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手上的文件,尹凱雅在座位上呆坐了十幾分鍾,卻還是定不下主意,到底該不該把它拿進董事長室?
沉彌的喪禮過後,磊新因內部改組而忙碌不已,不斷召開股東會議,而沈智淵順理成章地登上了董事長的寶座。
雖然這些變動讓她忙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然而,她卻暗自慶幸。不然,她的癡心妄想已明顯揭露,而他也用動作拒絕了,在那一天過後,她實在不知道該拿什麼臉去面對沈智淵。
這一連串的繁忙,讓沈智淵無暇與她交談,也讓她得以重新整理心情,戴上無謂的面具,退回至秘書的角色。可有時人正視了自己的心,厘清了自己的感情後,是很難將釋出的愛意收回的。尹凱雅歎了口氣,說不定退回到之前對他存有誤會、對他劍拔弩張的情形還會好些,至少不會見了面連話也說不上。
「小常,這份報表你再幫我謄一下,這是要給客戶的,很重要,就麻煩你嘍!」朱也岑對著站在她桌前的女孩綻出柔媚的笑,一面將東西遞給她,一面嬌言說道:「改天再請你吃飯!」
「不用那麼客氣啦,謄一下用不了多少時間。」小常不好意思地笑笑,即使她手頭上還有好些工作堆積著,但面對如此柔膩的請求,她也無法說出拒絕的詞匯,只得答應了。
「應該的嘛,麻煩你多不好意思,要不是我工作忙不過來,我也不想去拜托別人的。」朱也岑無奈自憐地低下了頭,不經意地往正在發呆的尹凱雅瞟去一眼,又慌亂地急忙收回。
順著朱也岑的視線望去,尹凱雅無所事事的模樣,讓小常不以為然地皺起了眉。怎麼尹姊進了秘書室,就一反以前工作認真的態度了?難道人真的都會變,尹姊會是利用前輩的身分,來欺壓也岑,把工作全推給了她吧?
「你別放在心上,我下午謄好就交給你。」小常安慰她,朝著尹凱雅喊了聲「尹姊,我回去嘍!」怔仲出神的尹凱雅並沒有聽見,依然望著手上的資料發呆。
當了秘書就這麼驕傲,連以前同部門的同事都不屑理了!小常不悅地抿起了嘴,不再開口,對朱也岑打了個招呼,逕自離去。
「小常呢?」過了一會兒?尹凱雅才如大夢初醒般看了看辦公室,開口問道。剛剛明明還看到小常站在朱也岑桌前,說要謄什麼給客戶的資料的,怎麼一下就不見人影?「早走了好久了。」朱也岑輕蔑地搖搖頭,拿出粉餅盒補妝。
「尹小姐,不是我說,你就算要摸魚也得找個沒有下屬的時候,這麼被人瞧見了,要是傳出去人家還以為我們秘書室的工作有多閒呢!」嗒地一聲,朱也岑闔上粉餅,抽出一條口紅仔細地描繪著。
真是經驗之談啊!她相信,這一點伎倆朱也岑絕對是個中高手。尹凱雅不悅的嗤哼了聲,低頭檢查手上的文件,對她刻薄的無的放矢不予理會。
「董事長還沒回來吧?」尹凱雅突然憶起,抬頭問道。
「晉平企業的總經理沒那麼容易放人的,這一去搞不好要下午才會回來呢!」朱也岑譏諷地笑笑,正如了她的意,這樣她就不用費心拿東西起來假裝認真了。
「是嗎?」尹凱雅喃喃低道,拿起文件,起身往董事長室走去。
見尹凱雅離開了秘書室,朱也岑立刻躡手躡腳地走到她的座位,拉開抽屜拿了負責人章後,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抓起話筒按鍵。
「喂,小常嗎?我是也岑,凱雅剛剛才跟我說報表有幾個數字是錯誤的,她現在不在,把印章寄放在我這邊,你可不可以把原稿拿來改一下」
