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她怕死了。不過,令她害怕的不是突然明白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而是洛哥。
洛哥一向都是溫文儒雅、具君子風範的,可是,現在的他卻變了。說話的語氣、態度都不是她所熟悉的。他看起來就像引人犯罪的邪魔,這般陌生的他,讓她手足無措。
她將自己埋在棉被中,像只不敢面對現實的鴕鳥。
萬一洛哥掀開她的棉被,她該怎麼辦?
如果,他真的要她脫衣服,那要如何是好?她是不是該找個理由拒絕?可是,是她要他帶她進來的呀!
她腦袋裡亂糟糟的想著,每想一個念頭,就讓她的身子更蜷縮一分,顫抖也更加明顯。
她戒慎恐懼的等著,等著洛哥一有動作就隨時尖叫。然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空氣好像凝滯了,聽不到任何聲響,她偷偷的自棉被一角探出頭看。
「啊!」一看到雷洛還在,她急忙又蒙住頭。
咦,她好像看到什麼地方不一樣?
「玩夠了,你是不是該說說這到底怎麼回事?」雷洛溫柔的聲音響起,聽起來沒有任何異樣。
為了確定自己沒看錯,風水霓又悄悄拉下棉被,怯生生的瞄向他。果然,她沒看走眼,洛哥已經穿上衣服,她稍微的安下心。再一聽,洛哥的聲音語調又恢復成她所熟悉習慣的,她驚喜的拉下棉被,仔細的上下打量他。
「洛哥,你恢復正常了。」她興奮的跳起來,衝進雷洛的懷裡給他一個大擁抱。「你真的是洛哥,太好了。你知不知道,剛剛嚇死我了。」
「洛哥才被你嚇到呢!」雷洛重新戴上眼鏡,開玩笑的拉著她走到鏡子前。
「看看你,塗得五顏六色的,我還以為你打翻調色盤了。」
「不好看嗎?」風水霓摸摸自己的臉,看著鏡中反射出的人影,有點意外的說:「可是小歇說今年最流行藍紫色的彩妝,我們特地找好多書,還專程跑到化妝品專櫃買這些顏色的眉筆、睫毛膏……花好幾個小時才畫成的。沒想到洛哥會不喜歡。」
「又是小歇?」雷洛既無奈又感到憐惜。霓是個二十五歲的大人了,心性倒比小歇這個才十一歲的小孩來得單純。「不用說,弄成這樣,一定有原因。而且這個原因一定又和小歇有關,是嗎?」
「嗯,對啊!小歇說洛哥是個大好人,不能讓珍娜搶走。」
「被珍娜搶走?誰說她會這麼做的?」雷洛雖然知道珍娜對自己有某種程度的好感,但她一直嚴守秘書的本分,他不認為她會有什麼誇張的舉動。
「當然是珍娜自己說的啊!」
「她?」雷洛被搞糊塗了。
「哎呀,還不是那天到公司去,小歇和珍娜吵架……」
風水霓走到床邊,找個舒服的位置坐下,開始將當天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清楚。雷洛也跟著坐在旁邊,專心的聆聽。
「……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知道珍娜的心意,也才知道原來洛哥的行情這麼好。」風水霓說到這裡,語氣竟有點酸溜溜的。
「小歇因為不甘心,所以才要你……呃……」雷洛看她的一身裝扮,思量著如何啟齒。他不確定霓是否真的明白這麼做的意義,擔心用「勾引」兩個字會不會傷她的心。
「勾引你!」風水霓竟用了和他腦海中同樣的字眼。
「而你是為了不讓小歇難過,才答應演這場戲的?」雷洛聽她也知道這是勾引的行為,頓時寒了心,態度也變得冷然。
他一直愛著她幾乎有點無知的純真,但是現在卻怨起她的天真無邪。
難道她一點都沒想過,在剛剛那樣的情形下,再糟糕的結果都有可能發生嗎?對任何一個正常的男性來說,她這算是「主動送上門」.面對她這樣的美女,天真卻又性感地勾引,還能無動於衷的人根本就不存在,沒有一個男人會願意放她走的。即使她在最後一刻說「不」,也只會被視為口是心非的欲擒故縱手段罷了!
