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定惡魔太傅 第四章
    所以,她要跟他一起孤男寡女,共度良宵嗎?麥小桔嘿嘿笑,她是沒在怕啦,但是這聞人大帥哥不是在躲她嗎?

    不過也有可能是她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了,也許人家只是那麼剛好,好死不死的在她穿到這裡來之後突然忙到沒空進宮罷了!不過她才不管那麼多,要知道不只男人看到美女心情會好,女人看到帥哥心情會更好,為了她今晚美麗的心情,她很狗腿地蹭到老師大人身邊,幫他倒茶。

    “太傅大人真辛苦,連不在宮中也是政務纏身啊。”她瞥見擺在一旁的卷宗全是待批閱的公文。

    聞人長命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知為何不太想接過她手中的茶—他還沒忘記自己上次怎麼栽在她手上的!但這種畏懼未免也太丟人,他還是接過茶杯,又沉吟起她是否話中有話。

    “如果殿下成器些,長命也不用僭越職責。”

    搞半天,他這奸臣當得很千百個不願意,他會獨攬七島大權還都是她害的嘍?麥小桔很識時務地沒把吐槽說出口,更沒自作聰明地問最近島上有什麼要事,需不需要她幫忙批閱公文……

    過去的麒麟怎麼樣她不清楚,但至少聞人長命的話也不假,可以的話,千萬別把她從米缸裡挖出來,他愛多大權勢就給他嘍!

    聞人長命喝了口茶,見她坐沒坐相,兩腳掛在廊外晃啊晃的,本來不想說什麼。

    若真要說他心裡有什麼感覺,那就是他覺得從那日在祥雲殿上看到她,瞬間他懷疑自己是否認識過麒麟?他和麒麟算是青梅竹馬,不可能不了解她,但從那天短暫的相處,和眼前的一切,他發現麒麟好像突然多了一股莫名樂天的活力,懶懶的,不知道在開心些什麼,但是會讓他不自覺地擔心她不按牌理出牌,於是只好像防著什麼怪異存在那般防著她。

    而且,現在的麒麟很坦白地表現出她非常喜歡與他親近,他就算再怎麼忽視,再怎麼當作沒那回事,麒麟所表現出來的“孰情”卻是那麼明顯,這股熱情讓他覺得別扭又惱怒,就連現在也忍不住朝她看了好幾眼。

    接著他瞥見她還在滴水的凌亂頭發。

    不要理她,這丫頭嬌生慣養,沒人服侍就下會打理自己。聞人長命一向瞧不起這樣的麒麟,她總是畏畏縮縮地躲在別人不會注意到的地方,活像個怪胎,而這樣的人卻生來注定有權有勢,血統尊貴,是東海七島的主人!而他再怎麼努力,世人表面上伏首畏懼,實際上還不是輕蔑他的出身。

    一旁的麥小桔可沒他這般心思糾結,她哼著歌,英文歌和台語歌混雜。中文歌她好久沒聽了,前陣子迷上的是某鄉土八點檔的主題曲,要不就學LadyGaga——

    不三不四地哼兩句Judas,然後還像懶貓一樣躺在地板上,滾過來滾過去,頭發上的水珠也濺濕了光亮的地板,西斜的夕陽將水珠照映得像鑽石一般閃閃發亮,也為牆外的楓樹與牆內的銀杏描上金邊,天空像印象派大師莫內的畫布,把各種繽紛溫暖而柔和的顏色自由而調和地揮灑,海鳥和燕子成了驚鴻一瞥的趣味點綴。火之島的夏季在落日時分,竟然也有一絲絲宜人的沁涼。

    聞人長命瞪著一個字也看不下去的公文。

    “你很吵。”

    她閉上哼哼哈哈亂唱一通的嘴,但是繼續滾。

    她沒事做咩!而且這種日式長廊就是要這樣滾來滾去才過癮啊!

    少了她的魔音傳腦,突然間又覺得蟬鳴太吵了點。這座雲水間唯一的上上房之所以特別大,正是為了把塵囂完全隔絕,這寧靜的一刻竟讓他有些煩躁。最後他終於重重放下卷宗,正滾到他腳邊的麥小桔立刻像被下了定身咒一樣,連眉毛都不敢亂動。

    安怎,她吵到親愛的老師大人了嗎?

    聞人長命起身,又像拎小貓似地拎起麥小桔,往屋內走。

    “欽歟欽……我不會再吵你啦!”拜托讓她留在他身邊以繼續保持美麗的心情好嗎?