剛從停車場走出的沈智淵微微拉松了頸上的領帶,吐了口長氣。那家客戶真夠羅嗦的,足足拉著他扯了兩個小時。若是討論公事他當然樂於奉陪,問題在於對方講的全是私人的閒話家常,什麼小兒子取得美國某某大學的碩士學位啦,孫子英文演講比賽得到幼稚園裡的第二名啊!最後居然連他家的哈利讓隔壁母狗懷孕!被痛打一頓然後拖去動了結扎手術的事都拿出來說。
雖然他臉上的笑非常牽強僵硬,但對方卻視若無睹!依然興致勃勃地滔滔不絕,若不是恰巧有另外一名訪客到來,只怕他此時還走不出晉平企業。沈智淵揉揉發脹的額角,搖頭苦笑。
這些天的忙碌讓他無暇去厘清一些心情,直到現在,所有變動都大致安頓好後,尹凱雅那盈滿哀憐的表情毫無預警地頓時出現腦海,震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他那時為什麼會突然抱住她?連他自己也說不明白。這個逾矩的舉動,將之前好不容易才維持平衡的和諧關系,打破了缺口!他甚至不知道如今該用何種表情去面對她。
面對商場的詭譎多詐都不曾皺過眉頭的沈智淵,此時卻心思煩亂地理不出頭緒。他對她的感覺如何?當她是名工作上的伙伴?還是只當她是妹妹的好友照顧?那個突然的擁抱,讓他一切全都亂了方寸沈智淵臉色沉郁地走進電梯,按下關的按鍵。
「等一下!等我一下」一只手及時伸進即將關上的縫隙中,硬是把電梯門給擠了開。氣喘吁吁的呂道誠急忙奔進,在看見沈智淵時愣了一下,神色尷尬地將手上包裝精美的禮物直往身後藏「嘿董事長,剛回來啊?」他陪著笑,努力思索話題想要轉移沈智淵的注意力。
怎麼這麼倒楣啊!呂道誠在心裡啐了一聲,他忘了今天是女友的生日,直至剛剛才想起,趁著拜訪客戶之余偷偷跑去買了個禮物,哪知道好死不死,居然就被董事長給撞個正著!
「什麼日子?」對於呂道誠上班打混的行徑,沈智淵只微微一笑。
「女朋友生日,我不小心給忘了。」見董事長並無不悅的神色,呂道誠松了一口氣,拿起手上的禮物晃晃,輕松地笑道。
「尹小姐今天生日?」沈智淵一頓,緊繃的嗓音帶著微微的暗啞。
「小尹?怎麼會突然提到她?」呂道誠瞠大了眼,詫異叫道。
「要是被我女朋友聽到八成笑死,我女朋友還是小尹介紹的呢!」
他本認為上次她因害羞否認。如今,一切得到證實。真如她所說的一般。
「真是人言可畏!」呂道誠搖了搖頭,此時電梯門開啟。
「董事長,我先走了。」
「嗯。」沈智淵點頭,看著電梯門慢慢關上。
那時的擁抱只是一時沖動嗎?沈智淵捫心自問,她柔暖的目光,還有他孤獨的心,都是極大的因素,但促使自己如此做的主因,是那逐漸醞釀滋長的情愫吧!只是那種環境氣氛,讓他得以釋放
看著電梯門上自己的模糊影像,凌亂的心反而愈漸清明。呂道誠的話解了他的困頓,澄清他一直自認的事實。她是自由的,那他又何必踟躕不前呢?混亂的心思頓時豁然開朗,沈智淵仰頭看著頂上的燈,開心地笑了。
尹凱雅將資料端正地置於偌大的辦公桌中央,退了一步,抬頭打量這間整修過的董事長室。
裡頭的設備有減無增,去除一些取巧的裝飾,比起以前沈彌任職時更顯得明亮、舒適,一如沈智淵給人的感覺,簡潔、溫和,又帶著讓人難以捉摸的睿黠。尹凱雅伸手撫過木質的光滑桌面,怔怔地看著桌上有條不紊的擺置。
她原想趁著他不在,將東西放下就走,可進來後,卻怎麼也邁不開腳步,就這麼在此流連。桌上的筆,是他用過的;成疊的卷宗,是他閱審過的;整個空間彌漫著他的氣息,讓她徘徊不去。
拿過桌上的筆下意識地把玩著,尹凱雅咬著下唇,惱怒自己的固執。避不見面的也是她,依依難捨的也是她,就連這麼一個空闊的辦公室都足以引起百般惆悵,當初又何必這麼自作孽?