若不是因為愛她甚過自己的生命,他不會強迫自己克制燙得他全身疼痛的情慾,只為了不讓她受到侵犯。天知道他想要她想到快瘋了!
已經記不得自己對她的感覺是什麼時候開始變質的,只知道在他察覺之前,就已經愛上她。而這份情愫,隨著時間流轉,變得益發熾烈。
表面上他雖然不動聲色,像個疼愛妹妹的兄長照顧她、維護她,但是,他很清楚,在心中他早已無法用單純的眼光看待她。即便別人認為她幼稚、孩子氣,在他心裡,她卻是個善良、動人的成熟女人。
只是,她究竟把他放在什麼樣的地位上?
因為考慮到她的純真,不願讓她背負任何的壓力,長久以來,他一直默默的守護著她。不只一次,他痛苦的壓抑下吐露愛意的衝動,不斷的告訴自己:慢慢來,不要嚇到她。
他一直在等她學會情愛,等她明白他的心。
然而,此時他卻不禁懷疑,這樣的等待是否真會有他所期待的結果?抑或只是漫無止境的自我折磨?
是什麼樣的動力讓她毫無異議的應允小歇,上演這出「勾引記」?純粹是為了好玩?還是對她而言,這只是另一個實驗而已,就像當初她要求他吻她?
「你只是不想看到小歇難過,是嗎?」他又問一次,緊繃的肌肉透露出他心中糾結複雜的情緒。
他覺得自己就像等待審判的囚犯。
「也不完全是啦!」風水霓紅了臉,難得的扭捏起來。「其實……其實……」
「其實?」注意到她臉上害羞的緋紅,雷洛的心不由得一窒。他輕柔的問出聲,就怕打破這一刻空氣中瀰漫的迷幻。
「其實,我也怕……怕洛哥被搶走。」風水霓越說越不好意思,聲音也跟著越來越小。到最後,連頭都幾乎要垂到地上。
噢,好窘喔!她這是不是等於在向洛哥告白啊?她羞得趕忙用手遮住臉頰,炙熱的溫度讓她意識到當下的情境有多尷尬。她真想消失算了!
洛哥會怎麼想呢?小歇說洛哥愛她,可是,萬一小歇猜錯了呢?那洛哥會不會反而討厭她?
莫名地,她的心竟因這個突然的假設而揪緊。未曾有過的哀傷情緒如同千萬根尖而銳利的針,狠狠的往她的心頭猛刺。她恍然明白,不管洛哥是否真如小歇猜想的愛她,她自己卻已無可救藥的愛上他。
一剎那間,她猛然領悟到,這麼多年來,洛哥的陪伴已然成為她生命的重心,她根本就不能沒有他。此刻光用想的就已經令她痛苦萬分,她無法想像倘若洛哥真的離她而去,她要如何過完剩下的生活。
害怕、惶恐、憂慮的情緒在她逐漸失去血色的臉上快速交替,她無端的紅了眼眶。
洛哥一定是討厭她,否則他不會不開口的。怎麼辦?怎麼辦?
焦急的心情不停刺激著淚腺,淚水已經堆積到眼眶邊緣,眼看就要決堤。
然而,一個有力的懷抱趕在淚水滑落的前一秒,厚實的圈住她,驅走她滿腹的悲淒.
