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和室那間給你睡,至於我的房間,除了打掃之外,其他時間不能隨便進去知道嗎?」
他點點頭,隨她踩上造型典雅的鐵門之後的樓梯。
「我買的房子在二樓,剛買不到一年,所以裝潢都還很新……你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嗎?你好像從公車站開始都沒有放開過耶!」
他低頭,果然看見自己的手緊緊地握著她的,隨即觸電般地立刻放開,冷酷的臉上難得出現窘迫,而且還誇張地浮上些許微紅。
站在高一級階梯上的她剛好與他平視,好笑地指著他的臉道:「這樣也能臉紅?看起來好像情竇初開的小男孩喔,跟原來的冷酷真是天壤之別……我是開開玩笑嘛!你不要動不動就板起臉,這樣看起來好嚴肅。」
「我不喜歡開玩笑,我喜歡正經。」他別過臉去冷冷地道。
「看起來也是!」她繼續往上走,「可是我勸你還是偶爾換換表情比較好,因為我是一個把開玩笑當作是家常便飯的人。我喜歡愉快的氣氛、熱鬧的感覺,更喜歡充滿活力的人,所以你——」
她忽然湊近臉,把菲賽爾嚇了一跳,但表面上他仍是酷得像座冰山。
「你最好能夠隨時笑一笑,這樣我們相處起來會更融洽些。」
笑嗎?這倒是很陌生,不過如果她喜歡,他不介意嘗試著讓自己笑。
門啪的一聲被打開,拉開鐵門,推開雕花木門,她自在地走了進去。
但是菲賽爾卻在門前用力地蹙起眉,這房子混亂的程度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不必驚訝,久而久之你就會明白,白羊座女子就是這麼樣的一個人,迷糊、邋遢,東西隨手亂放、又不愛收拾。」
很難想像這麼一個漂亮、能干的女孩子,居然縱容自己的家變成這樣。
「對了,你或許應該先洗個澡,我喜歡干淨的人。」
她忽然轉身湊近他的胸前嗅了嗅,這讓菲賽爾再度一震,像個彈簧般地彈了開來。除了殺機四伏導致他很敏感之外,他其實並不習慣女人靠近他,而她顯然很習慣這麼做,似乎不需要花什麼時間就可以一副跟他很熟的樣子,她對別的男人也是如此嗎?這麼想著,他的心裡突然很不舒服。
她領著他進入浴室,裡頭的瓶瓶罐罐又讓他傻了眼。
「這個……為什麼有那麼多瓶?」
「喔,因為我喜歡買,這邊是洗頭的,這邊是洗澡的,洗臉台上那些是洗臉的,其他還有按摩的、泡澡的、泡腳的。我喜歡嘗試新的東西,所以我每一種都買了好幾種不同的廠牌,這樣才能維持新鮮感,我房間裡還有很多未拆的喔!」說起這些戰利品,她就顯得神采飛揚。
他蹙眉,不過是洗個澡,哪來那麼多麻煩的玩意兒?所以父王的話的確是有道理的,女人總是跟麻煩脫不了關系!
「嗯!你今天就洗這幾瓶好了。」她從瓶瓶罐罐中挑出三瓶。「這瓶黃色的是洗頭的,葵花的喔;還有這個是洗澡的,你看,先搖一搖再按一下這個……」
菲賽爾看著眼前突然冒出的一大團泡沫,目瞪口呆。
「慕斯的洗澡膠,很有趣吧?還有這個,這是——」
「泥巴?」他詫異地低喊,這東西要拿來干嘛?