尹凱雅自嘲一笑,輕歎了口氣。又能怪得了自己嗎?心放下了,卻得不到回應,她還能怎麼做呢?除了隱藏心思別無他法,即使,即使這將會使她度日如年,受盡煎熬折磨
將手上的筆放下,尹凱雅搖搖頭,重振精神打算回工作崗位,一轉身,沈智淵那深邃沉凝的眼眸狠狠地撞進她毫無防備的視線,震驚之余,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抵上身後的辦公桌,像被豹子盯上的獵物,無法挪開視線。
「你進來多久了?」尹凱雅好不容易捉回出竅的意志,乾啞輕顫地開口。對於她的問題,沈智淵低笑不語。他進來時,剛好聽到她的歎息,幽然哀傷,讓他心頭一震。看著她的背影,窈窕的身形盈立,卻散發著令人不捨的孤寂。是他嗎?是喪禮那一天的他,傷她如此之深嗎?沈智淵在身側緊握成拳,懊恨那時自己的遲疑不決。
他足下無息地走到她身邊,專注地看著她,隔了許久才輕道:「可能一分鍾,也可能更久,這有差別嗎?」
「是沒差別。」尹凱雅垂首,強迫自己不看向他的臉,怕一接觸他的眼眸,那隱藏的情緒又將被鮮血淋漓地撕裂。
「要讓您過目的文件放在桌上,我先出去了。」她一側身,就要從他身旁走過。
在他正視了自己的心情後,她以為他會讓她就這麼溜走嗎?察覺到她逃避的意圖,沈智淵拉住她的手腕,輕輕一帶,將來不及抵抗的她技巧地困在辦公桌與他的胸膛間;他雙手置於桌緣,用健壯的雙臂在她兩側築起藩籬,不許她逃走。
「為什麼你一直躲我?」沈智淵暗啞低語,上身傾前,使兩人的距離更為貼近。
「我沒有躲你。」這親密的舉動讓尹凱雅倒抽了一口涼氣,她用手抵著他的胸口,企圖阻擋他不斷俯低的動作,慌亂地低嚷:「別這樣,放開我!」
他只是在同情她、憐憫她!尹凱雅強忍著心頭的苦澀,不斷告誡自己別再自作多情,但眼眶早已不爭氣地泛紅濡濕。
「對於那一天,你沒有話要說嗎?」沈智淵輕輕按上她抵在胸口的手,將之蘊貼在心口上。
「給我個解釋,或要求個解釋?」尹凱雅像燙了手似地急忙抽回,卻被他溫柔地箝握著,無法撼動一分一毫。他是來嘲笑她的嗎?嘲弄之前對他仇視不已的她,卻對他交出了心
「放開我!」尹凱雅低吼,強迫自己說出違反心思的話。
「那一天不過是對你痛失父親所給予的同情罷了,這需要什麼解釋嗎?沒想到你卻該死的抱住我,現在也是,你的舉動都逾矩了,董事長!」
「如果逃避自己會讓你愉快的話,我悉聽尊便。」沈智淵放手,拉開距離,深情地看著她。
「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這個舉動才是傷自己傷得最深的。」他知道她只是藉著傷人的話來保護自己,他不怪她,因為是他在不經意中先傷了她。他的話讓她眼淚潰堤而下,尹凱雅緊咬下唇,任眼淚無聲滑落腮際。
沈智淵動作輕柔地為她拭去淚水,這個動作讓她渾身一震,尹凱雅側頭避開,轉身往門的方向走去。
「今晚有個大型晚會,你跟我去。」不同以往的詢問方式,沈智淵這次明確宣告,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晚上七點,我去接你。」
他的話,讓她急欲離去的動作頓住。
「為什麼?」以前他總是先問她願不願意參加,但她婉拒的機率總是大些,一直都是由朱也岑陪同出席。尹凱雅回頭,閃著淚光的眼瞳晶亮,提出控訴。
「董事長,您公私不分了!」
「何來公私不分之說?」對於她的指控,沈智淵只挑眉笑笑。
「這次晚會多是外國賓客,朱小姐的語文能力並沒有你的流利,你當然是最佳人選。」
「我我今晚有事」避他都來不及了,她又怎麼可能自投羅網,答應和他出席晚會?車上單獨相處時怎麼辦?共舞時刻又怎麼辦?她已經無法再去克制那
澎湃的情緒了!