「洛……洛哥?」
她訝異的張大淚光滿盈的杏眼,卻無法再說出任何字眼。
咚、咚、咚……一聲急過一聲,這是洛哥的心跳聲嗎?她緩緩的在他懷中閉上眼,貼上他寬厚溫暖的胸膛,細細傾聽這對她來說猶如天籟般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的敲擊著她的耳膜,繼而深深的傳入她心房,與自己的合而為一。
「你不希望我被搶走?」雷洛低落的情緒因她的一句話而振奮,他忍不住熱切的將她擁住。
剛毅的下巴輕抵住她的髮絲,當淡淡的髮香飄進他的鼻端,他幾乎要以為自己已完完全全的擁有她。
然而,只是幾乎……
「為什麼?」他不敢相信一向冷靜自持的自己,此時的聲音竟然在發抖。但是,他真的怕,怕她說出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因為我好……好喜歡、好喜歡洛哥。」
她稍稍遲疑,終究還是放棄「愛」這個字眼,因她不確定洛哥的想法。而基於女性的矜持,她莫名的不願意成為先示愛的一方。
雷洛的眼神先是黯一下,但是僅一閃而過的愁緒之後,他反而滿足的揚起唇角,笑了。
夠了!
這個不懂情愛的小公主,能說出好喜歡他已屬難能可貴。至少這表示她已經逐漸開竅,也證明他的等待絕非徒勞無功。
「我好……」雷洛頓了一下,正要出口的話又收回來。
他不想太躁進,也不想帶給她壓力。
既然情況已經有所進展,他又何苦急於一時。
「你好怎麼樣?」風水霓輕輕的問,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矛盾情緒爬滿她的小臉。
雷洛溫柔的點點她挺翹的鼻,笑說:「我說我也好喜歡你。怎麼,你不開心?」
「不是、不是,當然開心!」風水霓連連搖頭,趕緊藏住心底強烈的失落感,堆起滿臉的笑容。
洛哥只是喜歡她,他並不愛她。
雷洛從頭到尾都凝視著她,雖然她急於掩飾,卻還是讓他看到她的難過。她怎麼了?
「霓?」
「洛哥!」她突然抬起頭,大膽的要求:「你可不可以再吻我一次?」
雷洛驚訝於她突來的要求,然而,她晶瑩水靈的雙眼卻勾起他潛藏的渴望,明明害羞的紅著面頰,卻又無畏地仰起,小臉蛋此刻顯得益發美麗。
他,還需要考慮嗎?
噙著笑,他再次貼上她迷人性感的唇瓣。
「如你所願!」
硬逼著自己將心中的紛擾丟到一旁,風水霓決定暫時忘掉多日來的情感糾葛,目前她還有更火燒眉毛的事情需要處理。
IF2案的期限已經逼近,她卻因自己的私事而分心,遲遲未能破解最後的密碼。
再這樣耽擱下去,老麥和他的手下必定會遭懲戒。
為了不玷辱風家人素來重然諾的精神,一大早,她便將自己關在房裡,誓言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這個案子。
花了一個早上的時間,她終於來到最後一個關卡,只要通過這個關卡,就可以正確解出密碼。然而,她試了兩次,卻都無法突破。
她雙手環胸,盤坐在椅子上,兩眼一瞬也不瞬的緊盯著電腦螢幕看,打了好幾個結的眉頭,顯示出她的專注,也透露她遭遇的困難。
正當心無旁騖時,她的身子一輕,整個人被攔腰抱起來,嚇了她一跳。不過,在她還來不及尖叫之前,她發現自己正穩穩的坐上某人的大腿。
緊接著,在她還未完全回過神時,一股熟悉的氣息牽動著她的神經。她反射性的舉目觀望,正巧迎上雷洛送來的深吻。
「洛哥!」
自醉人的深吻中逐漸清醒過來,風水霓輕輕的喚了聲,無意間接觸到雷洛柔情款款的凝視,心頭怦然一動,她的雙頰不聽使喚的紅起來。
雷洛貪看她害羞的模樣,大手來到她的頰邊,伸出大拇指輕柔的撫摸著,感覺她柔嫩的臉頰傳來的陣陣熱度。
