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宇墨究竟為什麼要吻她?
這個問題任倩羽想了很久,睡覺的時候想、刷牙的時候想、洗澡的時候想,就連吃飯、工作的時候也想,可除了唇上那抹好像依然存在的熱度外,她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煩死了!」她躺在床上忿忿大喊。
那小子肯定只是為了看看她不同的反應才會這麼做,之前那個「我喜歡你」不就是這樣?以他的壞心眼,這種事絕對干得出來!
任倩羽愈想愈氣、愈想愈惱,可氣的、惱的似乎不是他吻她這件事,而是背後的動機。
就在這時電話響起,她接起來,是她的小阿姨——
「喂?倩羽?我小阿姨啦!你最近還好吧?」
在這個時候聽到這樣純粹而不含任何捉弄的關心,任倩羽感動得差點落淚,世上果然還是有光明存在的!「很好啊!只是最近遇到一個很討人厭的家伙……」
「是喔?」小阿姨不明白她的煩惱,只因她現在也正煩惱得緊。「呃,倩羽啊!你現在應該沒有……對象吧?」
「對象?」聽到這兩個宇,任倩羽腦中瞬間浮上某人的臉,應該是覺得討厭的,可她竟一下子從腳跟紅到了耳根,尤其一想到那天他在黑暗中緊緊困鎖住自己的……厚,怎會一直想到他啦!「沒,怎麼了?」
「是這樣的……」小阿姨乾笑一聲,把這陣子好友兒子在找對象的事說出來。
「他們剛好在我這裡看到你的照片,覺得你還不錯,要我幫忙介紹一下……反正你現在也沒對象,見個面不吃虧嘛!」
「你的意思是……相親?」
「算是吧!」小阿姨像是想到什麼,又加了一句。 「記得不要告訴你爸爸啊!」任爸爸可是出了名的愛女兒,若知道她不經他同意就介紹對象給倩羽,肯定要出事的。
「如果只是見見面的話是可以啦!我不會跟老爸講的。」任倩羽好氣又好笑,唉!原來她已淪落到需要相親的地步了嗎?
好歹是向來照顧她的小阿姨拜托的,任倩羽不可能不從;至於老爸那裡,只要不講應該就oK,而且如果真的可以遇到真命天子,那也不錯吧?
最近,何宇墨的心情很不錯。
他的好心情連路上的狗都注意到了,朝他猛搖尾巴。
這陣子他投入上回爭回來的CASE,忙得昏天暗地,好一段時間沒去找某人,忽然覺得日子像是少了些什麼似的,很乏味。
有種被約束的感覺像是上了癮,何宇墨一笑,想不起自己究竟是何時開始被束縛的,但值得慶幸的是,被這樣的感情渲染的並非只有他一人。
那個吻,是一個測試。
沖動來得突然,因為產生了想吻她的念頭,所以吻了;吻了之後何宇墨才好笑的察覺到,原來……他喜歡她。
正因為喜歡,所以才想見她、才會吻了她,就算她長得不美,從頭到腳都是缺點也一樣,至少能吸引他就夠了。
至於另一個人的心情……他心想,應該跟他是一樣的。
思及此,何宇墨心情變得極好,縱使假日在家加班也不以為意,他可以感受出任倩羽對他又愛又恨的復雜感情,誰教他總愛欺負她,卻又敷藥似的在她氣得牙癢癢時施予溫柔,害她不知該不該繼續氣下去……
她這樣矛盾的表現,何宇墨全都看在眼底,全都明了,盡管那人嘴上總嚷著討厭,可表現早已完全出賣了她。
她是喜歡他的。
從那天的吻裡,何宇墨證實了這一點——她滿溢著情潮的雙眼至今仍映在他的腦裡,使他的心中感到很踏實,睡得很好。
一段時間沒去招惹她,一方面是因為忙碌,另一方面他也不否認是為了給遲鈍的她一個仔細思考的機會。
所以……
真想看看她若再見到自己,這一次……又會出現怎樣的表情?
嗯!是生氣的表情。
「何宇墨!都是你害的啦!」可惡可惡可惡!