「現在公私不分的是你了。」沈智淵微微一笑,當場點破她的推拖。
「你、我都知,這只是一個借口罷了。這個晚會對磊新打開國際市場是個很重要的契機,我不勉強,決定權在你。」
他一向對她的個性了若指掌,初識時如此,如今亦然,她是不可能會讓自己成為阻礙磊新發展的罪人的。
「七點半會場外見,我直接過去。」尹凱雅歎了口氣,低道。
「好,晚上見。」沈智淵微笑頷首,目送她走出門外。
她說得沒錯啊,他真是公私不分,即使朱也岑再怎麼語言不通,以他的外語能力應付已綽綽有餘,方才的說詞全是在逼她乖乖就范!沈智淵愉悅地吹著口哨,怡然自得地往身後的椅子一倒,長腳適意地輕置桌面,露出難得的輕松神色。他向來就不是守株待兔之人,機會是要靠自己創造的,苦苦傻等只會坐以待斃。之前的時間全都蹉跎在遲疑不前,如今他厘清了心境,再不能容許任何人逃避了,包括她,他將傾盡全力使她面對自己的心!
今晚的酒會是由一家在商場上舉足輕重的企業所舉辦,為宣傳新開發的產品造勢,主辦人交游廣闊,共襄盛舉的各界名流雲集,將整個會場烘托得隆重盛大。之前沈智淵所言亦不為過,今晚的酒會的確是拓展商機的好時機,會場四周,已有不少人三兩圍聚,握手介紹和交換名片的動作你來我往的,無不各自為了自家的企業努力宣傳著。-身著黑色長禮服的尹凱雅,站在場外的角落等著,利用長柱的陰影,成功地將自己隱藏,目光搜尋著來往的賓客,唯恐和沈智淵錯失交臂。堅持自己一刖來的她,搭計程車來早了,尹凱雅從黑色手提小包拿起手表一看,離約好的七點半還有將近十分鍾。
身上這件黑禮服是公司的福利,念在她們秘書為了配合應酬的需要,所撥下的置裝費所購。因為她極少出席這種酒會式的晚宴.在置裝費的預算內做了這麼一套設計簡單的禮服,今晚還是首次亮相。
不同她的保留態度,朱也岑則是自掏腰包,將禮服做得手工精致、款式最新流行,首飾配件無一不全,而且曾穿過的禮服多得讓她數不清。一個秘書的薪水夠這麼揮霍嗎?尹凱雅不敢苟同。
酒會裡的賓客都非等閒人士,相隨的女伴也都扮相高雅尊貴,看著自己身上所穿的禮服,尹凱雅歎了口氣,要是沈智淵當初決定帶朱也岑來,一定會替他爭來不少光采的。她夠艷,對男人的嬌媚眼絲、柔酥語調絕對足以彌補她在語言上的不足。
「你等很久了?」一抹陰影使她所立位置更形深暗,尹凱雅抬頭,發現沈智淵站在她面前含笑看她。
他的優雅氣質再適合這種正統的三件式打扮不過,湛藍的色調襯著他眼中睿哲光芒,流露出一派的從容自信。他的卓爾不群,讓她更加覺得自慚形穢。
「沒有。」尹凱雅搖頭,將手置於他平攤於面前的手中,任由他將她帶出角落。這是他那脾氣火爆的小秘書嗎?沈智淵著迷地看著她,視線流連不去。
