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親不怕磨 第六章
    四個月後——

    言震鼎結束在朝志大學的課程,學校熱熱鬧鬧地幫他辦了感謝茶會。

    雖然之後開始放寒假了,但何小葵沒辦法過個完整的年,大年初五便得北上到鼎石建築事務所實習。

    蘇秘書依照實習生的福利辦法,向政府申請了住宿補助,只是鼎石為工讀生及實習生租的那棟公寓恰巧遇上房東想賣掉房子,所以只得暫時將實習生分開安置,而何小葵……自然被言震鼎攬到自己家裡一起住。

    「採用環保又會呼吸的綠建築,注重采光及開窗的功能性……動線設計和格局在建造時已考慮到通風的必要,所以這間房子不用裝設冷氣也十分涼爽……」一到他家,她立刻像當初到瑞都大飯店總統套房時一樣,發揮自己的學習專長對房內的建築設計品頭論足一番。「……嘖,真不愧是言大建築師。」這是她的結論。

    他忍不住失笑,「你可不可以不要隨時都像在寫課堂筆記?」

    「跟您在一起,就是我最好的學習方式。」她打哈哈地恭維他。

    「別拍馬屁了。」

    「好冷淡的反應喔……」踢到鐵板,她只好蹲下乖乖整理行李。「牙刷、牙膏、衣服、褲子、海賊王、伊籐潤二、高麗菜……哇,這顆好新鮮喔,只可惜外層那些葉子被摧殘了不少,今晚要炒起來才行。」

    言震鼎雙手抱胸,帶著有點驚異的目光和研究的心態,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彎彎香皂,我帶了一打來……」她對自己的準備感到十分得意。

    事實上,包裝還沒拆開,他就聞到了這股屬於她的香味,讓他情不自禁燃起一股衝動,想要像她拆開香皂的包裝紙一樣,拆開她的衣服,好好聞聞她……

    「『好好用』衛生棉加長夜用型也帶了……呼!今天是第一天,好累。」將行李中的東西拿出來大致歸位後,她吐了一大口氣。

    聽她這麼說,言震鼎原本火熱的眼神立刻降溫,變得有些頹喪。

    忍了這麼久,他終於盼到能跟她同住一個屋簷下,可以讓她知道他有多愛她,而她卻在第一時間就告訴他這個掃興的壞消息……現在好了,他暫時也不能吻她了,以免自己會壓抑不住對她的衝動而想要更多。

    「學長,今天是我第一天住在台北,你有沒有什麼夜生活能和我分享?」

    「沒有,一到晚上我只想睡覺。」

    「這麼無趣?」

    「你今天MC來了,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這麼多東西,你竟然自己一個人搬上來!」想到這件事,他感到不捨的念她。

    「難道要你放下事務所的工作來幫我搬嗎?哎呀,這些是小CaSe啦,以前我當你TA時,要交你指定的各種模型,也常有這種要搬東西的情況啊。」

    「但你現在是我女朋友了,不一樣。」

    女朋友……這字眼聽起來真不錯。何小葵臉上洋溢著甜蜜笑容。以前她是操死也沒人理的小助教,現在一變成他的女朋友,倒是連搬個行李他都捨不得了?

    他在愛情中的面貌及表現還真教她訝異,平時在工作上苛刻嚴肅的他,原來是很呵護另一半的。

    「你先去洗個澡,別管行李了,我去外面買碗豬肝湯讓你喝。」他輕拉她站起身吩咐。

    「學長……」她傻傻望著他好一會兒,接著用力撲抱他,賴在他胸前。「我一直以為,不管是在工作、教學或是愛情裡,一定是我追著你跑、趕上你……沒想到你對我好好……能被自己所愛的人也愛著,我好幸福喔!」

    「笨蛋,不管是在哪個方面,我們兩個都是夥伴,哪有誰追著誰跑?」

    「可是你很強呀!」她終於說出自己的擔憂,他的地位對她而言遙不可及。

    「你沒用過,怎麼知道我很強?」

    她呆了三秒,臉紅地噗哧一笑,想不到他還會講這種調戲的話。

    「那……什麼時候下班把我鎖在辦公室裡啊?」即使難為情,她也嬌羞的回應,和他抬槓。

    這下,換言震鼎傻眼了。這女人還真問得出口!他受不了的用力捏她臉,懲罰她在這時間他這件事,是想害他憋到得內傷嗎?