晚上八點,她突然來到他的家,何宇墨一打開門迎接的便是這樣的反應。
今天的她一反常態,只化了淡妝,而他喜歡她這個樣子,至少鋒芒不露,必須真正相處了才能懂得她的好。
眼下任倩羽氣紅了眼,可與其說是氣,倒不如說是悲慘的成分多一些。
她劈頭就是這樣的話語,接著在何宇墨挑眉等待她下文的表情下,她開始大吐苦水。 「我今天去相親,那個男的跟我見了面後,態度一整個糟糕,可惡死了……」
想到這裡她就感到一陣委屈,這是她第一次進行「相親」這樣的行為,偏偏這陣子她因某人而壓力大,素來保養得宜的臉上居然冒了痘痘,她心想無所謂,只化了淡妝。
誰知對方一見到她,第一個反應竟是,「這是誰?」
這下氣氛變得好尷尬,大夥沒坐一下就走了,只是在離去前,她隱約聽到那男人向他家人表達不滿——
「照片上不是挺oK的,怎麼本人是這個樣子?」
本人這樣是礙到你了喔?任倩羽聽了好生氣、好不滿,不禁想起某個家伙!
都是因為這段日子在那個某人面前素顏太習慣,導致忘了自己上妝前、上妝後的差異。
她覺得好沮喪,好不容易褪去的自卑情結又浮上檯面,明知道跑來見他只會讓她更加意識到上天的不公,偏偏她控制不住自己。
「你說……你今天去相親?」
「對啊!」因為一路上用跑的,任倩羽一副氣喘吁吁的模樣,加上第一時間又羞又忿又難過的傾吐自己一天的不順,以致沒注意到何宇墨聽了她的話而改變的表情。
他像是震愕,好一陣子才開口,「你為什麼會去?」
「相親?」任倩羽一愣,「還不是因為我小阿姨拜托……」若不是這樣,她才不去咧!而且還給她遇到這種事……
講到這裡,任倩羽真是一肚子委屈,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來告訴他這些事而自取其辱,但她這樣的沖動來得突然,難以控制,就是想講。「我真的……真的那麼差嗎?」她垂下頭,眸裡蓄積不甘心的淚水。
何宇墨看著,來不及對她感到憐惜,心底只覺得無言,這個任倩羽、這個任倩羽……居然給他跑去相親?有沒有搞錯?「你不該去的。」
任倩羽聽了,以為他是在指責她活該,「我又不知道會這樣!而且……我也想賭賭看能不能有機會遇到不錯的男人啊!」
他這麼說,她新仇舊恨都撩了上來,她會去相親,還不是為了眼前這個男人?
誰教他做出那樣撩撥人又沒理由的行為,攪得她一陣心慌,想要找個對象轉移一下注意力,若不是這樣……她也不會遇到今天這種鳥事了好嗎?
她下意識把所有錯統統推到他頭上,沒意識到這是一種任性的撒嬌行為。
何宇墨聽了,沉默了好久。「你難道沒有察覺到……」
「察覺到什麼?」
在他眼中,她總是透明的,所以何宇墨看得出她並非裝傻,而是……真的不懂,所以他講不出話了。
盡管早已明白她遲鈍,也為此同情了不少人,可現在……他覺得真正需要被同情的人是自己。
歎一口氣,何宇墨認了。「算了,進來吧!我家有酒,你可以一邊喝、一邊抱怨。」
他這一講,任倩羽才意識到自己站在他家門口吐了好一攤苦水,完全沒注意四周有無鄰居出現。
她為自己的失態而羞紅臉,夜風襲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何宇墨隨即遞上一包面紙給她。「呃……謝謝。」
她仍是一臉茫然,好像在思考他剛才的問題。
見她這樣的表情,何宇墨眉頭一緊,淡淡吐口氣,盯著她的眼神在瞬間閃過一道她難以領會的幽黯。
這是任倩羽第一次進來何宇墨的屋子。
會知曉他住哪裡是因有一次兩人交換過通訊地址,當初不以為會派上用場,想不到還真有自己送上門的一天……
任倩羽腦中浮現這個想法,隨即意識到這是她第一次進入一個「男人」居住的房子。
屋子布置得很乾淨,沒有多余擺飾,她低頭瞥了一眼光亮無任何灰塵的地板,覺得很不可置信。「你一定有潔癖……」
「還好,不比某人嚴重。」扯扯唇,他到廚房拿了杯子和酒回來;他說的那個某人可是連吃大眾鍋都要分生、熟筷,還要分公筷、公匙呢!
