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台北西區,一條不算太寬的巷子裡,在週末的早上十一點,異常有著人潮。
「輕食野餐」是這家店的店名,絕大部分的人潮,都停留在這間店的門口,排成一條不短的人龍。
這是一家新開的輕食餐廳,主打健康美容的飲食,在這個注重身材與健康觀念的時代,是個討喜的選擇。
門口有著鮮艷的紅色布條——輕食特餐,一人只要一元。
原來,這就是大排長龍的原因,加上放眼望去的電視媒體、平面媒體不下數家,看來是砸下重資,打算一炮而紅。
天氣說熱不熱,卻也有著不舒服的氣溫,侍者端出一杯杯清涼的大吉嶺紅茶,分送給在場等候者與媒體記者,大獲好評。
十一點半,餐廳開大門,迎接進久候的顧客,早已打開好的空調,讓人暑氣全消,露出滿足的笑容。
眾人一就定位,輕食特餐在訓練有素的侍者手中,一份份迅速送至客人餐桌前,是一份精緻的色拉。
以田園蔬菜做底,加上經典雞肉西澤、挪威煙熏鮭魚,鮮紅的西紅柿搭上翠綠的蔬菜,美感擺盤,充分展現視覺藝術,看來十分開胃。
開胃菜旁有著營養一百的堅果三明治,不煎、不炸,用的食材是上等堅果,搭配起司、西紅柿,創造出多層次口感,也讓人一口接一口。
在場等候許久的顧客,全都露出滿足的笑容,此時媒體記者派上用場,終於要請出大廚。
雖說是輕食,但端出來的食物,讓人食指大動,沒想到連走出來的大廚,也讓人眼睛一亮,像個清靈的天使,替「輕食」兩字做了最好的註解。
那是一位清秀的女廚師,一頭黑亮的長髮,平整的綁在腦後,露出白皙清秀的瓜子臉,清亮的眸是微微的鳳眼,挺直的鼻尖,小巧的紅唇,淺淺的笑容掛在唇邊,是個很有中國味的女子。
她微微點頭,向週遭的顧客與媒體示意,身著白色的廚師制服,卻一點兒沒削減她的水靈味,舉手投足間都十分優雅。
纖長的手指,靈活的在砧板上運作,做菜這件事在她的手中像是在作畫。
不過是一個下午的時間,輕食野餐這家餐廳,在眾人的口耳相傳中,在媒體新聞強烈播送中,迅速傳播開來。
***
繁華的台北街頭,一棟三十六層樓的辦公大樓裡,正開著月會議,會議室裡經理級主管都在,討論的是下個月進出期貨的決策。
「基本上,上半個月黃金價格持平,狹幅震盪,無論買進買出,利潤空間都不大。」一個頗有年資的經理人率先發聲。
「但下半個月來說,黃金價格收高,我看多後市,應該積極買進買權,爭取買權多頭價差,創造高額利潤。」另一個年輕氣盛的期貨操手,急忙躁進開口,取得發言權。
但經驗少,沖得太強,總是會讓人心驚,才說了兩句,就有人再持反對意見。
「黃金收高,不見得是利多,上半個月畢竟價格偏低,會影響消費者信心,再加上中國有風聲傳出會緊縮信用,進跨式組合才是聰明的決定,畢竟,風險太高,在這種價錢劇烈震盪的時刻,不適合冒險挺進……」
眾多切入點,都有著自己分析的立場,坐在主位上,男人面無表情的聽著個人發展意見,意欲從對話裡瞭解全盤的情況,縱使眾人言詞犀利,堅持立場,也沒讓他的眉毛挑動絲毫。
正當大家討論得如火如荼時,會議室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一名秘書助理竟匆忙的跑進,不在乎大家錯愕不解的眼神,直接衝到會議室主位,那個約莫三十來歲的男人面前。
「兆總經理,她回來了!」秘書助理沒頭沒腦的丟下一句。
整個會議裡面無表情的男人,在聽到這句話時,冷淡的神情瞬間有了裂縫。
「你說什麼?」兆易微傾身,顯示出對這件事情的在乎,冷峻的神情揉進情緒的變化。
「我收到消息,她回來了,真的回來了。」秘書助理又重複一次,看到總經理緊張的表情,他衝進會議室的決定是做對了。
兆易在桌上的手掌,不自覺的一緊,似是心情正有著某種程度的緊繃,之後,嚴厲的雙眼很快的在會議室裡梭巡過一遍。
「我需要更具體的分析,在這次期貨到期約日之前,每個人都準備好資料,親自找我商談,今天會議結束。」兆易起身,不理會眾人啞口的驚訝神情,率先走出會議室。
秘書助理跟在後頭,知道是他報告詳情的時候。
***
不過,才出了會議室,兆易已經等不及,在一個無人的角落裡,回身就丟出一句。
「她在哪裡?」語氣的急切,有著連他都沒有察覺的心急。
「就在台北。」秘書助理一邊說,一邊在口袋裡拿出事先查到的住址。
「她在台北?」兆易的語調微揚,「為什麼你們之前會找不到她?」
「她剛回國,而且還在台北開了一家輕食餐廳,廣告打得很響,還請了不少媒體……」秘書助理拿出適才在網絡新聞上印下來的數據,遞到兆易的面前。
兆易愈是聽,濃眉愈是皺緊。
她會下廚?