「不是,這是義大利火山泥,是拿來洗臉的,洗完會覺得很舒服喔!」她像個孩子般調皮地把一小團泥巴抹在他臉上。
他嫌惡地避開,泥巴?說穿了就是沙子和水,這東西他的國家太多了,從沒有聽說過有人把它拿來洗臉的。「我只要一瓶就夠了。」
「這怎麼可以?我堅持你要使用這三種東西。」她忽然像個孩子般地執拗起來,硬是將那三瓶塞進他懷中。白羊座就是這樣,當她炫耀她的東西並且熱情地邀請你使用時,你若是表現出一副冷淡的模樣,她可是會很傷心的。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
「這就對了,我還有好多好多新的東西,以後你慢慢嘗試就會發現那些東西有趣極了。」
她像個孩童般的神情讓菲賽爾臉上僵硬的線條柔和起來,他抿唇淡笑,忍不住用手去揉亂她及肩的長發。
「真像個小孩子!」做出這個舉動的同時,他才詫異的發覺到,自己的心情無形中被這個女孩的一顰一笑給牽引,這麼輕松的感覺是前所未有的。
但是很快地那抹笑容便自他的嘴角消失,因為他突然意識到,假如繼續這麼放松下去的話,他很快便會忘記自己究竟為什麼會流亡到台灣來。
「呃……你洗吧,我先出去了。」她也覺得挺尷尬的。
等她出去以後,菲賽爾立刻用大量的冷水澆淋身體,因為他覺得自己心跳的頻率太快了些;然後他慢慢脫下濕潤的衣服,一低頭才發現下半身居然如此□,當場羞愧得想去撞牆。
這難道就是他內心真正的感覺?他想要擁有這個女孩子?不行!這太荒謬了,他跟她甚至還稱不上認識。他懊惱地把頭抵著磚牆,把這一切歸咎於太久沒有接近女人的緣故。
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梁永倩的聲音隨即傳來。「開門,我幫你拿了一條浴巾。」
「我……我沒穿衣服。」
「沒關系,你只要打開一條縫把浴巾接進去就好了。」
他依言將門打開一條縫,然後像個害羞的小新娘一樣緊緊地躲在門後。
「咦?」她空了的手在半空中晃了晃,感覺不到熱氣。「你沒有開熱水嗎?」
她隨即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傻問題,她並沒有教導他要把水龍頭往紅色那邊推到最底,才能驅動熱水器,而她認為住在沙漠中的阿拉伯人應該是很少洗澡,所以不知道要這樣做。「我進來幫你放熱水。」這種天不洗熱水是會凍死人的。
感覺到門被推了一下,他緊張地反推回去。「你要干嘛?」
「幫你放熱水啊!」她又試著去轉門把,鎖上了?他在干嘛啊?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你是擔心我看到你的裸體啊?放心好了,你用浴巾把下半身圍上,我進去調個熱水就出來,保證不會看你一眼……拜托你大方一點好不好?你是男生耶,應該是我比你還害羞才對吧?」
聞言,他立即把門打開。
她果然信守承諾,直接走到浴缸前握住水龍頭的手把,施力推到底。
「看到我這動作了嗎?往左一次把它推到底,這樣才會驅動熱水器,幾秒鍾熱呼呼的水就出來了;如果覺得太燙,你就慢慢地往右推,調整出你認為最適當的水溫。洗臉台上的那個也是這樣使用……」她像個熱水器解說員,配合流暢的動作專業地解說著。
如果她肯往門邊看一看的話,會發現此時的菲賽爾簡直跟中正紀念堂的憲兵一樣,僵硬得像個蠟像。
「啊,對了!我忘了要告訴你,我這個浴缸有按摩的功能。」她把水塞塞上,並且按了按鈕。「我最喜歡這個按摩浴缸了,它可以消除我長途飛行的疲勞,這些東西可花了我不少錢,你慢慢享受吧!」