任倩羽嘟嘴瞪他,這是她慣性的小動作,在找不到話反駁他時特別會出現。
分明是很孩子氣的行為,可他看著竟覺得好可愛……呵,看來他是當真病得不輕。
思及他已確認了自己的心意,可這明顯喜歡他的女人卻在那裡一知半解,何宇墨就覺得說不出話,想要生氣卻又沒立場,到後來是對自己感到郁悶,索性打開啤酒直接仰頭一飲。
任倩羽見了瞠目,「搞了半天,你的心情比我還差啊?」
是啊!「喝吧!」他又替自己開了一罐。
任倩羽見狀也乖乖跟著喝,黃湯下肚,通常就會一杯接一杯,她的酒量一般,連喝了五大罐,已有些醉意,意識很朦朧。
她打了個酒嗝,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少問了什麼,「喂,你那天干嘛吻我?」
何宇墨睞她一眼,歎口氣。「你自己想。」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至少現在不想。
「我、我就是想不到啊!」她火大的放下酒杯,爬過去,一把揪住他的領子,醉眼含糊的努力瞪他。「你一定是覺得要我玩很有趣對不對?一定是這樣……」
誰教那天何宇墨始終沒告訴她「測試」的結果是什麼,只是淡淡一笑,撫著她的臉說:「我已經知道結果了。」
問題是,他明白了,她卻還是一頭霧水啊!
「吵死了。」想到她的遲鈍,何宇墨臉色不佳,繼續喝。
他們像是回到了第一次剛認識時,那時他倆也是這樣喝酒,只是那時他們連看著對方都覺得討厭,而現在……
可惡!他也想討厭她了。
腦中浮現這種幼稚的想法,何宇墨逸出苦笑,是啊!她就是這樣,又傻又笨又遲鈍,也許……他應該跟她說明白?
他陷入思索,任倩羽攀著他,看到他那樣笑,皺了眉。「我不喜歡你這樣笑。」看得她的胸口好悶。
不喜歡?這三個宇令何宇墨眉一緊,「那你喜歡我怎樣笑?」他揚唇,擺出他訓練有素的笑容。「這樣嗎?」
任倩羽努努嘴,他的笑無懈可擊,搭上他俊美臉容,像有一道光在他臉上匯集,燦爛逼人,卻也美得虛假,於是她直覺搖頭。「我不喜歡。」
「你真任性。」不喜歡他虛偽的笑,偏要索取他的真心,卻又遲遲不察覺自己的。
任倩羽無法否認,的確,在他面前她會不由自主變得任性,習慣被他照顧,不過才短短一、兩個月而已……仔細想想她該覺得害怕,究竟一個人可以深入她的心到何種地步?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這一刻酒精麻痺了她的腦,令她感覺不到危險,於是她靠在他身上,不快的蹭啊蹭的,還碎碎念著,「你、你才任性咧!莫名其妙親別人,說是為了測試,測試什麼也不講,你自己明白,我可不明白……」
「安靜。」講到這個他更無奈,他是明白了,但這傻呼呼的女人明白沒?
「我才不安靜。」任倩羽「哼」一聲,偏不打算隨他的意。「你真的壞心眼死了,又愛欺負人,偏偏你又不是真的壞蛋……」
「你再不安靜,我就要堵你的嘴了。」他的臉色愈來愈不好。
「厚,你以為你是誰啊!」叫她安靜就安靜,那她是什麼?「我偏不安靜,我還要唱歌……」
「隨便你。」何宇墨瞥她一眼,至少唱歌比一直抱怨他要來得好一點。
平日對她的種種針砭,他早已習慣,甚至可說是欣然接受,對,他就是壞心眼、愛欺負人,這都是事實,可此刻由她的嘴裡再度聽到,莫名的他竟覺得很不是滋味……
因為那好像在說,她其實並不喜歡他。
而他,也不懂自己是不是也後悔了——後悔那天遇到她,後悔自己因一時有趣而沾惹上她,後悔自己吻了她,也後悔……現在吻了她!
