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氣讓她從夢中醒來,窗外已經泛起了魚肚白,睡榻上的他睜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的臉。
「微笑……」他掙扎著爬起來,徐徐向她的方向移動。
「天還沒亮,再睡一會吧。」她小聲地說,然後閉上眼睛。
「其實我……」沒等他講完,他的唇已經吻在她肩膀上,用力地扯開她的長裙,她被他抱到浴室,他把她輕輕泡到浴缸裡,她仍然有一絲遲疑,她是來復仇的!
可是當他也溜進浴缸裡,與她赤裸相對的時候,她只看到他一張憂傷的臉。
「你還好吧。」她關切地問。
他滑過來,輕輕地伏在她的肩膀上,「其實我,並不開心,直至遇上你……」他擁著她赤裸的身體,像個小孩子般依賴著她。
「我幫你搓搓背。」害怕他又出什麼歪念,她提議道,最起碼彼此不用太親近。可是當他移動著想要背對著她的時候,不料底下一滑,跌倒在她柔軟的懷裡。
「微笑,我終於明白,愛一個人的感覺……」他許真是累了,泡在水中睡著了。愛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呢?喜歡,但又有恨嗎?
微笑望著面前沉睡的男生,忽然發覺,她並沒有那麼恨,反而是心中有著滿滿的痛惜與愛護。
每次看他睡著都眉頭緊鎖,她都不自覺地伸出指尖為他撫平,究竟是什麼……讓他如此愁眉不展?她能感受他真實的愛,可是卻又徘徊不前,小心翼翼的,從不流露於外人面前。
只有獨處時,他才會毫無保留,到底是什麼讓他如此不安?如此大權在握、高高在上、飛揚跋扈、目中無人的他,那麼瀟灑不羈的他,會有什麼牽絆嗎?
是否自己的身份過於卑微?是否他早已有未婚妻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或許他這一身的責任,需要強大的鋪助,而自己,似乎什麼都無法帶給他……
輕輕地扳開他沉重的身體,她不想第二天兩人同時被水泡得皺巴巴的,起身用浴巾裹住自己,又將他扶起裹個嚴嚴實實的。用力地將他拖到毯子上。林微笑抱著自己,望著窗外星光燦爛的夜空,思考了一個晚上,她作了一個最後的決定。
清晨,第一縷陽光落在佘森睡得恬靜的臉上,他輕輕地顫動一下長長的眉睫,風將窗簾輕輕吹起,有點涼,他才發覺身上只有一條浴巾,起身環顧四周,安靜一片,他知道,她已經離開了。
桌面上一封辭職信,紙頁上整齊的字跡,有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落在那淡藍色的信紙上。
他走到窗邊,輕輕地推開窗簾,彷彿看到那個可親的身影,走在陽光底下,她回過頭朝他揮揮手,溫潤如玉的臉上灑滿陽光。
終於,把持不住地跌坐在椅子上……
「老大,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將她綁回來。」身後的聲音,讓他從失落中回過神來,見是茉莉,他輕輕地擺擺手。茉莉一陣心痛,什麼時候開始,那個不珍惜生命,飆車、吸毒、打架,最喜歡興風作浪,只管瘋狂地玩耍卻不計後果的老大,竟成了眼前這個樣子?