她一邊說一邊往外走,視線始終不敢往下,她也很怕自己看到不該看的。但是此時卻發生一件意想不到的事,那就是他脫下來的衣服忽然絆住了她的腳,她在一聲驚呼之後整個人便往前撲;菲賽爾眼明手快,及時上前接住她,卻也因為她向前的沖力太大,他的背狠狠地撞上浴室門,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嘩啦啦的熱水聲在這個蒸氣氤氳的浴室裡變得格外澎湃,但是漸漸地,熱水聲音在消減,菲賽爾粗重的喘息和她細微的呼吸聲在增大,甚至連胸腔內的心跳聲都聽得異常清楚。
她的手緊緊地握住他兩邊的肩頭,臉就依偎在他的胸前,而她的下半身則貼著他的。兩人一個圍著浴巾,一個穿著薄而舒適的絲質睡衣,隔著這麼單薄的布料,輕易地感受到來自對方肌膚間的溫熱。
她不敢動,心裡知道自己應該盡快離開他,但不知道是不是蒸騰的熱氣熏昏了她的理智,她竟捨不得離開這個強壯的身軀。
菲賽爾才用冷水壓下的欲望被眼下這個玲瓏的身體全部喚回了,他的手就放在她渾圓起伏的臀上,掌心傳來的感覺是平滑的,這意味著在這件單薄的睡衣底下空無一物。
他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她胸前明顯的突起正輕觸著自己如弦般緊繃的胸膛,他知道此時只要一個輕微的撥弄,所有的理智就會崩解;而該死的是,他苦苦地壓抑自己,懷中的她卻在此時動了動臉頰,然後更加貼緊自己。
她垂眼看著他胸前起伏有致的肌理,忽然發覺到自己是如此需要一個擁抱。她一直是個開朗、樂觀、事業心強、玩樂心重的人,她以為自己並不需要男人,因為她自己就有幾分男人的豪氣。
但是現在靠著他時她才承認,她是個女人,一個需要男人擁抱的女人。
她覺得自己的想法並不可恥,假如他現在低下頭來吻她,她不會排斥,她甚至願意跟他有進一步的關系。無關乎喜不喜歡、愛不愛,她現在迫切地渴望某種事情的發生。
還是不行的,菲賽爾看著她逐漸被蒸氣熏濕的頭頂想著,假如連克制自己的欲望都做不到,那他還談什麼忍辱復國呢?現在最沒有資格談男歡女愛的就是他,非理智下的□也不是他所願意的,於是他置於她臀上的手毅然地松開,然後握住她的手臂將她稍微推開。
「那個……我會用了。」他困難地說著,然後將臉偏向一邊。
她一怔,雙頰頓時火辣辣地燒了起來。她剛剛在想些什麼?人家的態度根本正經得很,而自己呢?卻在盼望一場驚天動地的事情發生,她為自己像個發情母狗的行為感到羞愧,幾乎是落荒而逃。
大而化之的個性和直爽坦率的性格使得她很快平復心中的波濤洶湧,無法入睡的她干脆回臥室換了一套運動服,捧了一本雜志窩在沙發裡看著。
雜志裡引人入勝的八卦和穿插其間的有趣漫畫,使得她很快就忘記剛剛所有的事情——她就是這樣的一個白羊女子,轉移心情的速度快得讓人咋舌。
當菲賽爾頂著濕潤的頭發,圍著一條浴巾從浴室探出頭來時,看見她正捧著雜志倒在沙發上哈哈大笑,他猶豫著自己是否應該在此時開口問她有沒有可以暫時讓他穿的衣服。
後來是她先發現了他縮在浴室門邊不自在地往客廳張望。
「你干嘛?洗好了就出來啊!」她語氣自在的好像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實際上也是,剛剛那尷尬的一幕早已隨著愉快的笑聲消失無蹤。
「你有可以讓我暫時穿的衣服嗎?」
「有啊!我去拿。」她從沙發上迅速起身,跑進自己臥室裡去。
菲賽爾則皺了皺眉,她家裡為什麼會有男人的衣服?