而且還能開餐廳?
想當初,他都差點要去看腸胃科醫生了。
再說,請了不少媒體?
還記得她笑起來羞澀的樣子,要她在幾個親戚面前說話,她就嚇得直發抖,現在竟然還懂得邀請媒體,為自己的店做宣傳?
下意識的,兆易搖了搖頭,原本被撩起的情緒,瞬間平復了。
不是她。
不可能是她。
他的亞昕,不是這樣的女人。
雖然心裡已經有了結論,但兆易還是伸手接過秘書助理遞來的文件,他想瞭解一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相似到怎麼樣的地步,才會讓他的屬下十萬火急的衝進他的會議室。
只是,不看還好,一看那文件上的相片,他的情緒瞬間沸騰——
那是一張帶著點距離的側寫,白色的廚師服下,有著比印象中還要纖細的身子,那白皙的臉頰依舊,鑲著兩潭清澈的眼,還記得他就是因為她笑得像天使般的笑容,而被她俘虜。
但那澄眸清澈,一如印象中的她,卻少了真誠的笑容,她唇邊的淺淺笑痕,像是輕輕掛上去的,沒半點誠意,滿滿的疏離。
那是她!
卻又……一點兒也不像她。
一定是拍照技術不好的關係,一定是這樣。
「住址在哪?帶我去。」兆易心急的翻著文件,想找出餐廳的住址。
秘書助理點點頭,表示已經打聽好去處。
「我已經讓司機在停車場等您,他會直接載您過去。」
兆易眉一挑,對於他的表現很滿意。
「做得好。」他對著秘書助理點頭,難得表示讚賞,在心裡替秘書助理記上一筆,隨即邁步離去。
秘書助理臉露笑容,在原地目送總經理離開,在心中仍不免猜測著:總經理這次,打的是什麼主意?
***
餐廳裡,人潮絡繹不絕,很快的,輕食套餐銷售一空,對於向隅的人,他們也只能表示歉意。
「很抱歉,今天準備的餐點已經售完,明日請早,接下來的兩天,仍然會有三百份售價一元的輕食套餐招待大家,謝謝。」
柔柔的聲音迴盪在餐廳裡,替今天的活動畫下休止符,所有的員工都喘了一口氣,算是打完今天第一仗。
排隊領餐的人散去,員工們一邊收拾,一邊等著還在用餐的人享用完餐後離開,氣氛頓時安靜許多。
身為輕食野餐的擁有者,與身為廚師的兩種身份,尹亞昕其實可以不必動手收拾的,但她還是沒讓自己閒著。
當學徒的那些時間,洗碗、切菜、擦桌,哪樣工作沒做過?就連挨罵都不曾少過。
她不敢說自己懂得體恤屬下,但至少,可以做的,她不會全丟給下頭的人去忙。
回來台灣,是一個全新的開始,她希望手下的人都是可以一起努力的人,她不會端出高架子,只希望跟大家一同奮鬥。
「尹姊,你休息一下吧!這些事我們來就好,你忙一早上了。」一個染著金髮的女孩,端上滿滿的笑臉,接過尹亞昕手裡的抹布。
「我早上忙著,大家也沒時間休息,就大家一起來,早點收拾好,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還得大家幫忙了。」尹亞昕淺淺勾起笑,說得格外真心。
「好!」金髮女孩也不堅持,轉身準備到廚房裡,眼角餘光正巧睨見還有人正打算進來用餐。
「先生,不好意思,我們今天的特賣活動已經結束,您明天請早。」金髮女孩朗聲說著。
但男人置若罔聞,一步步朝著吧檯走來,眸光始終沒有移動,直定在一個點上,黝黑的目光裡,燃燒著某種渴望。
「先生……」金髮女孩還要開口,突地,男人沒有預期的大吼一聲。
「尹亞昕!」
正背著門的身影,正是他口中喊著的正主兒。
她纖細的身子微微一震,手中的抹布緊了緊,膝間傳來一陣虛軟。
在決定回到台灣時,她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天竟然來得這麼快。
「尹亞昕,你聾了嗎?」兆易捺不住性子,又是一聲怒吼。
聲音夠響,怒氣夠嗆,火爆的氣氛讓當場還在用餐的幾位客人面面相覷,決定在最短的時間內逃走。
怎麼也沒想到,睽違八年之後的會面,竟然是咆哮開場。
***
尹亞昕閉上眼,深深呼吸了下。
該來的總是要來,她不想再拖延。收拾好心情之後,她緩慢的轉身,迎向記憶中曾讓她心醉神迷的那雙黑眸。
「嗨!」她力持語氣平淡,像是對於他的出現,心情沒有半分起伏。
「嗨?!」兆易的聲音揚高,同樣的一個字,像是硬生生從他的嘴巴裡擠出來,有著明顯的情緒激動。
他踩著暴怒的腳步上前,彷彿是一隻被火燒著尾巴的龍。
「我們八年沒見,你給我的第一句話,就是『嗨』?!」兆易大步移動,迅速拉近兩人的距離,沒幾步就來到她的面前。
距離近了,看得也清楚了。
尹亞昕微揚眸,望著已經八年沒見的他。
是因為距離太近,所以感覺他的肩膀變寬了?是因為不再年少輕狂,所以那雙眸裡少了狂狷,多了些深邃……不過,那眸裡的怒氣倒是很熟悉。
「好吧!不說嗨,換句新的吧!」尹亞昕臉色如常,看著他的眼。
兆易沉默著,等著。
等著八年後的她,會跟他說什麼?
