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的秘密 第三章
    唐伊諾一出臥房,就被那撲鼻而來的香氣勾得飢腸轆轆,「葉哥哥,你煮了什麼啊,好香啊!」

    她循著香氣進了廚房,葉昕揚剛煮好一鍋熱騰騰的皮蛋瘦肉粥,聞言回頭對唐伊諾笑了笑,「只是皮蛋瘦肉粥,你乖乖地坐在餐桌旁,我這就端過來。」

    葉昕揚的廚藝確實是經得起考驗的,小時候工作繁忙,他就一個人胡亂弄些,那時候只曉得把東西煮熟了能下肚就行,倒是後來一個人到了日本,心灰意冷之下,索性在工作閒暇時鑽研起廚藝,也省得自己忍不住相思,重回台北。

    唐伊諾很給面子,拿著杓子呼啦呼啦地往嘴裡灌,因為太著急,不小心把自己燙著了,慌不疊地張開嘴,伸著嫩紅的小舌頭,「呼哧呼哧」的喘氣。

    「又沒人跟你搶,慢慢吃。」葉昕揚實在有些受寵若驚,他的廚藝再好,怎麼比得過唐宅的專業廚師,真虧小女人不嫌棄。

    「眉眉知道,但這是葉哥哥煮的,好好吃,眉眉忍不住啦!」唐伊諾用手做扇在一旁扇著降溫,一雙眼睛照樣學不乖地直勾勾地盯著那碗粥。

    葉昕揚知道如果他態度稍微強硬一點,唐伊諾一定會妥協,然而他不想再加深她的心結,以為他是一個動不動就會生氣的傢伙,所以他笑了笑,當著唐伊諾的面把碗拿了過來,用杓子順時針地在粥裡繞圈,確定不會再燙到舌頭後,才重新放到了她面前。

    「葉哥哥……」唐伊諾有些怔怔的。

    「現在你不需要忍耐了,想吃就吃,如果不夠,鍋子裡還有,保證餵飽你的小肚子。」

    唐伊諾當真亂感動一把的,怔怔地盯了葉昕揚好一會,就在葉昕揚要自我檢討是不是說錯什麼的時候,她忽然低下頭,再次呼啦呼啦地吃了起來,無比歡快。

    這就是對一個做早餐的人最高的讚譽了。

    別看唐伊諾這麼纖細的一個人,沒多久時間,竟真的把剩餘的皮蛋瘦肉粥全灌進肚子,此刻正異常滿足地用她的一隻小爪子摸著鼓鼓的肚子,真像一隻吃飽喝足後趴在陽光下曬太陽的懶貓。

    葉昕揚把她叫來一起整理昨天從唐宅與她一起進門的行李,唐伊諾歡呼一聲,原先懶洋洋地攤在椅子上的小身體一躍而起,一時不太平衡,差點以倒栽蔥姿勢摔倒在地,底下鋪著的是冷硬無比的大理石,真摔到腦子少說也會輕微腦震盪,看得葉昕揚心驚膽顫。

    好在那小手抓住了椅背,椅子翻倒後,才慢慢地椅子上滑了下來,有驚無險地保住了那顆已經沒多少智商的腦袋。

    跟這個大小姐在一起,對他的心臟可是一個巨大的挑戰,葉昕揚想了一下自己的未來,無奈地摸了摸鼻子,感到前景堪憂。

    葉昕揚本來就不期待唐伊諾能幫上多少忙,只是純粹想讓她飯後運動一下。

    「幫我把這條絲巾掛到左邊房間的床頭櫃上。」

    「這包餅乾要放到櫥櫃裡的第一層。」

    「毛絨狗放床頭吧,哪個房間隨你。」

    不過唐伊諾精神可嘉,被男人指使著左右奔走,一點不耐煩都沒有,小臉上反而露出歡欣的表情,因為運動,臉上紅撲撲的,十分可愛!

