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辜尹曜住進范家已有三個多月。這些日子,他早上準時和范緹璃出門到學校;放學後,守承諾地在第一時間回家思過,日復一日,沒有一天間斷。
坦白說,他的毅力著實讓范緹璃吃驚,雖然肯定他的演戲天分,但要他這種熱血年紀的男生乖乖待在家,恐怕還是需要相當的能耐。
他是怎麼辦到的呢?
「研究出結果了嗎?」走在油綠綠的草地上,辜尹曜忽然止步,回身的動作讓范緹璃的心差點漏跳半拍,她忙不迭地停住步伐,避開和他的碰觸。
「這樣嚇人很好玩嗎?」她沒好氣地瞪他,真是個討厭鬼!
「我只是關心你研究我的進度,熱心地想說可以適時為你解答,這樣有錯嗎?」他微微含笑,語中帶著戲謔。
辜尹曜的表情變多了,在她面前,他不再一味地演出乖寶寶模樣,偶爾也會有真性情流露。
只是這份真性情卻讓范緹璃更加氣得牙癢癢。
「誰在研究你了,有病!」微紅著臉,范緹璃越過他,直直朝著教室門口走去。
「你說,我是答應好呢,還是拒絕好?」遙望遠方,他沒來由地蹦一句,讓范緹璃停住了腳。
「呃?」她不懂。
「晚上陪我自習。」他忽而幽深的瞳眸直勾勾地盯著她。
「不要!」范緹璃一口回絕。他以為他是誰?憑什麼?!
「所以是拒絕嘍?」他微笑著,眸中閃過的異采讓人看不懂。
「當然。」這根本不用問!
就在幾秒間的對峙後,兩人才剛邁開腳步,後方突然有人出聲。
「辜同學……請等一等。」來者是和他們同班的女生,叫范冰玲。
辜尹曜因為重複被領養的關係,學程跟不上同齡小孩的進度,故而落後了兩個學級,巧合地和范緹璃在同一班。
「冰玲,有事嗎?」他的笑和和善,無需刻意,也能自然散發一股親和魅力。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爸為我辦了一個生日派對,你願意來嗎?」女孩難為情地低著頭,面頰暈紅,細看也算個美人兒。
范緹璃靜看著這一切,一臉不以為意。假掰女配上做作男,還真是絕配!
「可是我已經先答應小璃兒要陪她晚自習了。」辜尹曜不疾不徐地說出這句,差點教範緹璃岔了氣。
這傢伙!
哀怨的眼光如預期朝她射殺而來,莫名中刀的范緹璃正汩汩流著血。
「明天英文科老師要抽考,不是嗎?」冷著眼,她雖惱火,仍舊配合。比起這個做作男,挫挫這個假掰女的氣焰也算有價值。
論容貌,范緹璃和范冰玲在校可算是數一數二。范緹璃雖然無心和她爭艷,但驕慣的范冰玲總是尋著機會就想打壓她,故兩人在校也算是死對頭。
「可是你的成績一向名列前茅,就算一晚沒自習,相信對你也不會有太大影響吧?」她期望他改變心意,芳心早在他身上。
「我當然沒影響,但對小璃兒的影響可大了,是不是呢,小璃兒?」辜尹曜兀自將問題拋給她,冷不防又補上一刀。
這討人厭的傢伙,明知所有課業中,她一向只在美術和數學上拿高分,其它科都是一片楓紅,還故意提出來張揚,擺明是要恥笑她嘛。
「你是班長,我的成績如何,你最清楚,不是嗎?」她頗為不甘地回應,一雙眼早不客氣地狠瞪辜尹曜;而他,只是回以一笑,又裝成沒事人。
連二挫,已重重打擊范冰玲的小小自尊,但天生受寵的她怎麼也不認為自己會失敗,尤其這又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
鼓足勇氣,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摺疊平整的粉色卡片。
「辜同學,這個……是給你的。」她雙手獻上,身體有些微羞抖。
時間彷彿停在這一秒,因為辜尹曜並未在下一刻收下,這讓范冰玲面子有些掛不住,水氣在眸中聚升。
這時,范緹璃卻代他接過卡片,撕開封口,一古腦兒將粉色信紙從信封裡抽出。
范冰玲阻止不及,范緹璃已朗聲念出:「親愛的辜同學您好,我可以叫你尹曜嗎?」
她踱步來到辜尹曜身前,冷問道:「可以嗎?」
辜尹曜失笑,一點也不介意情書被公開竊讀。「其實我比較喜歡辜同學這三個字。」他狀似認真回答。
「上個月二號那天,我們體育課玩著躲避球,當場只剩下我一人時,我發現球到了你手中,體育成績一向很好的你,一定不肯輸的吧?我猜你一定會狠狠地把球扔向我,可是我卻看到你猶豫了一下,接著,你只輕輕將球拋向空中,擺明放水。你知道嗎?你的這個舉動讓我感動至今……」
「有這件事?」停在這個段落,范緹璃冷聲質問。難道他們輸了那場球是因為他放水?