尹亞昕望著、看著,享受著他久違的專注凝視——曾經,她多渴望他的凝眸,多希望他可以看著她一輩子。
只可惜,那已經是太久之前的渴望,再也不屬於她。
「今天的特惠營業時間已經結束,我就不送了,兆先生慢走。」尹亞昕輕聲開口,話畢,隨即轉身離開,走進吧檯後的休息室裡。
兆易怔愣在當場,好半晌做不出反應。
這、這、這……這就是她睽違八年後要跟他說的話?
送客?!
叫他慢走?!
***
就在她即將消失在他的眼前時,他終於做出反應,幾個大步衝向前,在休息室的門前攔住她。
「我的話還沒說完。」兆易一個箭步擋住她,絲毫不在乎還有許多人在一旁觀看。
「兆先生,請問還有什麼事?」尹亞昕維持音調的平和,沒有因為他的動作而有半分發怒。
她口裡的稱謂,再度讓他動氣。
他反客為主,在眾人面前一把擒住她的手,拉著她往休息室裡去,轟的一聲關上門,甚至還落上鎖。
事情出乎意料之外,所有的人全都來不及阻止,幾個員工回過神,趕忙到休息室門外敲著。
「昕姊、昕姊,你還好嗎?」
「沒事。」尹亞昕穩住情緒,對著門外說著,「我跟這位先生有些事情要處理,你們不用擔心,如果需要幫忙,我會出聲。」
幾個員工面面相覷,卻也只能在外頭等著。
門外恢復安靜,休息室裡,也只有急促的呼息,在陰暗未開燈的暗室裡,感覺彼此的心跳。
休息室裡,一片黑暗,兆易抓著她,沒讓她能動上分毫,還在努力平復他的怒氣。
呼吸,是急的;心跳,是快的;雙眸,是睜開的;情緒,是緊張的。
「可以放開我了嗎?」尹亞昕淡淡開口。
睽違多年後的近身接觸,就算做好再多的準備,都嫌不夠,她都要開始懷疑,是不是連他都能聽見她震耳欲聾的心跳。
兆易冷著臉,一聲不吭。
黑暗裡,他無法分辨她臉上的神情,卻能輕易感覺到她的呼吸,溫暖的,略顯急促的拂在他的鼻尖——
這讓他想起那些夜。
他們之間那些綺情的夜。
「有沒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兆易用行動回答她的話,大掌鬆開她的肩,不再箝制住她,卻緩慢的往下滑,有意無意的滑過她的手肘。
輕如蝶翼的輕觸,又酥又麻,讓她的記憶隨即回到那一夜……
尹亞昕由心底漾出一陣輕顫,趕忙退了一步,想要拉開這危險的距離。
只是,寸土寸金的台北市,有間可以躺平的休息室都算奢侈,更遑論要有多大的空間。
於是,她一後退,就絆到角落裡的單人床,整個人往後一跌——
「啊!」她驚呼一聲,卻止不住往後跌的態勢。
出於直覺,兆易伸手攬住她,可是黑暗裡失去平衡,不但沒能穩住她,就連他也往前傾去。
不偏不倚,他們兩個誰也沒跌疼,只因為他們全跌在那張小小的單人床上。
軟玉溫香入滿懷,他整個人全壓在她的身上,縱使已經趕忙用手撐起大部分的重量,還是能感覺到她柔軟的身軀就在他的身下。
那曾有的觸感喚起深埋的記憶,兩人有著短暫的怔愣,過往的親密在一瞬眼竄入骨骸……
***
「喂!你、你……」尹亞昕慌亂的推著,再好的偽裝,在這麼近的距離下,難免露出破綻。
她的慌亂看在兆易的眼中,他終於露出微笑。
這才是他記憶中的她。
以前,她是只容易受驚的白免,像只容易入口的小羊,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能讓她一張小臉露出慌張。
這反倒讓他一改之前的憤怒,取而代之的是不疾不徐的從容。
「你快起來。」她急促的喊著,好不容易築起的心牆,她不打算在十分鐘內瓦解。
「我起不來。」兆易不像她那般慌張,從容得很,借勢就壓著她柔軟的身子,享受這久違的福利。
「你別故意,你快起來……」尹亞昕拍著他的肩,知道他是擺明佔她的便宜。
不該慌的!