黑色禮服為長窄裙剪裁,柔軟的衣料蘊貼著她玲瓏的曲線蔓延而下,直至踝際;細肩帶的設計裸露出她渾圓的雙肩,長至上臂的袖套接著將她的藕臂收於其中;——白皙的膚色在墨黑的襯托下,美得讓人屏住了呼吸,挪不開目光。
及肩的秀發攏起,在腦後盤了個髻,露出優美的頸線;那秀麗的容顏化了比平常還隆重一點的妝,但比起別人的精雕細琢,她卻恰到好處地妝點了自己的美。雪白的珍珠配件在黑色禮服的包圍下泛著淡雅的光澤,更顯氣質高貴。
在他熱切的注視下!尹凱雅低著頭,顯得局促不安。
「對不起,我打扮得這麼寒愴。」他一定認為這樣的打扮讓他丟臉了。尹凱雅輕咬著唇,誤解了他盤旋目光的意思。
「怎麼會?」她充滿自卑的語氣讓沈智淵皺起了濃眉,她不知道這種大方的裝扮將她的美襯托得多麼動人嗎?他握緊執於手中的柔荑,俯首在她耳畔以誘人的暗啞笑著低語:「今晚的你,美得耀眼奪目。」趁著她還沒會意過來,就拉著她走進了會場。
他突然出現的醇厚語調讓她驀地一驚,然而他所說的話在下一刻傳進腦海,引起的卻是一波羞澀的紅潮!為了他從未如此逾越的贊美辭匯。尹凱雅默默地任由他握著她的手,走進了會場中,心中的不安一掃而空。
「尹小姐是嗎?」中年男子笑嚷著,手持高腳酒杯走近。
「我記得你,磊新沈董的秘書嘛!」
站在窗台的尹凱雅遠望著與人共舞的沈智淵,正沉思著,被這一喊,游離的意識回神,看清來人,禮貌地回以一笑。
「林董您好。」林財發是磊新目前正在洽談的客戶股東之一,關鍵著磊新能不能打進他們在日本的銷售權。
「自己一個人在這兒啊,沈董咧?」林財發露出見獵心喜的笑容,沿著窗台欄桿逐漸靠近。
以前去過磊新幾次,怎麼就沒發現這姓尹的小妞身材這麼火辣呢?林財發紅赤的視線赤裸裸地直在尹凱雅身上打量,肆無忌憚。
「在和別人談話。」他那彷佛將人生吞活剝的眼神,讓她起了寒顫。尹凱雅下意識地環緊雙臂,企圖阻擋他在她胸前流連不去的猥瑣目光。
感受到危險的直覺叫她離去,然而磊新和他們的關系卻又讓她強壓下內心的惡心,她總不能讓自己的無禮毀了沈智淵這一連串的努力。
「林夫人呢?我記得她是跟您一起來的,怎麼不見她的人?」尹凱雅強顏歡笑,找著話題。
「不知道和哪些人去聊珠寶的事了。」林財發輕蔑地一撇嘴。
「真是的,這老女人只會花我的錢,拉皮手術動了幾次也沒看到成果,還是又老又丑,那些錢倒不如讓我拿去找個情婦算了」邊說,眼神還yinhui地往尹凱雅身上瞟去。
尹凱雅咽了口口水,不斷說服自己那只是錯覺。
「林夫人保養得很好啊,看起來雍容華貴。」
「哪比得上尹小姐的年輕貌美?身材好,皮膚嫩」林財發不斷地靠了過來,手還順勢摸上了她的手臂。
即使隔著袖套,依然讓她難過得差點作嘔!尹凱雅強忍著想一掌拍掉那雙魔手的沖動,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他那黏膩渾濁的氣息。