    聞人長命卻拎著她來到一間有著鏡台的房間,又把她丟在鏡台前,轉身到貴妃椅上取來折疊整齊的毛巾丟給她。

    “把頭發擦乾。”

    擦就擦,他干嘛像討債一樣?麥小桔乖乖坐在鏡台前擦頭發,忍不住又嘀咕起這時空的女人頭發沒事留那麼長做什麼?擦起來超費事的,哪像她以前只要把毛巾按在頭上胡亂抹兩下,頭發就干了。

    如果不是還有點顧慮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她其實挺想一刀把它們剪了。不過話說回來,麒麟連絕食都敢了,剪個頭發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麒瞵一頭秀發,被她抹得像瘋婆子,聞人長命始終坐在床畔,陰沉著臉色盯著她。

    他干嘛管她擦不擦頭發?聞人長命越想越氣悶。

    差不多半干了,不再淌水珠,她用五指稍怍整理,然後交作業那般地轉向聞人長命,“擦好了。”

    “鏡台前有發梳。”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她是小孩子嗎?

    麥小桔認命地拿起梳子,心裡想的是,難道太傅還得身兼她生活作息的監護人嗎?

    被她隨便亂擦的長發糾結在一起,細齒的梳子沒當心就扯痛了頭皮,疼得她哀哀叫。

    聞人長命無語地翻白眼,看不下去地起身,在她身後盤腿坐下,搶過她手中的梳子,在她還沒反應過來前,他修長的手指將她的長發細分成一小繒,然後輕輕梳理。

    麥小桔難得乖得像綿羊—包括她那顆總是吵吵鬧鬧的腦袋瓜——安安靜靜跪坐在鏡台前讓聞人長命為她梳發。

    她覺得心頭好像有些什麼正熱熱燙燙地在融化,那感受是甜膩的,是柔軟的,卻也是飄飄然不真實的。

    太傅大人對他的學生真好啊……麥小桔突然有點嫉妒麒麟。

    可是她記得宮奴們口徑一致地指稱,麒麟很討厭聞人長命,而聞人長命也根本不把麒麟放在眼裡。難道他們眼瞎了?

    她看著鏡子裡,她身後垂著眼,專心替她梳理長發的聞人長命。他的動作很仔細,絲毫沒扯痛她。

    她不要當別人的小三啊!麥小桔突然有點哀怨。

    聞人長命拾眼,視線在鏡子裡和她對上了,麥小桔忍不住問,“你以前不是很討厭我嗎?”

    話問出口,她就後悔了。

    說得好像她就是麒麟似的。可以的話,她希望聞人長命知道她並不是麒麟。

    但如果他知道她不是麒麟,他會如何?麥小桔心底其實有點發毛,她可不會天真到認為“侵占”皇子的身體這種事在這些“古人”看來不算什麼,搞不好要殺頭……呃,會殺到公主的頭。

    總之她不樂觀就是了。雖然她根本不是自願侵占的。

    “長命為人臣,只有盡本分,沒有個人好惡,殿下怎麼會如此認為?”隨著公事化的口吻,他也放下發梳,似乎終於察覺這樣的舉動有些曖昧。

    麥小桔嘔死了,怪自己沒事多啥嘴,乖乖享受帥哥服務不是很好嗎?

    “講話夾槍帶棍的,還說沒有。”

    “如果讓殿下有此感受,長命願意賠罪。”

    麥水桔聞言,突然像貓兒偷腥一樣,賊嘻嘻地笑起來,“哦……”她轉身面對聞人長命,又回復一貫吊兒郎當的痞樣,學著電視劇裡調戲良家婦女的紈褲子弟那般道,“太傅要怎麼賠?”讓她這樣又那樣嗎?嘿嘿嘿……

    聞人長命似乎察覺自己給自己找了麻煩,他又不小心以過去看待麒麟的方式來與她應對。過去的麒麟聽到他這麼說,只會滿身不自在地鳴金收兵,但如今眼前的麒麟,眼底卻閃爍著想怎麼占他便宜的詭笑與陰險!

    他怎麼能夠繼續無視這麼明顯的吊詭之處?聞人長命又藏起情緒,再抬眸,幽合的黑瞳深不見底。

    “殿下希望長命怎麼做?”

    哦,好刺激哦!她可以提出任何要求嗎?麥小桔腦海瞬間妄想連連,但是又不得不提醒自己,小心有詐!