果然她消音了,瞪大眼,表情還是一臉困惑。「你干嘛……又吻我?」
「為了堵你的嘴。」唉!真是個爛藉口,何宇墨自己也明白這個藉口有多差勁,只因他第二次吻上了她。
第二次的吻帶著酒味,有點苦,兩人吐沫相纏,不同於一開始的輾轉相碰,何宇墨很直接的扯過她的手,單手托住她的腦袋,堂而皇之的侵入。
任倩羽嚇了一跳,可因酒精而鈍化的腦子完全做不出任何反應,只能空白一片,任他吮吻……
或者說,縱使她是清醒的,她的反應也會是一樣的。
這男人對她而言就像毒品般,一旦沾了就要上癮,他壞心眼,卻壞得惹人愛,任倩羽此刻的腦袋早已無法思考,只能憑藉自身的本能反應,「你……」
「我不想回答任何問題。」他拒絕受訪,尤其是「為什麼吻她」這種問題。
這一次,他以雙手捧住她的臉頰,再度加深了這個吻。
好奇怪啊……任倩羽完全不明白這樣的行為是怎樣產生的,理由又是什麼,可吻著吻著,她只覺得醺醺然,完全不否認自己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本來處於被動狀態的她因而小心翼翼的吐舌回應,隨即感受到他強烈的顫動,像是為此而動搖……哦!她愛死這種感覺,終於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受他影響而手足無措……
混沌的腦袋只剩下本能反應的空間,她纏上去,學習他的方式,像個受教的學生。
這下何宇墨恨不得咬斷她作亂的舌,若再任她這樣蠢動下去,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絕對不敢保證。
於是捉緊最後一絲理性,何宇墨狠狠的推開她,在兩人之間隔出一個安全距離!
任倩羽不解的瞅著他,她的嘴唇沾染著些許水光,在燈光的照映下反射出兩人間的撲朔迷離。
他的表情好動搖,身體不能自己的熱了,因為喝了酒,她看來全身上下都是粉的——至少他看得見的部位都是。
何宇墨的胸膛為此劇烈起伏,額上冒出冷汗,整個身體繃得死緊……
「宇……墨?」
該死!他當機立斷做出決定,「你回去!」
「什麼?」
「時間不早了,你回去。」他站起來,把渾身綿軟的她給提起,連著她的包包往外推。「我累了,要休息。」
「何宇墨,你好怪。」怎麼說趕人就趕人?
她吐出這句話,壓根沒感到蓄積在他體內的危險氣息。
誤入叢林的小白兔都快被吞食了卻渾然不覺危機就在身邊,仍一逕的往他的身上蹭,「我不要回去,我還沒喝夠……」
馬的!何宇墨自牙縫裡擠出髒話,從不見自己如此狼狽,曾幾何時他竟學會「忍耐」兩個字了?「乖,快回去,留下來你會後悔的,嗯?」
「什麼?」任倩羽反應不過來。
他一聲「嗯」好輕、好柔,與他額上浮現的青筋完全成反比。
壓抑使他的汗水不斷冒出,該死!他有反應了——喝酒喝醉了是一部分,而眼前這不知死活的笨女人……則是最大一部分。
「好了,就這樣,下次見。」「砰」一聲,何宇墨二話不說關上大門。
任倩羽呆著,腦子一片茫然:現在這是什麼情形?
夜半,她醉著,抱著自己的包包呆滯的站在他家門前,更好笑的是,剛才何宇墨一古腦把她往外推,結果她連穿鞋的機會都沒,就這麼光腳站著吹風……
對喔!「何宇墨,開門啦!」她這才想到,沖上去猛拍門板。
門裡,何宇墨以厚實的背抵著門板,感受到背後傳來那一波波震顫;這個笨女人,她不怕把手給拍傷嗎?旁邊明明就有門鈴……
她醉了,而他也是;她使勁拍著門板,一下又一下的震動著他,她不放棄是為什麼?