「拿去吧,你應該慶幸梁永傑三不五時會來,他有幾套衣服留在這兒。」
「誰是梁永傑?」他不怎麼自然地問,口氣聽來像個愛吃醋的小男孩。
「喔,梁永傑是我老弟。」
他松了一口氣,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淺笑。他很快將運動衣穿好,走出浴室。
梁永倩一雙長腿大剌剌地擱在玻璃桌上;菲賽爾一見立刻又皺起眉。
「這樣不太好吧?一點都沒有空姐的樣子。」
「拜托!這是在自己家裡又不是在飛機上,我要把腳蹺到哪裡誰都管不著。」她合上雜志,卻在看見把手插在褲袋裡,英挺地站在對面的菲賽爾時立刻尷尬地紅了臉。
真是要命!自己身上的運動服居然跟他一模一樣。她這才想起,這套衣服是上次她見到梁永傑穿起來不錯,特地叫他幫自己買的;以往兩人穿著同樣的運動服在家裡晃過來晃過去時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但是現在穿在菲賽爾身上,她立刻想起這簡直就是情侶裝。
菲賽爾顯然也發覺這點了,他不太自在地偏過頭去。
最後還是她先開口打破僵局。
「我看我還是帶你去買幾套衣服好了,我們穿這樣會被誤會是情侶的,雖然我一向不太在意別人的眼光,但是……嗯,我們還是去買吧,現在就去。」
情侶裝嗎?菲賽爾想著,心中感覺一陣甜蜜,雖然外表上他還是酷得像冰塊。
行動派的白羊女子想到什麼就會立刻去做,沒幾分鍾,她就換好衣服出來了。
低腰牛仔褲加寬版紅色腰帶,上半身是一件緊身V領紅色上衣,身高夠高,身材又夠凹凸有致的她,絕對有比別人更多的本錢穿著突顯身材比例的衣服,而她也並不吝嗇展現自己的好身材。
菲賽爾一見她這身惹火又性感的打扮時,先是下腹一緊,跟著深深地皺起眉。
「你打算穿這樣出去嗎?」他發覺自己的喉嚨很干澀。
「對啊!」她已經動手去拿掛在壁勾上的鑰匙了。
「你……你還是加件外套吧!」
「不用,已經二月底了,台灣這個時候通常早晚冷、下午熱。」
「不行,我堅持,我不希望你感冒回來。」他看了一眼她窈窕的背影,光是想像別的男人也會這樣盯著她看,他就覺得火冒三丈。
「干嘛啊?一下下而已,百貨公司就在附近,我們不會出去太久的。」
「不行,我還是堅持,我是你的管家不是嗎?我有責任維護你的健康。」
「你怎麼——」她不耐煩地轉過身,卻在看到一雙固執的藍眼時閉上了嘴。
那是一雙充滿氣勢又深具威嚴的眼眸,她忽然意識到任何人都很難在這雙眼眸注視下擁有自己的堅持,包括好勝的她。
兩人間有了短暫的對峙,最後還是她放棄地翻了翻白眼,聳了聳肩。
她是個十分沒有耐性的白羊女子,遇到需要耐性這種她少得可憐的東西時,她往往會是第一個宣告投降的。偏偏菲賽爾不但擁有驚人的意志力,而且還頑固得十分嚇人,結果在他的堅持下,她乖乖地回房披上一件有毛領的長外套,還應他的要求把每一顆扣子都仔細地扣好,確定除了十根手指頭跟臉孔五官之外沒有其他肌膚會露出來,他這才同意出門去。
菲賽爾無疑是個標准的衣架子,他穿起每一套衣服都能讓代言這個服飾品牌的男模相形失色。
但是他面對鏡子的感覺很奇怪,總是嚴謹得令人肅然起敬。
「拜托,你放輕松點,不要這麼緊繃好嗎?」她搓了搓他胸前結實的肌肉,那裡硬得跟鋼鐵一樣。「又不是要上台演講,這麼緊張干嘛?」
我會緊張是因為你的手一直在我身上上上下下地摸來摸去!他在心裡懊惱地想著。他的腹部隨著她手的碰觸傳來程度不一的緊脹感,尤其是當她肆無忌憚地將兩指伸進褲頭測試松緊時,他立刻感覺原來還滿合身的褲子瞬間變得太小,他得努力深呼吸才能維持面無表情;而她,卻自然的好像正在幫塑膠模特兒穿衣服一樣。
「你的手不要老是交握擺在腹部,腰桿挺得僵直,讓人感覺像哪一個共產國家的領導者正在接受群眾歡呼一樣,好嚴肅、好難以親近喔!」
「這有什麼不好嗎?」這是他從小接受的訓練,哈姆希國的王儲當然得讓人感覺嚴肅難以親近。
「你看看那張照片。」她指指左上角,一個跟他穿著同樣紅白相間格子襯衫的男模特兒照片。「試著像他那樣,因為你現在的打扮跟他一模一樣。」
他的衣服真的很好挑,模特兒穿什麼他就穿什麼,不但尺寸合適、比例剛好,散發出的味道又是惺惺作態的模特兒無法比擬的。
他一雙眼冷冷地看向那張照片,語氣裡有著受到冒犯的慍怒。
「你是要我學他把褲頭拉鏈拉開,然後松開襯衫下的幾顆鈕扣嗎?」這怎麼可以?他看著她的臉光火地想著。他是哈姆希國的王儲,怎麼可以穿著那種帶有猥褻意味的服裝?