    她雙手按在地上,傾身向前,聞人長命不動聲色地悄悄後退,避免與她氣息膠著。

    “我想要任何賠償,你都會給我嗎?”

    “只要在合理范圍內。”

    “你有沒有誠意啊?”麥小桔一臉嫌棄鄙夷貌。

    聞人長命雖然不想被她牽著鼻子走,他心裡悄悄醞釀著別的計劃,但又忍不住有點好氣又好笑。

    “只要是長命做得到,在不危及七島利益的原則下,長命願意答應殿下任何要求。”

    麥小桔看著這男人,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種怪怪的感覺,像有點感動,有點心疼,但又覺得自己太濫情而且想像力泛濫。

    一時捉不住那模糊的感受,也許是因為他優先提出的但書不是關於他自己,而是關於七島。

    如果沒有聞人長命,麒麟會如何?東海七島又會如何?這幾日她在地之島和火之島的所見所聞,人們總是會告訴她,這是聞人太傅為漁民做的規畫,讓他們在討生活糊口時能有最起碼的安全保障。這是太傅為水手和船家訂定的政策,有官方作保,白紙黑字,避免草菅人命的人蛇行為,也讓船家航行海上不受海盜侵擾……

    麥小桔突然覺得在淌進這淌渾水的同時,她似乎有必要把聞人長命和麒麟的過去給了解透徹才行。

    反正,她真的很閒。

    晚膳開始得早,因為有個人肚子咕嚕嚕響徹霎霄!聞人長命讓人提早把晚膳送過來。

    他點的菜比平常多,甚至還吃光了平常根本不吃的甜點,但是沒有任何人起疑。

    火之島的夏夜,像祭典那般熱鬧,尤其後來麥小桔才知道,她穿越那日,正是起雲國傳統的鬼門開——媽的,她是鬼嗎?

    而其後鬼月的慶典會持續兩個月,火之島的鬼月慶典又是國內著名的,所以最近島上外地來的觀光客也很多。

    當天空燃放絢爛花火時,麥小桔小臉都亮了起來。他們所在的院落有座火之島最高的樓台,登上頂樓,視野極佳。夜色下的火之島,雖然屋宇擁擠,燈火搖曳間掩飾不了歲月的斑駁與破舊,卻總是會讓人發現那股純樸的生命力依然以一種柔軟可愛的方式活躍著,老舊的屋簷下點起色彩鮮艷的燈籠,白日擁擠不堪的大街在燈籠下擺起了小攤販,琴弦都已經毛燥了的月琴,瘩啞著,卻彈奏出輕快的小調。

    這兒的煙火可不輸給她原來的世界啊!更何況是在沒有任何光害和空氣污染的天空中!麥小桔攀在欄桿上,第一次覺得煙火那麼漂亮。

    “你想摔死嗎?”聞人長命黑著臉,又把她拎小貓似地拎到身邊。

    麥小桔沒好氣,“這樣看煙火有什麼意思?”干脆回房間睡覺啦!

    “是殿下自己說想看煙火。”他看到不想看了,根本沒興趣。他案上可是還有成山的公文待批閱。

    她本來也沒有很想看,畢竟每年國慶跟跨年都在看,被人擠人擠得興致都沒了,哪知道這裡的煙火那麼漂亮!

    可說到人擠人,她突然有點好奇這裡的“夜市”是什麼模樣。“是哦。那我說我要逛夜市,你陪不陪我去?”

    聞人長命瞪著她。

    為了不讓聞人家的人知道她真的偷溜出宮而且還待在他身邊,他特地把她藏起來。眼下顯然除了他,沒有任何人能擔任保鏢兼保母兼貼身侍從一職,換言之她走到哪,他最好盯得緊緊地跟到哪兒。

    但是,他為什麼要給自己攬著這大麻煩?

    他可以直接把她丟回地之島,就算會被聞人家的人發現。

    他更可以不理會她的所有要求,最好把她鎖在某個安全的房間,明兒個一早直接當成貨物運回仁王城,然後打個鐵鏈把她鏈起來,從今以後不准她再亂跑給他制造麻煩!

