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進入兩人同居的屋裡,花晴雙始終未發一語,閻爵焰也不急,拉著她坐在沙發上,舉起她前幾天燙傷的手,皺著眉,仔細的邊察看邊念著。
「這幾天,我傳簡訊問你的傷好些了沒,你都不回應我,沒見過比你更狠心的女人。」
她不說話,心卻變得又軟又熱。
真糟糕,她心中的火氣經過這幾天的沉澱,早已消失殆盡。
那晚是因為她剛遭受打擊,才會完全失去思考能力,跟著他父親有意的暗示起舞。
經過思考,再加上路克剛才的提醒,她已經把當晚的事情還原得差不多了,因此,想在他面前重新板起臉,恐怕比登天還難。
「剛才,我去找過我父親。」
聞言,花晴雙一愣,馬上抽回手。
任憑她收回手,閻爵焰改為環抱住她的腰,見她掙扎,他繼續說下去,「我要他別插手我們的事。」
「你跑去警告你父親?」花晴雙想推開他的手,但他不讓她如願,她只好扭過頭盯著他的臉驚問。
閻爵焰不說話,只是暗暗地想,說是警告似乎還輕微了些,事實上,說是威脅恐怕還比較貼切。
「我們只是進行一場……父子間尋常的溝通,沒你想的那麼嚴重。」他不想讓她擔心。
「只是溝通?」她半信半疑。
「對,用男人的方式作『有效』的溝通。」閻爵焰四兩撥千斤地保證,隨即轉移話題,「你這幾天對我真狠!」
花晴雙聽了,不禁歎了口氣。
「不是故意對你狠,我只是想……自己是不是太過自私了?」
她話尚未說完,他已鐵青著臉,急切地旋過她的身子,與她面對面。
「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閻爵焰被她冷凍了好幾天,現在最怕聽到這種充滿暗示性的話。
「只是自我反省也不行?」她坦然迎視他烏黑的眸子。
「當然不行!」從他眸中射出的熊熊怒焰足以瞬間融化一整座冰山。「花晴雙小姐,我可不可以拜託你一件事?」
「我先聽過再說。」她輕輕地道。
花晴雙心裡感到又好氣又好笑,看見他這麼激烈的反應,心中頓時湧出身為女人的甜蜜感。
看來,這幾天的「冷靜思考」真的讓他很不安,要不是路克今晚堅持來這裡喝酒,讓他有個理由可以名正言順地衝過來,他還打算忍多久?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恐怖,老是想這些有的沒的?拜託你,專心愛我就好,要不要結婚是我的事,你可不可以放手讓我自己處理?」閻爵焰眉一擰,眸子裡竄上濃濃的不快。
聽聽,這是身為人家男朋友會說的話嗎?花晴雙抬起頭,沒好氣地勾他一眼,輕笑出聲。
「你是我男朋友,如果我不幫你想,還有誰有資格幫你想?」她一說完,立刻看見他露出放心的微笑,但她隨即冷冷地補上一句保證能讓他馬上變臉的話,「雖然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目前』你還是我男朋友,我不可能放手不管。」
果然,聽見「目前」這兩個字,閻爵焰的臉色又是一沉。她總是能輕易地掐住他喉嚨,讓他不知該說什麼。
「未來就跟現在一樣,你腦袋裡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最好統統給我忘掉!」他咬牙低吼,音調僵硬,連呼吸都跟隨著他的心情而顯得忐忑不安。
花晴雙面無表情的盯著他,與他四目相對幾秒鐘後,她突然噗哧笑出來。
閻爵焰愣了一下,立刻意識到她只是在開他玩笑。
「你這樣會不會太過分,竟拿我最在意的事捉弄我?」他狠狠地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拉到他面前。
望著眼前倏地放大的俊臉,她不自覺停止了笑聲。
「所以,我們和好了?」
他魅惑的低沉嗓音像醇酒,緩緩流入兩人之間,讓她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
她被動地點點頭,「我相信你那天晚上說的話。」
他將身軀往前傾,溫柔地拂開擋在她眼前的一綹青絲,瞬間,她感覺到一道強烈的電流竄過全身。
……
兩年後
閻爵焰和花晴雙依然沒有結婚,而且閉口不談這件事。
除了恩愛如昔,兩人之間最大的改變是多了個剛滿週歲的小女娃,是他們捧在手中的寶貝。
聽見電話鈴聲響起,閻爵焰說她手掌不夠大,寶寶又太滑,決定攬下為小寶貝洗澡的差事,讓她去接聽。
「嗯。」花晴雙站起身,擦乾雙手,走出去接電話。
自從她懷孕後,閻爵焰便另外在郊區置產,表示要給孩子最新鮮的空氣跟最漂亮的風景,因此如今他們三人住在一個風光明媚的地方。
「喂?」花晴雙接起電話,電話另一頭卻安靜無聲。
她又「喂」了一聲,對方才吶吶地開口。
「是我……」