「我們董事長好像跳完舞了,我還得去陪他跟日本客戶交談,恕我先失陪了。」尹凱雅勉強扯了個微笑,轉身想走出窗台。
「哎,好痛好痛尹小姐,你幫幫我」剛剛還色欲橫溢的林財發,此時卻扶著欄桿,矮肥的身子滑坐下來。
「林董,您怎麼了?」尹凱雅見狀急忙旋回,卻不敢太靠近,保持距離彎身看他。
「我的心髒病又發作了,我有心肌梗塞的老毛病」林財發捧著心口,不住喘息著。
「我去幫你叫醫生。」尹凱雅蹙眉,當機立斷。
「不要不要,只是一點老毛病而已,我車裡有藥,就在前座的椅背,能不能請你去幫我拿?」林財發邊說邊從口袋掏出鑰匙,舉到尹凱雅面前。
「我去找林夫人來吧!」她去車上幫他拿藥?這個方法怎麼想怎麼不妥。
「尹小姐,求求你吧,來不及了,我痛得快受不了了」林財發的臉整個糾結,顯得痛苦不堪。
「好吧,我去幫你拿。」看到他這痛苦的模樣,尹凱雅伸手拿過鑰匙,問了車型、車號就提起裙擺,往外走去。
繞過舞池周圍時並沒有看到沈智淵的身影,尹凱雅心想只是到停車場拿個藥,應該不會花太久的時間,救人心急的她不想耽擱,於是就這麼走出會場。問了負責代客停車的服務生後,尹凱雅順利找到那輛白色的賓士,打開後車門坐了進去,在椅背的背袋裡不斷摸索。
「怎麼沒有?」尹凱雅喃喃自語。兩個椅背都找過了,都沒有看到林董所描述的藥瓶,還是回去問問林董好了。尹凱雅打定主意,正想下車時,不料一抬頭,林財發帶著詭笑的臉赫然出現在車窗外!
尹凱雅嚇得直往後靠。他不是痛得走不動了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停車場?一股不祥的念頭迅速轉過腦海,尹凱雅頓時冷汗淋漓。難道這是假的?心念一轉,她直覺反應就想按下鎖,卻慢了一步,林財發已拉開車門,坐上車來。
「林董,您不是心痛嗎?」尹凱雅顫聲道,拼命往車門另一端挪去。
「是啊,看到你這種女人不屬於我,我的心就好痛喲!」林財發捧著心,賊兮兮地笑著。
「不過,很快的就不會痛了。」
「你別靠近我!」他話裡的明顯意圖讓她慘白了臉,尹凱雅直抵上背後的車門,拉著把手不住撼動,卻絕望地發現門被鎖住了。
「別跑啊,沈智淵那小子試過你沒有啊?我保證我會比他更好哦!」林財發淫笑著,拉住她的足踝用力一扯,將她扯倒在後座。
「放開我!」尹凱雅驚慌地掙扎著,肩帶滑落了一邊,露出大半酥胸,更使得林財發血脈賁張。
不管再怎樣的拳打腳踢,在這狹小的後車座裡根本起不了作用,林財發用他肥胖的身軀一壓,立刻讓她喘不過氣來,動彈不得。
「別動,我不喜歡太辣的哦!」林財發有些手忙腳亂地捉住她不斷揮舞的手,不悅地說道:「乖一點,那麼磊新和我們的生意就有著落!」
他的話讓她一怔,這是否也意味著,要是她不乖乖地就范,這合作關系就完全免談?