「那是因為體育都是早在課前就警告我們幾個男生,不可以用球丟她,因為她爸爸是學校校董,都是不想惹麻煩,我更不想。」他解釋得理所當然。
哼!算你理由正常。
「上個月的二十八日,我因為匆匆出門而帶錯了國文課本,當老師一一責罰沒帶課本的同學時,我看見你把你的國文課本傳來給我,然後自己默默挨罰。你知道嗎?你的這個舉動讓我感動至今……」
「有這件事?」范緹璃又在這個段落停頓下來。想當初,她也是挨罰的其中一員,當她在品嚐籐條的滋味時,他竟在兒女私情地大展他的英雄氣魄?
她心裡小小不快著。
「我只是幫後方的大寶傳書而已,我自己也沒帶。」被她的冷眼瞪出一身霜,他趕忙解釋,無辜極了。
哼!雞婆。
「這個月的六號,我和請假沒來的陳文昌是值日生,放學後,因為陳文昌沒來,我只好自己一人提著又重又臭的垃圾去倒,走沒幾步,你忽然小跑步而來,二話不說就從我手中接過那袋垃圾。你知道嗎,你的這個舉動讓我感動至今……」
「有這件事?」范緹璃再次在這個段落停頓,當她每次快被垃圾壓死時,怎不見他出手幫忙?
好樣的你!
「我那天放學後才想到文昌前些天說要和我交換值日生一事,為了不耽擱回家時間,我才小跑步回教室,拎著垃圾就趕緊往垃圾場跑。」
他仍是解釋,無辜再無辜。
哼!健忘鬼。
「前天,當我擠在人滿為患的福利社時……」
「夠了!不要再念了!」范冰玲一把搶下范緹璃手中的信紙,一張小臉因羞憤而青了大半,看著因范緹璃的朗讀而被吸引過來的人群,她羞愧難當,恨不得就地死了算了。
「原來全是自作多情,也太丟臉了吧。」旁人甲出聲譏諷,引來一群人跟著低笑。
「還說是校花呢,人家根本沒把她當一回事。」
「看她平常驕縱蠻橫,從不把男生放在眼裡,這下總算踢到鐵板了,呵……」
「喂!她該不會要哭了吧,哈……」
此起彼落的嘲笑聲一陣陣傳來。在校一直不得女人緣的范冰玲從沒受過這種污辱,忍受不住地向前狠狠刮了辜尹曜一記耳光。
「你太過分了!」受傷的淚水滾流而下,她含恨地盯著他,胸口正因劇烈呼吸而上下起伏著。
「只是不喜歡你就過分?那你拒絕過那麼多男生,是否要以死謝罪?」看著火紅的巴掌烙印在辜尹曜臉上,見他悶不作聲,范緹璃難得冒出頭的正義感在此刻出籠。
她今天心情好,就湊合湊合幫他講兩句。
「你少得意!今天你讓我受的委屈,我一定會討回來!」她發誓,她一定會!一定會!
帶著憤恨的眼色,范冰玲推開看戲的人群,在上課鐘響時,氣怒地走進教室。
「這麼喜歡挨巴掌,閃都不閃?」人潮散去,范緹璃昂起頭譏諷。
這巴掌甩得這麼用力,紅腫恐怕一天都消不了。
「我不能閃。」他好整以暇地回視她,彷彿這巴掌受得理所當然。
「為什麼?難不成你今天脖子落枕?」她很有心情說笑話。
「不讓她出這口氣,難保她不會將怨氣轉嫁到你身上。」深斂幽眸,他簡短地解釋。
范緹璃的心閃過一抹怪異情緒。「你這算是在巴結我?」她直直盯住他看。
「不是巴結,是保護。」辜尹曜的唇角一勾,這女孩的心思永遠都這麼負面?