她早知道不該慌的,但……她就是很難做到。
「我撞到頭,現在很昏,所以起不來。」兆易隨意找個借口,不但不起身,還將臉埋進她的頸間,細聞著她身上的淡淡香氣。
那味道有些熟悉,卻又混雜著某種淺淺的食物香味,讓她聞起來更加可口,令人真想一口吞了她。
多年前的渴望又一次竄上心頭,兆易深了眸色,呼吸更加灼熱。
頸間突然多了熱氣,尹亞昕忍不住全身寒毛直豎,差點兒把腿兒一蹬,將他踹到床下去。
「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弱不禁風的尹亞昕,而是能一肩扛起三十公斤米袋的女人,加上這幾年訓練出來的腿力,一定能把你踹到牆邊。」尹亞昕決定先禮後兵,做個好心人,提醒他一下,「為了你下半輩子的幸福著想,你最好馬上從我的身上離開。」
她的話讓兆易笑了。
「這麼厲害?」他勾起淺淺笑痕,語調裡滿是笑意,明擺著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尹亞昕微微瞇起眼,輕易能聽出他的不以為然。
「我給你三秒鐘。」她的語調隱含危險,「一、二——」
「就直接算到三了吧!」他打斷她的話,就不信她能把他給怎麼了。
尹亞昕澄眸微瞇,大眼射出殺氣。
這是你逼我的!
「三!」尹亞昕也不含糊,果然咬起牙,屈起膝,不客氣的往上一頂——
「呃?!」兆易臉色一白,「你這個……」
巨大的疼痛從最堅硬,也最脆弱的那一處傳來,他悶哼一聲,屈起身。
沒想到她還真的……踢了?!
***
砰的一聲,「重物」落地,發出一聲巨響,兆易沒被踹到牆上去,直接掉到地上。
尹亞昕在床上坐起身,慢慢適應黑暗裡的光線,雖然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他微屈在地上的龐大身軀,倒是能很清楚的分辨。
心裡閃過一抹愧疚,但她很快告訴自己要忽略。
「我警告過你了。」她淡淡開口,逼自己轉開眼。
心疼這種事兒,不該存在她與這個男人之間,他們兩個早在八年之前,就不該有任何的牽扯。
她站起身,打算繞過他離開,不想跟他待在同一個空間裡。
只是,她的動作快,他的動作也不慢,竟然倏地從地上跳起來,將她壓制在門上。
「謀殺親夫未成,現在要潛逃了?」他壓低聲音,額頭抵著她的,薄唇就靠在她的唇邊。
呼出的熱氣像火,燒灼著她的肌膚,他還沒吻上她,卻已經讓她全身都起了疙瘩。
而且他口中的那個稱謂,教她非常不是滋味。
「兆先生,我們八百年前就離婚了。」她用怒氣掩飾慌亂,慎而重之跟他強調這鐵一般的事實。
「八年而已,不到八百年。」他仍是笑,沒把她的怒意放在眼裡,傾在她的身前,他發現他真的很想念她的味道。
「如果那女人夠爭氣,八年的時間,已經足夠讓一個女人再生上七個小孩了。」她沒好氣的開口。
原本是一句氣話,卻沒想到因此提醒了兆易,他今天來到這裡的目的。
「小孩……」他輕輕的喃出這兩個字,接著輕喚著她的名字,「亞昕,我的亞昕……」
「亞昕不是你叫的,請叫我尹小姐。」她仍沒有察覺危機已經逼近。
「不管是尹小姐,是亞昕,還是兆太太……」他伸出長指,輕輕滑過她柔嫩的頰,「甚至是……孩子的媽?」
尹亞昕聽到這裡,終於發現自己一時嘴快,主動提起不該提起的事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鼓起勇氣詢問。
事已至此,她知道逃避也不能解決問題,她在回國之前,已預料到會面對這樣的狀況,只是她沒想到竟來得這麼快。
「我只是想問……」兆易輕握住她的下顎,微使力的托起,讓她別無選擇的只能迎向他的眸。
兆易輕輕的丟出一句——
「我的孩子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