其實是因為她的鞋啦!
「何宇墨,你開門……」手好痛,可裡頭的男人不知吃錯了什麼藥,硬是不理;再加上她今天白日遇到的慘事串在一起,她愈想愈覺得委屈,忍不住哭了,「讓我進去……」
透過門板,她的哭聲傳來,引發他的心產生強烈顫動。
她好堅持,拍門的力道由大轉小,可依舊存在,這下何宇墨再也克制不住,霍地打開大門。
眼前的女人正苦著臉發呆,像是沒意識到大門已打開;下一瞬間,何宇墨已將她扯入屋內,鎖入懷中,狠狠吻個夠!
然後「砰」一聲,大門關上了。
事後回想起來,所謂的失去理智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這是何宇墨二十六年來首度失控,幾乎是在碰到她指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再也別想掌控自己了。
他吻她、侵入她,感受她所有細微的顫動,當他的掌撫上她柔潤體膚之際,她像是很不解的睜著迷蒙的眼,開口問他——
「我不懂……」
他苦笑。「你不懂,我懂就好。」眼下他明白的就只有一點——她並沒有拒絕!
他其實沒有喝得那麼醉,至少沒她來得醉。
所以一切的行為都是在他的意念下所產生的,並非單純的酒後亂性,他很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有時候所謂酒醒其實只是瞬間發生的事,就突然那種朦朧的感覺沒了,意識變得很清明,開始一一回想起自己喝醉時究竟干了哪些天怒人怨的事。
任倩羽從那一種既沉重、又甜美的余韻裡醒來,身體仍殘留著倦怠與疼痛,但……並不討厭。
「醒了?」意識到床上的震動,何宇墨回過頭,他就坐在床畔,裸著堅實的上身,瞅著她剛醒而略顯惺忪的神色。
時間已近淩晨,窗外一片黑,她呆呆的眨眨眼,張望四周,接著低頭看向自己一片裸露的胸——
一秒鍾、兩秒鍾、三秒鍾……「啊——」
唉!她的嗓門還是一樣大。
盡管早有准備,不過耳朵還是受到不小的沖擊,他看見她白皙的肌膚在瞬間變得像燙熟的蝦子般的紅,接著一臉呆滯的扯過被單裹住,像是陷入人生走馬燈似的,一幕幕曖昧而詭異的畫面自她的腦中爬過……
她全想起來了!「嗚嗚咿咿咿……」她發出一陣意義不明的哀叫,眼底寫滿慌亂。
何宇墨吐了一口氣,把手上礦泉水遞給她。「我有要你回去的。」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任倩羽接過水,咕嚕咕嚕猛灌,方才的事害她的喉嚨好乾,再加上一醒就尖叫,鐵鑄的喉嚨都會受不了。「所以……你之前趕我出去是因為你發情了?」太可怕了吧!這個家伙。
噗!「我又不是野獸。」不,或許相差不遠了,更或者正確一點的定義應該叫禽獸……
想想真是狼狽,何宇墨決定暫時摒棄那些不去想。「你為什麼想進來?」這一次換他問問題。
「什麼?」
何宇墨瞥著她一臉不明所以的表情,內心再度泛現一股無奈感,可他還是按捺住。「之前我明明已經把你趕回去了……誰知你一直拍門,還一直哭,硬吵著要進來,為什麼?」
「呃……」他炯黑的眸直瞅著她,眼底好像有著某種期待,但任倩羽不明白,只覺得他這樣的注視讓她的內心一陣慌,被單下的肌膚情不自禁泛起陣陣疙瘩,很不習慣這種氣氛、這種感覺。「因、因為……我的鞋。」
「你的鞋?」他怎麼聽不懂!
「對啊!」一想任倩羽就覺得有氣,「我哪知道你會忽然發情,不分青紅皂白的趕人?我的鞋子還在你家,總不能叫我光腳走回去吧?」若非如此,她早摸摸鼻子回家了,哪可能直吵著要進來,結果發生這種事?