    也許面對以前的麒麟,他真的會這麼做,然而現在的他也不是心軟,他心裡其實有別的打算,他得證實自己的猜想和懷疑。

    “走吧。”他說。

    嗄?還真的要陪她逛夜市?麥小桔本來只是說說而已,她無法想像聞人長命逛夜市的樣子。

    看過黑心奸臣逛夜市嗎?哈哈哈哈……

    聞人長命帶著她自一道隱密的偏門離開雲水間。

    這種市井活動,聞人家的人向來不屑參與,只不過他還是不時警戒地盯著四周,並且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麥小桔。

    而麥小桔這只七月鴨子倒是興致勃勃得很,她買了風車和果子狸面具——當然是聞人長命付的錢。但他沒說什麼,有那張面具他反而輕松,所以有時被她吵煩了,他會惡作劇般地將她戴在頭頂上的面具用力拉下來蓋住她的臉。

    “喂,你也買一個嘛!我覺得這個超適合你的,哈哈哈……”麥小桔指著一張白色狐狸面具。

    聞人長命額頭青筋一跳,一臉不爽,“不用了。”他的視線隨即被城牆上某張奇怪的告示吸引。

    原本還興高采烈地挑著面具的麥小桔察覺聞人長命突然走開,抬起頭,看見他走向她白天貼的告示,倒抽了口氣。

    “欸欸欸……”她扯住他袖子,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你看那個人長得好像金城武!”

    “誰?”他不感興趣,又往城牆走近一步。

    “啊!你快看,有飛碟!”麥小桔又驚呼。

    他覺得她很吵,伸手又拉起她頭上的面具,啪地一聲彈在她臉上。

    很痛欸!麥小桔拿下面具,發現聞人長命已經仔細看起告示,她沒空深想,或許表現得若無其事應該更恰當。

    這應該就是所謂的作賊心虛!麥小桔心裡一急,沖上前去,拉住聞人長命的衣襟讓他彎下身。

    她做了她肖想很久的事。

    至少想了一下午有吧。

    嗅,聞人大帥哥、太傅大人的唇,真的很柔軟。她像貪婪的小孩,更像頑皮的小狗,帶著點冒險犯難和玩鬧的心態,粉舌舔過他因為訝異而微殷的唇間。

    麥小桔內心的小色狼已經爬到山崖之巔,對著又大又圓的月長嗥,心跳的鼓動比煙火更激烈。

    聞人長命緩緩將眼裡的驚訝斂去,伸手握住她的屑,卻不是推開。

    他迎合著她的吻,悄悄誘導著,頃刻間攻與防輪轉,主控權易手,貿然進逼的小傻瓜哪裡是陰險大奸臣的對手?他的引誘讓麥小桔迷亂了神智,忘了自己只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

    他也忘了克制,反擊得有些過火,纏住她粉舌輾轉吸吮,她的輕易淪陷正對比著他始終冷靜地在暗處觀察著、算計著……

    他結束那個吻,舔吮她唇角芳津。

    她迷迷蒙蒙地回不了神,而他神色陰驚,眼眸幽黯深沉,自信一切仍在掌握之中,卻無法否認紊亂狂野的心跳……

    一旁有人掩著面快快走過,也有人老遠地指指點點,但攤販們似乎見怪不怪了。

    麥小桔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大膽的行為帶來的是鋪天蓋地而來的尷尬。

    聞人長命卻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剛剛只是好奇……怎麼會有人的字這麼丑。”

    “……”麥小桔臉頰一顫,額上青筋畢露。“會嗎?我覺得挺有一股狂放不羈的藝術感啊!”

    聞人長命眼裡閃過一絲冷笑,若無其事地轉身,“走吧,你還有哪裡想逛的?”

    麥小桔快步跟上,雖然覺得有驚無險,松了一口氣:心裡卻默默地在意起聞人長命冷淡的反應。雖然這並不是一個發於情感的吻,卻引來了被她小看了的風暴。

    她只好努力裝作沒那回事。

    然而麥小桔哪知道,無法不介意那個吻的,其實不只她而已啊!

    因為聞人長命每回至雲水間總是獨自一人,所以上上房也只備了一床被褥。聞人長命沒有解釋什麼,把麥小桔趕上床,自個兒就在隔壁繼續看公文,他只點了盞燈,案旁的大圓窗外,夜空已然恢復寧靜,冰蟾遙望銀漢。

    麥小桔泡過澡,正是舒爽安適,全身懶洋洋地,卻怎麼樣也睡不著,她蠕動著身子移向紙門邊,偷偷將門拉開一道縫,聞人長命時而擰眉沉思,時而振筆疾書,完全沒有察覺她的窺視。