「老大,她不珍惜你,不理解你的苦心……」
「好了。」佘森擺擺手,「她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因為全心愛上一個人,感覺到自己正在活著,這就是愛情上最大的回報了;也正是她,讓我燃起活下去的信念;也正是她,讓我體會到二十多年來,從未感受過的溫情與愛……」佘森一臉落寞。
「老大,把手頭上的事情解決了,再把她找回來。」茉莉堅定的目光,輕輕地拍拍她一生中最愛的人,佘森的肩膀。
「老大,聽說美國那邊期貨市場正被黑手操縱,我不知道他的幕後主使是誰,可是步步都對我們集團不利,聽說上次的交易就損失了相當嚴重的一筆數目。」鋒叔正在縝密地做著匯報。
「繼續。」佘森坐在搖椅上,淡淡地說。
「前些日子,咱集團一幫弟兄在東園開席,議會期間有來歷不明的幫派,竟然闖進來將我們的兄弟砍傷,聽說還死了幾個,警察方面咬住不放,這幾天老來集團總部找麻煩。」鋒叔說完,眼尾掃了一下正摁著太陽穴的老大,「還有……」
「說吧。」佘森坐好,目光停留在鋒叔臉上。
「關於擇明湖幼兒園的產權問題……」話音剛落,佘森睜大眼睛。
「說。」
「聽說黑二想要將它承包下來,歸谷娜管。也不知道谷娜葫蘆裡賣什麼藥,眼看著與你大婚在即,還要搞那麼多花樣。」
「哼!我倒是想要看看,黑二到底什麼時候露出他的狐狸尾巴。」佘森旋轉椅子望向窗外,嘴角不經意間,露出一絲詭異的笑。
「還有,谷娜要求在擇明湖畔舉行婚禮!」
眨間已值深秋。
周圍越發地冷清與蕭條,漫天的枯葉飄飛,路邊的樹上光禿禿的,讓人感覺寂寞。驅動著車子,在落滿黃葉的馬路上飛馳著,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讓佘森所有的心事都在沸騰。他終於明白人生多的是不如意,就像今天他穿著一身行頭,要去迎娶的人卻不是他最愛的女子一樣。
原來愛是可以拿來利用的,想著他不覺冷冷地一笑,頗有自嘲的意味。
他希望愛湊熱鬧的微笑不要來湊熱鬧,他不想看到她失落的眼神,又或許,她心裡根本沒有了他,只不過是他自已太自作多情了。
車子所過之處,捲起滿地的黃葉。
谷娜的電話一直在催,他不接,因為已經能猜到那千篇一律的無理要求。
車子拐進小徑,一路上他心裡揮之不去的,是會不會遇見微笑之類的問題,他已經好久沒看見那張笑臉,可是他又希望不要在今天見到她,一時之間,他心中矛盾重重。
拖著一身素白婚紗,美麗動人的谷娜拖著裙擺迎上來,一臉的嬌憨,黑二叔臉上是明顯的不滿,今天可是他嫁女的日子,這個女婿不知怎麼搞的,拖拖拉拉的,到現在還不見她的人影,好像是他的女兒沒人要一樣。
要不是因為女兒喜歡他,他黑二早就將手中握有的百分之三十股權,再回收其他分散的小股,狠狠回擊這個目中無人的傢伙。
佘鷹在生之前,這小子不知在他老子面前告過他多少次狀,幸好佘鷹念舊情,沒跟他計較。可是現在輪到這臭小子當權,他就不可能承讓了,正想著大展身手將鷹集團佔為己有,他竟然拿著自己寶貝女兒這把柄,讓他吃不下吐不出,如梗在喉,芒刺在背,這臭小子,這招夠黑。
而最讓他生恨的是,佘森心裡早已有了一個女人,卻還來糾纏自己的寶貝女兒,更說要結婚,而自己的女兒一心只想嫁給他,完全不理他的勸說,這能叫他不恨嗎?