    一到鼎石工作,何小葵意外發現原來鼎石對面就是「超凡建築事務所」。

    為此她很高興,一來她本就欣賞紀超凡在建築上的理想和堅持,還有那充滿人文風尚的不羈氣質。再者這些日子以來,在偌大的商業辦公大樓錯身而過時,超凡的工讀生對待她的態度就是比鼎石的前輩不知要熱情多少倍。

    所以,她也愛屋及烏的認為紀超凡一定是個好人,言震鼎一直說要提防他,她從沒放在心上。

    況且,雖然她每天都見得到心愛的男人,但是愛情跟工作,可是兩回事呀——

    「你的立面畫這樣對嗎?上次我們討論施工圖的時候你明明也在場,而且還寫了筆記,怎麼還畫成這樣?」言震鼎隨手把圖紙擲到她桌上,差點打翻她的茶水。

    還在處理案子基地分析的何小葵,面對他無情的斥罵,也只能習慣的隨手挪了下那堆圖紙,讓它堆在另一疊已經積得快倒下來的文件上。那些如小山般的文件來源和這堆圖紙背景差不多,都是她做不好而得一再重做的東西。

    唉!想必在對面超凡的工讀生,一定過著跟我不一樣的日子。她哀怨地想。

    「奇怪,你在室設系明明就不過爾爾,更不是建築系本科,為什麼還有勇氣到我們這裡來?」事務所能力數一數二的設計師孫立仁,經過她桌前時,不忘撂下風涼話。

    何小葵只能好脾氣地笑笑。本來就是,人要有自知之明,更何況言震鼎一向只用該領域第一名的人才,自己幹麼來瞠這渾水?

    她想起他說過絕不會在事務所跟她眉來眼去,果然是真的,因為他在工作時比在學校教書還嚴厲、還不近人情,稍一不小心就會被他罵得狗血淋頭,已經有好幾個剛來的工讀生美眉被他罵到躲在廁所裡哭。

    「什麼下班後把辦公室鎖起來?也沒有嘛……」她低聲咕噥,想起他曾說過的曖昧暗示,不禁有些埋怨。

    因為他實在是太忙了,每每下班後不是去勘察建物,要不就跟大股東開會,根本沒空理她。

    「他跟我交往的事,是我在作夢嗎?是我自己幻想出來的吧?」她忍不住自問,懷疑一切只是場美夢。

    一個多小時後,言震鼎幾人從會議室走出來,何小葵知道他們要去台南做金田會社上地開發案的基地勘察,眼看一群人都能去她的故鄉,她卻只能在這裡加班,心情霎時有些不悅。

    她好想朝志大學,好懷念在夕陽時分騎摩托車穿梭在田間小路的日於,好想家喔……

    「你也過來。」經過她的座位時,言震鼎拍拍她的椅背。

    「欸?我?」她嚇了一跳,連忙收拾東西,就怕這只是幻覺,等一下又得回到現實。

    一行人匆匆把剛闔上的電梯門又按開,裡頭赫然出現了紀超凡等人。

    言震鼎只瞄了紀超凡一眼,便轉身面對電梯門,一語不發。

    「老大,這就是我們跟你說過的何小葵。」超凡工讀生阿吉忙著跟老闆介紹自己最近新認識的鼎石的人。「雖然每次都是在搭電梯或經過走廊時遇到,但她跟我們超有話聊的。」

    「嗨,小葵,鼎石從來沒有人能跟我們很熟,你是第一個。」紀超凡故意挖苦道。

    總算見到紀超凡本人了!何小葵雙眼發光,看他略長的發蓬鬆又隨性,看來年輕活潑,她也早聽說他個性外向,根本不像是頂尖慶豐大學拿了第一名的書獃子。

    「小葵,星期天能不能跟我們一起去烤肉?記得明天給我們答覆喔。」後頭超凡的另一個工讀生霜霜提醒道。

    什麼?!只是在電梯和走廊擦身而過,交情好到已經能一起去烤肉?!這話聽在鼎石事務所的人耳裡,真是有夠剌耳。

    無論如何,何小葵可是他們鼎石的人耶!她也真是的,那麼快就跟人家交朋友,超凡能有什麼好人?