風水霓已經泛紅的臉龐在他溫柔而緩慢的撫觸下,不由得更加羞紅,一種難言的燥熱倏地流竄全身,她連忙低下頭,逃避他炙熱的目光。
她害羞的模樣讓他感到雀躍,他的小公主越來越有女人味,她現在的表現就像個初識情愛的女子遇到情人般,既喜悅又嬌羞。而他,愛煞了她這個樣。
不過,儘管有滿腹的深情,他卻沒忘記進門時在她臉上看到的煩憂。
「有煩惱?」他順順她烏黑的髮絲,關懷的問。
「嗯!」她點頭,指指電腦螢幕。「就是這個。」
「請選擇正確的路徑,如否,電腦將自動回復程序。」雷洛將螢幕上不斷閃爍的一行字念出來,有點困惑的問:「這是?」
「這是老麥委託的IF2案,我已經找出它的規則性,解開前面的關卡,到這裡正是最後一個關卡。不過,看樣子最後這一關,完全跳脫之前的規律。我試了兩次,都沒有成功,如果第三次再錯誤,電腦將會依照原先被設定的指令,回到最初,如此又得重新來過。」風水霓將自己的發現作個簡單的說明,同時說出遭遇的困難。
「而這並不是最麻煩的地方?」雷洛猜測,如果只是重頭來過,應該不會讓她這般苦思。
「是的,最麻煩的是,依照種種的跡象看來,當初設計這個程序的人,一定在當中又另外設指令。只要從頭來過,就會改變所有排列。」
「等於是一個新程序?」雷洛也跟著鎖起眉頭。
聽到這裡,他已經很清楚她心煩的原因。
真要再一次解開程序並不難,但是難保到最後不會又遇到相同的問題,更何況當前已然沒有時間再重複這些工作。
「在這七條路徑中,我試著從最有可能的選擇下手,挑了第一和第六條。只可惜,不知是我的想法錯誤,或是設計者根本就是隨機抽樣、沒有道理可循。總之,現在我們只剩一次的機會。」風水霓解釋。
「真要想不出辦法,也只好碰運氣。」雷洛其實是很心急的,只要一想到倘若不能解決這個案子,霓可能也會受到連累,他就冷靜不下來。所以,他無法坐視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寧願賭賭運氣。就算真的猜錯,至少還有較多的時間重來。
「也只好如此了。」風水霓很無奈。像是要將心頭的壓力全吐掉似的,她大大的吐口氣,轉向雷洛,「乾脆洛哥選一個吧!」
「你不怕我會害你前功盡棄?」雷洛開玩笑的問。他很不願意看到她這般心事重重。
「我自己來也可能是同樣的下場,大不了重來。」風水霓的臉上輕輕蒙上淡淡的陰霾。「我只是擔心會對不起老麥和他的手下。」
雷洛知道她累積的壓力有多大,對著她鼓勵的笑。他略微思索後,揚起音調大聲的說:「這樣吧,讓我們試試……」
「第二條。」一道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
兩人不約而同的轉頭——
「小歇!」
客廳中,雷洛、風水霓及小歇各自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語,空氣中也因三人的沉默而凝聚一股怪異的氣氛。就連一向傻大姊模樣的風水霓也感染到嚴肅的氣息,因此歛起了笑,滿臉關心的看著正低著頭、始終不開口的小歇。
唉!
雷洛無言的歎口氣,不得不開口:「你不想告訴我們實情嗎?」
「實情?」風水霓不懂雷洛所指的是什麼。「洛哥,小歇只是湊巧猜到,你不會以為她真的有事瞞著我們吧!」
雷洛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靜。他可以理解她想保護小歇的心情,但是,事情已演變到這裡,是時候該揭開真相。
見小歇不開口,雷洛接著又說:「如果我沒料錯的話,這個電腦程序應該是黑暗天堂委託你設計的。」
什麼?黑暗天堂?