    花了大半個小時,兩人齊心協力,終於把那幾隻塞得滿滿噹噹的箱子裡的東西,分門別類,融入了這個新屋子裡。

    葉昕揚推著唐伊諾去沖了個澡,換上她從家裡帶來的一條海綿寶寶睡裙,嫩黃嫩黃的顏色襯得她的肌膚越發雪白清透,吹彈可破。

    「現在沒什麼事,你好好睡一覺。」

    葉昕揚把其中一床被子折起來放到一旁的單人沙發上,把另一床被子鋪到床中央,轉頭要唐伊諾上來睡覺。

    「眉眉不累,眉眉要跟葉哥哥說話。」唐伊諾可不依。

    葉昕揚也不跟她廢話,走過去攔腰將她抱起,唐伊諾驚慌「啊」的一聲,反射性地伸出雙手繞住了男人的脖子。

    等她回過神時,已經置身床上,葉昕揚幫她掖好被角,正準備離開。

    「眉眉沒有晚安吻睡不著覺……」眼看睡覺不可必免,唐伊諾索性改要福利。

    喏,還知道討價還價了,葉昕揚轉過身子,好笑地挑著眉毛看她,「什麼叫做晚安吻啊?現在又不是晚上,需要什麼晚安吻?」

    「可每次爹地睡覺都會親我的……」

    葉昕揚拉長音調「哦」了一聲後,卻忽然不再說話。

    唐伊諾是屬於有賊心沒賊膽的類型,雖然只想跟葉哥哥整天黏在一塊,卻又怕他不耐煩,見他遲遲沒有回應,小腦袋立刻耷拉了下來。

    「眉眉聽話,就算沒有晚安吻睡不著覺,眉眉也要努力睡覺。」嫩嫩的小嘴嘟得都能掛豬肉了,聲音也是委屈得不得了。

    葉昕揚看的哭笑不得。

    唐伊諾委屈地咬著唇,正難過,忽然感覺眼睫上有什麼輕輕刷過,像一片輕柔的天使羽毛,之後一個軟熱的吻印上了唇角,那個吻彷彿帶著電似的,把她整個人都電得酥酥麻麻的。

    「晚安吻也給了,你一定要好好睡覺哦。」

    唐伊諾慌忙睜開眼睛,卻只看到葉昕揚轉身離開的身影,修長挺拔,不知想到了什麼,小臉兒燒了起來,她把頭埋進枕頭,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歡喜。

    葉昕揚搬了椅子坐到了露台上。陽光碎碎地灑了下來,金黃色的溫度,能把人心都捂暖了。

    本來他打算看本書打發時間,但一向很難入睡的他彷彿睡神附體,還沒翻上幾頁,就再次被周公召喚了去。

    等他醒過來後,腦子清爽,總算把在唐伊諾說「我不知道,但我就是感覺葉哥哥不喜歡」後浮現的種種畫面串聯了起來。

    他確實曾經說過「我不喜歡與人一起睡」這樣的話。

    那時候,唐伊諾還小,大概八歲,而他已經十四歲了,一個半大的小伙子,吃進去的食物都用來長身高了,人倒是很瘦,活像一根移動的竹竿。

    失去了雙親的他,被唐中堂收留,剛搬來唐宅居住,因為經常作惡夢睡不好,整個人越發憔悴了,幾乎只剩下一個骨架子,上面連著皮,沒一丁點的肉。

    小女孩卻不怕他,因家裡很少有同齡人與她一起玩耍,而葉昕揚年紀雖然大了點,但在唐伊諾的定義裡,還在上學的都是同一國的,於是很寂寞的她從第一次見面就愛黏著他,後來知道他晚上總是睡不好,就自告奮勇說要陪他睡。

    當時的他,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像是從童話城堡裡走出來的唐伊諾,大眼睛、小鼻子、紅紅的嘴巴和長長的睫毛,皮膚比他班上任何一個女孩子都要水潤剔透,笑起來的時候像是能承載所有的星光,像是一個少年最美的夢境,甜蜜、繾綣又純淨。

    其實小傢伙的睡品向來很好,被哄慣寵慣的她也不會安慰人,除了每晚睡前給一個晚安吻後幾乎沒什麼存在感,但他莫名地就不再作惡夢。

    這種兩人抵足而眠的情況持續了十幾天,葉昕揚的狀況漸漸好轉,人還是照樣瘦,不過臉上有了神采,五官本來就長得好,看上去更是俊秀過人。

    他那時實在是很喜歡唐伊諾,即使那些屬於大小姐的富貴脾氣,看在他眼裡也是可愛得緊,只要有時間,兩人就黏在一起,形影不離。

    然而,某一天醒來,葉昕揚發現內褲裡潮濕一片,十四歲少年的第一次夢遺,令困擾他的惡夢變成了春夢,而眼前這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竟成了春夢的女主角。