可是每想到自己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他只能把一切擱下,靜觀其變。如果婚後這小子仍不把他放在眼裡,不給他點好處,他就把女兒送回美國,再將這小子的一切夷為平地。
殊不知,一場生死較量,正密鑼旗鼓地向著他們鋪天蓋地而來。
「微笑,你說,他是不是跟你前世有仇啊?」湖畔的小徑上,走著一胖一瘦兩個身影,胖的那個念叨個不停,頗為氣憤,而瘦小的那個倒挺沉默。
小徑旁邊光禿禿的樹木,讓人的心情更是寂寞。
「微笑,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你說他怎麼可以這樣傷你?有錢人家在哪辦婚禮不成,偏要來這山頭地方,不是明擺著的挑戰嗎?」麥琪握著拳頭,吹鬍子瞪眼。
「好了啦,他們那樣才叫門當戶對,我孤單一人,也不可能被允許與他在一起。」林微笑抱著麥琪的手臂,認真地望著她的臉笑道。
「微笑,你就是太善良了,難道……難道你就沒有一丁點兒傷心的感覺嗎?」
說沒有,那是騙人的,如果她能把喜歡他的心,轉移到同德哥哥身上,或許會好一些,可是感情的事情,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左右的。她這才明白簡單的愛是多麼不容易,走在一起的路早已荊棘滿佈。
她只能用時間慢慢填補那個缺口,然後認真愛上下一個人。
「喔……」身後的湖邊,傳來歡呼聲,她倆不約而同地回過頭,只見滿天的花瓣綵帶飄散,穿著黑色禮服的新郎,正在親吻一襲白色婚紗的新娘,好不浪漫。
林微笑感覺胸口一陣刺痛,險些沒跌坐在地,幸好扶著旁邊的欄杆,緩了過來。
婚禮司儀握著擴音器,在佈置得一片氣派的台上,將祝賀語念得天花亂墜,場上一片喜氣,來祝賀的黑幫老大絡繹不絕。
王子與公主的愛情,就是這般甜美,也受所有人的祝福。林微笑看著這一切,牽著麥琪的手正想離去,忽然一陣急剎聲,讓所有的人都回過頭來。
只見幾輛越野車浩浩蕩蕩地駛來,明顯就是來者不善。果然,一黑色西裝、黑色皮鞋,戴著黑色眼鏡的男子走下車,雙手插袋,雖然無法看清他的表情,可是隱約可見他臉上赫然一道觸目驚心的刀疤……
「好,非常好,人都齊了。」他拍著手掌步近,他帶來的人都站在他身後,儼然一副隨時準備火並的勢頭。
「呵,原來是道永兄。」佘森迎上去,他能感覺出他無事不登三寶殿,可是只能逢場作戲。
陳道永,身後的永業集團也是一個跨國集團,他是一個神秘人物,無人能夠得知他的背景,可是因為曾經一同隨各自父親商洽生意業務的時候相識,倒也是不鹹不淡的相交。只是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事業上也因界線清明,沒有發生過互侵利益的事,所以此次他的到來,佘森倒是頗有些意外。
「今日一來,是為了給佘老弟道喜,二來……」他回頭使了個眼色,一打手便奉上一份大禮,佘森交給一旁的弟兄,靜待他真正的來意。
「正所謂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黑二,你說對吧!」他玩世不恭地沖佘森身後不遠陰沉著臉,正在抹汗的黑二打了聲招呼。
「道永兄,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利益糾葛,不過今天是我佘某人結婚的日子,我不希望這裡發生不愉快的事情,就當是賣佘某人一個面子,如何?」佘森預感到他們之間複雜的利益關係,忙調解。
要不是為了所有的人,特別是不遠處那個瘦弱人影的安全,他才不會這麼低聲下氣,更何況是為了仇家找上門來的黑二。
「佘老弟,你這份人情,我記著,我來日也一定還。可是今天,我非殺他不可!」經過他身邊時,陳道永的話語飄到他耳中,一字不漏。
「大家快趴下!」話音剛落,黑二已經身中一槍,後知後覺,黑二的心腹才拔出槍,尖銳地幾聲槍響,那些人已經紛紛倒地,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周圍一片慌亂,就連平時那些出生入死的黑幫老大都不敢吭聲,只想著明哲保身,甚至作鳥獸散。
佘森知道自己正在卡口上,面前是道永,身後是他的人,一時之間也無法有所作為,畢竟黑二一直是他想要除掉的大患。不料黑二卻在血泊中掙扎起來,一槍對準了陳道永的心臟!
好一奸詐的老狐狸,可想而知,他早已穿上防彈衣,他忽地跳起,槍指著陳道永那幫弟兄,有同歸於盡之勢,可樹倒猢猻散,那群人只是驅車落荒而逃。佘森感覺一陣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