風水霓愣住,張大眼。洛哥瘋了,怎麼會以為小歇和那個惡名昭彰的恐怖集團有關?還說她設計了這個程序,這豈不是誣陷她有竊取國家機密的嫌疑?
正想開口為小歇辯解,小歇自己卻早她一步回答了一個令她無法置信的答案。
「程序是我設計的。不過說是委託,就太抬舉黑暗天堂。」小歇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當她抬起頭時,臉上又恢復往常無懼一切的神色。
「小歇,你不……」
「我是說真的,風姐姐。」小歇打斷風水霓的話,誠心誠意的道歉:「對不起!欺騙你這麼久,我知道你和雷叔叔是真心對我好,我該早點告訴你們的。可是……我不太能夠信任別人。」
她故作無所謂的攤開手,言談舉止間,竟有超乎其實際年齡數倍的人才有的滄桑。
雷洛和風水霓不禁心疼起她必須的堅強。和小歇相處的這段日子中,他們早已清楚她身上一定背負許多秘密。因為,她雖然總是笑口常開,不時還會有鬼靈精怪的惡作劇,看來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但在她不經意中,該是靈動的眼眸卻多次露出憂鬱的情緒。甚至在幾次外出時,路人不小心的碰撞都會讓她肌肉繃緊、警戒不已。
這些舉動在在顯示她不若外表般簡單。然而他們並沒有探究的慾望,畢竟他們喜歡的是她的人,而不是她的秘密。即使是雷洛,也僅僅在初見她時,有過追查的念頭,之後雖因工作上的需要,而查出她和黑暗天堂的關係非比尋常,但也都僅止於此。關於更深入的事情,他卻私心的想為她保留一些,因而不再調查。
「小歇,你不想說就不要說了,沒關係的。」風水霓以為她不願意談,便好言安慰她。
「不,我要說!」小歇搖搖頭,露出笑容。「因為,我現在終於確定,你們真的值得信任。」
雷洛和風水霓沒有回應,只是在看著她的心疼眼神中,綻放出感動的光芒。
小歇吸口氣,鎮定自己的情緒,開始交代她的經歷——
「我出生在中國南方一個叫「夷溪」的小村莊。母親在生下我後就去世了,至於我的父親,早在我出生前就不負責任的離開,於是我被送到當地的孤兒院。」說到這裡,她的表情變得怨恨非常,聲音也因此激動起來,「孤兒院的負責人根本就是個惡魔!院中的小孩只是他用來搏取同情、藉機歛財的工具而已,所以,他永遠都不讓我們吃飽,因為太過營養、健康的小孩是無法激起別人的憐憫的。每天天還沒亮,我們就被踢下床,那個魔鬼則把我們載到早市,趁著人潮多的時候,要我們去行乞。如果不能乞討到一定的金錢,回去後就是一頓毒打,連原本已經少得可憐的早餐,也會因此被沒收。」
「好過分!」風水霓忍不住叫罵。一想到小歇年紀小小,卻遭到這樣的折磨,她的眼眶便紅了起來。
「這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而已。早餐過後,接下來就是不斷的工作,一直到晚上,才有一點點米飯吃。」
「院裡幾個年紀較大的哥哥姊姊有一次因為餓極,開口向他多要一些食物,反而換來一頓皮鞭。有人受不了想逃走,被抓回來後,沒幾天就不見了,大概是被賣掉。」小歇突然冷笑,「怪只怪他們太笨,毫無計劃就莽撞行事。不過,也虧得他們的失敗,才讓那個魔鬼趾高氣揚,以為我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因而松卸下來。他作夢都想不到,我們不但逃走了,還逃得一個都不剩。」
「是你帶他們逃走的?」雷洛猜想。小歇雖然才十一歲,但是從她能設計出讓眾多電腦工程師都束手無策的程序,就可知道她的智力遠在常人之上。