    這個發現如同一道閃電,一下子就把他劈蒙了,從未想過自己竟然對這麼一個心無城府且無所保留對自己好的小女孩,抱著這樣齷齪的心思,他幾乎要被前所未有的巨大罪惡感壓垮了,開始覺得自己很骯髒,無論如何都不能玷污那個像公主一樣的小女孩。

    於是,他跟唐伊諾說他以後不需要她的陪伴了,唐伊諾對這個大哥哥正上心,怎麼可能同意,可葉昕揚又給不出真正的緣由,最後只能說他不習慣和人一起睡覺。

    「可你之前分明不介意啊!」

    「因為那時候一直在作惡夢,跟你在一起因為睡不著就不會作惡夢了,可是後來我想明白了,作惡夢總好比一夜無眠好。」

    被逼急了,幾乎被罪惡感湮滅的葉昕揚手心滿是冷汗,閉上眼睛開始信口胡說,只想把這個小女孩推得越遠越好,卻沒意識到這種話實在太傷人,而對像又是那個驕傲得要命,從來都被捧在手心,連一句不好的話都沒聽過的唐大小姐。

    葉昕揚記得當時唐伊諾的神色,揚著下巴,眼神倔強,貝齒在下唇上咬出青白的印記,卻什麼話也沒有說,轉身離去。

    那時候的唐伊諾還沒有之後鋒利又囂張的稜角,一番好意被嫌棄,即使再受傷再難過,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擊,所以只能一聲不吭地負氣離開。

    後來,唐伊諾就不再纏著一起睡覺,兩人的關係也陷入僵局,唐伊諾每次看見他就抬眼看天,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而葉昕揚心中有愧,也不敢再去招惹她。

    他一直記掛著關於唐伊諾的事情,倒不再整天想著父母,因禍得福,雖然有時依然會糾結得無法入眠,但確實再也沒有作惡夢了。

    唐伊諾最怕打雷閃電,好幾次,葉昕揚路過她的房門,從大開的門望見那個縮成一團的小身影,真想衝進去抱住她說:不怕不怕,有我在,我會保護你。

    有一次,他終於沒有忍住,抬起腳就衝了進去。

    而一面對他,本來還害怕得瑟瑟發抖的小女孩卻站了起來,「有事嗎?」

    「外面在打雷……」對著這麼一個故作堅強的唐伊諾,葉昕揚覺得有些心疼,更是覺得對她不起,他低聲說著。

    「哦,那又怎樣?」明明害怕地連睫毛都在顫抖,唐伊諾卻還擺出毫不在乎的態度。

    葉昕揚張口欲言,卻終於沒有再說什麼,握緊拳頭,沉聲留下一句:「哦,我走了。」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臥室。

    唐伊諾見他走,心底就忽然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氣得咬著唇,一直等他走遠看不見了,才一把將觸手可及的枕頭和抱枕通通甩到了地上,或許她當時並非真的拒絕,只是有點拋不開面子,畢竟兩人目前正處於冷戰時期,如果葉昕揚可以放低姿態哄哄她……

    然而葉昕揚顧慮到自己對唐伊諾越來越深刻的感情,即使他可以控制自己不對唐伊諾動手動腳,卻無法忽略自己從夢裡醒來時的生理反應,而這點如果被唐伊諾知道,一定會被徹底討厭吧,所以聽到女孩子冷冰冰的拒絕,葉昕揚反而鬆了一口氣,也就直接出去了。

    由於唐中堂工作繁忙經常外宿,最後只能叫了保姨去陪唐伊諾,而唐伊諾卻沒有領情,寧願在房間裡恐懼顫抖,也不願給除了爹地或葉哥哥以外的人看見自己的狼狽樣,她向來是一個驕傲至極的女孩子。

    這一夜,窗外狂風大作,她縮在被子裡,除了害怕外,更有一種陌生的情緒在發酵,腦海裡回想那個頭也不回離開的身影,感覺十分委屈。

    當時的她一直無法解釋自己那陌生又糾結的情緒,直到十三歲那年,唐伊諾參加了暑期夏令營,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環境裡,某一天,天空竟然陰鬱一片,氣象台說是颱風過境,嘩啦啦的風吹得人耳朵發疼,她抱著枕頭縮在床角,彷彿這樣才能生出勇氣,抵禦那即將到來的電閃雷鳴。