    而且,超凡也不必這麼明目張膽在他們眼前拉攏何小葵吧?又不是不知道鼎石一向不喜歡對門的鄰居,現在是擺明想搶人嗎?

    在電梯裡頭,鼎石的夥伴暫且忍耐,等到出電梯後,更是對超凡的人視而不見。

    也分頭去開車的紀超凡,卻等鼎石的人走遠了以後才說:「霜霜、阿吉,我說的沒錯吧?那個女孩可是言震鼎用的人中最好騙上手的笨蛋。也不知他是欠他們教授多少人情,居然敢用這麼嫩的人?這次一定要成功約她去烤肉,知道嗎?就在那天把她灌醉,多套點情報,尤其是金田開發案,更要盯緊一點。」

    「是……」霜霜為難的點了點頭。

    其實他們都很喜歡何小葵,她可以說是鼎石裡唯一一個讓他們喜歡的人,偏偏老闆卻逼他們一定要利用她,好趁隙套出多一點機密。

    「絕對不能讓如日中天的言震鼎再完成金田開發案,不然他就會飛上天了,我再怎麼追也追不到。」紀超凡冷笑的說,一定要阻止他成功!」

    沒有人知道,以清流藝術建築為主要接案的紀超凡,內心根本對言震鼎嫉妒得很,把建築事務所開在他對門,原本是想收買鼎石的人,只可惜鼎石的人不是絕頂聰明就是以第一名畢業,個個精得很,挖角談何容易。

    現在總算來了個讀到大五的延畢生何小葵,沒出過社會又嫩,會是個好用的棋子,定可以掩護他成功取得鼎石的機密。

    大樓前,言震鼎習慣在門口等人開車過來,何小葵原本也要跟著去,但他喚住了她,低聲叫她過來。

    「你是在為我工作,不是為紀超凡。」她一靠近,他立即寒聲提醒。

    方才在電梯裡,他就注意到她看著紀超凡的眼神特別亮,這讓他很不高興。

    「我是在為你工作沒錯,紀超凡可沒叫我一直重做……」

    他皺起眉,她這是回答兼挖苦嗎?

    「雖然公司同在一棟大樓沒辦法避開,但你最好不要跟他們定得太近。你這人話多又不設防,可別將我們事務所的機密洩露出去。」

    「我哪會知道什麼機密?我每天都只能做上面丟下來的雜事呀。」

    「這是你現階段能做的。」

    「對呀,那你還怕我洩露什麼機密呢?」她不明所以的攤了攤手。

    看她這副理所當然又無車的樣子,言震鼎直想用力捏她的臉,讓她清醒一下。

    她說的很對,他在意的並不是她會洩露什麼,而是不想讓她跟自己最討厭的紀超凡走得太近。她一見到那傢伙一雙眼都亮了,好像想立刻跑去對面應徵一樣……

    一想到這裡,他心裡就很不是滋味。

    難道是因為他在事務所對她太凶了?可是他都是為了她好呀!

    「你想幫他工作也不是不可以,我這人很開放的。」他決定把話說在前頭。

    「真的嗎?」

    「只不過,你要付得出實習契約上註明的違約金。」

    「我就知道!」分明在耍人嘛。她撇了撇嘴。

    「知道什麼?你別不識好歹了,我肯用你是你走運。」

    「唔……開玩笑的啦,我怎麼捨得離開你?你人好看又有才華,有品味又有威嚴,連再難纏的業主也會聽你的,我不跟著你跟誰呀?」她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他,擠出一張諂媚至極的臉討好道,講完自己還乾笑了好幾聲。

    好不容易等到周圍沒人她才能親近他,不管他會不會生氣,她就是想跟他說說話。

    言震鼎挑了下眉,一臉受不了她的表情,明知她是故意裝得嬌滴滴,可他偏又難抗拒她向自己耍賴;明知她是在巴結他,卻仍然讓他開心地快要融化。

    他不信自己比紀超凡差,她何必一直注意著紀超凡的動向呢?