她一字一句全是事實,可何宇墨卻聽得很無言,搞了半天,她之前在門外那樣用力的拍門、拚命的呼喊,為的竟不是他,而是為了……她的鞋?
這個事實讓何宇墨霎時沉下眼,全身溫度變得很冷,裸著上身詢問:「那為什麼不拒絕?」
「什麼?」
「為什麼不拒絕?」他又問一次,可想了想,感覺自己的口吻好像是不拒絕是她的錯般,隨即緩下口氣,「我的意思是……我並不打算做你不喜歡的事。」
「我……」是啊!她為什麼沒拒絕?
何宇墨的問題直接切入重點,盡管方才的一切來得如風雨般猛烈,但如果她真的不想、真的不要,她相信這男人一定會停的,可問題是……她沒有!
氣氛在瞬間變得曖昧,眼前的他正一瞬也不瞬的瞅著她,他俊美的臉好像被一道陰影籠罩,柔軟的頭發在燈光照耀下顯得特別誘人。
她還記得自己剛才曾將手指插入他發間細細的撥弄……任倩羽突然紅了臉,眼眶也濕了。
她這樣的變化看在何宇墨眼中,深邃的眸又沉了幾分,他很確定……甚至可說是很確信這女人喜歡他,否則就算她真的醉了,也不會同意和他發生這樣的事——
酒後亂性也得要兩個合意的人才「亂」得起來啊!
可她真的太遲鈍,從頭到尾都沒意識到這一點。
沉默許久,何宇墨扯了扯唇,「我喜歡你。」他終究說出自己的感覺了,以為這樣,她應該懂了吧?卻見任倩羽在瞬間瞪大眼,一臉茫然,接著一秒鍾、兩秒鍾、三秒鍾……
「什麼?」倒退三步,她看來是真的嚇到。
好慢的反應。「你呢?」
「我……」任倩羽的腦中一片亂,他說他喜歡她,然後問她的戚覺,這樣的畫面好像不是第一次上演;她瞅著他,想藉此讀取他臉上的訊息,可卻是徒然。
「你……你是認真的?」
「什麼意思?」
「呃……我的意思是,你的喜歡是哪一種?」不會又跟上次一樣,指的是朋友間的「喜歡」吧?
那次她被耍弄的記憶猶在,盡管他這次的口吻很不一樣,可她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一方面是他有前科,另一方面……則是她沒自信。
可她的疑問卻像是在質疑他的感情,何宇墨浮躁地爬梳頭發,過了許久才說:「如果我說是認真的,你信不信?」
「這……」
「你信不信?」
「為什麼?」
「嗯?」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任倩羽不懂,如果他真是認真的,那總要有原因,否則這一切都太過不真實,讓她的腦袋難以消化,甚至來不及分辨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高興,或是其他。
她一直拋出問題,卻不回答他一開始的問題;為什麼他會喜歡她?老實說,何宇墨自己也沒確切的答案,但他已說出了他的心情,至於他真正想聽到的,究竟要怎樣才能自她的口中得到?「倩羽。」捧住她的臉,這是第一次他直呼她的名字。
任倩羽怔住了,她的心為此怦怦跳,臉也紅了;他灼熱的視線令她感到心悸,她能感受到他強大的殺傷力,這男人……真的很好看啊!
「你……」喜歡我嗎?只要問出來就好,她的表現這麼明顯,問出來,然後她給予答案,之後他就可以得到她,可問題是,何宇墨問不出來——
他有他的自尊。
如果她連察覺到自己心情並主動說愛的勇氣都沒有,那他是不可能跟她在一起的,因為那就不是他要的了。
「算了。」他放開她。
「呃?」任倩羽完全不明所以,她還以為他要講些什麼……
可何宇墨僅是站起身,套上衣物,然後把地上屬於她的衣服一件件撿給她,像是宣告話題就此結束。
「等一下,你還沒回答我……」所以他到底是不是認真的?
何宇墨淡淡的睞她一眼,「等你回答我的時候,我就回答你。」
「什麼?」
他微笑道:「就這樣,小倩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