    然後手機響了起來,在螢幕上閃爍的,是葉昕揚的手機號碼,唐伊諾幾乎是第一時刻就按下了接通鍵,從另一個城市傳來的少年嗓音溫和清朗,莫名地就撫慰了她恐慌的心情。

    如果沒有少年那畫蛇添足的一句話……她或許無法體會八歲那年自己的心境。

    葉昕揚說:「你盡量早些回來吧,你參加夏令營的城市可是颱風受災最厲害的地區,唐先生現在一天到晚關注著氣象台,就怕你出事,我一放學,他就催我打電話給你。」其實他才是那個擔心得六神無主的人,只是怕自己的話沒有份量,才把唐中堂搬了出來,希望任性的女孩子能聽得進去。

    然而他的補充聽在心有芥蒂的女孩子耳裡,卻完全變了個樣子。

    原來只是出於爹地的授意,唐伊諾頓覺手腳發涼,窗外被黑雲壓得不見一絲光亮,一個個驚天滾雷彷彿就在頭頂上,隨時能把她炸得粉身碎骨。

    「勞你費心!」唐伊諾衝動地掛了手機。

    她想起八歲那年,也是這麼一個風雨交加的日子,雖然當時她冷眼拒絕了葉昕揚的好意,但這並非出自她的本意。本來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姑娘,之前卻被葉昕揚那樣嫌棄,都好幾天了也不曉得好好跟她道個歉,見著她照樣是冷著臉跟往常不無二致,倒顯得她在無理取鬧了。

    各種各樣的因素累積起來的鬱悶堆積在心口,幾乎令她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這會兒罪魁禍首葉昕揚正撞到槍口上來,她又怎麼控制得住脾氣?

    按她如今這般,八歲的她算是克制了,頂多冷眼相待,並沒有口出惡言,換做今日的自己是幾乎無法容忍少年的一丁點忽視而冷淡以對,她總能想出許多層出不窮的壞點子,把少年對自己的傷害,以不動聲色的方式報復回去。

    她自嘲地一笑,重新拿出手機撥了唐中堂的號碼,「爹地,我好怕,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能不能讓昕揚來接我回家?」

    女兒的命令大於天,即使唐中堂對葉昕揚感到抱歉,卻從來不會有拒絕女兒的時候,而葉昕揚向來唯唐中堂的話是從,再不滿,也會認真執行。

    於是,兩個多小時後,葉昕揚出現在了她的宿舍門口,渾身濕透,烏黑的頭髮一綹一綹地搭在臉上,越發襯得眉毛烏黑,目如點漆,但那雙好看的眸子望著她,裡面有說不清也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唐伊諾沒來由地一陣氣弱,卻更加把背挺得筆直,指使葉昕揚幫忙把行李搬回車上,至於夏令營請假的問題,她知道根本不需要擔心,爹地會把一切辦妥。

    一路風雨兼程地趕回家裡,已是凌晨三點。

    唐伊諾被一直等到現在的父親推進浴室洗澡,跟那個濕漉漉的身影擦身而過時,捕捉到少年那清冽俊秀的輪廓,濕透的烏髮還在滴滴答答地滴著水。

    她知道葉昕揚最近在實習,被她折騰了一晚上的他,第二天一定會沒精神,以他的個性又一定會死撐,到時候恐怕會更難受。

    沒來由地感覺好煩躁,一點也沒有報復成功的快感。

    熱水嘩啦啦地衝下來,唐伊諾望著水氣朦朧的浴室,忽然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哭了,她不想報復葉昕揚,一點也不想,折騰喜歡的人,她只會更難過,可是她就是這樣的性子,倔強、強硬、任性、驕縱……連自己都討厭!

    她無法控制自己對少年的惡言相向。

    不,或許是她知道,如果再不採取一些非常手段,那個越來越出色的少年恐怕會離她越來越遠,直到她再也無法企及的地步,所以只要能令他回頭看她一眼,無論做什麼事情,她又有什麼好在乎的呢?