    等等,他在吃醋嗎?在吃何小葵的醋?不會吧?

    「你……還愛我嗎?」他不敢相信自己竟會這樣問一個女人,但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她嚇了一跳,害羞的說:「當然……」

    「當然有?」

    「說沒有……會被你當掉嗎?」

    「何小葵!」他低喝一聲。

    「你當初說下班之後會把我鎖在辦公室裡……可是過了這麼久,你什麼都沒有做啊!」

    言震鼎聞言一愣,再次被她打敗了。原來她在意的是這個?

    哪有女人會堂而皇之的提到這個邪惡又曖昧的勾當啊……好吧,因為她是何小葵,這種話她絕對說得出口。

    「原來是怪我冷落你了,不過,我在台北工作時就是這樣。」

    「沒關係啦,我知道。」她善解人意的一笑,「反正這星期天我會跟阿吉、霜霜去烤肉,不會一直要你陪我的。」

    「何小葵,你有在聽我說話嗎?」他又生氣了。「他們可是超凡的人!」

    「那你到底要怎樣嘛?諒解你在台北就是這麼忙,我自己找樂子也不行;不諒解你的辛苦,你又說我不愛你。」

    言震鼎也不懂自己究竟想怎樣,什麼時候他這個自詡冷靜成熟的大男人,也會像剛戀愛時的年輕男孩那樣愛鬧脾氣?

    其實,何小葵知道他叫她一同去台南,是瞭解她的思鄉情切,對他這不著痕跡的體貼,她默默感激在心。

    只是……剛才他的氣憤和情緒化,是因為吃醋嗎?她為這個可能性而偷笑。

    「笑什麼?我可不是在吃醋。」他刻意撇清說。

    「那你也不用自責冷落了我,我可是一點都不在意,因為我忙得很。」她也不甘示弱的說。

    這傢伙……言震鼎沒想過自己也會有拿人毫無辦法的時候。沒關係,等他忙完了,看他怎麼好好把她鎖在辦公室裡懲罰她。

    鼎石一行人搭上高鐵南下,等下了車再搭當地營造公司派的車來到偏遠的鄉間。

    這裡便是金田會社跟當地政府一起買下來的預定地,原本百分之九十都是荒蕪一片,只剩零星幾戶還在搬遷,而其中一間老舊教堂還與一所幼稚園連結在一起。

    「這間教堂的土地所有權有點爭議,但最後還是會回到我們手上。這所幼稚園現在還在上課,上完這學期,他們就會搬了。」營造公司的監工主任向他們解釋說。

    言震鼎的眼神飄向對方身後的遊樂器材,那其中有兩只可愛的白色木馬模樣還十分嶄新,只是把手部分卻已被玩到脫漆,可見是園裡很搶手的大玩具。

    「好像在哪裡見過……」他看著看著,兀自沉吟道。

    「啊!那是我送給幼稚園的木馬!」何小葵忽地叫了出來。

    她這一喊,他也想起來了,半年前台北世貿舉行設計展時,她就在招牌店趕製木工作品,有位幼稚園老師帶著一群小朋友路過,見了很喜歡,當場就跟她訂了兩隻木馬。

    老師從裡頭走了出來,一見到何小葵時,先是感到眼熟,後來才想起她就是製作木馬的女孩,不由得驚喜的叫了一聲,「咦,是你!」

    「范老師,原來你的幼稚園在這裡!」何小葵也開心地跑上去拉她的手。

    經過范老師的說明,言震鼎和何小葵才知道,這間「恩群幼稚園」和教堂因為上一代在土地所有權轉移時有瑕疵,金田會社在本地的代理處一發現便很快運用龐大的資源及律師團,把他們的上地所有權移轉到自己手上,以至於教堂及幼稚園裡的人得在這學期結束後就離開這裡。

    「……我們沒有經費再找另一個地方興建教堂和幼稚園了,這些孩子都是家裡有困難才送來這兒,每年靠募款提供吃住和學費勉強過得去,上次能去台北玩,是有人招待的,真要從頭再開始,就難了。」有氣質又文靜的范老師微皺眉頭,歎了口氣。