「與其現在才來說保護,你方才何不直接答應她的交往算了,人家畢竟也是一朵花來著,不是嗎?」她不以為然。
「可是,是你讓我拒絕她的,不是嗎?」他的無辜表情再現。
「我?你少栽贓!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這個實在很愛睜眼說瞎話。
「我剛才有問你,我是答應好呢,還是拒絕好?」他提出證據,說得煞有其事。
這句好像有點耳熟……范緹璃努力回想,再想……
「不對!你是問『晚上陪我自習。』」別想誆她。
「那是第二個問題。」他糾正。「我的第一個問題,你回答說:『不要』,那就是答應陪我晚自習。你自己答應的事不要忘了,上課鐘響了,進教室吧。」說著,辜尹曜邁開步伐,向前走去。
片刻後,范緹璃還在這團迷霧中打轉。什麼第一個問題,第二個問題?他到底在說什麼?帶著這團謎,范緹璃一直心不在焉地度過每一節課,而當她終於意會過來時,那已是下午最後一堂課的事了。
這堂是英文課,已經撐了一天的同學們個個看來精神不濟,但礙於英文老師——亦是導師的遠播惡名,再如何想睡,大家都還是撐著眼皮,裝模作樣地抄著筆記。
「以上所教的,大家有沒有問題?」板著一張臉,導師蔡宗福不苟言笑地問著。
「沒有……」零零落落的回應聲響起。
「是沒有問題,還是根本不知道問題在哪裡?」他諷刺一譏,最看不得學生這副頹靡模樣。
「是沒有問題!」忽地,大家來勁了。
不過,這些當然只是假象,都是想聽場面話,他們就說場面話,大家早就習慣了。
「很好。今天還是一樣,冰玲是小老師,筆記方面有問題,就去找她幫忙。」維持慣例,蔡宗福仍是讓成績優良的范冰玲當起每堂課的輔導小老師。
可是這次范冰玲卻是面有難色。
「報告老師,我沒抄這節課的筆記。」她起立後的臉色異常怪異,讓蔡宗福心生疑惑。
「怎麼會沒抄筆記呢?發生什麼事了?」沒有過於責難的語氣,蔡宗福問著。
在班上,蔡宗福對等范冰玲始終袒護有加,甚至阿諛逢迎,不為別的,只因人家背後有個老爸是校董,權大勢大,他眼色好得很。
「因為……因為……」范冰玲期期艾艾地欲言又止,把大家的胃口提得老高。「老師,我的皮夾不見了。」她的話激起全班一陣竊竊私語,坐在她後座的范緹璃眸一挑,有趣地注視著她,而斜後方的辜尹曜則是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教人無法猜透。
「是什麼時候的事?你有沒有仔細找過每一個地方?」發生了這種事,蔡宗福的臉色很差,想不到在他嚴密的控管下,還是有學生敢在他眼皮底下作怪。
如果因為這事影響到他這學期的考評,他絕饒不了那個學生。
「皮夾是早上第一節課就不見,教室每一個地方我也都仔細找過了。我本來想,如果那個人及時悔過,願意在放學前把皮夾還我,我就不追究,可是到現在我還是沒看到我的皮夾。」她的話聽起來寬容大量,但聽在另兩人耳中,卻是一語雙關。
「這件事是誰做的?最好現在馬上承認。」沒有第二句話,蔡宗福直接默認是班上有人搞鬼。
現場一陣寂靜。
「老師,我建議檢查大家的書包。」她眸中有一閃而過的快意。
「好,就這麼辦。現在,所有人把書包拿到桌前,然後把所有東西倒在桌子上,快!」蔡宗福一聲命令,學生們雖心有不甘,也只能照做。
砰!碰!叭!啦!