    她雙手支頰,趴在鋪了楊楊米的地板上,就這樣看了他好久好久。

    此刻的聞人長命,不同於那日在宮中穿著正式的華服,頭戴金冠,而是一身秦面灰色的直裾深衣,長發也披散在肩上,但那並沒有讓他看起來較為平凡不起眼,沒了那些華麗的衣飾,他卻反而更添一股不似凡間俗物的靈氣,人們只會以為他是某個隱居在此的高人,甚至是幻化為凡人的天仙,有股說不出的超然脫俗之美。

    麥小桔並不偏愛徒具陰柔之氣的美男子,尤其對所謂奶油小生完全無感。

    但聞人長命的美卻不單單屬於陰柔型的,他的眉毛漂亮但是英氣,甚至有些跋扈,下巴並不特尉方正,但有型。會讓人為他的美而驚艷的是五官,挺直的鼻梁下,有些紅艷而且有著肉欲厚度的唇……

    噢,簡單講就是讓人很想湊上去kiss一下,她絕對不是在為自己稍早的脫序行徑開脫!

    他的眼睛,在沒有刻意隱藏情緒時,是深邃但堅定的,第一次見到他時就有那種深刻的感覺。

    她想她知道太傅大人那種會讓人心折的魅力是從何而來了,就是他的眼神與他整個人所散發出,一種對他的目標絕對堅定而且強悍的意志力!

    不說他那一點也不陰柔瘦弱的體格,單單是他整個人散發的氣勢與個人魅力就是強悍卻內斂的,哪怕此刻他公事纏身,似乎有什麼棘手的案子讓他停筆沉吟良久,月光與燭火沉靜地描繪著他臉上的暗影與線條,但刻畫出來的卻是一種能夠安定人心的畫面……

    其實仔細想想,七島的人民還挺幸福的,她這幾日大街小巷的奔波,可沒遺漏那些市井百態。

    麥小桔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今天他與她之間那一點點細節裡的點點滴滴,沉醉在其中好久好久,沒發覺月已西移,甚至不小心趴在門邊睡著了。

    但隔天醒來她還是在床鋪上,聞人長命則已經梳洗完畢,看不出他睡過沒周身灑下一圈光暈,真如天仙下凡。

    拋開始會偷瞄他,默默想著這樣的男人心裡想的是什麼呢?是外傳的功名與大權,或是更多世人看不見的?比如在眾人皆睡時沒有任何怨言地埋首繁瑣政務之中?

    她對他,好像從一開始的好奇、好玩與貪戀美色,到現在變得有一點點不一樣了。

    海風狂吹,把她一頭長發吹得狂亂飛舞,她輕呼著抱住頭躲進船艙裡。

    昨晚忘了在夜市裡買條發帶,她原來的在掉進溫泉裡時不見了。

    或許回宮後她可以把它剪短,省得麻煩。

    聞人長命進到艙裡,瞥了一眼她嘀嘀咕咕的模樣,沒好氣地解開自己的發帶,遞給她。

    麥小桔怔住,臉頰莫名地泛紅,伸手接過時一反過去大剌刺的模樣,低下頭小聲道謝。

    她為什麼會像接過定情之物那樣的害羞緊張啊!難道她真的發情了嗎?

    對聞人長命一開始的示好,只是單純的好玩,加上宮奴們都說過去麒麟和聞人長命的關系不太好,她並不想在這裡樹立敵人,而能對帥哥表示善意,她樂意之至啊!如果還能趁機吃豆腐就更完美了,食色性也!

    但現在的雀躍與期待,卻是不同的。

    她把頭發綁成俏麗的高馬尾,看起來有幾分像電玩游戲的角色,尤其配上麒麟凹凸有致的身材,玩cosplay一定很吸睛,哈哈。

    她難得安靜地與聞人長命對坐著,而他雙手抱胸,身子坐得直挺,閉目養神,整個船艙裡只有他們倆。

    真希望船能開久一點……

    如果麥小桔因為在火之島上聞人長命表現出來的親切而認為他其實一點也不機車,那她一定是頭殼壞去!

    以舞子為首,月宮的所有宮奴全跪在大殿下方,不是哭喪著臉,就是默然垂首無語。

    “月宮不需要連主子走丟都不知道的奴才,今天起你們各自離開吧。”聞人長命下令道。

    “機車鬼,你沖著我來就好,為難她們干什麼?”害她們丟飯碗,她良心何安?