    辦完公事,在回台北的高鐵車廂上,何小葵一直悶聲不吭,思索該怎麼解決恩群幼稚園和教堂的事。

    「你該不會想著要怎麼幫他們吧?這種事你想都不要想了。第一,土地所有權已經不在恩群手上;第二,我們鼎石充其量只是負責建造的匠人,不是我們讓幼稚園開不下去;第三,因為第二點,所以主導權根本不在我們手上,知道嗎?」言震鼎當然曉得她在想什麼,他刻意在搭上高鐵後坐在她身邊,正是想跟她分析事情的利害關係。

    孫立仁及其他同事們再不遠處盯著他們的互動,暗暗替何小葵感到可憐,怎麼都已是下班時間了,言震鼎還不放過她啊?

    平常她被釘得滿頭包,不哭已經夠堅強了,現在還得跟他一起坐,領教一路的訓話,真是命苦啊!

    何小葵可不知道這群前輩在同情她,她繼續和言震鼎討論。「但我們可以一起替恩群想想怎樣安置這些學生啊。不然也能跟問問金田先生那邊的人,看這個開發案是不是連一所教堂和幼稚園都擠不下?」

    「你太天真了。」他冷瞥她一眼,向高鐵服務口貝買了一瓶柳橙汁。

    「如果是紀超凡的話,不管做不做得到,他一定會想要試試看。」

    哼,竟然拿另一個男人來激他?!「你這麼喜歡他,不如去跟他告白好了。」言震鼎口氣很酸的說。

    「啊!對了,既然上次我們在白小姐的生日派對上獻禮獻得很成功,讓她分手分得心甘情願,而那位劉叔叔也說白董最欣賞你這種坦白又有情有義的男人……那你可以運用無緣女婿的關係,去拜託一下白董吧?」她挨近他又問。

    「我都已經跟前女友分手了,你還叫我再去拗無緣的岳父幫忙?這種話你怎麼講得出來?」他不屑的用手指戳她的頭。

    「哎唷!很痛耶!」她被戳了好幾下,揉著自己的頭直喊痛。「喔,還有,聽蘇秘書說,白奶奶快要過八十六歲大壽,她最想見的人就是跟孫女分手的你,我看你乾脆送尊她一直想要的木菩薩,把那天你對白小姐感激的話再跟白奶奶說一次,她一定會在大感動之後就幫你……」

    聽說老人家見了孫女白熙嫣的夢幻小屋後,很想要擁有同一個木匠刻出的福氣菩薩,所以她便動歪腦筋,想藉由言震鼎送祝壽禮物讓白奶奶管一管恩群幼稚園的事。

    「何小葵,你是夠了沒?」言震鼎現在才不想管恩群幼稚園、金田開發案或白奶奶的大壽,他滿腦子混亂不已,因為她靠他太近,讓他又聞到她那自然散發的彎彎香皂味,不由得老是想入非非,還不禁想像香皂如何滑過她身體的畫面……

    一想到自己跟她的吻,對她的衝動及一直以來的渴望便無法平息,令他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你洗完澡後,可不可以擦一下乳液?」他驀地說了句毫不相干的話。

    「怎麼突然岔開話題啊?」她一怔,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很臭嗎?」沒有啊!

    「不,是太香了。」會讓他現在就想把她吃下肚。

    「這是反諷法嗎?」她戒備的盯著他,再度努力地嗅了嗅自己。

    「不是。」見她的反應,他想笑了,沒想到她這麼不相信他。

    「你幹麼笑?你明明就是在笑我臭!」她不悅的質問。

    「你擦了乳液,我就不會笑你了啊。」

    「哇,我一定很臭……」自認抓到他的語病,她開始不安了起來。

    看她抓著自己的頭髮嗅了嗅,又聞一聞自己的衣服,他不由得又笑了起來。

    哪有女人這麼大剌刺、完全不修飾自己的?以往,每個女人在他面前都舉止得宜、優雅有氣質,只有她常常忘形的驚訝大叫,絲毫不掩飾自己真正的情緒。

    「如果星期天烤肉的時候我臭臭的,紀超凡不就會對我留下壞印象了?」她少根筋地問他。

    言霞鼎的笑臉立刻僵住,她不在乎她身邊這個老闆兼男友的想法,卻希望公司對門的敵人可以對她留下好印象?這是什麼情形?

