因 此他飛身進入胡同內躲藏,來到花街柳巷內一處妓院跟賭坊連結的大四合院。
這裡金碧輝煌,石雕彩繪精美,大紅燈籠高高掛,光這氣派,就知道不是形形色 色三教九流皆可進來玩樂的地方,看來客人大多是達官貴人,且要能一擲千金,同時 也因為來者都是貴客,這裡請的守衛功夫自然不弱。
追逐而來的三個黑衣人顯然也很清楚這點,他們互看一眼,眸中都有不可置信的 眸光。
就他們得到的消息,鎧斳貝勒只是一個不學無術、流連花叢的敗家子,沒想到他 的輕功竟達上乘,居然能帶著一名沒有練武的姑娘輕鬆擺脫他們,可見總堂那裡指稱 「皇家御用三少」中,鎧斳貝勒的武功方面不過爾爾,這訊息恐怕得再查清楚些,免 得又誤事。
三人互看一眼,在情況未明之前不得不先行離開。
此刻已日上三竿,但這兒仍是酒色財氣充斥,久未出現的鎧斳貝勒竟帶著一名傾 城美人進來,頓時成了眾人的目光焦點。
一些熟友開心迎接他,這些人各個都是王公大臣的二代,不只身穿綾羅綢緞,有 的是額駙、阿哥,有的還已婚配,只是皆有一顆不安分的心,身旁都有花娘卿卿我我 ,不僅有美酒,還賭骰子助興。
「哇!哪兒找來的漂亮姑娘?」
「美,真美,但怎麼有點眼熟?」
眾多酒肉朋友中,有不少人曾上貝勒府見過韓小喬,可昨晚喝了大半夜,現在仍 醉眼朦朧,才會沒認出美人就是他們看過的葉大才女。
聽聞消息,趕忙過來招待的老鴇尷尬極了,但不愧是見多識廣,只見她紅絲帕一 甩,帶著嬌嗲的懊惱道:「哎呀,貝勒爺,怎麼好意思讓你自備姑娘呢?這下我可得 好好反省了,難怪你這麼久不上門來。」
韓小喬簡直快瘋了,莫名其妙遇到黑衣人,現在又被帶到妓院,被當成姑娘?她 沒好氣的瞪著帶她進來的鎧斳貝勒。
「別氣了,艷娘,她可是攫取了我的心、我的眼的葉雯才女。」
他這番深情的宣佈,不但讓她瞠目結舌,連這些酒肉朋友都醒了不少。定睛仔細 一看,沒錯,還真的就是那天他們在貝勒府上看到的女夫子。
有人搖頭晃腦,不明白的問:「怎麼把人帶來了?是跟兄弟們示威?」
「是啊,爺,怎麼把正經姑娘帶來這煙花樓,現形之下,我們可感慚愧了。」艷 娘的笑是愈形尷尬了。
鎧斳大手一攬,摟住韓小喬的纖腰,邪魅笑著,「沒辦法,才女醋味重,因此要 你們替我作證,我在她入府後,可是鮮少往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