充滿壓抑且低啞的男聲傳進耳裡,花晴雙皺起眉,覺得聲音有點熟悉,微微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
「爸?」她屏住氣息。
隔了好半晌,電話那頭才又傳來聲音,「寶寶一切……都好嗎?上次爵焰跟我說,你們最近剛替寶寶辦了一個趴提。」
聽見父親以生硬的語調,把Party說成硬邦邦的趴提,花晴雙胸口猛然一緊,熱潮瞬間湧上雙眸。
「你跟他……一直有聯絡?」她開口問。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安靜,花父掙扎著要不要說出實話,最後才緩緩開口。
「小雙,你不要怪爵焰,他很愛你,想瞭解你媽媽當年……」說不出「自殺」這兩個字,他停頓片刻後才又說下去,「爵焰很久以前就來找過我,問了很多關於你跟你媽媽的事……」
霎時,花晴雙的腦子裡一片空白,胃部一陣猛烈地翻攪,伸手摀住嘴,眨眨眼,眼淚像雪崩一樣紛紛墜落。
「小雙,我一聽說你不結婚,就想直接跟你解釋,但是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說話……你媽媽當年選擇離開我們,不是那些人猜測的那樣……還記得我不得不送你去跟外婆同住的事嗎?那是因為你媽媽的狀況已經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很痛苦。」
「什麼狀況?」花晴雙輕聲問。
「你媽媽她……有精神方面的困擾。」
「什麼?」她震驚不已。
「還記得她有時候會突然連續高興好幾天,有時候又連續好幾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出來嗎?」
「嗯,隱約有印象……」
「那是因為她的病發作了……後來,你到外婆家去之後,你媽媽的病情急速惡化,最後,她終於受不了,才會作出……那樣的選擇。」
聞言,花晴雙驚詫得快要無法呼吸。
「如果她愛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她已經盡力了,如果不是你,她恐怕撐不到你讀高中……」
「爸,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媽的病?」
「在我們結婚之前。我愛她,小雙,原本我以為瞞著你這件事,你會比較快樂,可是,當爵焰來找我的時候,我就發現我錯了……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訴你,爵焰讓我自己決定,我一直拖到現在,才有勇氣打這通電話……小雙,我是不是太晚打了?」
「對。」花晴雙聽見自己的聲音哽咽沙啞。
「爸爸不是故意的,我到現在還愛著你媽……自己一個人承受一切的感覺真的好痛苦,我已經被這個秘密壓得失去自信……」花父說話的聲音裡充滿了奮力壓抑過後的滄桑。
「爸,我是指你錯過了寶寶的第一個生日,不過,我隨時歡迎你過來抱抱外孫女。」
花父聽見女兒這麼說,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只是哭,一種終於宣洩出一切的嚎啕大哭。
當花晴雙掛斷電話,擦乾眼淚,稍微收拾好情緒時,閻爵焰正好抱著女兒走來。
看見她呆站在電話旁,他立刻對她露齒一笑。
花晴雙看著他,心裡想著,一個大男人,竟能熟稔地幫小寶貝洗澡,擦乾身體,迅速拍上爽身粉,然後仔細地穿上衣物……
瞬間,今昔的畫面突然重疊。
她想起小時候也有一張父親幫她上爽身粉的照片,以前她跟母親常拿出照片來取笑父親笨手笨腳,但是,父親總是盡力做個好爸爸。
霎時,滿滿的感動將花晴雙整個人填得滿滿的。
閻爵焰跟她父親一樣,都會是個好爸爸,就算做得不好,他們也總是盡全力去做。
她也許不需要丈夫,但,她的女兒需要一個細心的好父親。
花晴雙走向那對父女,伸手抱過被照顧得很好的寶貝女兒。
手中抱著可愛的小寶貝,看著他,她突然冒出一句,「你要不要……準備一下婚禮?」
閻爵焰一聽,瞬間愣住,隔了幾秒鐘後,他才一臉驚詫地問:「她現在才剛滿週歲,你就想把她嫁掉?」
還真能想,居然想到那裡去了!
花晴雙揚眸瞪他一眼,沒好氣地開口:「我說的是我們的婚禮!算了,我看還是不要嫁人好了,女兒有個好爹地固然很好,我卻多了一個笨老公,好像不是很划得來。」
閻爵焰呆呆望著花晴雙抱著女兒離開房間,終於反應過來時,立刻衝出房門。
他要將她緊緊抱入懷裡!原本已經不敢奢望的事,沒想到居然還有一線生機!
在趕著奔下樓的這短短幾秒裡,他腦子裡立刻跑過一長串婚禮的準備事宜,另外,他還得問清楚,剛才那通解救了他的神秘電話究竟是誰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