    她會不會是不愛他了,不然怎麼一直提到別的男人?

    在台南的時候,她只有他,但是台北誘惑太多,難道她變心了?

    「你真的可以跳槽沒關係,反正你所有的東西都常常要重做,我非常樂意替你寫推薦信。」不想示弱,他嘴硬地道,可心裡嘔得要命。

    「不行啦,要是讓他發現我這麼遜就完了,人還是要有點距離才有美感。」沒聽出他話裡的酸意,她單純的表達自己的看法。

    「那你把我當成什麼?因為你很遜,所以要繼續待在我公司?」

    她終於察覺他不對勁,「沒有啦,你是學長啊,是自己人也是和我兩情相悅的人,所以我就算在錯誤中不斷學習也有人包容嘛。紀超凡沒你帥又沒你正直,也沒你酷……」她心虛的呵呵笑,用自己的肩膀撞了下他。「喂,如果我不是朝志的學生,憑我這麼一點能耐,早就被你趕出去了,是不是?」

    又來了,只要她一耍無賴,他就拿她沒辦法。

    言震鼎暗暗在心中起了個念頭,「明天帶你去看珠寶展。」他在她耳邊說,忍住想摟她的慾望。

    「真的?不是帶我去加班?」

    「你加班也幫不了多少忙呀,小姐。」

    「噢,真誠實!那老闆,為什麼要去看珠寶展?」

    「因為我喜歡。」其實他是想要她在珠寶展中挑一款最喜歡的戒指,由他送給她當定情物,不然她思緒起伏不定又常異想天開,萬一哪天說自己愛上了紀超凡也不奇怪,沒把她訂下來,他實在太沒有安全感了——

    言震鼎一驚,在心中苦笑,沒料到自己有天竟然也會沒有安全感,害怕失去一個女人?

    這個何小葵啊,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他這樣愛著?

    「那你還喜歡什麼?」她想多瞭解他,以後常陪他去他想去的地方。

    「我喜歡你。」他終究克制不住,將她的身子攬向自己,兩人的屁股同時往下滑坐了些,這樣鼎石的同事們便看不見他們的頭頂,大概會以為他們睡倒了。

    將她拉過來後,他先親了親她的耳,接著低頭就吻上柔軟的小嘴,雙手用力地環抱她,將她緊緊摟在自己的胸懷裡,火熱的吻著她芳唇的每一寸,不放過她那常常惹他遐思、一開口說話又常惹他生氣的粉嫩唇辦。

    天知道這四個月來,他承受了多少折磨?思緒明明只圍繞在她身上,卻由於兩人在事務所的身份是老闆與員工,他只好拚命克制自己,壓抑住想擁有她的渴望。

    甚至還曾因不想讓她失望,差點不顧自己的身份公告天下,他愛她……

    都是這個女孩害的,讓他陷入危險而不可自拔的愛戀中,只為她瘋狂。

    何小葵窩在心上人身邊,渾然不知可憐男人的掙扎,她感覺好安心、好幸福,因為此刻他是屬於她的了。

    陽光充分的假日,何小葵正在自己的房間裡努力打扮。

    結果在珠寶展上,戒指是買了,她卻仍然要去烤肉,氣得言震鼎說不出話來。

    現下,她一下換穿輕鬆的T恤,一下又換穿俏麗的吊帶褲,不停在鏡子前比劃搭配衣服,就為了能在傍晚的烤肉會上令全部的人刮目相看。

    珠寶展上那些上流人士不把她放在眼裡沒關係,她在庶民的世界自己滿意就行,哼!

    「叩叩——」

    聽見有人敲門,她大聲問:「是誰?」

    「還能是誰?」門外的人沒好氣地應聲。

    對厚,這間大房子是言震鼎的,家裡除了她之外也就只有他。她連忙衝去開門。

    由於是週日,言震鼎不再西裝筆挺,他隨意套了件七分袖的鐵灰色棉質上衣,隱隱彰顯出厚實的胸膛,深藍色的牛仔褲則讓他看來年輕不少,不再梳得整齊的頭髮,有種不羈的拓落感。

    他就這麼率性的出現在她眼前,簡直像個別具風味的型男,這與平時大為不同的形象反差,讓她的心再次為他躍動,情不自禁直瞅著他看。

    「幹麼?我不能進來?」他不解的問,她盯著他那麼久做什麼?