她驕傲的昂起下巴,「為了逃離那個地獄,我觀察了好久,趁一次到藥房行乞時,偷走某個客人買的安眠藥。終於有一天,來一個大善人,捐好多錢,魔鬼樂歪了,當晚買了幾瓶酒,我就乘機將藥放到酒中。我想他會睡到隔天晚上的。」
「那時我七歲,離開夷溪後,為了避免萬一,大家相約往不同方向逃,我輾轉到了廣州,在那裡幸運的被一對老夫婦收留,雖然到後來他們因自己的環境不好而不得不放棄我,但在那兩年中,念過書的老先生教我學會識字,我才發現,原來我可以比別人更強。」想起那段最像正常小孩該有的生活,小歇臉上總算有一抹柔和的笑。
「這一點我同意,你的確擁有過人的聰明。」雷洛想起小時候霓對電腦就展現出超乎想像的吸收力和理解力,照眼前情況看來,小歇可能也具有相同的能力,甚至可能在霓之上。
「離開廣州後,我又到上海。在那裡流浪半年,湊巧遇上當地的「電腦博覽會」,在好奇之下,我走了進去,立刻被它吸引住。在展覽的半個月中,我每天都到那裡報到,看別人示範使用的方法,翻閱會場中的電腦書籍,在最後一天,我報名參加某個電腦遊戲的破關競賽。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我居然贏了。」小歇驀然沉下臉,「黑暗天堂就是在那時找上我的。」
「即使他們裝得很友善,我還是在第一眼就看出他們一定有詭計。」看到風水霓略顯訝異的皺眉,小歇輕鬆的聳聳肩,「這是自小訓練出來的。在孤兒院那段日子,每天都要行乞。為了行乞到規定的錢數、吃到早餐,我們必須學會在最短時間內判斷對方是善是惡。」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又會和他們扯上關係?」
「雖然知道他們並非善類,但是他們的條件是我當時最大的夢想。四處飄蕩、受人欺負的生活我厭惡極了,而他們答應帶我來美國,還請最有學問的老師教我唸書。這麼棒的機會,我為什麼要拒絕?」
小歇的眼裡閃動著堅毅的光芒。從她發現自己的能力遠勝過一般人後,她就決定要讓自己變得更強,讓曾經欺壓、看不起她的人對她刮目相看;而知識正是通往這個目標最有力的工具。雖然現在因而連累許多人、弄得人仰馬翻,讓她深覺愧疚,但她沒有後悔。
她承認當時她是很自負的,明知道黑暗天堂要利用她,她卻自恃以自己的頭腦可以反過來將他們一軍。不過她沒想到,黑暗天堂的勢力原來遠在她的想像之上。
當她驚覺事情的發展已經失控時,只來得及帶走預先設計好要解開防護程序的磁碟片。
「我遇到你的那晚,黑暗天堂追著你要的磁碟片,就是你在國防部電腦裡下的程式?」
「不完全是。」小歇說:「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用來解出密碼的程序。黑暗天堂原先打算在那一天再侵入國防部,取走IF2的資料。」
「如果我沒記錯,當天追你的人並沒有在你身上找到磁碟片!」雷洛回想當時的情形,在他到達之前,小歇應該已經被搜過身。
「我幹嘛帶在身上?所有的東西都在我這裡。」小歇敲敲腦袋。「一逃出黑暗天堂,我就將它毀了,然後丟到火中燒掉。」
「那就行啦!」許久插不上嘴的風水霓開心的拍手。「現在黑暗天堂沒機會破解密碼,我們又剛好解開,終於可以對老麥交代。一切總算恢復正常!」
「事情也許沒這麼簡單。」雷洛緊鎖住眉頭,沉重的說。
聽到他這麼說,小歇臉上倒是一派坦然。在黑暗天堂的一年,她太知道他們的作風,他們不會就這麼算了。
「你放心,有風亦在,我想黑暗天堂再大膽,也不敢捋虎鬚.」雷洛看出小歇的想法。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麻煩?」風水霓滿臉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