「拜托!你想到哪兒去了。」她撫著自己的額頭,無奈地看了看天花板。「我是要你學他的笑容,像這樣,你不覺得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的男孩看起來就很親切、很舒服嗎?」
菲賽爾垂下眼看見她正撐開自己的嘴角作示范,再看了看鏡子裡活像個白癡一樣的臉,他以冷到極點的聲音道:「你真的覺得這樣會比較好嗎?」
阿拉!求饒恕這個女子的無禮,她不是故意褻瀆哈姆希國王儲的。
她轉頭看了看鏡子,再扭過頭來看著更為冷硬的他,決定松開自己的手指。
「呃!看來效果不彰,算了算了,你還是維持原來機器戰警的表情好了。」
「什麼是機器戰警?」
「就是一部很有名的電影啊,你沒看過那部電影?不會吧?那是一部很有名、票房很好、口碑也很不錯的電影耶!就是那個肌肉發達表情也很酷的男明星有沒有?他演過很多部戲,機器戰警是他……」
「我是問你為什麼突然冒出『機器戰警』這四個字。」他把音量稍微提高了一點,感謝阿拉!賜給他這麼大的耐性。這個女人為什麼這麼容易離題呢?
被這麼一陣低吼,梁永倩立刻乖乖地回到主題。
「我的意思是說,因為機器戰警是一個機器人,機器人是什麼你知道吧?」
「當然知道。」他深呼吸。
「你知道就好了,我還以為你們哈姆希國資訊缺乏,大概沒有電視電影這一類文明的東西,不然你怎麼會沒有看過機器戰警呢?對了,因為他是一個機器人,所以永遠都沒有表情。那就很像你現在這個樣子,又冷又酷,除了嘴巴會動以外,其他部位都像是被固定了一樣,所以我覺得你很像機器戰警。」
他再一次深呼吸。真的感謝阿拉,這個女人在東拉西扯之後總算把重點說出來了,這樣他也可以不必因為發怒而導致腦細胞多死了好幾個。
「啊,我忽然想到了,你應該也要有一件毛衣,雖然快春天了,但是早晚還是很冷的;你穿毛衣的樣子一定很帥,我們應該趕快來試試。」白羊女子的頭腦是很靈敏的,她隨時能由言談中想出一些新鮮的、讓自己覺得很有趣的點子。
他對這個提議顯得興趣缺缺。他不喜歡毛衣,在他二十七年的生命裡只有一次穿過那種東西,那是隨父母到英國去訪問時,英國皇太後送的,回國後那件毛衣就被束之高閣。
「我不想穿那種東西。」
「來嘛!」她倒退著走,同時拉著他的手,語氣像在哄一個小孩。「試試看嘛!你穿毛衣一定很帥的。」
「我不穿毛衣也很帥。」他酷酷地道。
「那就讓你更帥!我敢打賭穿上毛衣的你一定能夠吸引所有女孩的目光。」
「我不必吸引誰的目光。」雖然這麼說,他還是在她熱情拉扯下走向另一櫃。
他看著自己像個乖寶寶一樣地跟隨著她的腳步,忽然覺得很懊惱,他什麼時候需要去聽從一個女孩的指揮了?從來都是他在發號施令。在人民心目中的形象是高傲難以親近的他,居然會讓一個見面才三次的女孩牽著鼻子走?買衣服試衣服,像個普通人一樣地在百貨公司逛過來逛過去,對著一堆花花綠綠的衣服挑過來翻過去,這怎麼想都是老百姓在做的事,在他過去高高在上的二十七年歲月裡,從來也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
但是她的眼神是那樣率直,她的手是那樣熱情,她的邀請又是那樣撒嬌,他不忍心用慣有的冷淡讓那張帶笑的小臉顯出失望的神色。
想來好笑,向來都目中無人的他居然也會有替別人著想的時候。
她興匆匆地把一件紅色套頭毛衣拿給他穿,然後看著鏡中一臉活受罪的菲賽爾,有幾秒鍾忘了怎麼呼吸。
俊或帥已經無法形容他了,此時的他散發出的魅力是致命的。
「怎麼樣?不合適對吧?我就說我不想穿!」他不自在地拉了拉領子,覺得呼吸困難。