很快的,每個人桌上均堆滿了東西,好奇心驅使下,大家左張右望,試圖找出范冰玲的皮夾。
「是那個對吧?」瞬間,范緹璃為大家指引迷津,不屑的雙眼冷冷地往辜尹曜桌上的突兀粉色KITTY皮夾看去。
真是有夠掉漆的把戲。
「原來是你!剛才問話時你還不承認?!」找到兇手,蔡宗福氣得立即上前質問。
兇手現形,班上起了一陣小小鼓噪。
「我沒有偷,那不是我的。」在眾人輕蔑的眼光和蔡宗福盛怒的責問下,辜尹曜只輕吐出幾個字,表情不見緊張。
「這當然不是你的!而你,卻妄想把它變成你的!」蔡宗福不聽解釋,只認眼睛看到的事實。
「我沒有這樣想過。」面對他的指控,辜尹曜沒有發怒,而他無所謂的表情無異火上加油,引得蔡宗福怒火更盛。
「你會沒有這樣想過?當你轉到這所學校來時,我就看過了你的資料,這是你第三次被收養了吧?而之所以你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收養,全都是因為你意圖侵犯人家女兒,才會被終止收養。面對一個品性這麼惡劣的學生,你想告訴我你會沒有犯罪的想法?你以為老師這麼好騙嗎?」為了逼他承認,蔡宗福竟不惜將辜尹曜的過往掀出,現場霎時一片驚呼聲,大家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不敢置信,但更多的是輕蔑。
范緹璃蹙眉。侵犯?好嚴厲的指控啊,她試想在他眼中尋得什麼,驚慌、愧色、惱羞成怒都好,但,沒有,她什麼也沒看到,他的眼色始終平淡。
「我所看到的事實是,老師你是很好騙。」須臾,辜尹曜做出回應;而這個回應,徹底地激怒蔡宗福。
「敗類!還敢頂撞我?!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我現在就請你的養父母來學校!我倒要看看你這個敗類要如何替自己開罪!」他氣到緊拳咬齒,下一個動作就是走出教室。
范緹璃臉色一青,她原來打算冷冷看完這出鬧劇,坐收漁翁之利,哪知結局竟演變成這樣。
怒火一瞬飆升,在快手快腳做了一個動作後,她憤然拍桌而起。
他千不該萬不該想做這個舉動!
「站住!」她嬌斥一聲,頓時吸引所有人驚愕的眼光。
范緹璃在校一向清冷少語,誰都沒見過她這般嬌怒模樣,這連蔡宗福也為之一愣,不敢相信她會目無尊長地喝斥他,難道住在同一屋簷下,惡息會傳染?
「老師,你會開車嗎?」范緹璃沒頭沒尾地冷冷一問。
「我當然會。」雖然覺得很莫名其妙,他仍據實回答。
「所以,到時應該也要會開飛機?」
「啊?這根本是兩碼子事,你在胡說些什麼!」他間接否認這種高難度技能。
范緹璃一笑。「既然會開車和會開飛機是兩碼子事,那請問老師,意圖侵犯和偷竊又有什麼關聯?」她眸光犀利地直盯著蔡宗福反問,讓他頓時語塞。
「就……算沒關聯,皮夾在他書包裡是鐵一般的事實,這就是偷竊!」面子掛不住,他聲音大了起來。
「哦?是嗎?老師的意思是,因為皮夾是在他書包裡找到,所以皮夾就是他偷的?」她眸光一閃。
「當然,這無庸置疑。」他冷哼。
范緹璃揚起唇角忽道:「報告老師,我的髮夾不見了。」
「啊?」蔡宗福被她的話搞得一愣,還來不及反應,范緹璃又出聲:「可是我知道它在哪裡。」她清澈的眸透出精光,在大家還陷在一陣霧水之際,她的青蔥小指往前一指,正是范冰玲的座位。
「在她的書包裡。」答案揭曉。
這下,全班的人都傻了,而首先反應過來的是范冰玲,她不相信地一把抓過書包,一翻二找,竟然真的在裡頭看到一支金銀色的山茶花造型髮夾,她駭然一驚,手一軟,髮夾掉地。
「所以,現在冰玲同學也是偷竊犯嘍?因為我不見的髮夾是在她的書包裡找到的。」范緹璃忽然笑開的舉動使得現場一陣寂靜。他們已知道她想表達的意思,一陣低語又起,改變的是,已有部分同學愧色上臉。
「亂來!你到底在搞什麼!」蔡宗福怒喝,被一個小女孩戲耍的感覺讓他臉色青紫交錯。
「我想說的是,眼見不一定可為憑。」她字字見血,冷藏的眸,不屑地掃過眾人。「如果今天我抵死不認這髮夾是我放進她書包的,你們能奈我何?是不是一樣要把她當賊看?還是直接送去關?」她譏諷的言語帶有對人性不堪的嘲笑。眾人臉上愧色更濃,全都閉了嘴,不再相互交流沒營養的意見。
「你不要顛倒是非來扭曲事實!如果依你所說,那是不是所有的小偷都可以理直氣壯地說他是被誣賴的?簡直太可笑了!」眼見局勢就要一面倒,范冰玲等不及開口駁斥,希望尋得一些聲援。
「冰玲說的沒錯,你簡直是一派胡言,亂搞一通。」蔡宗福果然出言相挺。
不過,再無其他人了。
「是不是誣賴你心裡有底。不過,就算你不承認,我也不見得就奈何不了你。」說著,她走向辜尹曜的位置,只是雙眸交會的一秒,她讀到他眸中複雜的情緒,甚至……藏著笑意?她懵了,他對被誣陷一事倒很看得開,完全不緊張嘛,可惡!到底誰才是當事者!