    “長命只是遣散她們,已經仁至義盡,如果不是殿下正好找到長命,若有個三長兩短,這些奴才有十條命也不夠賠。”他板著臉,口吻與神情沒有半分波瀾與溫度。

    她突然懷疑眼前的聞人長命也許是個沒血沒淚的假人,他看似擔心她的安危,但說出來的話、看著她的眼神,卻沒有一絲真心。

    她也知道跟這群“古人”講平等、講自由是沒有意義的,可是氣還是冒了上來,“拜托,我是人,不是狗,為什麼我一定要成天關在這鬼地方,而這些每天忙得要死的普通人得因為我出去透透氣而被罰?”

    聞人長命的眼神似乎閃過一絲波動,好像面具裂了一角,但一閃即逝。

    他很早就學會輕易表露情緒是一項致命傷。

    “殿下當然是人,而且是身負七島安定重任,更可能繼承大統,扛起國家大業與百姓福祉的人。”他看著她,直直地看進她眼裡,有些逼迫,有些強勢,沒有一絲心軟與妥協。

    麥小桔語塞,心頭像突然被大石壓住,沉甸甸地喘不過氣。

    唉,這裡本來就不是她玩鬧的地方。

    “那……也用不著趕她們離開,人家也是要養家活口的。”又不像她,躺著吃白食也無所謂。

    “殿下如果知道這點,那麼下次最好三思而後行。”

    聞人長命最後仍是沒有一絲退讓地執行了懲處,麥小桔知道,他存心給她一次嚴厲的警告。

    月宮的宮奴幾乎被撤換,這批新人對麒麟的過去一無所知,麥小桔這才真正發現事情的嚴重性。

    她可真的是孤立無援了。

    但是在新的人事調動中,麒麟公主的身邊多了一位職務特別的女官,就是專門陪她聊天解悶的李香香。

    麥小桔原以為李香香是聞人長命派來監視她的人,後來才知道她想錯了,又或者聞人長命讓李香香待在她身邊的理由,並不全然是壞心眼的。

    李香香是皇家技師院首席大工程師李金熬的孫女。

    “噗……”這名字很好笑,但這不是重點,因為麥小桔在李香香身上和麒麟過去總是待著得閣樓上,發現了重要的連結。

    無法再由宮奴身上得到她需要的情報,她轉而將目標移向麒麟的閣樓。

    位在寢宮正上方的閣樓,就像那些設計復雜的大宅與古堡一樣,除了一座華美的回旋梯,還有一道藏在暗處的秘密升降梯,如果不是她在閣樓上亂摸索,還真不知道有那樣的地方。

    於是她多了個目標,就是把月宮所有機關密道摸透,免得哪天被暗算了都不知道。

    向東的一整面牆,是一大片彩繪琉璃窗。東海七島熔煉一種來自海床的透明玉石,制造各種類玻璃的產物,最大宗出產地就是火之島與地之島了。不同於拜占庭式富有宗教意義的彩繪,以及歌德式的玫瑰花窗,火之島的琉璃工藝還融合了東方禪學的意境,這座彩窗繪的是水墨荷花池,除了接近天花板處的大膽留白,還有細致又維妙維肖的錦鯉在荷葉蓮花間優游嬉戲。

    彩窗前的高台上是麒麟凌亂如亂葬崗的大書桌兼工作台,西面和北面是一整面的書牆,南面除了那座回旋梯,還有花鳥鏤刻的木門,外頭的露台上種的全是些草藥,但因為麥小桔不懂照顧,除了那些生命力強盛的,大多已枯死。

    她上來過幾次,但能不碰這些東西就盡量不碰,這是對前人的隱私最起碼的尊重。可是眼下她得收拾麒麟的爛攤子,而在火之島的經歷也早就讓她決定要好好了解麒麟與聞人長命,因此她開始往閣樓跑。

    李香香對閣樓的藏書充滿了興趣。

    “這些都是機關和藥學相關的書籍,公主你也對這些很有興趣嗎?”李香香雙眸閃閃發亮,宛如找到了同伴,原本十分害羞的她立刻打開話匣子。

    麥小桔發現李香香並不是擅於與人相處的女孩子,她和過去的麒麟似乎有那麼一點相像,連志趣也相投……

    麥小桔不知為何一陣激動。

    原來,聞人長命只是單純讓跟麒麟有同樣興趣的李香香來陪“她”。

    至少可能在監視之外,聞人長命覺得李香香應該會和她很有話聊。

    太傅大人,你的心究竟是柔軟或冷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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