「誰……誰說的?你穿上這件毛衣讓我眼睛一亮。」她垂下眼,覺得臉頰有點發燙。
此時的他完全是另一種味道,既優雅又隨性,既熱情又高貴,就是眼神太憂郁了些,表情也太嚴肅了些。
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騷動,她故意轉移話題。
「你看,跟我裡面這件的顏色一樣耶!」她松開幾顆鈕扣,露出同色的V領緊身上衣。
「是啊,很配的情侶裝喔。」專櫃小姐在一旁附和著。
這句話讓他們兩人同時尷尬地輕咳。
「我看……還是不要了。」
「不,我要。」她堅定地看他一眼,然後從皮夾中掏出信用卡給專櫃小姐。
她身體靠著試衣間門上的鏡子,雙手放在大衣的口袋裡,低著頭的表情顯得不太自在。
菲賽爾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再看了看她露出的紅色上衣,忽然道:「把外套脫下吧,這裡面有點熱。」他說這話時眼睛是看著旁邊的。
她先是一愣,隨即用皮夾掩著嘴笑了出來。
「為什麼笑?」他可是用很自然的語氣說的。
她輕咬著唇,看了看鏡子中脫下外套的自己,再看了看他。
「你也覺得很配對不對?用不著急著否認,就算是別人覺得我們是情侶又怎樣?我們就假裝是情侶吧!反正我們自己知道是什麼關系就好了。」
看著她明亮的雙眼,菲賽爾突然覺得很生氣,他是經過深思熟慮才這麼說的,誰說要假裝了?他是真的想當她的男朋友。
她大方的把手伸過去勾住他的臂彎,然後歪著頭看著鏡中小鳥依人的自己,開心地笑了。
「真的像一對情侶耶,嗯,偶爾玩玩這種游戲也不錯。」
「我不喜歡玩游戲,我是個正經的人。」他把被勾住的手改而攀向她的肩膀,並且將她摟向自己。
「還有,我堅持應該要這樣。」
她像個精力旺盛的小孩,周旋於三樓的各大精品櫃之間,對每一樣東西都充滿了興趣;菲賽爾則忙著默默記下她說好漂亮、好可愛、好喜歡以及這個看起來滿適合她的東西,准備以後買來寵愛她。
最後他放棄了,因為他覺得干脆把整個精品部買下來會更省事些。
「拜托你不要動不動就那麼興奮好嗎?一點都不莊重。」他開始要求她的行為舉止符合一個王妃的標准。
「我也拜托你不要那麼嚴肅好嗎?逛街嘛,就是要保持輕松愉快的心情,這樣才逛得久啊!」她跑到一個模特兒面前,跟它擺出一樣的姿勢。「怎麼樣?這套看起來很適合我吧?我穿這套一定很好看。」
「你穿什麼都很好看。」他僵硬地贊美著。
但是當她翻起價碼牌之後便猛咋舌。「光是上衣就要三萬塊耶,我買不起。」
菲賽爾在心中計算衣服的總價,然後又急忙跟上被櫥窗的手表吸引住的她。
「我戴不起這樣的表,我的身分還不夠尊貴。」梁永倩有感而發地望著櫥窗內一只閃閃發亮的鑽表,標價一百二十萬。
站在身後的菲賽爾不以為然。
「怎麼會呢?王妃的身分很尊貴啊!」
她偏過頭,因為他太過認真的表情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他有些惱怒,他明明很嚴肅,這個女人為什麼老是笑呢?
「真不知道你這話是褒還是貶?」她朝下樓的電梯走去。「王妃?嗯,我向往童話般的戀情,卻從來也沒有想過我會是個王妃。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倒是夢想著我的婚禮是像查理王子和黛安娜王妃那樣,有一場豪華又浪漫的世紀婚禮,因為我是個喜歡讓人注目的人,呵呵……」
「是嗎?你真的希望有那樣的婚禮?」
「是啊!」她笑嘻嘻地道。「哪個女孩不希望呢?」
他看著她的身影隨電梯而下,陷入了一連串的思考中。