見她停止掙扎,林財發乘機進犯,肥厚的唇貼近,企圖吻上她的唇。林財發猛然放大的臉讓尹凱雅無暇細想,反射性一拳打去,狠狠地打上他的臉部中央,正中鼻梁。
「你這賤女人!」林財發怒吼,臉上熱辣的疼痛讓他沒有、心情拖延下去,當下怒火化為欲火,他更是急切異常想得到這個女人,手一扯,斷線的珍珠滾落四周。
「別想有人來救你了,這停車場那麼大,誰知道!」
她好後悔沒有知會沈智淵就逕自跑來了!被硬生生扯斷的項鏈在頸子勒出一條紅痕,卻遠比不上內心的恐懼懊悔。尹凱雅徒勞無功地伸手遮擋,卻依然阻不下他粗暴的侵犯。
突然,沉悶的撞擊聲驚震了兩人,林財發往發出聲響的方向看去,頓時肥胖的身軀彈跳了起來。
手持鐵棒的沈智淵正舉高雙手,再一次猛烈地揮向已然龜裂的擋風玻璃——碎裂的聲音伴隨四散的玻璃碎片,帶入了外界清新的氣息。
「我的賓士!」林財發哀嚎著,壓在尹凱雅身上的他擋住了所有落向後座的碎片,臉上、手上劃出了幾道血痕。
沈智淵陰沉著臉,伸手入車解開中控鎖,然後拉開後車門,將顫抖不已的尹凱雅扶出。尹凱雅幾乎站不住腳,一身狼狽、頭發散亂的她只能緊緊抓住沈智淵的衣襟,顫抖得說不出話。
看到她衣衫殘破、臉色慘白的模樣,沈智淵凝沉的臉色染上肅殺的嗜血神情,如果他沒有注意到她的離去,如果他沒有察覺林財發的尾隨在後
天!那結果他根本不敢想!
沈智淵除下西裝外套為她覆上,扶著她,想離開這個令她難受的地方,卻發現無力邁出腳步的她,竟然連鞋子也在掙扎中掉落車廂。
「把她交給我!」林財發不甘心到手的肥羊就這麼被劫走,急忙爬下車,放聲叫囂。
「犧牲一個秘書換來磊新在日本的市場,這對你來說很劃算的,反正事後再給她一點錢彌補就好了,這擋風玻璃我也不跟你計較,快把她交給我!」沈智淵聞言定身,看著前方,平靜無波的臉上讀不出思緒。
他會為了磊新將她犧牲嗎?尹凱雅驚懼地抬頭看他,他的面無表情讓她心慌。
「你自己能站嗎?」沈智淵溫柔問道,見她點頭後,他松開對她的扶持,轉身走到林財發的面前。
「識時務者為俊傑啊!」以利相誘,沒有人會杷持得住正義的。林財發得意地笑著。
「只不過上個床,明天又是一個好端端的秘書」話未竟,就讓猛飛而至的拳頭打得眼冒金星,跌回車內,鼻血直流。
「就算拿各國的國際市場來交易,我也不會把她交給你!」不顧他的委軟,沈智淵捉緊他的領口,一把將他揪出車外,狠狠地抵上引擎蓋,口氣冷冽地低語。
「你以為剛才的息事寧人是為了磊新嗎?如果不是為了尹小姐的名聲著想,我絕對會將你抓到酒會之中,將你的獸行公諸於世!」
沈智淵眼裡濃厚的殺氣讓林財發嚇得完全無法動彈;如果殺人無罪,怕他此時已死無葬身之地。林財發抖著雙腿,在沈智淵的口吐寒霜之下根本抬不起頭來。箝制住他領口的手一松,林財發魂不附體地順著車蓋的弧度滑坐地面。
「盡管撤回你的日本代理權,我不在乎。」沈智淵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走回尹凱雅身邊。
「你還好嗎?」冰冷的眼神在轉瞬間染上了一層柔情!透露著疼惜愛憐。尹凱雅無言地點點頭,抓緊身上的西裝,眼淚滑落,已分不清是受到驚嚇而落淚,或是受到他話語的撼動而落淚。
看著她光裸的腳,沈智淵心疼地擰了眉。俯身打橫將她抱起,走向他的車,發動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