    只要,能把他留在身邊。

    只要,能從他的眼裡看到自己的身影。

    只要,他能跟自己說話,不把自己當成隱形人。

    即使他是懷著怨恨才待在她身邊,即使他看著她的目光裡滿是厭惡,即使他跟自己說話的語氣那麼不耐……她通通可以當做不知道。

    她是這樣的喜歡他,無法自抑。

    好像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裡有她最喜歡的葉哥哥,但是那個葉哥哥一點也不可愛,總是冷著一張臉對她愛理不理,好像發生了一些事情,但具體的情況卻怎麼也記不清了,只是心裡感覺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

    唐伊諾掀開被子,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葉昕揚。

    葉昕揚正在廚房準備午飯,忽然聽見一聲「葉哥哥」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笑著搖了搖頭把金線菇肉絲盛到盤裡。

    剛要轉身,卻被一陣出其不意的衝力推得往前趔趄了一步,抵住了前方的洗手台,腰上被兩隻手緊緊抱住,隱約的低泣像是暗夜裡哭泣的小貓咪。

    葉昕揚歎了口氣,低柔喚道:「眉眉?」

    「唔嗯……」小腦袋發出無意義的一聲咕噥,越發往葉昕揚背上拱去,絲質襯衣濕冷的觸感令他大概清楚對方的狀況。

    葉昕揚不顧她的反抗,用力扒開繞在腰間的雙手,轉過頭把那張小臉抬了起來,果然,一張小臉彷彿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濕得可以。

    「怎麼了?」

    輕柔的提問得不到任何回應,唐伊諾嗚嗚咽咽,神色裡難掩驚惶和恐懼。

    葉昕揚想起半小時前他進房還看到她安睡的模樣,屋裡也沒什麼能令她恐懼不安的東西存在,更不可能是他惹她傷心,那麼只可能是作了惡夢。

    作惡夢應該如何安慰呢,當對象是一個智齡為五歲的小孩時?

    葉昕揚心疼外加頭疼,索性把唐伊諾的頭按到自己懷裡,反覆說道:「別怕,我在這裡,一直都在,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他一連重複了許多遍,那低泣聲漸漸消失不見。

    唐伊諾聽著葉昕揚沉穩有力的心跳,像是有一種莫名的力量,令她慌亂的情緒慢慢地安定下來。

    葉哥哥一直在這裡,會對自己笑,會給自己做飯,會陪自己睡覺……怎麼會不理自己呢?

    葉昕揚學生時代就會抽空去育幼院當義工,也是在那裡認識自幼患有心臟病的舒眉,他在那裡認識了很多小朋友,別說年紀小一點的孩子,就連一些八九歲的孩子照樣會在吃飯時吃得滿桌滿地都是飯粒,被院長責罰後照樣屢教不改,光是收拾那慘不忍睹的狼籍,就得花費不少時間。

    而唐伊諾心智雖然退化,吃飯也必須拿著小杓子吃飯,但吃飯的時候還隱約能看出唐大小姐引以為傲的用餐禮儀,一頓飯下來,除了在碗裡剩下一些米飯外,一粒飯粒也沒有掉,海綿寶寶的睡衣上也乾乾淨淨的,沒有沾上任何污漬。

    這倒省了葉昕揚許多麻煩,他只要負責準備一日三餐的伙食和洗碗筷就可以了。

    只不過,這個「小朋友」特別的黏人,他走到哪裡就跟到哪裡,對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有濃厚的興致。

    「葉哥哥,眉眉也能做事,眉眉幫你洗碗。」

    葉昕揚第一次看到唐大小姐對廚房感興趣,甚至還主動請纓,他眨了眨眼睛,沒有多說什麼話,就把洗碗工作交給了唐伊諾。

    他做飯,她洗碗,分工合作,天經地義。

    在他的指導下,唐伊諾的成果也頗為可觀,雖說摔破了一半的碗,但逃過一劫的倖存者,一個個都光亮可鑒。

    「葉哥哥,我做得怎麼樣?」唐伊諾顯然很沒有自知之明,興高采烈地把洗好的碗放到櫥櫃裡,就笑著向葉昕揚討讚美。

    葉昕揚再次眨了眨眼睛,望著小女人眼巴巴的模樣,異常篤定地點了點頭,「眉眉很厲害,以後這個工作就交給你了。」

    望見唐伊諾亮閃閃的眼睛和像小狗般撲過來表示歡喜的模樣,葉昕揚忍不住揚起了唇角,心想:其實,和幼化的唐伊諾相處也沒多麼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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