    「不是,你……你進來幹麼?你是來跟我說去烤肉的時候,不准跟紀超凡講話的吧?」

    「夠了,你對我的擔心若有他的一半,那我應該會少吼你一點。」

    「哈哈!我是故意的啦,我那麼想要吸引紀超凡的注意,是因為——」

    「你下面沒穿嗎?還是故意學那些無聊的時尚雜誌,盲從流行的長T恤當短洋裝?」他打斷她的話,往她蓋住大腿的衣擺看去。

    何小葵疑惑的跟著往下看,驚叫一聲,一手遮住自己的下半身一手推他出去,再用力關上房門,也把他關在了門外。

    「看來是只顧開門忘記穿褲子,不是想學最近流行的服裝。」他太瞭解她了,拿她沒轍的搖了搖頭。

    還好敲她房間的人是他,萬一之前公司給工讀生及實習生住的公寓沒被房東收回去,這下敲門的要是別的男人怎麼辦?

    「欸,你別沒穿褲子就亂開門!」他替她感到危險,生氣的對著門喊道。

    「哪有?那是因為聽到你的聲音,一下子太心急了,只顧著要幫你開門。」她邊換衣服邊大聲回答。

    剛才還有些生氣的言震鼎,因她言語裡透露出對他的在乎,心情瞬間又愉悅了起來。

    再次出現時,何小葵已換上一襲具有春天色彩的浪漫蕾絲上衣,衣裳上有艷麗的紫紅色花朵,並做出層次感的蓬鬆,再加上一條能把雙腿視覺變纖細的灰黑色七分褲,讓她看來非常青春美麗。

    他看得出神,比起昔日她在白熙嫣生日宴會上令人難忘的黃色向日葵洋裝,這套服裝搭配得毫不遜色,那曾令他驚艷的愛慕之情再次躍上他的心頭。

    除此之外,她還上了一點淡妝,讓純潔的眼眸多了點甜美的風情,也將粉嫩無瑕的臉用腮紅稍微撲紅,嬌俏又可愛。

    「如果我穿這樣去烤肉,大家會不會說我做作?」她嫵媚的轉了一圈問。

    「會。」他才不想這麼美的她被太多人看到。

    「答得那麼不假思索,你根本就是隨便亂說。」

    「如果不相信我身為一個成熟男人的眼光,你大可不必問我。」

    「那我要穿什麼——」

    等不及她說完,他便倏地將她按在牆上,低頭給了她一記熱吻。

    對,他就是嫉妒又吃味,不管她剛才是不是有想解釋自己為何要吸引紀超凡,總之她不可以注意別的男人就是了。

    被他牢牢貼在牆上熱吻的何小葵,陷入激情又快窒息的快感裡。能被他這樣愛著,她真的好幸福。這是第一次,她被一個人這麼用力的需要,即使他有時讓她感到陌生,有時卻也能感覺到他潛藏在冷酷面具下的狂戀是如此奔放……

    白熙嫣小姐到底為什麼會讓他要跟她分手呢?像他這麼好又性感的男人,她才捨不得讓他不愛她呢!

    一吻結束,稍稍回復理智後,言震鼎迅速進入正題,「我今天不是來看你展示服裝的,是要麻煩你履行答應過的事。」

    「思路清晰、處事俐落……連戀愛時也一樣啊。」她又仰望著他說。

    他眉一蹙,這小妮子竟然又故意挖苦他,他直想捏腫她的臉。

    「我知道我知道,你來是想問我怎麼做要送給白奶奶的木菩薩吧?」為免被他捏臉,她趕忙舉手投降道:「我會幫你做,但我不會想要利用她搞定恩群的事了,我保證!」

    「我也很不想讓你做這不相干的東西,不過我真的對木工很不在行。白奶奶從以前就很照顧我,就算跟熙嫣分手了,白奶奶的生日禮物我還是會每一年都送她的。」

    「好啊,那我們現在就去找靈感吧。」說著她拉住他的手,大步往門口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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