冷靜、冷靜,等處理掉這事,再來找他算帳!
狠瞪他一眼後,她逕自拿起他桌上的皮夾,東翻西瞧一陣。
沒人知道她要做什麼,只是幸好大家也沒猜想太久,因為很快的,她眸中精光一現,唇角的笑意說明劇情肯定已有新進展。
「你猜猜,我在你的皮夾裡找到什麼?」她揚了揚手中的皮夾,滿眼止不住的笑意。
「你找到……什麼?」范緹璃故弄玄虛的表情,引得范冰玲莫名緊張起來。
「今天早上十點五十五分在福利社購買一瓶油切綠茶的發票。」她微微笑。
「那……肯定就是他買的。」雖有些底氣不足,但她仍是一口咬定不放。
「是嗎?」范緹璃一臉深意地盯著她瞧,隨後移眸。「老師,我記得我們福利社有監視器這裝備,是不是?」
「的確是有。」他據實回答。
「那就請老師即刻去將今天早上的監視影帶調出來,誰是小偷,影像會說話。」她眸中的勝利光華是如此耀眼,讓辜尹曜移不開眼,眸中的笑益發明顯。
到此刻,蔡宗福也發現哪裡不對勁了。看著范緹璃的篤定神情,他終也開始動搖自己方纔的堅持。
想著,他已移動腳步要去揭開謎底。
「等一下!老師。」范冰玲著急一喊,蔡宗福止住腳步,不解地望著她。
「我想算了,大家都是很難得才能在同班一起學習,我不想再追究下去,破壞大家的感覺,這件事,就……算了吧。」她急轉直下的態度引人疑竇,看著她不安的神情,蔡宗福再笨,也已猜到十之八九。
「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就算……」他明顯要息事寧人。
「算了?哼!你不追究,我追究!」范緹璃再次嬌喝出聲,硬是打斷蔡宗福的話。
踩了她的尾巴後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沒這麼簡單!
「你究竟想怎樣?」她幾乎是白著臉咬著牙問。都怪她太大意,竟會隨手把那張發票往皮夾裡塞,才會留著把柄來讓她發揮。
可惡!可惡!
「道歉。我要你們向他道歉。」
現場的驚呼聲來自范緹璃手指的方向——蔡宗福。
她竟然要導師向辜尹曜道歉?!范緹璃的大膽行徑讓所有人都為她捏了一把冷汗,完全不敢相信。
果不其然,蔡宗福的臉色一變再變,精采程度絕不亞於雨後彩虹。
「我只給你們一分鐘考慮,時間一到,如果沒聽到我想要的道歉,一,我直接請校長幫我調監視影帶;二,我會將老師你不分青紅皂白就對學生進行人身攻擊的這段話,一字不漏地陳述給校長聽。」她炯亮的雙眸說著絕對的認真。
范冰玲氣極了!她要她道歉,無非是間接讓她承認是她陷害辜尹曜,但不道歉,事情一鬧大,嚴重的話,她極有可能被退學。
范冰玲內心的天人交戰,蔡宗福也一樣在承受著。他一生只跟權勢俯首,跟金鑽低頭,現下卻要拉下臉跟這小鬼頭道歉?但不道歉,事情一鬧,嚴重的話,他極有可能被終止聘約。
兩相權衡下,兩人竟不約而同握著拳,齊刷刷隱忍著低下頭。
「對不起。」
「對不起。」
道歉協奏曲響起,眼前這一幕也夠嚇傻所有人了,但卻不包含辜尹曜。
他一點也不在乎這聲道歉,他在乎的是范緹璃眸中奪目的光芒,他的心似在狂熱跳動著,為了這抹眸光、這抹溫暖。
范緹璃卻一絲未查。目的達成,她才不管辜尹曜是否要發表獲釋後的內心感言,她眸光一掃,銳利的視線直射眾人。「他雖然是養子,但現在名義上仍是掛在我范家名下,誰想找他碴,就是在找我麻煩。你們全都聽清楚了,誰都不要再妄想欺負他、誣蔑他,不過,當然,這不包括我。」正義凜然地宣告到最後一句硬生生破梗,眾人面面相覷,全被這番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言論給弄傻。
而辜尹曜只是無力地輕笑著,她還真是誠實。
下課鐘響,漠視眾人臉上久久不散的錯愕,她提起書包,瀟灑自若地走出教室。
現場議論聲再起,顯然都已忘了方纔的教訓,正一一在發表自己對范緹璃這番言論的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